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1 / 1)

与此同时宝禧殿内。

主位上的女子翻着佛经,声音柔和,“贤贵妃她又病了?”

素画点头,“东宫要为死去的叶家姑娘,大办生辰宴。”

“钦天监言冲撞了贤贵妃凤体。”

丽妃冷笑着,“这般痴情,倒是像极了他父皇。”

她眼神微暗,“钦天监言叶玉生辰八字与本宫相克。”

“可谁又能记得她也冲撞了本宫。”

素画心疼道,“娘娘莫要伤心,六皇子一直有心记挂娘娘,送来了好些补品。”

“贤贵妃那,六皇子也尽了孝心。”

丽妃静了会,缓缓道,“她活着一日,本宫便受限她一日。”

“皇上龙体欠安,整日糊涂,也该歇歇了。”

……

同时间乡下阿虞住处。

屋外咒骂声不断,李寡妇咽不下先前挨那鞭子受的气,去寻了自己兄长,来这破口大骂。

李氏兄长身材魁梧,凶神恶煞,是村里有名的恶霸,无人敢惹。

阿虞手里拿着鞭子,正想出去,陆衡之眉眼低垂,温言开口道,“你打不过他。”他话音微顿,沉吟片刻道,“我学过骑马射箭,也会用鞭子。”

阿虞弯唇笑笑,将鞭子交于他,“你若输了,我绝不轻饶了你。”

她去了厨房,选了把最顺手的菜刀。

长鞭若被抓住,受伤的就是她了。

不像菜刀,砍上便见血。

陆衡之手握长鞭,将门推开。

李寡妇见他出来,脸色温和,“你那姐姐又欺负你了?”

少年身形颀长,目光微暗,嗓音冷清,“姐姐待我极好。”

李寡妇眼露贪婪,扫着院内摆饰。

阿虞的贵人虽半年来一回,可却甚是厚待阿虞。

她们姐弟孤苦伶仃,若此番吓唬住了,她日后可有指望了。

思及此,李寡妇笑意更浓,扯着嗓子咒骂着阿虞。

陆衡之扬起手里鞭子,狠狠抽向李寡妇。

他打的毫无章法,还未等人反应过来,李寡妇便已满身伤痕。

他眼神幽暗,声音极冷,“你再胡言乱语,我便剥了你的皮,给她做人皮鼓。”

李氏兄长怔了良久,方才缓过神,平日里都是他欺负旁人,何时被人这般欺负过。

他怒火中烧,同陆衡之扭打在一起。

李氏兄长横行霸道数十年,自是一身功夫。

陆衡之未讨到几分好,挨了好几拳。

阿虞拿着菜刀,威胁着李寡妇。

她骂一句,她便作势要拿菜刀砍她一下。

陆衡之前世终归是浴血沙场的镇北王,今生也骑马狩猎半年。

少年微垂着眼,虽打倒在地,可又能爬起。

他身上见了血,鞭子却依旧不松手。

趁李氏兄长疏忽之际,他拿着鞭子勒上他脖颈,少年眸子有着笑意,手里的劲愈发大。

阿虞静静地看着热闹,李寡妇脸色苍白,“虞氏弟弟!”

这才唤醒他几分神智,他一点点松了手。

李氏兄长脸色青紫,跌坐在地,大喘着气。

他神色恐慌,看见陆衡之如同看见恶鬼拉着李寡妇回了自己院,将屋门紧紧关上。

少年低垂着眉眼,将长鞭交还于她,“我去做饭。”

紫檀木桌上摆了四道菜。

颗粒饱满白米饭,配上炖的软烂的山鸡,和红烧排骨,白煮虾,一小盘青菜。

陆衡之修长白皙的手握着银针,放入菜里,银针未变色,他方才收起。

阿虞夹了筷排骨到他碗里,“你先吃。”

陆衡之拿着筷子夹起吞咽下去,连骨头都未吐,怕惹阿虞不快。

少年眼眸微亮,紧攥着衣角,“你能养我这些年,我很是感激。”

他很是认真,“我从未有过杀你的念头。”

外面飘起了雪,平日里阿虞都是让他端着碗去院子里吃。

呛着凉风的饭,吃进胃里很是难受。

可今日他有意讨好,阿虞更好奇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阿虞轻笑着,“今准许你在屋里吃。”

陆衡之坐下,安静夹着碗里的米。

他想她今日应是心情很好。

两人相顾无言,直至饭后,阿虞快要歇下。

陆衡之捧着个兔子灯走进。

那灯笼上的兔子活灵活现,惟妙惟肖,很是灵动。

他低垂着眼,轻声道,“三日后是她生辰。”

阿虞看着那兔子灯编制起很是复杂,可见陆衡之用心良苦。

为给叶玉送个生辰礼物,委屈求全哄了她一日。

阿虞静默良久,摇头,“不能。”

她摆弄着那兔子,问道,“编了多久?”

陆衡之茶色眼眸微暗,“若是喜欢,我也为你编制。”

阿虞笑着,她拿着烛灯点燃了兔子灯。

不到一刻钟,活灵活现的灯笼便化为灰烬。

她笑的眉眼弯弯,“谁稀罕你这破灯笼。”

……

三日后。

江埕不顾皇上旨意,大办叶玉生辰宴,引得妖异之兆,天降神火,烧了东宫整整一夜,直至天亮神火才灭。

东宫抬出具烧的面容尽毁的尸体。

贤贵妃得知后,突发恶疾病逝。

皇帝龙体欠安,由六皇子暂理朝事。

贤贵妃与其子之死,昭告天下。

村里人四下交谈着天降神火,叶玉乃不详之人的传闻。

阿虞整日拉着陆衡之同村里妇人闲谈。

每每提及叶玉为不详之人,陆衡之垂在袖摆手总是握了又握。

阿虞笑容明媚,她喜欢看他默默隐忍的模样。

江埕一死,继位之人便只剩江晏行。

江晏行曾言谢过她几回,后来皇位易主,他登基后也无暇顾及她。

所谓乐极生悲,阿虞是万万没想到,江埕愿假死放弃皇位,也要为叶玉报仇雪恨。

院内脚步声混杂,漆黑的夜宛如白昼,院门前围着数个身着黑衣的暗卫,个个高举着火把。

为首之人是江埕,他瘦骨嶙峋,脸上有着烧伤,厉声道,“你是怎么安心活在这世上的。”

阿虞被暗卫拉扯着,迫使她跪下。

“阿玉死前,被情蛊虫蚀了血。”

“情蛊虫会啃噬五脏六腑,疼痛难忍。”

江埕脸色愈发阴郁,“你和江晏行,怎么下的手?”

阿虞怔愣良久,她脸色苍白,磕头求饶着,“太子殿下,我是一时糊涂!”

陆衡之缓缓走出,他神色平静,未有过多情绪。

江埕声音沙哑,“陆公子,好久未见。”

陆衡之凭着声音隐约记起眼前人是江埕。

他眼睫微颤,抿着唇。

他本该笑的眉眼弯弯,像阿虞平日里拿长鞭抽他时那般笑。

他该为叶玉被救出深渊而觉得高兴,该为阿虞作孽多端,恶有恶报而觉得解气。

少年试着牵扯嘴角,努力了良久,笑意还是虚假。

他将手缓缓移至心口,还是如往常般平稳跳着。

陆衡之怔了良久,目光微冷,问道,“你是怎么找来的?”

趁二人闲谈之际,阿虞挣脱侍卫束缚,将藏在腰间的刀首抵向陆衡之脖颈。

陆衡之脖颈冰冷,浑身被凉意贯彻。

江埕脸色阴沉,讥讽笑着,“你挟持他有何用?”

江埕微抬手,身后有着弓箭手。

他垂着眼,“今年阿玉生辰,陆公子还记得吗?”

那盏化为灰烬的兔子灯,陆衡之神色微敛。

江埕道,“你是真心欢喜阿玉的。”

“才在此陪叶玉这般多年。”

江埕面容扭曲,像是地狱爬出的恶鬼,死死盯着阿虞,“阿玉死了。”

他呆了良久,才将目光缓缓移向陆衡之,“你可知阿玉死了?”

陆衡之身形微僵,眉紧紧皱着。

他于前些日子蛊毒发作时曾见过叶玉,叶玉怎会死。

他微微皱眉,只当江埕在胡言乱语。

阿虞手里匕首逼着陆衡之脖颈,后退进了屋子。

她将木门锁上,少女声音发颤着,“太子殿下,民女是一时糊涂……”

江埕脸色阴郁,让人砸门。

暗卫拿着斧头,砍着木门。

陆衡之眉眼低垂,“他不会放了你的。”

阿虞则未理会她,入了内室。

她紧握着匕首,愣了良久。

她知道,她活不了了。

江埕很是痴情叶玉,他宁愿假死放弃皇位,也要为叶玉报仇。

她若是落于江埕手里,定是生不如死。

活到至今也没什么遗憾了。

叶玉,叶家百口皆给她陪葬了。

陆衡之被情蛊所困,叶玉之死,堪比噬心之痛。

他越深爱叶玉,发作时便越为痛苦,从未有解药。

每月他发病时,喂于他的是损人神智迷魂草。

他还以为他见着了叶玉。

阿虞笑着,笑容愈发明媚。

阿虞将匕首抵着心口,想自我了断。

她又想起,前世陆衡之将她尸首献于叶玉。

想到此阿虞只觉得恶寒。

她怔了片刻,将目光移至灶台上摆的火折子。

她起身点燃了火折子。

火势蔓延的极快,阿虞摸着匕首,将刀缓缓插入心口。

她无力倒地,被大火渐渐淹没。

浓烟四起,砸门暗卫愣住,“殿下,她自焚了。”

陆衡之身形僵硬,侧过身。

烟味极浓,呛的他直咳嗽不止。

陆衡之眼睫微颤,怔了良久。

江埕猩红着眼,早已闯入火海,被人拉出来时,如同失了魂魄,宛如疯子般。

他缓了良久,大骂着,“你们这帮废物!废物……”

陆衡之身形僵硬,沉默良久。

他缓过神道,“江晏行也知叶玉在哪。”

江埕如同迟暮老人,头发也花白了,他宛如得了失心疯般唤着,“阿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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