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断恩仇(1 / 1)

再后来的事情,只能用一句“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来形容。

崆峒长老虽然是个不掺水的纯种败类,但一身修为也是如假包换,是个实打实的硬点子。他与江雪声刚一动起手来,顷刻间满堂气流激荡,桌椅摆设四下乱飞,各色光效烟花似的,一簇接着一簇砰然炸开,直让人眼花缭乱。

齐锋有心出手,但到底顾忌着凌霄城势大,只好暂退一步,仗剑护住身后一干家主少爷。

那些小家主都有几分实力,比齐三爷强上一些,但在凌霄城和九华宗两大宗门的长老面前,充其量也就是螳螂和蚂蚁的区别。

崆峒长老显然早有准备,除了传送阵之外,还暗中布置了不少小型法阵。落在舒凫眼中,就是各种给自己套buff,各种往对方身上丢debuff。

而江雪声的琴音,似乎可以驱散一切debuff。

这是什么?这是属性克制啊!

柳如漪护着舒凫退向一边,感慨道:“不愧是先生。难怪他这一趟非要跟来,若是换了我,只怕也无法全身而退。”

舒凫咋舌:“这老鬼还挺厉害。”

柳如漪蹙眉,毫不掩饰眼底的厌恶之色:“那是自然。被他祸害过的女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悉数都成了他提升修为的养料。偏偏他背后站着凌霄城,旁人不仅不敢反抗,有些谄媚的,还要献上自家女儿供他享用。”

说到此处,他瞥了披头散发的齐新蕾一眼,忽而一哂:“这齐家的小姑娘,还以为‘嫁入凌霄城’是什么好事。凌家那三个,凌凤卿阴险狠毒,凌奚月刻薄寡恩,凌凤鸣脑子都没长全,哪个像是会怜香惜玉的?将来有朝一日,凌霄城用不着齐家,多半就把她赏给崆峒做鼎炉了。”

“到那时候,她可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他说这话时并未放低音量,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落入齐新蕾耳中,犹如五雷轰顶,炸得她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她颤声叫道:“什么?不,我不信!你骗我!你这个怪物,你是嫉妒我嫁得好,才编出这些话来骗我!凌霄城、凌大公子那么器重我爹爹,他们不会……”

柳如漪一撇唇角:“什么器重?无非是看齐家在青城一带名气大、声望高,族长闭关不问世事,又有齐玉轩这么个糊涂好拿捏的年轻天才,想借你父亲的手吞下齐家,吞下青城一带罢了。”

说着他又望向齐雨薇,冷笑道:“枉你还是个机灵的。你听说今夜凌二公子到访,只道他是来与你姐姐议亲,所以狗急跳墙了吧?你嫉妒姐姐的好命,如今再想想,她当真值得你嫉妒么?”

齐雨薇面孔煞白,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殆尽:“不,不可能……父亲、父亲是想将姐姐嫁入凌霄城,享受尊荣富贵……”

舒凫忍不住插嘴道:“那是他在想屁吃。”

齐雨薇:“……”

舒凫:“恕我直言,我觉得你们全家,除了齐宗主之外,全都在想屁吃。”

也包括齐玉轩。

“说起来,我还欠齐小姐一声‘多谢’。”

柳如漪不冷不热地补刀,“要不是你狗急跳墙,我们这一路,也不会如此顺利。”

至于话题的中心,也就是“凌霄城公子”凌奚月,更是毫不掩饰地微微一笑:“说实话,若是齐小姐当真嫁入凌霄城,我只怕要先闭关个三年五载,等到用不着齐家,再找个理由将她打发了。唉,平白误了齐小姐一生,这种事我也不想啊。”

他一边叹气,一边转过风流多情的眼角,目光在舒凫脸上轻轻一撩:“不过,在下也未必不会怜香惜玉。譬如这位姜姑娘,正气凛然,风姿秀逸,令在下一见心折……”

舒凫:“滚,莫挨老子。”

凌奚月:“……”

他还是第一次被异性拒绝,这拒绝还带着一股川味儿。

但他毕竟是拥有男配资质的男人,自认为和崆峒长老不是一路,面对女主的拒绝不会轻易狗带:“姜姑娘,我知晓你心中不忿,但童家一事,我确实从未插手。而且,我对大哥也……”

舒凫眉头一皱,觉得这人好像有点套近乎的意思,心中警铃大作,反复默念两遍“不能治愈他,不能让他感受到阳光、温柔与爱”,这才别着脸抛过一个阴阳怪气的眼神:“我知道,你好清纯,好不做作,和你大哥那样的妖艳贱货好不一样。”

凌奚月眼底一亮:“不错,我也不会替大哥求情,不如说我希望他……咳。所以姜姑娘,你大可厌恶凌霄城,但是没必要对我——”

舒凫:“可你是个什么人,你和你哥是不是一路,关我啥事儿啊?”

凌奚月:“……什么?”

这个展开,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啊!

舒凫:“不是我说,二公子,这一次童家的事你没插手,怎么你还真当自己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呢?赵钱孙李,周吴郑王,你敢说自己一家都没搞过,一件亏心事都没做过?是,你可能身在泥潭,身不由己,那我还身在粪坑呢,我也没为了报复姜家,就往无辜路人身上泼粪啊。”

“不,我只是……”

凌奚月的确一向自认为身不由己,怀揣着满腹亟待倾诉的委屈,如今一腔腹稿硬是被她噎了回去,一口气哽在喉头,只好皮笑肉不笑地抽了抽嘴角,“姜姑娘,你真有趣。若是没有这一桩恩仇,我倒真想带你回凌霄城,也好冲淡其中的浊气。”

就像所有他喜爱的东西一样,带回去,小心翼翼地封存在水晶柜子里,挂上一把精致的锁。

在凌霄城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只属于他一个人。

但舒凫不一样,她双手叉腰大声回应:“对,我特别有趣,我还会表演一个舍身炸粪坑。”

“带我去凌霄城?中啊!你等着,这事儿没完,有朝一日我必炸了你整个凌家,你大哥必死,你也别指望取而代之,继承他的遗志搞什么仙界大一统。这天下轮不到你哥,更轮不到你,它终究是人民群众的天下。”

舒凫:我也不知道怎么对付变态,要不就给他念个党章吧。

他强任他强,他再怎么病,在发病之前掐着脖子灌一壶辣椒水下去,她就不信这还能病得起来。

为了让对方充分感受到社会主义春风一样的关怀……哦不对,是砂锅一样的铁拳,舒凫最后补充了一句:

“二公子,你要不想汲汲营营一场空,我建议你少搞事情少作孽,最好看破红尘出个家,那我在炸你全家的时候,还能把你当个屁给放了。”

凌奚月:“………………”

——不是,你一个正义的伙伴,怎么看上去比我还像黑恶势力???

柳如漪:“………………”

——我本来想帮小师妹打发走这个挖墙脚的野男人,没想到她才是最野的,我愣是一句话都没能插上。

“……”

“……”

与此同时,被众人晾在一边的齐家姐妹面容扭曲,一会儿看看彼此,一会儿看看地上浑身鲜血、奄奄一息的父亲,脊背终究是一点点坍塌下来,绝望地委顿在地,仿佛两个刚从噩梦中惊醒的小孩。

不过一日光景,她们便从云端跌落泥沼,再也没有茶楼中指点江山的骄矜神态。比起她们讥讽鄙夷的姜若水,更要凄惨三分。

骄横跋扈也好,费尽心机也好,终究是种瓜得瓜,自食其果。

对此,舒凫表示并不同情,甚至还有一点想笑。

……

再说另一头,崆峒长老与江雪声打得火热,眼看着久战不下,自己还隐约有点受人压制的兆头,一抬头看见袖手旁观的舒凫,当下便起了歹念。

只见他虚晃一招,身形倏地一转,竟是越过江雪声直奔舒凫而来,口中高声笑道:“这一趟实在晦气,不如老夫收了这个女娃娃回去,也算没有白走一遭!童瑶的女儿、昙华的徒弟,又是花骨朵一样水灵的年纪,想来应当别有一番滋味。”

“……”

舒凫忽然明白,崆峒长老方才为什么要将自己一起圈入传送阵了。

敢情不是为了夺宝,而是为了劫色。

“抱歉,我方才说错了。”

她不怒反笑,清凌凌的目光向上一扫,“不光是齐家那几位,你这老鳖也在想屁吃。”

说着她也不躲闪,只是将方才从齐雨薇身上搜来的毒针取出,扣在手心,运足力气向上一掷,正对着崆峒长老枯瘦的掌心。

崆峒长老一眼望见蓝莹莹的针尖,大惊之下急忙撤掌,却正好迎上身后的江雪声,当场被一道气劲击中面门,“哇”地吐出一口老血。

而舒凫也在同时出剑,心不慌、手不抖,孤光剑势如破竹,剑锋紧贴着崆峒长老肋骨刺入,好巧不巧在他腰子上穿了个孔。

江雪声显然对于“痛打落水狗”一道十分在行,眼见崆峒长老受创,手腕一翻,又是一道闪着寒光的琴弦从袖口飞出,然后——

从舒凫的角度,恰好看见那琴弦穿透崆峒长老华丽的衣袍,从他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穿过,最终一直线钉入地面。

那一刻,在场所有男性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女性也感觉幻肢一紧。

“……”

大难临头之际,崆峒长老整个人有一瞬间的僵硬。

但是,他逃避现实还不到一秒钟,来自不可描述部位的疼痛便传达到脊髓,猛烈刺激他停滞的意识,将他从巨大的震惊和惶惑中唤醒。

“啊……啊……”

下一个瞬间,他满脸的褶皱尽数扭曲、变形,眼珠像垂死的金鱼一样突出,喉咙和面部肌肉拉伸到极致,从胸腔深处爆发出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惨叫。

“l?浽4be驧稳8摂4v?8ap&21sp(l焬?k骫!!!!!”

因为太过凄厉,超越了人类所能理解的范畴,所以只能通过乱码来表达。

……

“可惜,还是让先生抢了风头。”

柳如漪漫不经心地站在原地,指尖把玩着一缕乌发,对崆峒长老的惨状视而不见,“好在那东西还在,三师弟照样可以剁碎喂鱼。”

舒凫:“……”

你们整个师门都是魔鬼吗!!!

话说回来,鱼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喂它们吃这种脏东西?!!

“混账……尔等鼠辈,竟敢如此猖狂……”

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崆峒长老虽然失去了自己的命根子,却没有就此认命。只见他双目血红,一手胡乱抹去嘴角血迹,一边翕动嘴唇念念有词,一边伸出一根沾血的食指,在地面上飞快地描画起来。

舒凫见状,当即不自觉地绷紧神经,掌心按上剑柄,摆开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一般来说,boss垂死之际都会释放大招,要么是同归于尽,要么就是压箱底的看家本领,比如说“xx最终式”、“xx归一”、“xx大挪移”什么的。

最为激烈的生死决战,往往就从这一刻开始。

崆峒长老满口鲜血,一口黄牙被染得血红,看上去像是玉米粒上浇了番茄酱,各种意义上都很瘆人。

他咧开这张阴森森的血盆大口,狞笑道:“老夫以自身精血为引,今日,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水火风雷,听吾号令!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

哗啦。

崆峒长老孤注一掷,刚把最关键的咒语念到一半,忽然只见一道蕴含灵力的水流从天而降,将他用鲜血绘就的阵法冲了个干净。

“…………”

最后一丝翻盘的希望瞬间破灭,崆峒长老抖抖索索、不敢置信地抬头望去,只见白恬站在他面前,一手叉腰,一手托着个滴溜溜打转的水球,冷哼道:

“傻子才等你画完呢!”

崆峒长老险些气得断气:“你……无礼小儿,你怎么敢打断……”

白恬理直气壮地一挺胸:“怎么,难道还要等你使出厉害阵法,我们再逐一破阵么?那多麻烦!这又不是公平比试,你又不是什么好人,我们自然不用与你讲道理。”

他转头向舒凫一笑,亮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道友,我能够熟练使用水系术法了!果然历练使人进步!”

舒凫:“…………………………”

对哦!

仔细一想,垂死大招好像是可以打断的!

因为文学作品里主角日常等待boss读条(有时候boss也等待主角读条),她一时间差点忘了,在实战中,打断读条才是正道啊!

于是她冲机智的白恬比了个大拇指,也亮出一口白牙:“老弟,稳。”

……

与此同时,江雪声却是一脸遗憾:“其实,我倒是希望崆峒使出他引以为傲的阵法,然后在他面前将之粉碎。这样一来,他的表情想必会很好看。”

柳如漪笑道:“无妨,现在不也挺好看的么?”

“还凑合吧。”

江雪声挑剔地一挑眉梢,“不过,方才我那一招已经击穿了他罩门所在,很快他就会变成一个衰老、无力,而且不能人道的废人。到那时,多半会有更精彩的景象可看。”

“是么?那敢情好。”

柳如漪笑得更甜了,“等我们问清了凌霄城的底细,就把他丢到街头,再告诉所有被他祸害过女儿的人家,且看他最后下场如何。”

舒凫:“……我常常因为不够恶毒而感到与你们格格不入。”

——但是我感觉巨他妈爽,并且非常想要融入。

一想到未来的师门生活,心里还有点小期待呢!

作者有话要说:长老:等我咏唱完,你们都得死

白甜:你说的很对,可是为什么要等你咏唱完

雪哥:其实他咏唱完以后死的是他

凌二:我发现在座诸位全都比我更变态,溜了溜了

失去作案工具的崆峒长老,以后可能要改名叫恐同长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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