朱慈炯给望月军的旨意是攻占襄阳、宜昌等重城迅速平定湖北局势,杨衡从接到旨意集结全军到攻克襄阳前后不过六天时间,但要说安定整个湖北又哪有那么容易。
湖北大小府城二十余座,因为李自成肆掠多年,各府县屯兵要么被杀要么被裹挟成了反军,要想安定人心首先要做的就是维持治安不让宵小有可趁之机,那么各地就需要有一定数量的驻军,在朝廷没有委派正式官员接手各城之前,各府县实际上就成为了军管区,小一点的府城比如随州起码要驻兵一个营,大一点的如武汉、襄阳这样的重城驻军至少两个营到三个营,望月军本就只有三万五千人马,如此一分望月军本部人马已不足一万,这还是杨衡刻意压减,否则就算把这一万人派下去也未必会够。
另外就是剿灭残匪,真要说起来李自成最多只能算是湖北境内最大的一股土匪武装,其余大大小小的匪寨不下五十,规模小的几十人就敢扯旗造反为祸乡里,规模大些的上千人就敢占据山头称王称霸,对于这些依附在大明身上的毒瘤,朱慈炯诏令杨衡,平定襄阳之后即刻通告湖北全境各武装组织,三日内缴械投降接受朝廷处置,否则一律剿灭绝不赦免!
所以整个四五月间,望月军频频出动,攻山拔寨枪声不绝,湖北境内的土匪山大王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面对荷枪实弹的望月军根本没有什么抵抗力便被一一拔起,但凡不肯投降被剿灭的匪徒,不管有多少人都会被押解前往下一座匪寨前,杨衡可没有可山大王耗时间的想法,他还指望早日平了湖北能参与到下一场大规模军事行动当中去呢,因此他直接给出一天期限,然后就在匪寨下面将上一座匪寨匪徒斩首,意思很简单,不降就是这个下场!
拿下襄阳、宜昌击溃李自成残留在湖北的军事力量,向各地驻军肃清境内残匪,一封封奏章一道道报捷文书如同雪片一样飞往南京飘向内阁,大明新军在继北上伐清之后再一次强势出击,一举恢复大明对湖北的统治,消息固然振奋人心,可内阁乃至满朝文武却始终高兴不起来,因为朱慈炯对于湖北的统治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
武将打江山,文人治天下,这是自古以来永恒不破的真理,哪有让武人长期占据城池的道理,湖北流落贼手多年,权贵豪族被清扫一空,整个湖北大片的无主之地,这样一块大蛋糕如果不染指谁能甘心,朝中大佬一个个盯着血红的眼睛想要将自己人安排进去,可当今天子对于吏部拟定的各县官员大多准奏,对于各府城知府知州,乃至总督巡抚一类的大员任命一概驳回,满朝上下都摸不清朱慈炯心里在想些什么。
唯有几个头脑清醒的官员从中嗅取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比如当朝第一人史可法,天子一次次给军队直接下令,连军部都懒得知会一声,这已经说明朱慈炯从骨子里面不愿意文官染指军队,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
但现在是战时,兵危战凶嘛,满朝上下就算是有意见但也不是不能忍受,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嘛,就算满朝逼天子派遣文官督师,有天子做强力后盾的军队都未必把督师官员放在眼里,要是真使绊子下个套造成个小小失利,没准天子就会借题发挥,那就不是去捞政绩而是找死去了,所以朱慈炯在明确说出不会让文官插手军队战事之后,一众官员也就偃旗息鼓不作他想了。
其实百官包括成了精的高官显贵都以为天子不让他们插手军队是不想让文官的参与而让战事多出变数,毕竟以文抑武只是预防武将祸国的一种手段,并非是说文官指挥军队作战就会比武将高明,但是武将势大而祸国的例子在历史上屡见不鲜,这才让宋明两代定下以文制武的基本国策。
可惜朱慈炯这位拥有现代头脑的君主想得又岂会这么简单,文官领导武将去打仗,先不说外行领导内行这一类的问题,就说祸国,难道历代文官祸国就比武将轻了?汉代的王莽直接篡国,唐代的牛李党争磨平了大唐的最后一丝元气,宋代新旧党争就是北宋覆亡的罪魁祸首,至于明代亡于东林党也得到广泛学者的一致认定。
所以单纯的去讨论是文官乱政还是武将祸国并没有实质性意义,要想让一个朝代长治久安绵延万代,不考虑变更政体的时候最重要的还是看君主的手腕,朱慈炯相信只要自己一天还坐在这个龙椅上,那么就不可能让文官或是武将一家独大,帝王心术讲究平衡,文武相制乃至军队互制才是制衡之道。
不派遣文官督师军队朱慈炯的另外一层考虑就是他实在信不过这些人的操守,这些读了一辈子圣贤书,整日里标榜自己是道德君子,张嘴圣人之言闭嘴仁义道德的家伙,为了自身乃至家族利益比起商人还要贪婪十倍百倍,让他们去督师,没准就有利益熏心之辈为了黄白之物倒卖军火,这绝不是危言耸听,绝对的利益才会导致绝对的腐败,如今朱慈炯仰仗的就是军火,若非火器犀利,大明三十万仅仅整练不过年许的新兵上了战场怎么也不可能是数十万流贼的对手,更不用说号称无坚不摧的满清铁骑了。
这次望月军平定湖北,各府县暂时实行军管,朱慈炯当然知道这绝不是长久之计,但是新学教育人才远远还没有成长到足以抗衡旧式文官集团的程度,新学人才现在就是一颗茁壮成长的幼苗,最需要的就是悉心呵护和保护,否则引起旧式儒臣的警觉,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变故就连朱慈炯都不敢保证一定能够掌控,所以现在的他只能选择隐忍,直到忍无可忍或者是无须再忍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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