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愿望
苏培科岛远远地出现了。
从岛上离开的时候,唐军士兵只有数百人,满打满算只有六个郎队。
现在,唐军已经有了二十个郎队,加上钟离牧率领的雇佣军,唐军统帅下的部队已经超过了三十个郎队。
三千士兵对于诸多王国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数字。但是对于唐军来说,不到两年的时间里面,士兵人数出现了数倍的增加,已经很大地冲淡了他们对未来的恐惧。士兵们对于校尉即便算不上敬若神明,却也是崇敬有加的。
如今在布尔萨半岛上,唐人涌向瑞德城已经成了风潮。
在过去,唐军士兵解救出唐人的时候,他们总会想离开唐军,跑到更加安全的自由市或者共和国去。但是一年多以来发生的战争使得唐人们开始醒悟了,他们知道,遇到危险的时候,只有唐军会庇护他们。自由城会第一时间将外邦人驱逐,或者让外邦人代替他们受罪。
至于半岛上的布尔萨人,对于唐军的态度则颇为复杂。
底层的平民对于唐军的到来是颇为欢迎的,尤其是唐军与新义派穆护制定的约法,虽然一开始让布尔萨人感到不适应,但是一旦推行开了之后,布尔萨人就喜欢上了这种约法。唐军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对布尔萨平民动手。唐军对付的不是守旧穆护,就是那些不知死活煽动叛乱的贵族。在大部分占领地区,唐军允许了布尔萨人的社区进行自治。章白羽在名义上承认唐军是布尔萨沙阿的封臣之后,唐军与布尔萨贵族的关系也变得颇为融洽,除了少数顽固的穆护和贵族之外,现在很少有人还想要和唐军正面冲突了。
在莱赫人和乌苏拉人的协助下,唐人的瑞德城已经取代勒庞城,成为了布尔萨行省新的贸易中心。
大宗的贸易都会经过瑞德城运送到更加西部的地方,布尔萨行省需要的商品,诸如武器、农具、玻璃器、华丽布料,也需要经过瑞德城运送到东部。战争摧毁了格拉摩根,也摧毁了勒庞,大量的商人、脚夫、水手、流民、手艺人、吟游诗人也在涌向瑞德城。
虽然瑞德城一片欣欣向荣,可是瑞德城守很快就发现了共和国留下来的‘锁链’了。
唐人的商人团虽然能够作为‘伙伴’参与贸易联盟的贸易,但是终究不是正式成员。共和国在粮食和铁器上做出了让步,可是其他的东西,只要唐人没办法生产出来,就会被商人们卡脖子。哈桑密切地关注着尼塔南部诸城的货物价格,唐人需要的东西,往往要多付出三四成的价格才能弄到手。
平民或许对此感触不深,但是到了哈桑这里,就没办法不感到痛恨:唐人的城市每修建两座布匹作坊花费的钱币,就能在乌苏拉人控制的城市修建三座;唐人要在城外开辟一座酿酒庄园,花费的钱币就能在莱赫人的土地上修建两座;唐人的武器作坊尤其如此,因为优质铁矿的稀少,武器工匠们打造的兵器既粗糙又昂贵。共和国的商人们经常会对唐军工匠冷嘲热讽,他们说武器行业是需要数百年工匠行会维持的,唐军还是不要自行生产了,专门找共和国购买就好。
如果是过去,哈桑单单从一个商人的角度来看,共和国商人的说法并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如今的哈桑,每天都在密切地注视十多万居民之间财富的流动,他的视野已经出现了变化。他开始佩服起校尉的远见了,不论如何困难,校尉都在抽调工匠去修缮、改良唐人领土上矿井和农庄,开挖水渠,平整土地,改良作物。
这些东西花费昂贵,如果不是唐军掌握了领地上大量的财富,是根本无法维持这样的工程的。可是这种付出现在已经逐渐地出现回报了――它们让生活逐渐地变得‘便宜’起来。当水渠挖掘好之后,农夫用同样的工作,便能够种植出更多的粮食;当矿井被恢复之后,唐军少得可能的金银,就能用来购置别的东西;当农庄被改良之后,同一片土地就能产出更多的原料,亚麻、蓝草、药材、苜蓿,这些原料会涌入作坊和马场,让织布工们纺织布匹、让染匠们制作染料、让马工们养肥骏马。世界上没有便宜的事情,王国并不是一天建立起来的。
“希望校尉一切顺利吧,”哈桑真切地想道,“祝他长寿。”
苏培科岛。
岛上数千唐人居民,正在土地上劳作着。
生活没有安息人许诺地那么好,也没有诺曼人时期那么差。唐人居民脱离了奴隶身份之后,没有兴奋多长时间。他们很快就发现,唐人只不过是换了一个身份,但是该要做的事情还是一成不变。过去的庄园没有了,但是岛上来了许许多多的安息富人。这些安息富人听说苏培科岛上的土地肥沃、价格便宜,便从军人手中购置了大量的土地。安息人抵达了苏培科岛之后,自然凡事都占据先机。唐人居民虽然拥有土地,也拥有了自由人的身份,可是除此之外,他们并没有足以保护自己的东西。
校尉留下来的乡老制度,很快就被安息人取缔了,包括唐人组建的卫队,也被宣布为非法,并且遭到了取缔。
更让唐人气愤的是,安息人竟然和岛上的诺曼庄园主余孽同流合污了。
诺曼人之中有许多庄园主都幸存下来,这些人熟悉粮食贸易,又懂得‘管理奴隶’,对于安息军官们来说,他们是天然的帮手。
唐人居民很快就失去土地了。
去年秋天,当粮食开始成熟的时候,在诺曼庄园主的协助下,安息人开始一户一户地清查唐人居民的田产。这些安息人有一部分是退役的军官,另外一些则是新抵岛上的新贵。当初分配岛屿上的土地时,唐人居民急于得到土地,对于安息人关于地契含糊的说明,并没有太多怀疑。一年到头,眼见到了收获的时候,安息人就开始露出贪婪的本性的。
安息人减免粮税的承诺打了水漂,同时安息人还开始清退水渠地附近的唐人居民。富饶的土地成片地被安息富人攫夺了,唐人居民和安息移民的冲突此起彼伏,岛上驻扎的两百多安息士兵当然会偏袒他们的同胞。水渠附近的唐人居民如果想要继续耕种,就要一次性地缴纳十年土地粮产,从岛上的安息总督那里得到一份地契。唐人居民拿出了过去章校尉留下的地契,试图去辩驳,提醒安息人曾经的许诺。可是高枕无忧的安息士兵对着这些地契吐口水,说这是唐人的地契,安息人不承认。
水渠地附近的唐人居民拿不出购买土地的粮食,安息富人们便登门拜访,希望唐人作为他们的庇护民,继续留在土地上耕种。大批的唐人不明不白地就丢失了土地,成了岛上安息庄园主的庇护民。唐人居民曾经掀起过对抗安息士兵的骚乱,粮食收获之后,眼看着整车整车的粮食被安息人运走,唐人居民除了感到被欺骗的愤怒,还感到了悔恨:当初追随校尉离开苏培科岛就好了,再不济,也应该听从校尉的话,拼死维持乡老制度和乡村卫队。安息人当时连哄带骗,让唐人居民解除武装,又罢免乡老,说这样才能把土地交给唐人居民,没想到,唐人刚刚解除武装一年,安息人就翻脸了。
安息人一点一点地接替了诺曼人过去的位置。
唐人的自由农根本没办法和安息士兵们作对,大批唐人居民为了生计和安全,不得不放弃了土地,指望着安息人至少能让唐人吃饱。
可是这种要求,也逐渐变得遥不可及起来。安息人征走了粮食之后,还会给唐人居民摊派劳役。虽然安息舰队离开苏培科之后,岛上的劳役大大减少,但是安息人已经做好了常驻的打算,他们开始学着诺曼人过去的样子,在岛上扩建水渠、焚烧森林、平整土地、修缮堡垒,每一件事情,都需要大量的唐人无偿地去劳动。苏培科镇藉此开始复苏起来了,粮食商人重新出现在了镇上,几个乌苏拉商人花很低的价格,就买走了诺曼人荒弃的亚麻作坊。三个安息庄园接受了乌苏拉人的定金,准备在未来三年之内,将他们的庄园改建成为纺织庄园,以便使得亚麻作坊能够运转起来。这几处亚麻庄园需要更多的土地和劳力,为此,安息士兵开始将失地的诺曼人和唐人雇给庄园主们。
这是居民本来以为这是一种雇佣农工,当他们发现报酬少得可怜的时候,他们就逃向了苏培科镇,希望找点别的工作糊口。可是很快,庄园主们就在士兵的帮助下,将这些擅自离开庄园的居民捉回了庄园。这些可怜的家伙,沿路都在嚎叫,说他们不是奴隶,而是自由民。作为回应,安息人让他们停下来,用皮鞭狠狠地抽打着他们,逼他们承认他们已经签署了卖身契约。这种做法,变相地将越来越多的居民变成了农奴,此时距离奴隶身份,只有一步之隔了。
安息人的转变如此之快。
唐人曾经视安息人为盟友,不料短短一年之内,这些‘盟友’就变成了诺曼庄园主曾经的样子。
诺曼人内部的分化也很严重,庄园主余孽大多投效安息人,成了他们的狗腿,诺曼平民的境遇倒和唐人差不了太多。
诺曼平民和唐人居民的和解,竟然是在安息人的统治下实现的,这不能不说是一个讽刺。
更让唐人感到奇怪的是,诺曼平民竟然比唐人更加憎恶那些庄园主。
诺曼人占据岛屿的时候,这些庄园主就凭借财富和诺曼总督的庇护,处处欺压平民,好在那时候诺曼平民下面还有唐人奴隶,生活看起来并不糟糕。现在,当诺曼人势弱的时候,那些庄园主依然活得好好的,即便失去了土地,可依然比平民好出太多。诺曼平民普遍视庄园主为叛徒,深恨当初奴隶大军没有全部处决那些庄园主的余孽。
苏培科镇内,甚至出现了许多唐人和诺曼人结社的情况。
诺曼人管这结社叫做‘兄弟会’,唐人管它叫做‘帮派’,它的正式名称叫做‘苏培科人’。
由于安息士兵已经彻底失去了岛上平民的信任,平民们又没办法组建卫队,所以他们遭遇到不公的时候,会更多地寻找这个兄弟会出面解决问题。
许多打死了唐人居民的安息庄园主,很快就会失踪。
不久之后,庄园主的尸体就会被发现吊死在森林之中,遭到了阉割,嘴里含着自己的鸡巴。
安息士兵来盘查的时候,总是查不出头绪来。
安息人只打听到如何联络兄弟会成员的办法。
在夜幕里的窗台上点燃一根蜡烛,就会有兄弟会的人登门拜访,并且听取冤屈。
如果兄弟会同意帮助复仇,就会站在窗外说,“如你所愿。”
当居民发现自己的安息仇家已经遭到报复之后,就要将一份报酬送到林中的空地上,恭敬地摆放在显眼的地方,兄弟会的人自然会去接收。
为了抓捕兄弟会的成员,安息士兵潜入了唐人居民的家中,悄悄地点燃了一根蜡烛,试图诱捕该死的兄弟会成员。没想到,等到了后半夜,这些安息人也没有等待来访者,等他们离开之后,竟然发现每一个唐人和诺曼人的窗台上,都点燃了一根蜡烛。恼羞成怒的安息士兵大肆抓捕着他们看见的每一个平民,罚他们在烈日下曝晒,用泥水浇他们的头,可是居民们只是闭口不。
无奈之下,安息士兵们放弃了诱捕兄弟会的打算,转而警告安息庄园主小心安全,不要做得太过。
苏培科镇的唐福茶摊,如今也到了濒临歇业的地步了。
迁徙到岛上的安息人不光有富人,也有平民小贩,这些小贩很快就发现有许多的唐人在把持生意,安息小贩立刻串联起来,试图挤走唐人。
从安息人开始迁徙开始,唐福茶摊的生意就每况愈下。
安息士兵经常会前来骚扰,勒索东西。最开始的时候,安息士兵只是吃完了东西不给钱就离开,到了后来,食物已经满足不了他们,他们开始要求唐福的老板缴纳各种‘税款’。唐福的老板拿着校尉帮他写好的招牌,带着自家兄弟,前去寻找安息人的军官,希望军官约束士兵。军官当着唐福老板的面,打了士兵一巴掌,告诉唐福的老板,不要再去烦他。
那天晚上,二十多个安息暴徒将唐福茶摊打砸一空,安息小贩们幸灾乐祸地看着。
安息小贩的经营理念从来都是这样,他们不太在乎如何提高货物的质量,而是考虑怎么拉帮结派,把竞争者挤走。唐福的两兄弟养了几天伤之后,又开了业。他们推着那辆带着四个木头轮子的小车抵达摊位的时候,发现遍地都是安息小贩。这些安息小贩眼看唐人还敢出来,立刻就围拢过去,驱逐着唐人兄弟。几个安息人说唐人卖死鱼,随手扬起一把沙子就往锅里面丢,唐人兄弟和安息人推搡起来的时候,安息人立刻大打出手,将两兄弟打倒在地,将他们的锅子、茶摊、炉子拆卸一空,章白羽帮两兄弟写好的招牌,更是被砸得粉碎。
两兄弟被镇上的唐人带回了家里。
这个小小的家庭之中,还居住着一个姑娘和老头。
老头是个疯子,是章白羽的委托留在岛上的亲戚。
这个疯子一开始还有安息人照顾,毕竟那个时候,为了打发唐人军队离开,安息人还需要顾忌唐人首领。洛泰尔还专门安排了一个安息女人去照顾他。唐军离开之后,苏培科岛上的唐人居民境况一日不如一日,安息女人受不了疯子的脾气,很快就和一个安息水手私奔了。安息士兵解散了唐人卫队之后,也不再过问这个疯子的情况。唐福茶摊的两兄弟看见这个疯子在垃圾堆里面翻吃的,于心不忍,便将他带回了家中赡养。
至于姑娘,则来自苏培科乡下。
在苏培科岛内,许多失地的唐人农夫无法养活家中的儿女,就会打发他们前往苏培科镇找事情做,其中就有一个姑娘前来苏培科镇碰碰运气。这个姑娘当初差点被她的哥哥送给了唐兵,差点闹了大笑话。那个时候,唐军的郎官劝说唐人居民,前往大陆之后,战况凶险异常,留在苏培科岛耕作,还能安享太平,这个女人才被家人留了下来。没想到,当初唐人所有的希望,如今都成了泡影。
唐人姑娘做过洗衣妇、帮安息女眷做过保姆、在澡堂拖过地。不管是什么工作,她都要忍受安息人无休无止地骚扰,所有抛头露面的女人,都会被安息人当成婊子。唐人女孩不胜其扰,最后找到了唐福茶摊,想帮忙做工。其实茶摊有两兄弟就足够了,哥哥正准备拒绝这个姑娘的时候,突然发现弟弟满脸通红,眼睛都直了,在弟弟期待的眼神中,哥哥终于同意收留这个姑娘帮忙做事。不过这个姑娘主要是要照顾疯子,到茶摊上帮忙的时候倒是很少。
倒霉的日子,倒霉的苏培科岛。
两兄弟被一群唐人居民抬回来的时候,疯子被吓得哭了起来,唐人姑娘则手忙脚乱地帮忙把兄弟两人送上床,又是张罗茶饭感谢帮忙的人,又是低声下气地出门去请跌打医师,乱糟糟地忙到了后半夜。房内只剩下了疯子咯咯地笑声、姑娘的哭声、哥哥的叹息以及弟弟的沉默。
“哥,”黑暗之中,一个声音出现了,“当初跟着校尉走就好了。”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过了一会,另一个声音终于回应道,“咱们两兄弟就是脑袋活络一点,却不是打仗的料。”
“校尉要是知道咱们唐人现在又在受苦```”
“校尉也是自身难保啊。安息人对校尉的亲戚都是这般作为,可见校尉在大陆上也不太顺利。兵战凶险的很,怕不是校尉已经遭遇不测了。”
“以后怎么办啊。”唐人姑娘刚刚安定下来的生活,眼看又要破灭了。
“安息人太欺负人了!”
三个人满怀心事,你一我一语地说着话。
疯子突然大笑起来,拍着手,呼喊着。
唐人姑娘连忙擦干了眼泪,上前轻拍疯子的背,让他安静下来。
那个疯子见到姑娘之后,竟然沉默了下来。
疯子宁神看了姑娘好一会,眼睛仿佛清澈了几分,“昭儿,你都这么大啦。”
唐人姑娘一愣之下,被吓得不轻,“你说什么呢。”
“你娘呢?”
“我```”
“昭儿要听娘的话啊,不然下次我带你上街,她又要嚼舌头,女人都这样,烦得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疯子拍着手,“昭儿长大啦````”
疯子闹了好一会,两兄弟浑身疼,起不得身,唐人姑娘只能又哄又拍,终于将疯子安顿下来。
唐人姑娘一会帮疯子掖被子,一会帮两兄弟擦伤口,给他们递尿桶,还喂他们喝了点粥,不过两兄弟一前一后都吐了出来。
一直到天亮的时候,唐人姑娘才在万分疲惫之中睡了下去。
好像刚刚闭眼,门口就传来了砰砰砰地敲门声。
唐人姑娘一睁眼,就发现门缝透进来了刺眼的阳光。
她走到门口,打开了大门,发现门外站着几个不怀好意的安息人。
“女人!”一个安息人说道,“昨天你的两个老公打伤了咱们的兄弟,这笔账,准备怎么算?”
唐人姑娘用冷漠的目光看着这几个安息人,“快滚吧!昨天你们把他们兄弟打伤,什么都砸光了,你们还有脸过来么!”
“哼,听好了!”安息人说,“药费总共四十枚金币,三天之内凑齐,不然么!”安息人退后了几步,抬头看了看唐人的住宅,“这么好的房子,竟然被一群唐人住着,当初是怎么分的。那个白痴洛泰尔!三天之内,要么把四十枚金币送到咱们手里,要么从这里滚出去。”
“你们再不走,我就去找士兵了!”
“去吧!”安息人笑道,“你以为是谁告诉我们,你们这帮杂碎住在这里的?”
周围的安息人都笑了起来。
一个安息人说,“娘们,你长得不错,陪我睡一次,抵偿一枚金币好不好?”
另一个安息人符合到,“是陪所有人睡一次,抵偿一枚。”
门口传来了哄然大笑。
唐人姑娘正准备关门的时候,唐福两兄弟提着棍子走了出来,虽然虚弱,但是两人却有着拼命的神色。
安息人紧张地后退,唐人兄弟四处乱挥棍子的时候,安息人趁乱将两个唐人踢到在地。
一个安息人蹲下来,捏住唐人哥哥的下巴说,“三天,要么拿钱,那么滚!”
威胁完了唐人,这群安息人呼朋引伴地离开了。
唐人姑娘安顿了两兄弟,立刻去找安息士兵求助,安息士兵听完之后,竟然对唐人姑娘说,“那就陪他们睡呗。你可要抓紧了,只有三天的时间。”
姑娘气急败坏地回到了房内,越想越气。
第二天一天,房内几个唐人一不发。
到了夜里,疯子喊饿,唐人姑娘才出门借了点面饼回来,几人撕着吃了。
第三天,安息人再次过来骚扰,冲进屋内,抢走了许多小家具和碗碟。
入夜了,绝望了。
唐人姑娘知道,明天一早,安息人就会冲进这间小小的房舍,将四个唐人丢到大街上。
苏培科是唐人牢狱,唐人能够逃去哪里呢?
两兄弟已经心灰意冷。
疯子似乎也感到了沉闷的气氛,坐在墙角默默地数着自己的脚趾头,从一数到十,从十数到一。
唐人姑娘这几天感到了失落、恐惧、懊恼、伤心、绝望。
但是到了现在,她感到了潮水一样奔涌而起的愤怒,她感到了对复仇强烈的渴望。
从小生为奴隶,眼见那么多的死亡和不公,因为奴隶们的抗争,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前进,可是为什么,唐人的好日子只有一年就要结束了呢!
唐人姑娘走出了家门,走到了杂货铺。
“给我一只蜡烛。”唐人姑娘如是说。
杂货铺的老板是个诺曼人,他抬了抬眼皮,“一个铜板。”
“我没钱。”
“那我也没蜡烛。”
唐人姑娘指了指旁边的几顶假发,“岛上的秃头这么多。你要头发吗?”
“唐人的头发是黑的,不值钱。”
“别浑了,”唐人姑娘说,“我的头发,换一支蜡烛。”
杂货铺的老板还没有开口,唐人姑娘就捡起了刀子,来回割掉了头发。
老板说这样行不通,唐人的头发他不要。但是接着,老板看见唐人姑娘双眼已经潮红,便不再说什么,转身翻了翻货柜,找出了一截蜡烛头,抛给了唐人姑娘。
“把你的头发带走吧,蜡烛送你了。顾客都和你这样,我就没办法做生意了。”
唐人姑娘努力抑制着泪水,抓着头发,拾起了蜡烛,转身离开了。
安息士兵巡夜的脚步声过去了。
片刻之后的窗台上,静静地燃烧着一根蜡烛。
蜡烛旁边,是唐人姑娘用草绳拴住的一把头发,这是她能给出的全部报酬。
在苏培科镇上燃烧蜡烛,是要冒着极大的风险的。
但是唐人姑娘知道,这是她唯一能偶求助的方法。
她安静地等待着,她安静地啜泣着。
但是很快,她就被四周弥漫的黑暗压垮了。
只有窗外那支蜡烛摇曳的火光是她的慰藉。
她哭诉起来,对着四下无人的地方自自语着。
她说着苏培科岛上从她生下来的那天开始的不公,她说着不义,她说着唐人的苦,她说着飞来横祸,她说着唐人每一个梦想,她说着唐人每一个梦想的破灭。
哭着哭着,唐人姑娘发现蜡烛已经熄灭了。
她等待的救援,终究没有到来。
天亮了。
唐人姑娘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
她听见了呐喊,她听见了号角,她听见了慌乱奔走的脚步。
安息人就要来了吗?
唐福两兄弟已经起身了,他们洗干净了脸,拿起了削尖的短棍,准备为了保护家庭做最后的斗争。
疯子却陷入了一种疑惑的表情之中,他抬着头,看着虚空,不断地发出惊讶的“啊?”的声音,似乎在和什么东西交流。
哭声,笑声,欢呼声,沸腾声。
“这是怎么了?”唐人姑娘疑惑着。
安息人还会来吗?
唐人姑娘猜测,可能是安息人在举办什么庆典,火焰节什么的,要么就是岛上来了安息人的贵人,安息人正在迎接他,或者,就是什么商队为岛上送来了大量的货物。
她实在猜不透,究竟是什么会引得苏培科镇一片沸腾。
唐人姑娘耐心地等待了很久,决定出去看一看。
她推开了门。
刺眼的阳光让她睁不开眼睛,她用手遮在额头上,朝着苏培科镇的街道走去。
周围是慌乱奔走的人群,人人都在涌向苏培科的码头。
唐人姑娘随着人群走向了码头。
她穿过了城门,走到了一处高地之上,在这里,视野飞上良好。
下一刻,唐人姑娘的眼睛瞪大了,酸涩感充塞了她的鼻腔。
海面上飘着数十条大船,在海面上,无数的小船正在来回运输着士兵。
红色的旗帜,闪耀的铠甲,嘶鸣的骏马,列队的士兵。
密集的长矛指着天空,一队队士兵朝着苏培科镇行进着,踏着海边的滩涂,踩着坚定的步子前来了。
唐军!
泪水蓄满了唐人姑娘的眼眶。
衣衫褴褛的唐人居民都在欢呼,站在一旁的诺曼居民满怀羡慕地看着唐人,安息人如丧考妣。
“校尉回来了!”“校尉来了!”“咱们的校尉回来了!”
唐人都在欢呼。
这个时候,人群之中,一个声音在唐人姑娘的耳边轻轻地响起了。
“如你所愿。”
唐人姑娘惊愕地回头。
但在人群之中,刚才说话的人,已经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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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的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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