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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州王撤出太延后,便自号为祆教首领;无数信众,皆对其顶礼膜拜。主祭费木呼跟着一同撤出太延,再安定下时,已身在毫州。
费木呼本性好奢,吃用俱要用上品。可一路奔逃,毫州王却并没有如前一般以贵宾之礼待他,反倒颇有些不耐烦。费木呼若是要想让教众做些什么,竟然还要再问过毫州王的意见方能动手。如此一来,费木呼心底极不是滋味。
——从前便是祆教没落了,他也是祆教说一不二的主祭。这毫州王虽与他是一道人,可明面上还是撇的清清楚楚;然现在这毫州王堂堂正正地做了祆教之首,让他费木呼的颜面落去了那儿?
到时候,王位没了着落,还要白白赔上这偌大祆教家底!
想到此处,费木呼便觉得心底气极。他不由便去找了毫州王,劝毫州王莫要冒进,立足于毫州便好。这毫州虽小了一些,却确确实实是萧飞骕自己的地盘,萧骏驰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将手伸进来的。
萧飞骕听了,哈哈大笑,道:“主祭何时也如此畏首畏尾了?毫州虽好,可终究不及太延好。本王早晚是要回去的。”
费木呼听了,气不打一处来。
他出了萧飞骕的书房,便向地上啐了一口,用胡语骂骂嚷嚷地说了些什么。
这毫州指不定哪天就被竞陵王打下来了,萧飞骕还做着皇位大梦!要是祆教不曾被萧飞骕牵扯入皇位之争,兴许现在还是魏国国教,贵不可言!
费木呼越这样想,心底就越觉得如是。当下,怒火一起,便想找人泄泄火。他一贯爱渔猎美色,纳了十几房妾室,可如此还是不太满足,只贪图新鲜年轻的。此刻,他便在王府里逡巡一番,一双眼珠子四处瞄来瞄去,打量着丫鬟媳妇们的姿色。
他啧啧嘴,越看越觉得可惜。
萧飞骕女人不多,这毫州的女人姿色也平平。偌大王府里,他只觉得那个侧妃平氏还算顺眼。只可惜毫州王一反,那平朝云也在动乱里失了踪影,现在指不准落到了哪个野男人手上。
正在此时,祆教女使元依依恰好走过。她从来都生的好模样,一副标准草原美人的面孔,平常又酷爱打扮。费木呼见了,极是心动。
祆教女使从来都是费木呼选出的,说是“听神令而为之”,实则费木呼广收贿赂,再挑一个合心意的女子做女使;从前的格胡娜便是因为兄长格尔金与萧飞骕有些关系,萧飞骕为了方便,花了些银钱,使格胡娜做了祆教女使。
这元依依便不同了,她虽有野心,却并无格胡娜那样深厚的家底,只空有一副皮囊罢了;为了当上这传令女使,元依依以身侍奉了费木呼许久,用尽了一身媚劲才换来这女使之位。
当初费木呼无论如何都要萧飞骕将元依依救回来,便是因着这层关系——费了好大劲才弄到手的女人,又岂能把她白白送给萧骏驰?
“阿依丽……”费木呼一张老脸上露出笑意,朝着元依依走去。
熟料,那元依依却并不如往日一样待他热情备至,反而颇为嫌恶地避开了。
“主祭,如今祆教之首是王爷,依依也是王爷的人,还请主祭莫要胡来。”元依依一副义正辞严模样,仿佛是什么冰清玉洁的圣女一般。说完这句话,她便如同躲洪水猛兽一般,小步儿跑开了。
费木呼留在原地,面色气的铁青,险些厥过去。
未料到风水轮流转,在祆教呼风唤雨、一手遮天的他,竟也有了如此时候!
好一个萧飞骕!
费木呼驼着背,老脸上露出诡谲神色来。他眼珠一转,望向毫州王萧飞骕的书房,心底暗暗有了打算。
太延的叛乱信众虽已被扫清,各郡的信众却仍在作乱。萧武川病弱,萧骏驰不得不重揽政权,理肃国事。正是繁忙之时,他便没什么空与姜灵洲说闲话。
不过,姜灵洲也不悠闲。
她向来知道自己父皇是个有野心之人,一直都在想着一扩疆土,从魏国手中再得几寸土地。齐国青史之上,出嫁公主向来只留下一句半言;有时只留一个封号,连名字都不会写明。然扩张疆土则大为不同——那是值得万事彰表、刻碑立柱之事。
魏国内乱,她父皇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当下,姜灵洲能做的也只是写了信件,命人急送华亭;信里陈述条条利弊,只望齐帝看在百姓之份上,勿要动武。
只是她仍有几分忐忑,因她知道齐帝八成是不会听从她之言语的。
若放任萧骏驰一扫魏国沉珂,除掉祆教与毫州王,那萧骏驰十有八|九便会称帝。萧骏驰与萧武川不同,是帝王之才。若是让萧骏驰登临了帝位,魏国岂不会又壮大几分?于齐帝而言,这无疑是养虎为患。
她正在忐忑之时,萧骏驰已率兵抵达了毫州郡府。
萧骏驰与宋枕霞等人,早已算好了要在此处与祆教教众好好清算一笔,提前摸清了四下路脉,又命人给这城池断粮绝水,只等着萧飞骕主动出城。
萧飞骕如今自称为神,在教众之中一呼百应。不过三日,他便率领诸教众出门迎击。教众们身披铠甲、手持兵器,比从前还要精锐勇猛几分。
“萧骏驰,莫非你真要对祆教赶尽杀绝不成?”萧飞骕立在城头,一副痛惜模样,“为除异端,竟不择手段至如斯地步!为兄着实憾哉。”
他正说着话,忽有一教众小跑上了城头,附到萧飞骕耳旁细细说了什么。萧飞骕大惊,扭头一看,果见得身后城内火光熊熊。当下,萧飞骕便扭曲了面孔,低吼了一声。
“费木呼这无耻老儿!”
只见城内冒起了一团火光,又有身穿不同色盔甲的信众从四下冒出,四处作乱。原是萧飞骕与费木呼这一对盟友,然在毫州兵戎相争起来。
那费木呼说祆教本是善教,萧飞骕却是个谋害长兄、不折不扣的有罪之人。此前他为萧飞骕蒙蔽了双眼,助纣为虐;如今知悉萧飞骕本性,费木呼决定痛改前非,一并讨伐毫州王。
可萧飞骕也并非简单人物,他既自化为神,便在教内有无数信中。一时之间,祆教裂为两半,毫州王派与费木呼派,彼此征伐不断,毫州一片动荡。
于萧骏驰而言,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当下,他便命玄甲军直扫了毫州。所过之处,毫州王所率之部将败如山倒。不仅败如山倒,还有费木呼一派信教出来添乱。
玄甲军在城门处找着了匆匆出逃的费木呼。四处喊杀声不断,火光冲天,那费木呼披着女人衣衫,涂脂抹粉,模样好不滑稽。
萧骏驰策马上了前,险些没压住自己笑声。
“一别许久,主祭大人怎么做了女人?”他问。
费木呼扯一扯裹在头顶的披帛,涂得惨白的脸上粉末簌簌直落。他讪讪一笑,望着面前这骑着骏马的将领,道,“只是……一时有感……”顿了顿,他又腆着老脸,高呼道,“竞陵王,我费木呼已痛改前非。如今费木呼什么都不求,只愿带着手下信众归顺竞陵王。”
“噢?”萧骏驰露出动容神情,问,“主祭大人真当愿意报效魏国?”
“正是!正是!”费木呼忙不迭点头,“我虽是个草原人,可在这魏国也待了数十年。这魏国便如我故土一般……我费木呼好歹也是个主祭,愿以祆教之力为竞陵王做些什么……”
“主祭大人真是好一番忠肝义胆!”萧骏驰的声音感慨万千,他摊开双臂,手中马鞭险些扫到了旁人,“似主祭大人这般识时务者,便该得个一官半职,继续在太延做名门权贵才是。”
费木呼听了,双眼不由放光。
“竞陵王……”他都忘了扯住自己的披帛,眼里满怀希冀,“竞陵王此话当真?”
“不当真。”萧骏驰笑了一阵,肃然道,“来人,将费木呼捆了带下去,择日问斩。”
一句话,便令费木呼从天上跌至地下。费木呼面色惨白,说不出话来。
捆下费木呼后,玄甲军又攻入了毫州王府。那王府内一片狼藉,婢女、侍从都已跑的无影无踪。萧骏驰直直奔向书房,一脚踹开那书房门,便看见萧飞骕恰好拔出腰间宝剑,将那剑锋朝自己脖子上抹去。
“且慢,”萧骏驰低喝了一声。
“为何慢?”萧飞骕惨然一笑,依旧将剑锋横在脖颈之间,“费木呼眼界狭短,只能看得眼前之利,竟害我至此。也罢,也罢。成王败寇,没甚麽可多说的。为兄也只能祝三弟多多保重。”
说罢,他就要将那宝剑继续向自己脖子上抹去。
“二哥莫非是不记得平侧妃与小世子了?”萧骏驰问。
“……”萧飞骕一怔,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听着书房外喊杀之声,神情犹在梦中,“云儿……你找到云儿与翊珩了?”
“正是。”萧骏驰点头,道,“如今母子两人俱是平安,好端端地待在太延。”
“……是么?”哐当一声,萧飞骕手中宝剑落地。他茫然扫着四周摆设,道,“她二人平安就好。”如今,得知了平朝云生讯,他却忽而不那么想死了。他望向萧骏驰,道,“我败给了你,理应在此地自刎而亡。只是为兄尚有一个未完之愿……想要见一见云儿与翊珩。”
书房外喊杀之声不绝于耳,萧飞骕终于束手就擒。
祆教叛乱,最终因内乱而就此告终。
萧飞骕被押回太延后,被安置在毫州王府。只是今时不比往日,不过小半月未见,这太延的毫州王府已是一派凄清。
毫州王虽能在这王府里如旧生活,奉养之准一如从前,他却踏不出王府门去,整日里只能独自坐着。他现下只指望着萧骏驰看在长子年岁尚幼的份上,莫要为难平朝云母子。
一声厚重响声,王府大门推开了,萧骏驰携着一女子走了进来。那女子体态纤弱、面如梨花,正是令萧飞骕魂牵梦绕的平朝云。
“云儿!”萧飞骕灰败的脸上陡然有了神采。他扫一扫衣上灰尘,打起精神来,向平朝云步去,道,“是我无能,牵累了你们母子。这段日子你可有受委屈?”
说罢,他又转向萧骏驰,恳切道:“三弟,我知你必要杀我。但稚子无辜,珩儿尚未知事,如今我只求你能放他一条生路!他好歹也是萧家孩儿,只要不再认他,送入民间,也没什么大碍……”
“二哥可真是想的周到。”萧骏驰望一眼平朝云,道,“当初姚大夫人死时,大哥怎么不见有这样温情?”
提起姚家之事,萧飞骕的面色变得颓然。他顾不得平朝云在前,颓唐地坐了下来,道:“胜者王,败者寇;若是换做你,必然也会做同样之事。……罢了!人各有命。”
萧骏驰却没再说起姚家之事,笑道:“二哥你且放心,平氏之子当然无辜,竞陵已打算好了让他继续跟着平氏生活,日后好吃好穿招待,会令他活的好好的。”
萧飞骕微露释然之色。
“今日,朝云便是来与王爷辞行的。”平朝云上前一礼,含烟带露似的容貌不改当年。她起了身,道,“这孩子虽不是王爷的骨血,却得王爷视如己出,也是大幸了。”
萧飞骕面色一僵。
“你、你说什么?”他面色微狞,喝道,“云儿,你糊涂了?珩儿怎么会不是我的孩子?”
“糊涂甚麽呢?”平朝云抬起眼帘,面容惹人心怜,“当初王爷是如何得到了云儿,王爷已不记得了么?这孩子,自然是张郎的。”
萧飞骕怔怔后退了一步,忽然暴出了一声嘶吼,像是什么野兽。那平朝云却不管不顾,又低头见了一礼,随即便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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