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应元目光转向杀马男子,杀马男子头从头到尾一直低垂着也看不清楚容貌,不过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摄人心魄的寒意,阎应元知道徐大小姐所言应该不假,当即喝道:“给本官将此大胆凶徒先行拿下!”
“咳……咳。”
韩赞周连咳两声,知道今天遇上这么一个二愣子想要蒙混过去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佝偻着腰陡然直了起来,缓缓走到阎应元身边道:“这位大人还请借一步说话。”
阎应元感觉这老头有点面熟,却又一时半会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皱了皱眉道:“事无不可对人言,有什么话明说,本官深受天子简拔之恩,若你以为可以让本官通融,本官劝你还是免开尊口。”
韩赞周什么时候受过这等鸟气,脸色浮出怒意却又不好发作,站在一旁看戏的朱慈炯知道自己的身份多半是瞒不住了,只得心里一阵哀叹坐回了轿里。
韩赞周伸手从怀里摸出两块令牌,背着徐家的人交到阎应元手里道:“大人先看看。”
这时候的腰牌几乎与后世的身份证差不了多少,只不过能拥有腰牌的人大多身份特殊,是以很少会有仿冒,阎应元虽心里疑惑还是接了过来,这一看顿时头大如斗,两块腰牌都是纯金材质,其中一块上面赫然是近卫军的天龙图案,背面则是一只张开的眼睛,阎应元来南京也一个多月了,岂能不知道这块腰牌代表什么?近卫军天眼纯金腰牌整个大明唯有宫里的韩公公才有资格拥有,另一块腰牌一面刻有司礼监一面刻了一个韩字,两块腰牌同指一个人,那眼前之人是谁还用问吗?
阎应元终于知道眼前的老头为什么看上去眼熟了,这坑人也不带这么玩的吧!突然间,阎应元打了一个寒颤,韩赞周穿着仆役衣服跟在那个少年身边,那个少年会是什么人?阎应元觉得天快要塌了……
“韩……”阎应元咽了一口口水,今天运气真好,捞到了中山王府的大鱼,没想到后面还有一个更狠的,凭他的胃口想吞下去,绝对能把自己给撑死。
“大人秉公办事,确实是大明官员之楷模啊。”韩赞周立即打断阎应元的话头说了句场面话后,又低声道:“万岁爷微服出宫私访民间,不想让外人知晓,你既已知晓切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阎应元刚刚准备去磕头请安,闻言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可要命的是自己刚才说了那么多大义凛然的话,四周远远围观的百姓都有数十个,这一巴掌看来最后只能抽在自己脸上了。
韩赞周收回腰牌退到轿子旁边,又恢复成了老仆低首垂眉的模样。
“大人,这人还拿吗?”十几个手里拿着手铐的公安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他们都是最近进入南京的锦衣卫,选拔合格以后接受了忠君思想教育后安排进了公安部任职,骨子里面察言观色的本性还没有转变过来,这要是换成是近卫军出手,上面下令拿人,近卫军才不会管那么多,你喊‘住手’就住手?你算老几?先把人拿下再说。
阎应元嘴角抽了抽,他就算再刚正不啊也不可能把皇帝带回衙门问话,只得硬起头皮唬着一张脸对属下说道:“此间事情本官已经查清,纯属一场误会,既是误会就不必带回衙门问话了,都散了吧。”
十几个公安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自家大人刚才可是得知人家姑娘是中山王府的人都不打算把此事揭过去的,这个来历不明的老头过来说了几句话,这事就算完了?这老头和他家主人比中山王府的人来头还大!不过连大人都得罪不起,就更不是他们这些人敢开罪的了,一个个顿时把手铐别回腰间准备抬腿走人。
徐大小姐原本在冷眼旁观,等着看对头的笑话,这个公安部的副部长软硬不吃,连魏国公的面子都不给,对头看起来不过一届富商出面求情能有何用,谁能想到这世界变幻太快,让她实在无法接受,心里认定刚才那个老头过去定然是给这个狗官塞了好处,狗官拿了银票才会将此事一笔勾销,这也不能怪她,谁让刚才韩赞周拿腰牌给阎应元的时候是背着她这一边呢,看韩赞周从怀里掏东西之后事情便了了,那不是私相贿赂又是什么!
“站住!”徐大小姐越想越气,一张俏脸由红转白,平添了几分病态之美,可徐大小姐一想到自己以死相逼都没能让这狗官放她一马,现在想拿了银子走人又哪有那么容易!
阎应元头皮顿时有些发麻,却又不得不停步,否则他这辈子的名声恐怕全都得交代在这条街上。
“徐大小姐还有何事?”
徐大小姐正眼都不看阎应元一眼,看向杀马男子怒哼道:“此人杀我爱马伤我护卫,大人方才一身正气说要秉公执法,为何如今又是这番作态,莫非是受了他人好处!”
“一派胡言。”阎应元一张脸涨的通红,任谁被栽上一个贪贿枉法的罪名都绝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那大人就理应将此人绳之以法,查实罪证交由法院论处!”
阎应元肠子都悔青了,好死不死的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摊浑水,杀马男子是天子护卫,借他十颗胆子也不敢去抓人啊,可这徐大小姐偏偏在这不依不饶,这可如何是好……
轿子里面朱慈炯叹了口气,嘴里轻轻吐了一个‘唐’字。
轿外的韩赞周立即会意,黑着脸走到徐大小姐跟前说道:“方才老朽只是和阎部堂说了我家小王爷的身份,并无行贿之举,我家小王爷奉天子之命入京觐见,丝毫耽搁不得,姑娘也应知道我家小王爷的护卫杀你爱马伤你护卫也是迫不得已,若是姑娘觉得此事未完,待我家小王爷面圣之后当亲临中山王府与魏国公一叙。”
“小王爷?”徐大小姐一呆。
“我家小王爷乃唐王之后。”韩赞周补了一句。
徐大小姐彻底郁闷了,难怪这个姓阎的一开始对她不依不饶,对上人家却是轻轻揭过,感情她惹上的对头是皇室宗亲,如此一来她的爱马算是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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