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夫人皱皱眉,脱口而出道:“废话,当然是保小——”
老四是她唯一亲生的儿子,如今老大不小了却连个子嗣都没有呢!
况且,历来保大不如保小来得稳妥,保大的结果极有可能会一尸两命。
“保大!”定国公世子震声道。
“自然是要保姑姑才对!”徐婉兮瞪着宁夫人:“我姑姑还好好地呢,你这与谋人性命有何区分!”
她姑姑的性命,何时轮得到这老婆子来做主了!
真想让人扇这心肠歹毒的老婆子两巴掌才好!
她便知万氏关键时候撑不住事,还好她跟父亲及时赶到,若不然,姑姑岂不是要被人随意摆布生死——
想到这里,徐婉兮气红了眼睛。
宁夫人脸色变了变。
却见定国公世子神色冰冷骇人地正盯着她看,似恨不能将她剥皮拆骨一般。
宁夫人悄悄打了个寒噤,迎向稳婆征询的眼神,唯有心不甘情不愿地道:“……保大吧。”
稳婆应了声是,立即回了内室。
定国公世子再未多言半句,堂中一时气氛凝滞。
万氏唯有在心底叹气。
依她对世子的了解,此番定国公府与宁家之间,怕是不能善了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徐氏的叫声渐渐变得无力。
而此时,忽然有丫鬟从外面神色张皇地奔入堂中,而后在宁夫人耳边快速地说了一句话。
宁夫人脸色登时大变,立即带着下人匆匆离去。
各房的奶奶们见状不明所以,连忙让丫鬟出去打探消息,待丫鬟将消息带回来之后,亦是个个神情紧张惊惶。
很快,堂中几乎所有的人皆匆忙离开了此处。
万氏见状心有揣测。
来时她已经听闻了大国师在河边作法之事,宁家此时这般异常,怕是与此事有关。
定国公世子心中有数,却半点不愿去关心宁家之事。
两家虽是亲家,可在他与父亲的授意之下,定国公府与宁家向来没有过多往来,关系甚至称得上淡漠。
妹妹过于懂事,因明白其中道理与深意,一年到头主动回娘家走动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想到此处,定国公世子心中不禁一痛,将主意更加拿定了几分。
而此时的宁府,已被官差团团围住。
府内惊呼声不断。
程然命人在府中四下搜查,四房自然也未有落下,一群官差搜过来时,定国公世子坦然起身,冲着诸人拱手道:“内间之中,舍妹徐氏正在生产,还请诸位且稍缓片刻——”
官差们一时有些犹疑。
定国公世子见状说道:“我定国公府今日敢为这间卧房做担保,若事后有任何差池,定国公府甘愿承担!”
万氏脸色微微一惊,想要劝阻,却已来不及。
虽说这房里不应该能搜得出什么来,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世子怎能轻易作保呢?
为首的官差朝着定国公世子作礼道:“世子言重了,本是我等太过唐突,且依世子之言,先行退去院外把守。”
定国公世子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们又岂敢蛮缠。
说着,一行官差退去了外面看守。
定国公世子坐回了原处,握紧了拳。
他不敢想象,若今晚他们定国公府的人不在,单凭宁家这幅置妹妹与不管不顾的德行,会让妹妹受到怎样的难堪与羞辱。
“父亲,怎听不到姑姑的声音了?”徐婉兮紧张无比。
先前听姑姑叫得那般疼,她一颗心都要碎了,可眼下听不到姑姑叫,她反而更加害怕。
定国公世子亦不安到了极点。
“父亲,我想进去看看姑姑。”
徐婉兮红着眼睛起身。
“兮儿……还是由我进去吧。”万氏及时地拦住她。
定国公世子点了头:“有劳你了。”
听得他语气中不自觉流露出的客气与疏离,万氏轻轻摇头,攥着帕子走了进去。
内间之中,稳婆已近乱了手脚。
徐氏脸色苍白,瞪大眼睛看着床顶,大口地出着气。
万氏只看一眼,便惊诧地拿帕子掩住了口,急忙转身出去,红着眼睛摇头:“出血不止,怕是……”
俗话说瓜熟蒂落,早产风险本就太大。
“俞珽!”
定国公世子急声唤来身边的小厮:“出府去将城中最好的稳婆请过来!”
说着,解下自己腰间荷包与玉佩,丢到了小厮怀里。
荷包里的金叶子用来请稳婆,贴身玉佩代表着定国公府,可方便出入。
小厮连忙应下,拔腿跑着离开了院子。
却在宁府前院,被官差拦了下来。
“程大人奉旨搜查宁家,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小厮急忙解释:“官爷,我乃是定国公府里的,并非宁家的人,我家姑奶奶难产,命悬一线,世子命我去请稳婆前来救命!”
说着,示出了背面刻有定国公府府徽的玉佩。
几名官差互看一眼,当即道:“先容我等将此事禀告大人。”
小厮急得满头大汗。
宁府这般大,再等找到程大人,得了准允,还不知要浪费多少时间!
可任凭他磨破了嘴皮子,官差也不敢擅作主张放他离开。
久等不到前去征询的官差回来,小厮已红了眼睛,正要不管不顾的冲出去时,却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快让我进去!”
小厮眼睛一亮,急忙喊道:“二公子!”
“俞珽?我姑姑如何了!”徐永宁看到了他,忙问道。
小厮哑着声音道:“姑奶奶眼下情形不妙,世子特命我出府去请稳婆来!”
徐永宁身边的张眉寿闻言神色顿变。
这个时候还请什么稳婆,理应请郎中才对!
她冒险将田氏带了过来,却不知还能不能来得及——
此时,一名官差疾步走来,正色道:“大人有令,今夜但凡是定国公府中人,皆可自行出入,不许阻拦。”
徐永宁闻言大松了一口气!
回头他要问问是哪位大人,必要与父亲亲自登门道谢才行!
“张妹妹,咱们快些进去。”徐永宁下意识地说道,却见张眉寿已然快他一步踏过了门槛。
徐永宁怔了怔,连忙跟上。
“有备无患,你仍去请稳婆和郎中过来。”张眉寿边走边对那小厮讲道。
她将田氏带来,也是这般用意,到底不见着徐氏,谁也不知究竟谁才能对症出得上力。
几人拦了一名丫鬟带路,一路跑着来到了四房。
几乎是刚进得院中,张眉寿便听到了徐婉兮的哭声。
张眉寿心底微微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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