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北大营的规划很大,但目前还只修成了很小的一片区域,不过有赖于京华基建的强大,戚继光的“禁卫军司令部”在紧赶慢赶之下,总算是已经基本完成了主体建筑部分,只差庭院的精装修了。
司令部的主楼采取了独一无二的中西混合式建筑,以西式的楼宇建造之法建成了三层石砖混凝土主楼,但却加上了中式的飞檐斗拱。
高务实亲笔手书“精忠楼”三字,取岳武穆“精忠报国”之意,天下别无分号。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精忠楼里所用的木器如椅案屏风等物,皆是南洋所产的名贵木料所制,名义上是由安南副都统使黄芷汀代表安南都统使司捐赠。
这些东西在京师可不便宜,按市价来说得要两万多两银子。为此黄芷汀还被皇帝下旨褒奖了一番,赏了她一件大红纻丝飞鱼袍——高务实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穿。
此刻,在精忠楼里,高务实和戚继光正就募兵事宜进行商议。沧州这个地方属于河间府,河间府的经济情况不算糟,但具体在沧州,眼下却并不富裕,符合高务实“精兵出于贫地”的一贯想法。
而且此地紧邻山东,由于黄泛而导致的乱民一直挺多,治安状况至少在北直隶来说肯定是最差的,戚继光如果在沧州大肆招兵,反倒有助于扭转当地治安状况。
至于在霸州招募马军,那可真是瞎子都看得明白的事。正德朝的刘六刘七起义就是在霸州爆发,其军辗转南北好几个省,朝廷花了几年才平定下去——要知道正德朝时由于紧挨着弘治中兴的缘故,国力可还是比较不错的,由此可见霸州马匪之强大,民风之勇烈。
前些年由于京华联合各地官府(官府出钱,京华护卫队实际上做雇佣兵)的打击,霸州马匪们的“事业”转入低谷。很多人想着“改行”,但苦于除了一身马术和勇力,又没有什么别的谋身之道,正是日子过得苦不堪言的时候,所以现在去霸州招募马军,倒也正得其时。
戚继光的麻烦在于炮军,他和高务实主要也是商议这个问题。
大明朝原先的炮兵虽然人数倒也不算少,但说实话真的非常业余,打起仗来基本上就是“放炮听响”的水平,准头这种东西……看运气。
这种情况别说高务实这个强调火力制敌的人不能忍,就算戚继光也忍不了。但戚继光也深知培养炮兵的困难,尤其是他知道高务实这些年对火器的投入很大,火枪火炮的更新换代也很快,专业化程度已经越来越高了。
这种时候禁卫军如果不能快速建成一支专业炮兵,那肯定没法让高宫保满意。
然而越来越专业的炮兵,就不是以前那样是个人都都可以去操弄的了。在京华将专业望山(瞄准器)用于火炮之后,火炮的观瞄、操控变得越来越难,纯文盲士兵已经不太适合**手了。
这就有麻烦了,因为大明朝的情况他俩都很明白,去当兵的人基本上都不可能是读过书的,读过书的人除非是家里犯事被充军,否则也绝不可能去当兵。
两个人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高务实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南塘公,你看能不能这样考虑一下:操炮这件事本身也是有分工的,其中最有难度的是主炮手,因为他要负责观瞄和调准,其他人则多半负责一些卖力的任务,如清洁炮管、装填火药弹丸等等。”
高务实稍稍一顿:“那么咱们是不是可以考虑暂时只重点培养一下主炮手,比方说给他们开个培训班什么的,而其他炮组成员就先将就着用,反正那些工作也未必需要识字、计算等能力……”
戚继光道:“分工问题,末将倒也曾考虑过,只是少司马所言培训一事……究竟是要怎样操办?”
高务实才想起戚继光可能不太清楚这个词,便道:“培训就是把这些人集中起来教导,教会他们需要掌握的知识,如一些基本的识字,还有计算等等,总之就是培养他们的专业技能。”
“原来如此。”这么一说戚继光立刻就明白了,他迟疑了一下,问道:“但这炮术……找谁来教?”
高务实也迟疑了一下,他倒不是没人可以去教,京华护卫队现在完全可以抽调出足够的人手去教禁卫军炮术,但这样的话,说出来就有点……不方便了。
他思索了一会儿,沉吟道:“我看要不这样,让京华火炮厂派人去教——火炮制造商不仅有最专业的大匠,当然也有专业的试炮手,他们去教‘用户’如何使用他们的产品,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个想法在后世其实很常见,但放在现在的大明朝来说,就很有“创意”了。
戚继光眼前一亮,赞道:“好主意,不愧是少司马,这法子倒是两全其美!”
高务实一听就知道,戚继光一眼就看穿了这其中的把戏——京华火炮厂再强大,也不可能派出那么多试炮手去教一支六万人的大军,这里头肯定是要玩一手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
也就是说,京华说是说派了火炮厂的人去教禁卫军,实际上这些人还是从京华护卫队出来的,只是换了个名义罢了。
但是,名义有时候就是这么重要,名义对了,可以避免很多的麻烦,带来很多的便捷。
高务实笑了笑,没说话。
戚继光也立刻把话题跳了过去,说道:“既然如此,那这炮兵尤其是炮手的来源倒是不必限定于某地了,只要不是城中泼皮游侠,便都可以一用。只是……末将以为,既然要学许多东西,那最好年纪不要太大。”
“这是自然。”高务实点头道:“我看最好不超过弱冠之年,如果身子骨长开得早,再小一些更好。”
戚继光诧异道:“为何要弱冠之年?末将的本意是就找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既听得懂道理,又学得最快。”
高务实愣了一愣,这才想起来“古人”因为生活压力大,相对都比较早熟,弱冠之年在戚继光看来明显是太大了,十五六岁才是刚刚好。
从谏如流的高宫保点了点头,道:“也是,还是再小一点更好,那就按南塘公所说的办吧,具体的操办还要请南塘公多多费心了。”
戚继光微微低头致意,道:“此乃末将分内之事,岂敢言及费心。”然后顿了一顿,又道:“不过有件事可能要先向少司马询问明白。”
高务实点点头:“南塘公请说。”
“京华火炮厂派员为教习,这笔开支可在禁卫军的支出里头?”戚继光看来也知道禁卫军现在是专款专用,有没有预算得问清楚了,要不然到时候账对不上号就麻烦大了。
高务实略微思索了一下,摇头道:“这笔钱别从禁卫军出了,禁卫军要集中财力办正事。”
“那这……”
“从购炮银里出——也就是说,炮价会提高一些,但派员的费用就归京华自己出了。”
戚继光呆了一呆,露出玩味的笑容来:“还是少司马会计算。”
高务实摆摆手:“不是我要计算,只是避免一些麻烦。”
其实戚继光也知道高务实这么做不是为了赚钱,他多半还会亏一点,只不过他的思路是真的“灵活”。
这里头的关键在于,禁卫军的专款里头没有包括军备,军备是兵部统一负责的。而兵部给天下军队分拨装备的时候肯定会优先供给京营——哪怕是以前那个稀烂的京营,得到的装备都是最好、最快的。
现在高务实亲自管着禁卫军,他的上司梁本兵也好,吴阁老也罢,都是实学派的大佬,不可能卡他这一手。
于是把派员的教习费用从禁卫军转到武备费用上去之后,禁卫军的专款就节省下来了。
两人接下来又就具体的项目又谈了许久,诸如计算一下一共需要多少炮手,相应的需要多少炮术教习等等,都商议了个明白。
等事情基本谈妥,高务实发现时间已经很晚了,便和戚继光告辞,回兵部点卯下班。
从兵部出来,因为还在蜜月之中,自然早早地又往白玉楼赶。等到了白玉楼,他还没进主楼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黄芷汀从安南带来的侍女下人们好像在收拾行装?
他有些莫名其妙地进了楼,回到自己的主房,打开门便看见黄芷汀怔怔地坐在窗边。
“怎么了芷汀,她们收拾东西是要做什么?”高务实走近过去问道。
黄芷汀转过头,站起来走到高务实跟前轻轻抓住他的手,苦笑道:“之前来京来得太急了些,看来有些扫尾的事没做好,现在怕是要回去了。”
高务实眉头大皱:“什么意思?”
黄芷汀叹了口气,拉着高务实去一边的西式沙发上坐下,小心地看了他一眼,道:“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
高务实摇头道:“你先说,生不生气不是提前说了就一定能保证的。”
黄芷汀微微撅起嘴,但还是开口道:“暹罗出乱子了……麻烦可能还不小。高陌刚刚送来的消息,说暹罗三地出现叛军。眼下阮潢手头的实力有限,加强给他的警备军又还没有到位,他现在困守大城,不知道该先平哪一路。甚至他还担心大城与三路叛军可能都是有私下联系的,他一旦出去平叛,没准连大城都要反了,那麻烦就更大了。”
高务实听得皱起眉头,但还真谈不上生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情况没有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暹罗王虽然没有什么胆量,但那是在没有受到严重刺激的情况下,人一旦被刺激狠了,做出什么事就很难讲。
当初高务实拟定的暹罗计划本来就没有这么急,是阮潢到了暹罗之后发现了机会,于是改变了高务实稳扎稳打、暗中侵蚀的计划,变成了一口鲸吞。
鲸吞倒也成功了,但引出了另一个麻烦,就是纳黎萱对安南的质疑。本来这种时候如果高务实本人在南疆,他肯定有办法稳住纳黎萱,继续实行“缓缓图之”的计划,确保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迟虽然可能迟点,但一定能最后达成所愿。
然而当时高务实不在,阮潢的计划看起来也进展顺利,而黄芷汀又刚刚打下一场大胜仗,想着干脆毕其功于一役,直接把暹罗拿下得了。同时更巧的是刘馨也去了东吁城,二女不知为何,居然都想着去打这一仗。
于是,纳黎萱的确悲剧了,可暹罗内部隐患之激化,也就此埋下了伏笔。
倘若这时候黄芷汀不走,而是去坐镇暹罗,那估计暹罗人再如何愤怒都只能忍下来。毕竟东吁一战对于大明而言或许只是“云南边陲的一次正常胜利”,可对于南疆诸国而言,那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啊!
独镇南疆的金楼白象王率领缅军主力,居然被黄芷汀以其三成左右的弱势兵力一战全歼,这其中的震慑力用脚指头都可以想象。
可以说只要黄芷汀的帅旗还树立在暹罗的土地上,暹罗人别说吃熊心豹子胆,就算吃了大象胆,他们也不敢造次!
要知道,暹罗可是缅甸的手下败将,缅军都被打成傻狗了,他暹军上去有什么用?那不是白送吗?
可谁知道黄芷汀打完仗之后二话不说直接走了,她手下那支威震南疆的得胜之军,也大部分回了安南,剩下小部分留在了勃固。
这下子,悬在暹罗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可不就没了?此时不造反,更待何时!
而阮潢传来的消息也值得考虑,他所部的兵马目前来看还真的不适合去平叛,尤其是当叛军有三路的情况下——本来出去平叛就有可能中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何况这“山”本身就很不稳妥。
黄芷汀和刘馨杀了纳黎萱,这可不是杀了什么阿猫阿狗。纳黎萱可是暹罗副王,是他们的王储!
暹罗王老年痛失爱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精神崩溃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他如果暗中支持叛军,那一点都不奇怪。这个时候阮潢选择留在大城,虽然咋一看是纵容了叛军,但其实也是逼不得已。
毕竟其他地方乱了还可以慢慢收复,如果大城有失,暹罗王脱离了掌控,那他只要一声令下,搞不好暹罗就满地狼烟了。
只是……
高务实最烦的就是这件事来得真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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