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延的大脑有那么几秒是处在当机状态的。
小姑娘温热的气息就在耳侧萦绕,似乎是有些紧张和无措,频率很快,一下一下,发出一点很细微的动静。
等她飞快的跳开之后,江延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指,忍住伸手去摸耳朵的念头,平息了下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看着她躲闪的目光,故意打趣道,“怎么着耍流氓还耍上瘾来了啊。”
“”
闻言,林窕的脸就如同变戏法一般,瞬间从耳朵一直红到脖子,大脑一片空白。
她刚刚真的就是再一次不小心亲到了啊。
她都说了自己可以蹦下来,谁知道江延会突然走上前,还正好就接住了。
想到这儿,林窕脑袋里那一点不好意思瞬间就没了,转而有些理直气壮道,“谁耍流氓了明明是你先走过来了的。”
“我可没有让你在底下接住我的啊,我说了我可以的。”
林窕越说越觉得自己占理,不由自主的挺直腰杆,“你不信任我你还占我便宜”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延活了十几年,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在他面前把死的说成活的,黑的说成白的。
他眯了眯眼,语气有点冷,“你还挺有理的啊”
“一点点理吧。”林窕语气真诚,一点也不谦虚。
江延伸手摸了下耳朵,气笑了,“你信不信我让你感受一下什么是真的占便宜”
林窕“”
骚不过,这根本骚不过。
等他两走到教室的时候,课已经上了一半,语文老师正好不在教室,林窕猫着腰从后门进了教室。
刚在位上坐下,就看到江延大摇大摆的从教室前门晃了进来。
“”
迟到是一件这么光荣的事情吗
不过好在等到两人都在座位坐好之后,老师也还没回教室,胡杭杭在后面呼喊林窕,“你们两怎么这么慢,不会是被老师抓住了吧”
“没有。”林窕抓了抓头发,“就我胳膊不太方便,磨蹭了会。”
江延在一旁玩着手机,听到这话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哦。”胡杭杭没想继续了解下去,“老师刚问你们两去哪了。”
“啊,那你怎么说的”林窕可还记得上次她和江延在医务室睡过头后,宋远的请假理由是他两打架。
“我说你两去厕所了。”
“”
这可真是太些什么,语文老师一进拿着盒粉笔走了进来,她就把脑袋转了回来,看了眼从一进教室就开始玩手机的江延。
“老师来了。”
语文老师叫木辉,是整个高二语文组里最年轻也是长得最帅的一位老师。
据说最帅是他自己传出去的,毕竟整个语文组里只有他一个还不到三十岁的老师。
江延听到林窕的话,关了手机放在抽屉里,而这位木老师则从一进教室就不动声色的往这边看了好几眼。
林窕估摸着木老师心里正憋着坏呢。
果不其然,他刚把粉笔放到讲台上,下一秒就开口道,“刚刚留给你们的问题大家都想好了吗”
班里稀稀拉拉有几声回应。
木辉点点头,手撑着讲台,点了个名字,“那林窕,你站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吧。”
林窕“”
她怎么知道什么问题。
沉默了会,木辉又开口,“不知道啊,那就同桌站起来回答。”
林窕侧头看了眼江延,一眼就看到他桌上摊开的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字。
木辉让我们回答你最羡慕的人是谁。
“”
靠。
江延自己有义气”的眼神中,慢吞吞的站了起来。
班里有不少人都扭头看着这一对从开学到现在一直状况百出的倒霉同桌。
林窕低着头,手指无意识的扣着桌沿。
教室里一片安静。
然后,林窕就听到旁边,她优秀的同桌,不紧不慢的回答道,“我最羡慕的人是我同桌。”
“”吗的。
木辉原以为他也不知道问题,会随便诹个什么出来,没想到他还回答出来了,答案更是出乎意料。
他顺着问了句,“你羡慕你同桌什么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延站姿不是特别正,语调倒是一本正经,“羡慕她有我这个同桌。”
木辉“”
全班“”
林窕“”
“噗嗤”
一片安静中,不知道是谁先带头笑了出来,紧接着整个教室都是哈哈哈哈哈哈哈的笑声,停都停不下来。
林窕扭头和江延的视线对上,难以置信道,“你优秀的让我无地自容。”
“过奖。”
江延满不在意,视线不经意落在她嫣红的唇瓣上,意识一瞬就想起来不久前那个意外的吻。
他倏地有些不自然,默默挪开视线,抬手摸了下耳朵。
微微发烫。
因为江延的不同寻常的回答,木辉对两人迟到这回事也就没怎么计较,随便点了几句,就作罢了。
剩下的十几分钟很快就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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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铃声刚响,徐一川就从教室另一端冒出个声,“延哥,你这个回答真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绝对是集天下之绝秀。”
江延懒得搭理他,没吱声,从桌肚摸出手机,随便点开一集电视后,就开始看了起来。
看了还没一分钟,突然扭头看着林窕,“林同学。”
林窕正在和孟昕吐槽这件事,听到声音,抬起头,“嗯”
“我其实还是挺有义气的。”
“你觉得我信吗”
“不信也没关系,那你愿意做个有义气的人吗”
林窕的表情有点不太耐烦,“你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别跟我在这里叽叽歪歪的。”
江延笑了下,伸手在抽屉里摸了摸,然后摸出一张纸递给林窕,“帮我交到老余办公室。”
林窕接过来看了眼,一脸惊悚,“你这写的什么你该不会是从哪道观学的什么画个符就能控制人的技能吧”
“”
“老余确实是啰嗦了点,但你这样也不太合适吧,还让我去送,你这是要我背上个谋害师长的罪名吗”
“”
“你也太不仁不义了吧。”林窕补了句。
“”
我认输。
两人胡七八扯的间隙,徐一川过来,看了眼林窕拿在手里的检讨书,“看不出来啊,窕妹你竟然还会画符。”
林窕看了眼江延黑下去的脸,忍不住笑了,好心的提醒徐一川,“这是大佬的检讨书。”
“呵呵呵呵呵。”徐一川僵硬的挥了挥手,迅速逃离了这里,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中午吃多了,把脑袋给堵住了。
上午才因为嘲笑江延字的事情挨了一顿捶,下午就重蹈覆辙,他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
林窕看着徐一川跟躲什么一样跑远了,笑容明晃晃的,只是看到手里的检讨书时,又皱了下眉毛。
她回过头,看着江延,“不过,你这个字丑的也太厉害了吧。”
林窕小时候就因为字写得不够漂亮,就被林母送去学了一年多的书法。
就按着她没学之前的字,也能甩他个几条街。
江延自己倒是没怎么在意,“能认得出来就行了。”
“关键是。”林窕把手里的检讨书放到他眼前,“你这个除了上边检讨书三个字,其他的恕我学识浅薄,实在是不知道你写的是什么。”
“这么夸张。”江延懒洋洋的伸出两根手指,把检讨书夹了起来,“这不是挺好认的吗”
他靠着墙,姿态慵懒,“我,江延,不孩不该在上课的时候玩手机,不不不”
江延停了下来。
这他吗写的是个啥。
林窕转开头,不看他一脸的尴尬,肩膀一抖一抖笑不停,完了之后,她平息了下,等看到他脸,还是忍不住笑,“我已经想好了,你今年的生日礼物,一套田英章字帖。”
闻言,江延的挂在唇边的笑倏地一僵,神情暗了下去。
林窕没注意,笑声问道,“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到时候我直接买了寄到你家去。”
江延没吭声。
林窕抬起头,他却忽然扭头看着窗外,侧脸的弧度明朗流畅,声音无波无澜,不带任何感情。
“我不过生日。”
江延话一说出口,林窕就愣住了,笑声像是突然被掐断了,有些懵然的看着他。
她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到最后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江延显然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解释什么,说完这句话后,就没再开口,等到上课铃声响后,他就直接趴在桌上睡觉,什么也没说。
林窕盯着他头顶的发旋看了几秒,直到生物老师走进教室,她才无奈叹声气,收回了视线。
教室里,老师讲课的声音不大不小,却一直持续。
江延没睡着,脑袋枕在胳膊上,视线看着窗外碧蓝的天空,一时间思绪有些恍惚。
他最后一次过生日,是七岁那年。
那一天的天空如同今天一般碧蓝如洗,广袤无垠的天际,没有一片云朵,晴空万里。
父亲方海一早就下了班,特意亲自开车去学校接他。
回去的路上,江延吵着要买最新出来的变形金刚机甲,方海没有同意,他闹了一路,委屈的撇着嘴。
直到车开到小区楼下,江延意识到方海是真的不同意给他买变形金刚,一向有求必应的小霸王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方海却在这时候笑着将他从副驾驶抱了下来,带着胡茬的下巴在他脸上蹭了蹭,“小哭包,你要的变形金刚爸爸早就给你买好了。”
小江延抽噎着,“真的嘛”
“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方海一手抱着他,一手点打开后备箱,将里面的变形金刚拿了出来。
小江延开心的拍着手,一路上抱着东西不撒手。
到家之后,方海亲自下厨,很快就准备好了一桌菜,可是江母却一直到晚上都没回来。
江延坐在沙发上,看着方海打了一遍又一遍的电话,直到对方提示已关机才停下来。
方海看着他笑了笑,“我们先吃吧,可不能耽误我们延延的生日了。”
那个时候的江延,并没有看出父亲笑容里藏着的苦涩和悲伤。
他在方海的陪伴下,度过了一个快乐的生日。
直到晚上十一点,已经在睡梦中的江延被母亲叫醒,他揉揉眼,看到母亲坐在床边,父亲方海却不知在何处。
“妈妈”小江延还没有意识到什么。
于风烟摸了摸他的脑袋,温柔的笑了笑,“快起床,妈妈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爸爸呢”小江延穿好衣服,没有在家里看到方海的身影,小声的问了句。
“爸爸出门去了。”于风烟将儿子抱起来,拿上自己的包,毫不留恋的走出了这个生活了七年的家。
等走到小区楼下,小江延想起什么,“妈妈,我的书包没有拿,还有爸爸送我的变形金刚也没有拿。”
于风烟停下脚步,将他放在地上,自己跟着蹲下来,语气认真,“宝宝,方海他不是你爸爸,妈妈现在带你去见你真的爸爸,那些东西等到了真的爸爸那里,妈妈都会给你买的。”
小江延虽然小,可也是能听懂话的年纪。
他很快红了眼,推开于风烟,“我不要,我只要我自己的爸爸,我不要别的爸爸”
于风烟没有再多说什么,抱起他就往小区门口走,小江延奋力挣扎,却无济于事。
他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说这个爸爸不是自己的爸爸,可他却清楚的明白,他今天走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爸爸了。
他拼命挣扎,于风烟始终无动于衷。
直到走到小区门口,他被锁在车里,看到爸爸从小区里追出来,手里提着他的变形金刚。
他放声大哭,试图引起方海的注意。
于风烟没有让他下车,自己下车走过去,和方海站在远处说话,没多会,就拿着江延的变形金刚回了车上。
“开车吧。”
车子启动,江延发了疯似的要下车,小小的手紧扒着车门,眼泪糊住了视线,可依然能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那道身影。
“爸爸”
江延被这样带走了,去了一个新城市,有了一个新的家庭,还有了一个新的爸爸。
他再也没有见过方海,也没有再回过那座城市。
江延厌新城市,讨厌新家庭,也讨厌新爸爸。
也从来不过生日。
他开始逃课厌学,和社会上的不良学生勾结,打架闹事,做一切于风烟认为不对的事情。
他就像是从天堂坠入地狱的堕天使。
黑暗暴戾,消沉厌世。
于风烟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最终,改变这一切的还是方海。
江延初二那年。
于风烟接到一通来自远方的电话,几分钟的通话时长,接完电话后的她,枯坐在沙发上。
一直等到凌晨才回来的江延,母子两从几年前搬来这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好好说过几句话。
江延一如既往装作没看到她,自顾自走上楼,于风烟站起身,叫住了他,“江延。”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
于风烟看着江延一脸的疏离冷淡,心中一痛,明知道接下来要说的这件事对他来说,无异于惊天霹雳。
她还是硬着声说了出来,“你爸爸他快不行了。”
江延讽笑了声,“他不行了关我”话还未说完,他忽然意识到于风烟口里的爸爸是哪个爸爸。
于风烟红着眼,“那边的医院来了电话,说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他想见见你,你回去一趟吧,好歹他也当了你七年的爸爸。”
江延看着她,“那你呢,你不回去看看他吗好歹他也当了你七年的丈夫。”
于风烟神色一僵,“我就不回去了。”
江延像是知道她会这么说,什么也没说,沉默着回了房间。
第二天一早,于风烟过来叫他时,却发现他早就离开了家。
江延托朋友买了最早一班的飞机。
他浑浑噩噩过了这么些年,到底也是处了几个拿命交的朋友。
飞机抵达溪城时,已经是早上九点多,初晨的雾气散去,时隔多年,江延再一次踏上这片土地。
他没有在机场多停留,按照于风烟给的地址,很快便赶到了方海所在的医院。
方海是胃癌晚期。
于风烟走的那年查出来的,当时医生给的诊断是良性,后来不知怎么又突然转成了恶性晚期,一直到走到如今油尽灯枯的境地。
江延走进病房的时候,方海刚刚吃过药,这几年他消瘦得不成人形,眼窝深陷,一点没有当初俊秀朗逸的儒雅模样。
江延一直呆在病房里,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方海醒了一次,但似乎意识还不怎么清醒,没几分钟又昏睡过去。
这一睡就睡到晚上九点。
醒来的时候,窗外夜色朦胧,方海一睁眼就看到了坐在旁边的江延,他还是像以前那样笑,声音有气无力,“你来了。”
江延没说话,眼睛一直看着他。
方海也没在意,由着他看,自己撑着坐了起来,“你妈说你现在不好好学习,学坏了,你还这么小,你不能这样。”
江延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轻笑了声,笑声讽刺,“你又不是我爸,你管我做什么。”
方海没有在意他话里的刺,依然淡淡的笑着,“怎么现在脾气这么臭,一点也没有以前可爱了。”
“”江延垂着眼,扭头看着窗外,眼眶一点一点红起来,“你要管我,你就要管我一辈子。”
方海没说话,只有一声无奈的叹息。
病房里沉默又安静,只有窗外孜孜不倦的蝉鸣声,夏日晚风,风里带着干燥热意。
江延一天没吃东西,这会有些饿了,他起身准备去楼下买点东西,抬头看着方海,“你要吃点什么吗”
方海现在其实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但他还是要了一份粥,顺便叮嘱一句,“医院对面就是小吃街,你过马路注意安全。”
“嗯。”
江延出了门。
半个小时后,他提着东西从电梯口出来,却看到几个医生飞快的冲进了那间熟悉的病房。
江延心里咯噔一下,攥紧了手里的东西,快步走到了病房门口,透过门上小小的玻璃,他看到医生围在病床边,似乎在说些什么。
他什么都听不见。
隔着一扇门,却像隔出了两个世界。
十多分钟后,医生从里面出来,看到站在外边的少年,摘下了口罩,“你是江延吗”
少年点了点头。
医生叹了声气,语气沉重,“你父亲在等你。”
很久之后,江延已经记不得自己是怎么走进那间病房的,只记得那天晚上很热很热,热到他眼泪都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方海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似乎就是一口气强撑着,见到江延之后,这口气就散了,人也就撑不住了。
江延走过去,跪在床边,终于伸手握住方海已经骨瘦嶙峋的手,声音低哑,“爸”
方海睁开眼,已经没有多少精神,面上却始终带着笑,“我知道你怪我当初没有把你留下来,可我拿什么留下你。”
“江延,不要恨你妈妈,也不要记恨你爸爸。”方海抬手拍拍他的脑袋,“这一切都不怪他们,我也从来没有恨过他们。”
“我不怪”江延声音哽咽,眼泪落在方海的手背上。
“江延,爸爸希望你做个好孩子,顶天立地,坦坦荡荡。”方海努力睁着眼,想要看看他。
“你要善良,要温柔,要爱这个世界,要爱所有爱你的人。”
方海走了。
他是个孤儿,葬礼是于风烟请人过来办的,来参加的葬礼人不多,只有他同办公室的几个老师。
江延自从方海走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直到送方海去火葬的那天,他看着方海的变成一方小小的盒子,被放进那个冰冷狭窄的地方。
他终于忍不住,跪在方海的墓碑前,一直哭,像七岁那年离开家,离开方海那次一样,哭到停不下来。
他没有爸爸了。
江延看着墓碑上方海淡然含笑的照片,想起他临终前意识模糊时,说过的一句话。
“她爱他,爱你,爱这世上所有美好的事物,唯独不爱我,这不怪她,一定是我不够好。”
这个男人年轻时爱过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不爱他,可他依然爱了一辈子。
江延觉得他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
江延一连睡了两节课,第三节课结束的时候,宋远叫林窕一声,问了句,“江延怎么了”
林窕皱了下眉,抬头看着宋远,压低了声音,“我也不知道,就是下午的时候,我提了下他过生日,我要送他礼物的事情。”
宋远比胡杭杭他们要早认识江延好几年,对他身上发生的事情差不多都了解过,一听到林窕说这个,他就明白了。
他朝林窕笑了下,“我知道了,他没事,就是心里不舒服了,过会就好了,跟你没关系的。”
林窕心想,我也知道他心里不舒服啊,可我他吗想知道他为什么心里不舒服啊。
不过这到底也是别人的隐私,宋远这样子一看就是知道实情却不愿意多说,她就没强求着要个回答了。
只不过上课时,看到平时慵懒冷淡的校霸跟小可怜一样趴在桌子上,林窕觉得她得做些什么。
最后一节是老余的课。
他一进教室就看到趴在桌上的江延,原本想叫醒他,想了下又没叫醒了。
林窕都做好老余点名的时候她该怎么解释了,结果人家压根没想叫醒江延,照常上自己的课,讲自己的题。
“”
最后一节课过得飞快。
老余前脚刚出门,林窕跟着后脚就出了教室,一连睡了三节课的江延在她走后没多久就爬起来了。
他揉揉脸,从抽屉里摸了个东西后,起身往外走。
宋远跟上来,勾着他肩膀,声音松散,“又想你爸了”
江延一开始没睡着,后来是真睡着了,这会人刚醒,声音有些哑,“怎么”他回头看了眼,问,“我同桌呢”
“不知道,一下课就走了。”宋远想到刚才少女一脸忧愁的模样,笑了声,“林窕还挺担心你的。”
“我同桌担心我怎么了,这说明我们相亲相爱。”江延被宋远勾着肩膀,两人一块走进男厕。
江延从口袋里摸出烟,从里摸出根烟咬在嘴间,伸手摸打火机的时候,宋远递过来给他打了个火,笑骂道,“抽烟不带打火机,你吃饭还能不用筷子吗”
江延低下头,缓缓吐出一口烟,“戒烟呢。”
“那请问这位朋友,你现在在干嘛”
“给你展示一个戒烟失败的例子。”江延笑了下,笑意不达眼底。
“”宋远懒得看他,扭头看着窗外,“哥,我们认识多久了”
“好几年了吧,不记得了。”江延手里捏着半截烟。
他和宋远认识算是意外,他当初刚被于风烟带到新城市,谁都不认识,整天就呆在于风烟的那栋别墅,哪也不去。
后来有一次,他特想回溪城找方海,偷了于风烟的钱包就往外跑,小小年纪哪里知道别墅区的面积有多大。
这一跑,就一直跑不到头,江延放弃了,回去的路上,看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孩挂在树上。
树下蹲着一条没有带牵引绳金毛,时不时朝树上叫几声。
小孩嗷嗷叫,江延本来就难受,哭声狗叫声混在一起,也才七岁的他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勇气,抄起旁边的木棍不管不顾就冲了过去。
他毫无章法一顿乱挥,金毛估计也给吓到了,就跑了,小孩从树下下来,追着江延叫哥哥。
这小孩就是后来的宋远,被江延救了之后,天天跟在江延屁股后面转,一直转了两年。
宋远回到溪城上学,江延开始自我堕落,两人除了寒暑假,基本上等于断了联系。
宋远想到当初,笑了,“你当时那个样子,吓得我以为那狗是不是跟你有什么仇呢。”
“可不是就是有仇。”江延把手里的烟掐灭了丢进垃圾桶里,在水池旁洗了个手。
宋远站到他旁边,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他甩甩手,摸出来看了眼,林窕发来的消息。
江延平时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啊
他笑了声,看了眼旁边低头认认真真洗着手的某人,敲了几个字回过去。
他喜欢吃屎。
远在学校外面的林窕看到消息“”
林窕买完东西之后,又和孟昕去吃了个晚饭,等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大家都吃过饭回来,挤在教室玩的很疯。
班里的文艺委员周欣带着几个女生在出中秋节的板报,几个人在教室后面排排站。
林窕提着一袋子东西,进门的时候看了眼座位,没看到江延,视线在教室看了一圈。
最后在徐一川那边看到被几个男生围在中间的江延,他拿着手机,眉眼神情很淡,似乎在玩什么游戏,修长的手指飞快的点着屏幕。
男生站成两层圈。
靠里的一圈是胡杭杭他们几个,靠外的一圈是班里的男生,除了胡杭杭他们三个,其他人似乎都挺怕江延的,离他不敢太近,还给他面前留了个空,正对着教室后门这边。
林窕没叫他,提着东西刚在位上坐下,就听见后边胡杭杭喊了声,“哎哎哎哎哎延儿你怎么不打了马上都要闯关了啊”
她一回头,江延已经走到跟前了,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不浓,更像是不小心沾染上的。
“去哪了”江延在位上坐下。
“出去买了点东西。”林窕扭头看着他,“你什么时候醒的”
“有一会了。”
林窕盯着他看了会,发现他已经恢复了以往的状态,先前那股又颓又丧的模样不见了。
她还有点小失望,买了一堆东西准备安慰他,现在都派不上用场了,随便问了句,“你吃饭了吗”
江延摇摇头,“没。”
“那这给你吃吧。”林窕把桌上的购物袋放到他桌上,手捏着底下的边,一提哗啦啦响,袋子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堆了他满满一桌。
江延弯起唇角,“你养猪呢。”
“没有啊。”林窕眨了下眼,“本来就是给你买的。”
他扬眉,没明白什么意思,“嗯什么”
林窕抬手搓了搓眉毛,“下午的时候我看你好像状态不太对。”她舔了下唇角,看着他的眼睛,“我想买点东西”
哄你来着。
她话没说完,江延大概明白了,“想买点东西哄我”
林窕觉得哄这个词吧说出来好像不太对劲,但她确实是这么个意思,就含糊的应道,“啊差不多吧,反正你现在也不需要了,就当晚餐吃了吧。”
江延看了眼摆了一桌子的小零食,果冻薯片溜溜梅五颜六色的糖果,他突然蹦了一个字出来,“要。”
“什么”林窕看着他说。
嘈杂吵闹的教室,少年低垂着眉眼,在暮色的晕染下,温柔而内敛,他忽然抬起头,看着她,“要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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