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 / 1)

若是迷途的旅人远途而来,半梦半醒之间,听著那远处的驼铃声,定会以为看到了沙漠蜃楼,才会见到那样神仙般的居处。

这座楼宇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在牌匾上用十足的金字刻著龙飞凤舞的“归来筑”,显示了主人家的富有。

这看似华丽而脱俗的居所,正是此处的城主府,眼下,归来筑萤亮的灯火,在阴沈的夜色下格外显眼。

大漠的夜寒冷而寂静,床榻上打坐的年轻城主突然陡然咳嗽,惊起烛火跳动一片,他费力的喘息,口中喷涌出一口又一口浓浓的鲜血来,喷洒在雪白的床榻上,晕染出大片的牡丹,惊心动魄。

“公子!”一旁的白衫侍从吓的心惊,那侍从身材修长,体格健美,背後一支短戟,一袭白衣看起来已经气度不凡,但跟床上的少年一比,却又逊色一筹。

虽然一面金色面具遮住了他的脸,但是他颤抖的声线已经揭示了他的慌乱和六神无主。

他们的主人高大英武,是他心中的王者,却从来未如今天这般羸弱过,竟似去了半条命了。

年轻的城主轻轻喘了几喘,嘴角还流著缓慢的血涎,足足缓了一会儿,脸色惨白,如同沙暴袭过的边城。

他见那侍从拿出箭竹对著天空欲要点燃,费力摆手道,“无……无妨──”

侍从收起箭竹,还是不放心的看著男子。

男子闭目缓缓坐起,调息了片刻,睁开了双眼,已是一片大海般的平静。

良久,他朝依旧手足无措的侍从睨了一眼,慢慢替换下染血的中衣,毫无平仄的声音带著三分警告,不怒自威。

“今日我驱动禁术的事,不要告诉我师傅。”

侍从虽忧心城主的健康,却绝不忤逆任何一个吩咐。

那公子言毕,对那侍卫摆摆手,“云霏,你把这些脏污的被褥私下拿去处理了。”

待那侍从退下,年轻公子又换上了一件干净的白袍,除了脸色差些,脚步虚浮些,再也看不出什麽分别。

他轻轻走到窗口,透过翻飞的白纱向远处眺望,触目所及,唯有萧瑟的大漠连天和无边的黑暗,他却不知望向什麽地方,嘴角绽开一个连他自己也毫无知觉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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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应景儿梨花给小说随便yi了些sh,以後还会有一些,大家不要来挑我的平仄`````

大家不要忘了此处的面具

另外此处的仙侣城跟大话西游完全无关,只是我想到这名比较喜欢瞎起的,不用联想

这节今天修了再修总是不太满意,发迟了不好意思

☆、51离散

白宇臻一直照顾了甘草好些天,甘草初时下不了地,只好由他侍候汤水,但是甘草自始至终只睁著麻木的双眼,似乎在看谁,又似乎谁也不看。

她一针一线的专心致志缝著一个小繈褓,怎麽都不松开,为此白宇臻专门请了隔壁的罗大婶来劝说她。

罗大婶是个善心人,看见甘草这样子明白了几分,哪个为娘的失了孩子不心疼?何况这自己都还是个娃娃。

她整日炖些鸡汤鱼汤什麽的,给甘草端来滋补,又跟她唠叨些体己话,希望她能想开。

奈何甘草终日没有反应,也只好作罢。

宋玉卿心中有事,白宇臻却很是情愿留下照顾甘草。

白家向来家训严明,是非清晰,白宇臻正是这样家法教出来的乖乖子孙,家里长辈们都是一夫一妻相敬如宾,所以白宇臻平辈也没有别的兄弟,他按照父辈的期望成长为一个听话的少年,又顺顺利利接掌了家业,他的生活单纯简单又一帆风顺,这就是个没有什麽江湖阅历的懵懂少年。

直到发生那日的意外,遇见一个叫做甘草的可怜女人,而自己也在这场意外里成为凶犯。

他越来越止不住同情她,怜悯她,他有多内疚,就有多同情她,然後发自内心地想弥补,他还不太明白什麽是爱,不过他是真心想照顾她,即使娶她,他也愿意。

可是甘草就是不给他机会,她从来也不搭理他,也不领受他的任何施舍。

一晃数日,家里传来数封家书,白宇臻都不肯回去,他又来到甘草窗前絮絮的说话,甘草从不应答,他已经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眼下,她身子在他和罗大婶的调养下,已经好出了许多,由内到外的伤都逐渐愈合,消失无踪,也算是出了月子了,脸色泛上了红,身子也养了肉,唯有那双憎恨的眼睛,永远不知在穿透你看向哪。

身体的伤是可以调理愈合,可是心头的脓疮却还在溃烂。

“家里又催我了。”他垂著头,不知该怎麽劝她振奋些,从来都像是自说自话。

“你从来不说话,我也不知道你叫什麽。你那麽顽强,我就叫你小草吧。”

他眼里因这称呼闪出几分神采,似乎想见什麽愉悦的前景,“小草,家里催得急,也许有了什麽事要交待我,可能再过些时日,等你身子大好了,我真得回去一趟,我会顺便禀明家里,说要娶你,到时接了你回家就跟你成亲,你说好吗?”

他自然知道甘草是不会回答他的,俊美的脸闪过一丝尴尬和愧疚,自言自语道:“你,你不要再想孩子的事了,你还小,以後咱们还能生的,到时候,你想要男的女的都好!都随你!小草,你想开些,我愿意照顾你一世的,对你负责任,只等你点头!”

屋里依然没有动静,甘草这些天乖乖的喝著汤药,吃著食物,她未有跟自己身子过不去,眼神却越发冰冷。

他的话在她听来,不过是赎罪的借口罢了。可是,再後悔的弥补又怎样,始终是覆水难收了。

“小草,你别太难过,宋兄很快会有来信,兴许事情会有一点转机呢。”

他踌躇了一会,终於没敢进来,直接走了。

甘草望著窗户,嘴边浮起嘲讽的笑容。转机?是说她的破败的身子吗?她也许不是那麽有所谓了。

她幽灵般穿好衣服下了床,抱著小繈褓,小繈褓里是她诞下的胎盘,除了这个她再没有别的物事,白宇臻只避讳说死婴不祥,在这里犯了春忌,已经火化焚掉了。

她拿了把锄头去了後山,在一个荒芜的孤山头,挖了一座小坟,把小繈褓小心的轻轻放了进去,又亲手一锹锹埋起,立了一个小木牌,写著“我儿甘依依之墓”。

她不确定孩子是陈家的,又感慨自己身子已经不洁,所以不想玷辱陈家的姓氏,怜悯这孩子在世上无依无靠,希望他下了九泉能有所依仗,不再孤独无依。

葬完孩子,甘草在坟前直跪了好久,她看著怀里被奶水浸渍的潮sh,和眼前孤单安静的小坟头,这鲜明的讽刺忍不住让她发了好久的呆。

腊月里寒风似刀,甘草裹紧了小袄,起身朝来时相反的方向远去了。

她不想在这里,跟他们再有丝毫牵扯。

就这麽走了两三日,直走到镇子上,她没的吃没得喝,也丝毫不以为意,连小袄也拿去当了换了包子吃。

她却恍恍惚惚,人有些麻木,没有心思去做任何打算,行尸走肉般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她这个样子,是活了好,还是死了干净?

最後她又冷又饿,走的累了,索性瘫坐在街头歇一程,有人便往她脚下扔下一些铜板。

她并不恼怒於这种认知,索性在想明白之前,就石像般偏坐在人来人往的熙攘路边,别人给她,她便收著,也不磕头谢恩;别人骂她,也依然置若罔闻,充耳不闻。

如果换了月前,她会想方设法报官,给她查夫家的地址,虽说来的时候隐秘,她又不知道家乡在哪,可是若是报官,想必陈家如果在找她还是能有头绪的。

可是现在经历了这些事,甘草觉得已经没脸再见陈家了,果然曾经沧海难为水,她无法心安理得地跟他们就这麽回去过她理想中的田园生活。

这幅肮脏残破的身体,怎麽配呢?

比起饥饿和寒冷,现在更锁住她心的桎梏是该抱著何样的心思,何样的意志活下去。

而那厢白宇臻在寻了她三天三夜未果之後,也只好先行回了家,待得了家训寻了时机再次归来寻人,已经更是──

雁过千里痕难现,楚天苍阔觅踪仙;

物是人非泥和雪,别时容易见时难。

(huo)

(劫难卷完)

☆、52狐簪

定州泰和当铺,内花园里。

极为奢华雅致的风光,若不是走进来,绝对想不出这後面精巧的园林,奇异的山石。鹅毛大雪纷飞,把园里的水流都冻住了,还积满了银白的雪,松松软软的,有些挂在树梢上,一树梨花。

一个白衣公子正优雅的饮茶,他整个人如同阳春白雪,琉璃般的双眼,俊秀的眉峰,坚挺的高鼻,一双唇即使紧紧抿著也好看极了,倒像个冰雕的人儿,整个人古井无波,却让人一眼难忘。

他只穿著不知什麽料子做的宽大白衫,似乎不觉得冷,他看起来那麽的冰冷,很难为什麽人或者事动容,然而这会他移了兴趣,眉尖微动,把玩著当铺老板常贵递过来的一只黄梨木狐簪。

看了半晌,悠悠开口,声音如同飘雪一般清冷,“这是个好东西,手工不错麽。”

岂止是不错?这样精巧的手工,恐怕普天下难寻吧……

除却那一人,不做他人想。

常贵极为恭谨,见主人赏识也很开心:“正是永和客栈的店小二前几日拿过来当的,只当了五两银子!来的时候又鬼鬼祟祟的,八成是偷的,却不知何人手中偷得。”

白衣公子端详了簪子一会,平淡的双眼精准的瞄过每一寸纹理,淡淡道:“永和的小二素来胆怯,偷窃他是万万不敢的。我看,十有八九是客人遗漏之物,他未报老板就擅自拿出来卖了。”

常贵恭敬道:“主人明察秋毫!小人愚笨了。那接下来我们去永和查查是谁住过?”

白衣公子拂了拂几片落到肩头的雪花,淡淡扯开一个笑容,腊月的雪也给那一笑融化了,“不必。我们就等著好了,也许很快,那人便找上门来了。”

“果然美人乡最是英雄冢啊……”

常贵正要退去,无意中捕捉到自家主人那唏嘘的叹息,忍不住愣了一下,不明就里,摇摇头,快步走了出去。

甘草在街上安静地坐著,背地里有的人会叹息那女子年纪轻轻的豆蔻年华,也不知经历了怎样的变故,就貌若痴傻。

她不偷也不抢,嘴里也没什麽骗人的话,几日下来街里的人对她印象好,倒愿意多给她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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