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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率土之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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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率土之滨

陈粟离开的时候,有五百多人,返回的时候,却只剩下了三百余人,连三个郎队都无法满编。

定城居民听闻郎官返回的消息,还以为战斗结束了,他们无比兴奋地打开了木墙的大门,迎回了他们的首领。

陈粟看见,这几个月的时间里面,留守的士兵没有偷懒。两幢大屋已经封顶,另外三幢大屋也修好了,居民们已经入住其中。陈粟看见孩子拿着木棍跟在士兵后面,学着士兵的样子走路,一些把水罐托在手上的女人见到士兵就停了下来,对他们行礼,许多居民已经变作了农夫的打扮,他们戴着唐人的草帽,拄着农具,对唐兵们挥手致意。

诺曼人组成的巡逻队在前面开路;布尔萨归义士兵则敲响了大钟,召唤各寨的头人前来议事;留守的唐兵整齐地站立在定城内堡前,恭候着陈粟的到来。

唐兵路过了一个烧炭窑。

已经过了中午,烧炭人正在赶来,他们在白天的时候要去林中采伐木料,并且将木料砍碎,天黑后,他们就要彻夜不眠的烧炭,并且在天亮之前熄灭炉窑。定城照搬了骑士领的规矩,在白天的时候不生火,就连烧炭窑夜间生火的时候,也要使用木板绒布遮盖。烧炭人的脸色蜡黄,咳嗽连连,围在脸上的巾子已经发黑,但他们见到陈粟的时候,还是很开心地解开面巾对陈粟微笑。

粮食总是不够吃的,但是唐军分配粮食的时候相当公道。

粮食是十日一分,分粮的士兵会将粮食分成许多份,让平民先拿,最后一份留给分粮者。这种做法让定城人新鲜,时间久了也就生出了信赖。在定城,其他的罪过可能罪不至死,盗窃的罪行却大半会。不管何时,一但定城居民发现了窃贼,只需要大喊一声,不论是诺曼人、布尔萨人还是唐人,立刻就拖了棍棒前来殴打盗贼。

盗窃财物者,会戴上唐枷示众,盗窃粮食者,立刻就会被居民就地正法。

粮食至今是定城人心中的死结,怎么也打不开,每个难民吃饱的时候就会难过:如果把今天的口粮匀出一些,带回一年前,说不定饿死的亲友也能熬过来了吧。

越是这么想,居民对于偷粮贼越是恨意十足。

定城的风气极为纯朴,流浪时期尔虞我诈的生存伎俩,一入定城就会被强行扭转过来。

许多新来的流民不知道厉害,一再地偷窃粮食藏匿起来。定城人对新流民会宽容一次,给他们警告,如果再犯,下场就是死刑。这种自发执行的惩戒,让定城的假丞非常无奈,按理应该由他来执行处决,可是定城人总是没什么耐心,不等唐人官员到来,就把人给弄死了,唐人官员只能指着尸首告诫流民不得再犯。流民被惊吓过后,很快也就规矩起来,虽然时常担心断粮,可是每隔十天,各寨的头人一定会带回粮食,对于粮食的恐慌也就逐渐消弭了。

定城之外有三条土道。

北道经磨坊寨,止于林莽;西道经骑儿寨,止于沼泽;东道经猎儿寨,止于密林。

定城南部依托高山,地势陡峭,没有修筑大道,只是在山下有草屋散布,许多寡居的女人聚集在这里。她们白天会进定城木墙内,挨家挨户地找人要到破衣裳,过几天缝补好了再送回来换取食物。她们中有细线匠的遗孀,只要有麻草或者绒毛,就能很快制出均匀而结实的长线,只是针头不好弄到,只能拜托猎户送来质地坚硬的野兽牙骨,仔细打磨之后充作针只。一盒唐人的大铁针,在定城是非常抢手的货物。许多看上了寡妇的定城人,会费尽心机地弄到一盒针,捧着针盒去讨好心仪的补衣女。

各寨多依旧聚落形成,不过核心地带已经变成唐人的大屋了。

在大屋周围,围聚着许多草木屋,绳索匠、木匠、农人混居其中。

各寨中已经能听闻鸡犬之声。鸡只大多来自托利亚山区,那是韩云派人送来的十二笼布尔萨花尾鸡。这种花尾鸡野得很,爪子很有力,每天四处刨土啄食地下的虫子,下得蛋油水很足。古河人虽然和唐人断盟,却时常有古河居民前来贸易,他们带来了产毛的尼塔羊和古河的草原猎犬。这两种畜生要价不菲,好在定城与世隔绝,钱币多有积累又无处可用,居民掏钱购买这些畜生时并不吝啬。

有些孩子很顽皮,他们和古河猎犬混熟了之后,就会带着狗去轰赶花尾鸡。花尾鸡受了惊吓,往往几天不下蛋。这个时候,孩子们的家长就会请出家法――赶牛的藤条—――打得孩子浑身掉灰,恨不得把孩子打进土里去。

孩子被打的时候,古河猎犬会端坐一旁,风轻云淡地看着小主人遭殃。

定城人是舍不得打狗的,这些狗极为凶悍、矫健,自己会找吃的,还会猎取野物拖回家中,它们一旦认了主人就极为忠诚,在森林之中带着古河猎犬,很让人心安。

定城的归义人很多,这主要归功于陈粟。

在危难之中,很容易见到一支军队的真面目。

陈粟的郎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在流民的视野中的。从一开始,唐人的郎队如同牧羊的猎犬,虽然带着流民四处就食,但却得不到流民的信任。信任不是说些漂亮的话语就能带来的,这种信任是唐军一点点赢得的:它来自唐军每一次公平地分配粮食、它来自唐军每一次保护流民的战斗、它来自战场上的情义和城镇中的公义。许多鲁瓦城出逃的诺曼人对唐军依旧不太信任,其他地区的流民却觉得唐军比诺曼领主好得多。

归义人还有个好处,就是能够进入巡逻队。

巡逻队的口粮虽然不比别人的多,但是他们在流民之中还是受益最多的。唐军缴获了战利品之后,巡逻队也有机会参与分配。粮食宽裕的时候,巡逻队能够为寨中的亲友分到更多的粮食。至于衣服、武器、紧缺的农具,作为巡逻队的士兵,也是有权首先领取的。农具是定城目前最为缺乏的物资,许多农人不得不用木犁头耕地,每天累得半死干完农活,回家了还要归置农具,更换锄柄犁头,不论有什么样的耐心,也早晚会被消磨一空。

在归义人中,取唐名也是有风气的。

最开始归义的人,全部给自己取名叫‘白羽’、‘粟’,结果弄出了一堆‘白羽·勒班陀’,‘白羽·罗萨’,‘粟·安德伍德’,‘粟·普尔茨’。

籍名官苦笑不得,只好把这两个名字列为禁用,这才让归义人放弃了与唐人首领拉关系的企图。

除此之外,归义人还被要求遵守‘姓前名后’的唐人传统,这在归义人中间造成了很大的混乱,皆不便。

籍名官去请教陈粟,陈粟想了想,便让籍名官多去劝说,但不要强制,不要在名字上吓退别人。

陈粟说归义这件事情,一开始肯定是五花八门的名字都有,但是时间越长,归义人的唐名就会越地道。归义人也知道哪些名字好听,哪些名字古怪的。

“你们的归义司的头头,就是索妖```不,索格迪亚先生。”陈粟说,“他的名字就很地道啊,石越。我在苏培科的时候,就认识他了。他第一次见我们时,带了三个火烧球,在手里抛个不停。当时唐人没见过这种把戏,看得眼睛都看直了。那个时候他还叫‘卓越石’呢。他说他是拜火教的穆护,也是拜火教传说中的‘卓越之石’,注定要干一番大事业。他说他有火神的祝福和加持,不会被火烧伤。他跟唐人呆的久了,就知道‘卓越石’这个名字蠢得很,就悄悄地给自己改名叫做石越。”

“石大人竟然有这种过去!”年轻的籍名官大为震惊,‘卓越石’这个名字,只有自以为特别的孩子才会取得。

“是啊。”陈粟点了点头,“所以不要着急。对归义人的要求别太高,慢慢的他们自己会变的。先让他们归义跟咱们走得近一些,名字这样的问题真的不是大事。”

“可是很多女人生了私生子,都给孩子取名叫白羽森,或者粟森。她们一口咬定,说这是唐人的种,让别人不准说她们的闲话```这种事情怎么办。”

“严令禁止!”陈粟严肃地说,“这个地方不能让步,最多让他们取名叫王森,别的姓不能乱来,要出问题的。”

“是。”籍名官领命而去。

定城。

夜幕降临。

磨坊寨、骑儿寨、猎儿寨的头人们已经齐聚内堡之中,这些人看起来颇为忧虑,因为他们感觉出来气氛不太对劲。

陈郎官看起来没有庆功的意思,那就是说战斗还在继续。

定城人从士兵们那里知道,这段时间陈郎官率军出击,并不是为了寻找粮食,而是为托利亚的章校尉作战。虽然居民们不知道进攻定城周围的领主怎么能帮助校尉,但是陈郎官下达了命令,他们就会听从。

这段时间许多的男人被一批批地征走,定城居民的生活开始变得窘迫,但总没有坏到流亡那样的地步。

这一次,即便陈郎官说要继续作战,定城人也不会很惊讶。

可是现在,看着陈郎官身边的那些托利亚来的战士,定城人却感到一阵阵的恐慌:这是要做什么?

“三个郎队,会补充兵士。”陈粟的声音颇为嘶哑,对着各寨的头人们说道,“不光三个郎要配齐,还要把兵员恢复到离开定城时的规模,也就是五个郎队。现在缺了一百多人,你们几个人平摊吧。”

这个命令一出,各个头人脸上阴云密布――果然来了。

陈郎官这段时间出征在外,每每有信使回来,各寨的居民都会蜂拥而至,询问战果如何、死伤如何。每次信使都会带来新的噩耗。被唐人称为里正的头人,每隔几天,就会去找到丧家报丧,这个活可不好干――好好的小伙子走的,回来只剩下一捧灰了,谁也受不了。

在诺曼时代,出征的领民四五十天就会回家,可是陈郎官一走就是九十多天,如果不是对唐军颇为信赖,定城人早就乱了。

“还要再出一百多人?”头人们极为为难,“陈郎官,骑儿寨里,女子都下地干重活了。”

“别说了,”磨坊寨的头人说,“这么个世道,女子也只能当成男子来用了。可是我们寨里,女子把手都磨破了,也耕不了全部的田。田荒了,来年没有余粮,新孩子就长不大,长久下去可怎么得了。”

猎儿寨的头人寨中多是捕鱼、打猎的人,人口最少,但出得兵却是不少。每次征人,另外两寨的人都推说猎儿寨居民最闲,抽走了也不违农时,所以猎儿寨每次都担大头。

一听见另外两寨的头人又是这般说法,猎儿寨的头人当即开口,“我寨里精壮走得太多了。你们都说猎儿寨没农事,可是缺了肉吃,你们又要拿话来酸我。这次听你们两个的意思,又想从我寨里抽大头了?”

南部山脉下的女人很多,这次来了一个戴头巾的诺曼女人,她身边还站着一个半大小子,这是南部少有的丁男。虽然每次摊派兵员都没南边人什么事情,可是别的寨的人都走了,南边的生计也会艰难许多。南部虽然地少,可是开林、拓地、挖渠引水,这些活一点也不轻松,没别人的帮助是不行的。

听到北边的几个头人彼此叫苦,南边人一直沉默着,反正三个定城主寨从来不会听她们的意见。

没想到,这个时候女人却开口了,“陈领主,”她会说唐话,但却保留着许多诺曼时期的称呼习惯,“恐怕这一次不是补兵这么简单吧?”

三个头人皱着眉头,正准备怪罪她碍事,但却发现,陈粟没有反驳的意思。

“是的。”陈粟的声音显得更加沙哑了,“定城军要扩编,扩到七个郎队的规模。也就是说,这次要出四百人。我看了籍名官的名册,裹头年定在十四,如今怕是不行了。下令给十二岁的男子裹头吧。”

男子可以参军的年龄,被称为裹头年。唐人领地上,大多定在十四岁。

此一出,陈粟身后的,托利亚来的虞官和执戟郎按住了剑柄。

定城人这才知道,这些人不是援军,他们是来督促陈郎官扩军的。

“定城男女合计不过五千有余,现在丁壮死了一百多,还要再出四百人?”磨坊寨的头人扯掉了头上的唐璞头,“陈郎官!要给十二岁的孩子裹头,这种道理我听得少。我给他们裹头,就要给他们报丧。十二岁的孩子,打得了什么仗?”

另外两寨的里正,脸色也很难看。

“十二岁算什么男子?”猎儿寨的头人说,“我寨里十二岁的孩子有不少,但是他们弓都拉不开。送他们去打仗```我怕他们只能拆了弓弦,举着弓木去打人了。”

陈粟吸了一口气,“各自回寨吧。”陈粟说,“明天一早到内堡前点兵。这次我来给他们裹头。”

几个头人都不知道怎么给寨民说这件事情。

诺曼女人再次开口了,“陈领主!您到底是我们的领主,还是托利亚的募兵官?”

按照诺曼人的习惯,这句话没错,陈粟为他的封君承担的义务,已经超过诺曼领主之间的约定了。

但是按照唐人的想法,这句话就是挑拨陈粟谋反了。

陈粟背后的虞官当即变色,陈粟悚然,他指着两个定城士兵,对他们说,“把她带回去。”

女人被士兵架走时,还扭头对另外几个头人说,“定城的血不能白流!让托利亚承认陈领主是我们的封君,长长久久的封君,一代代的封君!我听说唐人的领主是会各地调换的,你们要把陈领主留下,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如果要流血,就让托利亚把陈领主留下来!你们男人要做点什么!”

除了骑儿寨的里正是唐人之外,另外两个里正分别是诺曼人和布尔萨人。

骑儿寨的里正脸色发白,他也不想陈粟离开,但是要让托利亚把定城封给陈粟,这对唐军来说,还是没有先例的事情。

可是另外两个头人已经彼此对视了一眼,他们是认同女人的说法的,或者说,定城的诺曼居民和布尔萨居民,都有希望陈粟作他们封君想法的。如果陈粟不走,总有一天战争会结束,定城就会继续兴旺下去,如果陈粟走了,新来的城主是什么人,他们可完全没谱。

陈粟知道唐军的律法,他知道,这个女人危险了,不光是这个女人,就连他自己也陷入了危机。

他扭头看着托利亚的来使,准备解释着什么。

没想到,托利亚的来使却首先开口了,“陈郎官,让那个女人回来吧。”

“什么?”陈粟大惑不解。

“校尉临行前,曾经嘱托韩夫人与蒯虞候,托利亚若危,可以军功授土,以得四方壮士为唐出力。”使者的脸色沉静得像无风的池面,等到女人回来后,使者从一只匣子里面取出了令函,宣读了托利亚传来的命令。

“古有三法,一曰非军功不得封邑,二曰君臣各守界,三曰死国事者公室善其后。官者,竞其能也,爵者,嘉其功也。官有内外之别,爵有上下之分,官制之余,尚有内外之臣。唐地不宁,十日九危。四境环敌,不可不因势利导,必务实利而弃虚名,从新法而革旧制。陈粟以百十人西向,于唐有护卫之功,于民有保全之力。以定城封陈粟,封男```”

之后的话,陈粟已经听不见了。

一来是文绉绉的听不太明白,二来是他突然被册封为‘定男’,这个转变让他感到危险。

这真的是校尉的意思么?

校尉说过,只有帝王才能以土封人,还说古时以封疆为便,今日则以郡县为优。

为什么封地给我?难道是我离开托利亚太久,蒯虞候担心我不愿意回去了吗?

从一阵虚幻的耳鸣声中回过神来,陈粟看着周围的无限漆黑的乡野,突然明白了。

定城的唐人很少,诺曼人和布尔萨人心中所想是什么,托利亚早就知道!定城人的民意,托利亚早有所知。在定城之中,定然有陈粟不知道的人,将定城的一举一动报告给托利亚。

定城居民要求陈粟成为封君的愿望,绝不是今天才想出来的,而是早有议论,只是无人告诉陈粟罢了。可陈粟不知道,托利亚却知道。看上去,托利亚认为陈粟四处出击,是为了求土封爵。

陈粟嘴中发苦。

百口莫辩。

“校尉啊,”陈粟心中说道,“我只是想保卫唐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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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的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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