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class=”read_tit”第十三章开拓h3
布尔萨战士在手里面捧着一只木盒子,盒子里装着拌了盐的豆子。套着耕具的马探过头来的时候,布尔萨人任由它嚼着豆子,用手抚摸着它的脑袋。不一会耕马就吃掉了大半豆子,在嘴里嚼得嘎吱作响,它还伸出舌头将残留在盒子底部的豆子卷入嘴里,美滋滋的吃完了这顿食物。
吃完了豆子之后,布尔萨农夫在马匹身后甩了一下鞭子,将鞭子高高举起,又轻轻地拍打在马屁股上。耕马低下了头,然后鼓起了肌肉,开始拉动那具看起来颇为复杂的挽具起来。一开始耕马走得并不快,但是过了片刻之后,耕马的速度开始提升了,犁头将土地深深地翻开,大块土壤如同水面一样被分开,土块高高地隆起,又倒向两边。扶着犁头的农夫身后,是一个布尔萨少女,少女的腰上挂着一只布袋,布袋里面是谷物的种子。这些种子是从去年的收成里面精选出来的,颗粒硕大而且饱满,闪烁着金色的光泽。少女每走一步就会向翻开的土地里面撒入种子。这块土地已经被反复的耕过几次了,这是最后一次翻土了。
布尔萨人的耕田和唐人的不太一样,唐人的土地大多是方形的,即使遇到地形变化,也经尽量的耕成四四方方的模样。但是布尔萨人却是耕种着极长的田亩,他们会从划平的出发,扶着犁头走出很远的距离才会回头。这种田地的样子让章白羽觉得很奇怪,唐营士兵却不太意外,他们在苏培科岛上耕作的时候,也是被要求这么种植土地的。当种子被撒下了之后,布尔萨人的小孩会在身后小心翼翼的将种子周围的土块合拢、用手拍实。唐营周围所有的合适的土地都被开垦了,布尔萨人说这周围的土地肥力不足,需要使用粪便或者植物根块作为肥料。布尔萨人不太喜欢人的粪便,他们偏好鸟粪,说鸟粪比人粪更能滋养庄稼。格拉摩根每年向山区购买马匹的时候,时常会用一车车的鸟粪前来交换的。在格拉摩根外海的一处小岛上,飞鸟在岛上留下了极厚的一层粪便,几乎不用费力收集,直接用铲子铲入地面就能得到很好的肥料。
布尔萨山民不太喜欢格拉摩根人,但他们却对格拉摩根的商品颇为看重。山区的布匹、农具、酒、香料、盐,大多都是从格拉摩根运来的。战乱开始之后,不少的山区人都担心这些东西再也买不到了,尤其是盐。格拉摩根卖的盐并不贵,但买盐的钱依然是布尔萨人的一个负担,许多布尔萨人因为长期不吃盐而患上了各种古怪的病症。和平之时,每个月在托利亚城堡的旁边都会有一个小小的市场,格拉摩根的商人会前往那里销售自己的货物,山民们则会带上自己的特产前去交换。格拉摩根对于染料植物的需求很大,只要山民能够把蓝靛送去,格拉摩根人有多少就会收多少,而且会用山民需要的任何东西去交换。
山区人已经习惯了通过格拉摩根的商人得到外界的货物,如今商路中断,不少的山区居民都在暗自担心以后会怎么样。
唐营的士兵在训练之余就会平整土地。唐营的士兵没有足够的人手亲自耕种,权衡之下,唐人便将一片片的土地平整之后交给了布尔萨人来耕种,并且许诺只收取很少的一部分粮食。虽然唐人的苦苦游说,本地布尔萨农夫却不太相信,很多天过去了,前往唐人的耕地种植的布尔萨人少之又少,只有几个极度贫困的家庭迁徙到了唐营周围。
士兵们一边训练一边耕种。郎官们纷纷抱怨说士兵不该做农活,他们说这样下去的话,本来热血昂扬的小伙子们很快就会变成农夫,上了战场就不太顶用了。
这样的话章白羽是相信的。唐人的历史上,不少战功赫赫的军队一旦转入军屯,就会快速的变成农夫,最多一代人的时间里面,曾经的常胜之军就变得难堪重任了。话虽如此,章白羽还是没有选择,在山区依靠劫掠根本无法满足唐营的粮食需求,士兵们只能自己从土里面刨食。有一些士兵甚至传,说章校尉又要在山区分配土地了,这种说法被虞官们狠狠地压制住了。虞官都知道,如果士兵们又起了分配土地的心思,他们就会变得越来越难以调遣了。可是唐营士兵要是远离土地,就必须有数倍的农夫为他们耕种做工,如何把布尔萨人调动起来耕种土地是一个很头疼的问题,章白羽设置骑帐官的原因也在于此:让本地人去管理本地人,给予地方相当的自治,用来吸引尽可能多的合作者。
章白羽在各个村庄提举骑帐官的计划进行得很不顺利。
半个月后,带着足够士兵前来的骑帐官只有五人,剩下的十多人里面有人归还了铠甲,有人带着全副盔甲投奔了托利亚爵士,还有一些人失踪了。
当然,一个叫做穆拉迪的骑帐官最为出色,他带来了十四个士兵,并且把自己的家人送到了唐营之中,希望唐军士兵保护他们的安全。这样的做法让章白羽非常高兴,让虞官们妥善地安置了穆拉迪的家人,并且给穆拉迪赏赐了二十根长矛和十面盾牌。五个骑帐官各有奖励,唐人在奖励他们的时候会把奖励的原因说清楚。比如穆拉迪得到的赏赐最多,这是因为穆拉迪不光选出了十五户村民,并且在村中挫败了几次布尔萨村长掀起的反对,在穆拉迪的汇报中,唐人不光知道了穆拉迪手下的人叫什么名字,就连那个村子里面有多少支持者、多少反对者、反对者都是谁也知道的清清楚楚了。
当然,各个骑帐官之间也有共同之处,那就是他们普遍担心自己的安全。
唐人的做法激怒了村中的长老们,村民虽然不敢当面针对骑帐官,但在背后,骑帐官总是处于担惊受怕之中:有些骑帐官家里的羊被割了喉咙;有些骑帐官的孩子被别的孩子殴打;有些骑帐官一觉醒来发现被子里面光滑无比,一掀开被窝就看见了一只血淋淋的马头,那马匹正是唐人赐予骑帐官的坐骑。诸如此类的威胁,正是大多数骑帐官拒绝唐人的原因。不过能有五个人站稳脚跟,已经很出乎章白羽的意料之外了,章白羽一开始的期待是有一个骑帐官得以成功就好。
骑帐官们被召集在了一起。
唐营里的唐人战士或者布尔萨战士、归附在唐营周围的布尔萨村民、少数佣兵战士,这个时候都站在骑帐官的周围。
人们明显能够看出那五个骑帐官脸上紧张的表情。
唐人将一面面的旗帜、骨牌授予骑帐官们。每当有人得到自己的旗帜和骨牌的时候,唐营中的人就会为他们欢呼。骑帐官身边的数十个新招募的士兵,虽然穿得破破烂烂,看起来和农夫们没有什么区别,却也在这种欢呼之中感到了一种兴奋,就好像他们已经成为了士兵一样。
这是唐军招募的第一支布尔萨本地人的部队。
如今唐军的构成是这样的:七个满编的唐人百人队,他们大多来自苏培科,少数来自勒庞;一个唐人的骑兵队,拥有三十名骑兵,三十多匹战马;一个布尔萨百人队,大部分来自勒庞,少数来自别的地区;一支骑帐官武装,从山区招募而来。
在接受了唐人的欢呼之后,章白羽将没有编入布尔萨百人队的布尔萨人以及少数唐人虞官编入了骑帐官的部队,并且给他们介绍了虞官的职责。穆拉迪如今拥有了三十个士兵和一个唐人虞官,章白羽允许他设置自己执戟郎,同时许诺穆拉迪,如果他能够将部队扩充到五十人,章白羽将会授予他‘双帐’,也就是将另外一个村庄为他建立骑帐制度。在交谈中,章白羽发现穆拉迪时常露出心虚胆怯的神情,但他的副手,那个侥幸活命的逃兵却总是条理分明。逃兵恭敬地询问章白羽,能否招揽那些流亡在山区里面的兄弟加入。章白羽当然知道那个逃兵所指的兄弟是谁,那些人都是逃兵。章白羽没有回应瑞博尔的提议,就好像他根本没有听见瑞博尔说话一样。
在章白羽离开之后,穆拉迪的虞官立刻将瑞博尔绑了起来。
虞官询问穆拉迪,为何这个奴隶胆敢在主人议事的时候,绕过主人去跟章校尉交涉。
穆拉迪支支吾吾说不出来,瑞博尔也被唐人的举动吓了一跳。山区的农夫天生的惧怕骄横的士兵,但是唐人却不太把瑞博尔当回事。最后,穆拉迪还是在帮瑞博尔说话,他说如果这段时间不是瑞博尔在村庄中尽力维持的话,他根本招募不到那么多士兵,也无法对抗村中的长老。虞官严厉地警告了瑞博尔,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什么。瑞博尔这个时候反倒开始讨价还价起来,这个聪明的士兵已经看清了唐人需要布尔萨本地人的支持,他返过来询问虞官,为什么不干脆招募布尔萨逃兵作为骑帐官。
“唐人!”瑞博尔皱着眉头说道,“你们想要士兵、想要粮食、想让村子听你们的话,为什么不赦免我们的兄弟?我们对于诺曼人来说,已经罪无可恕,绝对不可能背叛你们。可是你看看我家大人这样的,你们要把他训练成为战士,没有两三年根本不可能。我当然会帮助我家大人尽快的熟悉军队,可是你们明明有更好的人选,你们为什么不用?”
虞官说他只负责帮助穆拉迪维护秩序,不会过问章校尉的决定,让瑞博尔闭嘴。
当虞官询问穆拉迪如何处置瑞博尔的时候,穆拉迪沉默了好一会,终于说他不会计较瑞博尔,“瑞博尔以后不会这样了,我会管好他的。”
虞官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真的不处罚他?”
“是的。”穆拉迪点了点头,“瑞博尔是个好人,没有他我可能已经死了。”
虞官随即为瑞博尔松绑,对瑞博尔说,“这是我的职责,如果你胆敢再次冒犯穆拉迪骑帐官,下次可不会有这种好事。”
瑞博尔却丝毫没有任何恼火的意思,而是央求虞官,“唐人!让我见章校尉,章酋长,我能把士兵带给他!”
虞官皱着眉头看了瑞博尔一会,一不发的离开了。
穆拉迪和瑞博尔坐在一起等待章白羽的召见,可惜过了一个小时,章白羽终于派人来告诉穆拉迪和瑞博尔两人,让他们先回去,不要再提起逃兵的事情。瑞博尔颇为失望,穆拉迪却倍感轻松,如果章白羽把一群逃兵塞给他,穆拉迪自认没办法率领他们。穆拉迪知道,这是章白羽在保护自己。
穆拉迪这些天的经历可谓跌宕起伏。他既不敢单独行走在村庄之中,入夜之后也不能沉入梦乡。
过去他和邻居互相嘲笑、分享食物、偶尔分享妻子,现在,那些亲如兄弟的邻居们纷纷对穆拉迪投来恐惧和讨好的目光,穆拉迪说的任何话,那些人都会仔细的听取。当第一户村民前来投效的时候,穆拉迪还在犹豫要不要退还唐人的铠甲马匹,但是那户村民却将自己的侄女推到了穆拉迪身边,让他随意享用,只求在未来的三年时间里面,穆拉迪能够对他们家多多照顾。这之后,每天都会有村民前来打听骑帐官的心思,一些认准了‘安息人必胜’的农夫也开始活动起来,他们凑过来夸赞穆拉迪是个好人,和他攀亲戚,给他送去礼物,千方百计的让穆拉迪开心。有些农夫甚至考虑到了未来的安排,他们试图通过私下的贿赂,让穆拉迪接纳他们为属民,但不要征调他们到军中服役。手镯、布匹、粮食、上油的羊肠、丝绸手帕、盐袋、香囊,穆拉迪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梦境从天而落,变为现实。穆拉迪甚至幸运地遭到了一个寡妇的强奸,那个别有风情的女人趁着穆拉迪路过她家门口的机会,一把将他拖到了自己的家中,在一个温暖的炉膛边上脱下了裙子,一屁股坐到了穆拉迪身上,纵情驰骋了一个小时,几乎将穆拉迪的腰坐断。完事之后,穆拉迪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好像他的灵魂从头到脚伸了一个懒腰。
女人的手从穆拉迪的胸口一路伸了下去,抓住硬物,巧笑着询问穆拉迪,“免除我的赋税吧,骑帐官大人,以后你就是我的小丈夫了。”
穆拉迪没有办法拒绝,只能点头答应。
等穆拉迪走出了房门,瑞博尔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妈的,怎么这么慢!你们在里面快活,我在外头当看门狗!”
穆拉迪似乎没有听见他说话,好像醉酒了一样的飘走了。
之后的许多天时间里面,穆拉迪完成了从自我到超我的转变,他开始变得目光坚毅,学习村长的表情,给人一种‘若有所思、心事重重’的大人物的感觉。
虽然遇到了很多麻烦,但是穆拉迪```很喜欢现在的新生活。
穆拉迪也明白,自己的享乐,是唐人的威慑和瑞博尔的辅佐得来的。即使瑞博尔明显不把他当回事,穆拉迪也痛感自己需要这个士兵。把自己的妻子和痛哭流涕的儿子留在了唐营,穆拉迪和自己小小的部队返回村庄了。
这次回去,不再会有人看管自己了,穆拉迪想起寡妇那丰腴的身材,恨不得立刻飞回村中。章校尉让他招募五十人就能得到‘双帐’,穆拉迪铁了心要把人召齐。拥有土地和士兵,就好像拥有了世界一般。穆拉迪策马绝尘而去了,他的身后,瑞博尔和一群士兵跑得黑汗直流,一边跑一边咒骂骑帐官不顾他们死活,一路沸腾喧嚣,穆拉迪跑出了唐营的视野之外。
穆拉迪的儿子,名叫亚洛,这个时候刚刚十岁。
一个虞官牵着他的手,把他带到了一间石屋之中,亚洛没有想到,石屋中有许多和自己年龄差别不大的孩子,最小的比他还小,最大的大概十二三岁。
有个唐人老头坐在布尔萨少年前面,看见亚洛过来,老头走出了石屋,将亚洛拉倒了角落之中,将他交给了一个大些的孩子看管。
老头能说流利的布尔萨话,让亚洛比较吃惊,但是这口音很古怪,亚洛没有听过。老头说这是勒庞地区的口音,以后他会教这些布尔萨孩子简单的布尔萨字,当然,最重要的是教这些人唐语和唐字。
“每人都有自己的唐名,”老头用布尔萨话对亚洛说,“你父亲叫什么?”
“穆拉迪.木尔坦。”
“木尔坦么```”老头想了想,“你的唐名就叫穆唐吧,谐音‘慕唐’,唐人听了这个名字都会喜欢你,这是个有前途的名字。”
亚洛吸了吸鼻子,没打算承认这个古怪的名字。
老头说完了亚洛的事情,举起了一块木板,木板上面用黑色的油料涂抹着诡异的符文,布尔萨少年们都眯着眼睛观察着。
“今天,我们来学这几个字。”老头说了三个古怪的单音节,“天,地,人。意思是‘天空’、‘大地’以及‘人类’。”
亚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围的孩子已经跟着发出了唐音,第一个字还算说得清晰,后面两个已经说得乱七八糟了。
老头哈哈一笑,说,“没关系,我们再来。”
唐人困窘不堪,唐人穷似乞丐,唐人缺衣少食。
但章白羽依然选择了两间最好的石屋建起了学舍,唐人少年已经开始学习握笔的姿势了,另一间屋里布尔萨孩子则还在学习简单的唐语。
要让唐复活,首先要让唐的声音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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