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水珠被收进孟潮青的芥子空间。
再次脚踏实地时熊小鱼先被倒了出来,乔孜扑通一声砸在他的身躯上,锐利的鳞片将爪子划了道口子。
烟柳苍苍,江波漾漾,鱼市夜黑,放眼望去寂寂寥寥。
孟潮青盯着慢慢浮空的两只小玩意。
一为白一为黑,相貌几无差异,若非是眼神,就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方才唤出乔竹名字,两相对比,便要将这只白蒲牢揪到面前,只是另一只似乎过于凶猛。孟潮青才有动作,黑色蒲牢已经张大嘴一口咬上去,速度极快。
孟潮青察觉到痛感,当即一掌挥去。不过熊小鱼咬的又极为紧牢,未曾拍走,如今贴着他的腿更不留情。
暗色血渗出,染红月白的衣裳,他那位置挑得刁钻,乔孜都看呆了,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小鱼你、你若不嘴下留情,这、这他要劈了你。”
她似有先见之明,连忙躲得远远的,一路说话结巴。
熊小鱼:“……”
他怒冲冲扭过头,因敏锐地感受到了那股杀气,整条蒲牢瞬间如离弦之箭,直直射到乔孜身旁。
“嘴不留情吃他几把吗?你蠢死了!”他恨铁不成钢,一尾巴将她拍下去,如此竟阴差阳错躲去一道袭来的剑光。
乔孜:“!”
既惊讶于他的口无遮拦,又惊讶于他的剑不留情。
合腰抱粗的杨柳断成两节,掉入水中惹起好大浪花。
熊小鱼眯起眼,“你这个人类居然偷袭。”
孟潮青歪着头,乌发微微凌乱,如今随手掐了个咒,空荡的袖袍被风吹起,四方天地瞬时被徐徐清风包拢。
乔孜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却说不上在何处,四面瞧瞧,月色如旧。
较之于身经百战的熊小鱼,他显然发现的更早,一整条蒲牢从开始的警惕渐渐变得躁狂不已,黑溜溜的眼珠子布满血丝,急于逃出此地。
不过任他撞来撞去,没有一处漏洞容人逃脱,两个人仿佛身处透明且空气稀缺的牢笼中。终于,熊小鱼扛不住,悄悄附耳对乔孜道:“你会哭吗?”
乔孜满头大汗,摇摇头:“我很坚强勇敢,哭太难了。”
熊小鱼望着一本正经说出这话的乔孜,眉毛抖了抖。
面前的白色蒲牢在舔爪子,白色的毛湿哒哒的贴着鳞片,一双大眼看起来又傻又天真。而他想起他老子说的话,急躁地在空中转来转去,难道真的要……
熊小鱼不甘心,偷偷看向那个男人。
孟潮青临水濯剑,侧身轮廓勾勒得流畅优雅,江岸旁杨柳清风,人处画中一般。
而这头乔孜见他勾着头,尾巴一动不动,沉吟半晌小声道:“你是想哭吗?”
熊小鱼:“区区一个人类的法阵,不值得我如此。”
乔孜意味深长道:“那我要试试咱们蒲牢的术法了,你先堵住耳朵。”
她也感到呼吸有几许困难,不过孟潮青显然想让他们在其中自生自灭,如今可不能坐以待毙了。
“堵耳朵作甚?小爷不怕声音干扰。”
熊小鱼自己的嗓音就很大,她话音落下更是竖起耳朵,目光炯炯。
乔孜:“……就当没听见罢。”
他握着爪,面露怀疑之色,往上攀了些许,居高临下,尾巴都蜷缩起来。乔孜敢肯定,要是他不爽,这家伙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给她一尾巴。
“咳咳。”她顺带着偷瞄了外面一眼,孟潮青在专心濯剑,有微微水声作伴,夏夜风暖,跟个没事人一样。
看着就叫人火大。
乔孜怒吼:“勇敢乔乔!不怕困难!”
熊小鱼:“……”
乔孜继续,连喊三声,那点声音在他看来其实不值一提,不过足以引起孟潮青的注意。他朝此处瞥了眼,两条蒲牢凑在一起,就快趴在地上了,奄奄一息,这些声音则像是回光返照。
他估摸着时间,垂眸弹去剑身的水珠,轻步而来。
乔孜此番吼得眼睛都要闭起,但所展示的【一鸣惊人】实在是……
“阿嚏!”
“阿嚏!阿嚏!”
啊啊啊啊,她几乎停不下来。熊小鱼仿佛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奇特的展现方式,一时间张着嘴,见她实在控制不住,拽着她的尾撞法阵。
这阵法晃了晃,孟潮青未曾维持下去,只听清晰一声玻璃碎裂声,大股空气涌入肺中,乔孜浑身抖了抖,一抬头,十步之外孟潮青似乎也在好奇。
“别动、动剑阿嚏!”她控制不住眼泪,泪流满面。
小小的脑袋上两只眼不住流泪,可怜兮兮的,打湿了地上的泥土。有这等好时机,熊小鱼当即拖着她跑。
孟潮青却一手抢先捏住了她的爪子,原本盘曲的身躯霎时间在两人的拉扯之下直成一把二十五厘米的尺子。
“不要,我的手手手!”
她先前被熊小鱼的鳞片割伤这只爪,如今孟潮青不知轻重,差点送走乔孜。
夹在一人一兽中间,乔孜哽咽着无意中触发了【痛哭流涕】技能。
果然,孟潮青长眉微皱,本是波澜不惊的神色泛起一丝变化,那唇角垂下,修长的手指放轻力道,同时熊小鱼也松开咬她尾巴的嘴。
在地球引力的作用下,浮不起来的乔孜一头撞地。她眼前一黑,吃了一口土,不幸中的万幸,这口土堵住了她的喷嚏。
“竹子!”
熊小鱼甩了甩头赶走干扰,正要再次将人抢走,猝不及防一柄长剑插入土中,直直横亘眼前,在他来不及反应时仿若一堵厚重的墙壁。
“啪嗒。”
乔孜身旁躺着熊小鱼,他撞的不轻,近乎昏迷。本以为他的速度已经够快,却不知孟潮青眼力更快,早有预判。
彻底见识了两人的能耐,白衣青年笑了笑,以指拨弄,让他们肚皮朝天,一眼看去就跟嗝屁了一样。
“原来乔竹姑娘本来面目如此。那日在山中,果真意外吗?”
乔孜脑子被撞,昏昏沉沉,不耐烦道:“如果不是意外,那就是我图谋你的美貌。”
孟潮青打量她的身躯,充满好奇,用手做比,不解道:“如今来六朝府城,对万疏君亦是同样的图谋吗?”
“唔,你怀疑我勾引他?”乔孜迷迷糊糊中竟听明白了这句话的言外之意。
其实她只是个来做任务的打工人而已。
但不必她解释,下一秒他便戳了戳她的脑袋,嗓音低沉醇厚,似乎还有笑意。
孟潮青:“姑娘这般样貌,是我多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