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都尉府
怀远都尉府一片繁忙。
因为一开始就知道都尉府要迁到塔拉城或者提尔城,怀远都尉府也早早地做好了迁徙的准备,大堆行礼全部打包装捆,就连营地也没有单独开辟,而是就近驻扎在临湖军府的旁边。平日的营训,更是追随都护的三营一同进行,平时官兵交情颇深。
新林都尉府中,林中郎官有三人,布尔萨郎官只有一位。
南郡都尉府则不同,林中郎官只有一位,剩下的几人之中,则有布尔萨人和诺曼人。
怀远都尉府的郎官们,则大多是布尔萨归义人,副都尉和都虞候则是苏培科老兵出身。
阿普保忠返回临湖城后,章白羽召他谈论了几次。
这一下,怀远都尉府的官兵们就明白了,怀远都尉的人员已经确定是阿普保忠,只等拜尉之礼了。
在临湖城,阿普保忠在被任命为都尉之前,首先恢复了之前的职务,郎官。
接着,对于阿普保忠的赏赐几乎一日三至。
第一日,阿普保忠就得到了白绢百匹、骏马十二、唐刀六枚、莱赫铁铠一副、唐甲两副,此外还有家人数名。家人都是通晓布尔萨话和唐话的居民,全被章白羽改姓为阿普,其中的唐人则改姓为普。
第二日,阿普保忠还没有前往拜见章白羽,礼物就已经抵达,这一次,除开前来赠送礼物的官员外,还有白昭亲自登门。
白昭看起来没有睡好,应该是在头一天熬了夜。
白昭按照的唐人之礼,对阿普保忠表示了谢意,行礼如仪。
当官员宣达今日的赏赐时,白昭就打着哈欠站到了一边。
阿普保忠得到了甲第一区、金银若干、莱赫式的四轮马车一架。
阿普保忠意外的得知,他的邻居是布尔萨的国王,临湖城的居民笑称他为归义王。
所谓甲第,并不是严格遵循唐土的规格,而是临湖城的工匠修缮了几处民居之后,在周围新加了石墙,将它们围起来便算得一甲。
阿普保忠询问什么时候可以去拜会都护,白昭却说要先去房子里住下,下午再去。
前往自家宅邸的时候,阿普保忠看见白昭一脸睡眼惺忪的样子,小脑袋连点直点,不由得感到好笑。
阿普保忠询问身边的礼官,“你来就可以了,让都护的妹妹来做什么。”
“救命之恩不报像什么话。”
礼官是钟离家的学者,对于这样的礼仪看得很重,如果章白羽不是都护,他估计会让章白羽亲自来谢――这和身份无关,这是规矩,但都护现在全领三郡,与人主无异,也只好让白昭本人来了。
看着白昭时,礼官眼里闪出了寒芒:都护对于礼数看得不重,这小姑娘可不能和都护一样,一定要教成知书达理的女子才好。
一时之间,白昭和钟离芷的身影在礼官的眼中重合了。
只不过礼官也觉得很奇怪,昨天只是下午和白昭指点了几句,总共不过一个时辰,这白昭怎么现在还犯困?
阿普保忠领着众人,很快就抵达了他在临湖城的家。
这周围居住着许多都护府的要员,房舍大多能看出原来的形制,唐人新修的坊墙非常明显。
坊墙大多是矩形,逐一排开。
阿普保忠骑马经过各个甲坊的时候,几乎在每一坊的门口,都有唐人喜气洋洋地出来,欢迎阿普保忠进驻。
阿普保忠看见了王仲的家人,陈粟的家人,隔了一段距离,又看见了石越的几个儿子。蒯梓的宅邸在阿普保忠的后方,阿普保忠不会路过那里,所以蒯梓的家人便聚集在了阿普保忠宅邸的门口,给他送上了一份礼物。只有归义王的门口很冷清,大门紧闭,不见有人出来。
邻居们送的礼物大多是食盒,多半是考虑到阿普保忠刚刚入住,灶冷锅新无从开火。
进入了宅邸后,阿普保忠就看见昨天都护赐给他的几个家人已经等候了。
这几个家人告诉阿普保忠,都护让他们询问阿普保忠的意见:如果阿普保忠要给他们取新名,他们就认新名,如果阿普保忠不取,他们就保持以前的名字。
阿普保忠询问家人中的家老,也是他的管家,“别家是怎么做的?”
管家说,“石越府上,家人尽数改了姓名。别家府中,家人多维持旧名。”
阿普保忠点了点头,“那你们本来叫什么,就还叫什么吧。”
都护府的唐人不设奴籍,投效的家人只能听从自愿,家主对于家人并无唐土的那样大的权力,一旦打骂苛责太过,家人是可以离开的。
这些家人的目的,主要是希望都护府的官员贤才们尽快安置下来。在唐土之外的唐人大多是独门独户,家庭成员寡少。自从章白羽的远亲,那位章郎官命陨沙场之后,章白羽就格外重视给唐军官兵安置家人。
都护府六营的官兵,每个月都会参加‘春社’,与年轻的姑娘一同游玩,在结识彼此后,就由都护府的差员出面说合成亲。
礼官对于章白羽月月开‘春社’的安排极为不满。
他引经据典,告诉都护,“古人春时踏青,男女心无邪,聚于春社之中,后有两情之悦、婚媒之聘。月月春社,像什么话!”
章白羽眉毛一抬,“春社不行,那就改叫‘月社’吧。”
这把礼官气得说不出话来。
虽然被礼官诟病不合礼法,唐军官兵成家完婚的比例却是越来越高。
三郡之中,临湖城三营的官兵成婚最多,几乎快要赶上灰堡时期的郎队了,接下来就是南郡官兵。
吴文斌与栾城的城守约定,让城守告谕居民:有女子愿嫁唐兵,唐军在春耕秋收之时,会前去帮忙做农活。
新林都尉则差强人意。主要是因为林中人多半想娶林中女或者唐女,不太愿意迎娶异族女子,最多也只接受出云人。
这让的熊灵均很头疼。
新林郡大半居民都是布尔萨人,林中兵如果不愿意和当地的女子晚婚,那么都护吩咐为官兵成家的要求就成了空谈。
为此,曾经满口‘林中林中’的熊灵均,也开始一本正经地告诉林中士兵们,“入唐者皆为唐人,心胸须得开阔些!”
熊灵均自从追随父兄加入唐军以来,对异族人的态度已经发生了明显的改变。
在林中的时候,熊灵均即便出生大家,所见所闻的族类,也不过是“诺曼人都是恶鬼,乌苏拉和安息人是帮凶,河谷人对我们不好,林中人要自强”。
抵达了布尔萨半岛之后,熊灵均和布尔萨人并肩作战,在战场上曾被诺曼归义兵舍命救下,作为执戟郎时,他曾见到各族士兵对章白羽欢呼,作为备官时,他曾为章白羽出办公务,参加了昭城、棠城等地的庶务。
熊灵均逐渐发现,或许古人说得没错,‘入唐即为唐人’,这个入唐,不光是定居在唐人的土地上,更多的是接受唐人的统治,与唐人交融他们的习俗。一同税粮服役,一同吃喝拉撒,岂有两样之人?
抵达了新林郡后,熊灵均更是惊讶,这个他曾匆匆路过的山郡,竟然有这样多不同的居民。
在新林郡的山区中有许多的部族,谁占据了城镇,那些部族酋长就向谁效忠。
这些部族酋长之间经常彼此对立甚至仇视,不过大多数时候,也就如同邻里吵架一般。
比如新林郡守有一次被酋长们邀请去仲裁纠纷,郡守一开始还很重视,以为是部族之间又出现了仇杀。去了之后才发现,原来是两个酋长争论谁家的女儿更漂亮,结果为此大打出手,互相绑架对方部族的年轻人,除非对方酋长承认自己女儿更漂亮,不然就不放人。
熊灵均有几次弹压山间部族,也都是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这些山间部族非常狡猾,有时候也没有信用,与郡守城守约定的‘俗法’,他们根本就不当一回事。
比如,郡守严禁各部族抢劫路过的商旅,结果一段时间后,还是有唐人之外的商人被劫掠。
郡守召唤酋长来问话,酋长却说,“大公爵(章白羽)的商人,我们一个都没劫掠,他们路过的时候,我们都用最好的酒、最好的肉、最漂亮的女人去招待他们!我们没错!”
郡守拿出酋长签下的俗法约定,“你自己签的字,自己看!不劫掠商人,才有商人给你们送去茶、盐、布,你抢劫了他们,下次谁敢去!”
唐人的郡守不是过去的诺曼贵族那样,对于山区的居民根本不过问。
唐人的郡守执法极严,酋长说关就关、说罚就罚。
有好几次,许多部族串通起来报复,但却被唐军弹压。
弹压之后,唐军也是很快放人,再度申诉‘法不可违’。
久而久之,这些部族再难串联了,有些酋长觉得受了欺负,去邀请其他酋长下山报复。
别的酋长也会皱着眉头询问说,“你肯定又犯法了,不然郡守怎么会罚你!”
因为唐军开拓道路、招揽游商,还派出了医师进入山区寻访药材,治疗山民,新林郡的山区风貌也发生了改变。
医师在各个部族发现了许多天生残疾或是畸形的居民。
询问之后,才发现他们的父母竟然是近亲,有许多还是亲生姐弟。
医师告诉他们,近亲之婚时常会产下孱弱畸形的孩子,如果要杜绝这种情况,还是要多跟其他部族通婚。
这些事情,山区人也都明白,只是苦于各部族之间矛盾太多,往来各地又不方便,在部族之内,近亲婚姻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郡守便设置了唐市,在市集各门设置唐兵。
进入市集之中须得接受唐兵验身,卸去兵器才准入内。
各部居民一开始只当这是个普通的市场,进来后他们才发现,这里怎么又这么多青年男女?
仔细一询问,前面那群人竟然是来自仇家的部族!这还了得!抄家伙```哎呀武器被唐人没收了!不行,这个部族的人,怎么都要骂他两句```一回头,哎哟是个女的。这个女孩子好漂亮啊,感觉比族内的表姐表妹们都好看```这可怎么是好```
最初这些市场之中免不了气氛紧张,如果不是唐军士兵盯着,估计早就打起来了。
很快,唐军士兵就发现,许多部族的年轻人并没什么深仇大恨,年龄相近秉性也相似。
一开始还会有口角,后来却都是一样的,都爱喝酒、爱炫耀、爱漂亮的姑娘和小伙――当然,如果自己太丑,那只要是异性都爱。
各部族的姑娘也喜欢用唐人的胭脂、香粉打扮自己,许多姑娘还穿起了漂亮的唐衣,唐衣比起山区那些灰扑扑的皮袄子,不知道好上多少。
唐市之中,各部族的青年男女首先和解了,随之而来的婚姻也不可避免。
唐市接受年轻夫妻的投奔,这些小夫妻在部族之中难被接纳,便逃入唐市之中。
各部族的酋长很生气,时常带着武器前来要人。他们一来,却看见上百唐兵坐在市口闲聊喝茶。
唐兵询问酋长带着刀来干什么。
部族的年轻人都扭头去看酋长,酋长很尴尬,笑着说,来卖刀。
唐军就买了他们的刀,让他们早点回家去,免得天黑了路不好走。
这些部族的男人就抄着手,闷声闷气地回了族中,一路上谁也不想说话。
自从新林郡开市以来,前来投奔的年轻男女已经有了上百人。
唐人的商贾多半愿意雇佣他们。山地人做事很实在,又没有存钱的习惯,拿到了工钱就去买酒,女人也喜欢买唐人的脂粉绸布。
唐市逐渐有了小镇的规模。
不久后,随着归义人的增多,本地便设置了乡老。
以这些唐市为结点,一直被排除在半岛主流之外的山区居民,开始被都护府拥入怀中了。
许多部族因为财货逐渐丰盈,对于都护府的忠诚也逐渐升高。
前一段时间,当布尔萨贵族的溃军进入新林郡劫掠的时候,这些部族派出了许多精锐的山地步兵加入唐军。
这些布尔萨山地人组成的步兵,作战起来坚韧不输林中人,蛮狠更过。稍加编练之后,就能翻山越岭地追剿敌人。
郡守还悬赏山中土匪的人头,一颗人头换五十匹布、一万枚唐钱。一个月后,新林郡的土匪几乎被杀光。那些土匪死前见到了极为恐怖的景象:漫山遍野的部族居民,如同打猎一样地扑上来捕杀他们,山地人看着土匪的目光,就如同看着宝藏一般。
经历了这些之后,熊灵均给父兄写了一封信,详细告知了新林郡的变化,最后说道,“如果我们当初没有南下,或者南下之后没有加入唐军,我们林中各部,恐怕也就是另外一些新林部族了。”
临湖城。
阿普保忠还不太清楚其他两都尉的情况。
只不过,怀远都尉府的官兵,却是很急着前往辖区。
阿普保忠本以为手下官兵军心可用,仔细一问才明白,原来是官兵们找不到老婆急的。
临湖城的姑娘有很多,每一个姑娘都不傻。她们知道怀远都尉府会迁走,所以听说是怀远府的人,就不愿与之交往。
眼看其他各营士兵都有了家室,一逢营假,便能入城抱着软香的娇妻睡觉,怀远都尉府的官兵只能默默流泪到天明。
许多怀远兵一边抹眼泪一边彼此安慰:这样多自在!没人管,饷钱自己花!你们说是不是!你们说话啊!
阿普保忠见到章白羽后,说起这件事情时,章白羽便安慰阿普保忠,去了怀远郡,一切都会好的。
章白羽交代阿普保忠最多的,就是去了怀远郡之后要谨慎。
怀远郡的情况是都护府中最复杂的:布尔萨贵族的残余、唐城、林中聚落、定城领、安息边境、安息南部城邦。
许多时候,郡守是无法解决问题的,这个时候,就需要都尉府出面。
但是,怀远郡终究是都护府的核心土地之一,绝对不能随意用兵,这对都尉是一个很高的要求。
阿普保忠一边听取章白羽的交代,一边询问各种情况如何应对,也问他的权职究竟有何范围。
章白羽和阿普保忠说了很多。
只不过,因为阿普保忠久在唐营,一些常规的问题,章白羽倒是不必说得很细。当初熊灵均离开时,章白羽才是吃尽了苦头,即便熊灵均从执戟郎、备官、林中郎官都逐一干过,但却不比阿普保忠这种从士兵开始提拔的唐兵。
阿普保忠曾经追随着的章白羽前往苏培科乃至南海,又经由安息海岸返回。在许多唐军官兵心中,阿普保忠的资历,其实已经与苏培科老兵相差无几。
阿普保忠唯一耿耿于怀的,就是他亲自编练起来的长剑队却被都护留下了。
章白羽说长剑队在临湖城已经成为了常设衙司,专门负责缉拿罪犯、维持城镇安宁,长剑队的队首,也已经升任为都门令。
阿普保忠选拔的那些老兵,如今都是都门令不可或缺的中坚,如果阿普保忠要将旧部带走,那都门令就无人可用了。
阿普保忠想了一会,终于压住了满腹牢骚,接受了这个安排。
章白羽知道阿普保忠的不快,便换了一个话题。
“昨日食货社有一批好布,你带一些去怀远吧。”
阿普保忠却说,“都护赐我的布匹已经足够了,再多也没地方用。”
章白羽却比较坚持,“你还是跟我去看看。”
章白羽领着阿普保忠走到了院中,闲聊了一会,便与他一同进入了一间精致的石屋。
石屋诺曼式的窄窗被唐人拓宽过,又布置了唐式的明窗,屋内的采光大大好过之前。
在几张大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几十匹唐布,从白绢到细布,从怀远土布到灰堡百鸟绸,应有尽有。
阿普保忠对布料没什么感觉,他只知道穿在身上舒服不舒服就好了,至于样式裁剪,他并不需要过问,反正都护府有人专门安排,他从来不必为穿衣而烦恼。
“都很好,没什么好看的。”阿普保忠兴致不高。
章白羽意味深长地看了阿普保忠一眼,“这些布料你懂多少?”
“都不懂。”
“不懂就问么,”章白羽指着内间,“那里有位布博士,你去说会话。”
阿普保忠心中疑惑,难道都尉还要负责织布?还是说织布匠经常会暴动,我要负责弹压?
想着想着,阿普保忠走到了内间。
布博士是个唐女。
唐女款款对阿普保忠行礼,这个女人娴静又温柔,脸上的笑容温和又无讨好之色,只让人观之可亲,但却说不出来那里好,这可能就是唐人所说的耐看吧。
阿普保忠一回头,却发现章白羽已经跑了。
“都尉?”那名唐女呼唤了一下,然后又用布尔萨话问道,“要我用布尔萨话吗?”
阿普保忠摇了摇头,表示唐话就好。
阿普面对遮天的战阵也能气定神闲,但是面对这个唐女,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两人对视了很久,女人露出了窘迫的神色,甚至埋着头打理了一下布料。
她低头的时候,丰润的面庞和白皙的鼻尖勾勒出了姣好的脸庞,发丝之中,有几缕散开,珊珊可爱地摇晃着。
阿普保忠闻到了香气。
茉莉。阿普保忠在心中说。
女人再度抬头时,面庞已经如同饮酒之后那样泛红,因为皮肤细腻光洁,她的面庞看起来犹如映着炉火。
奇怪,阿普保忠看着这个女人,脑海里面浮现出了一个字眼,家。
若我还在布尔萨山区放羊,恐怕永远没有机会认识这样的女人。
“你不是布博士。”阿普保忠说。
“啊?”
“布博士都是男的。”阿普保忠说完后,就觉得自己很蠢。
女人笑了一声,“谁告诉你的!我家都是做布料生意的。能行商的行商、能织布的织布、能说布者的当布博士。我就是布博士。”
“你说过多少次布?”
阿普保忠知道,布博士给人讲解布料诸事,就叫做说布。
一般生意好不好,布博士的口才很重要:他们不光要熟知布料的详情,还要学会看人,对症下药,说中了买家的心窝,布料才会卖的好。
女人露出了窘迫的颜色,她没有回答,反倒问了阿普保忠一个问题,“您当过多少次都尉呢?”
阿普保忠说,“第一次当。”
“好巧,”女人笑出了酒窝,“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说布。”
阿普保忠在心中给章白羽献上了最圣洁的花环,把它恭敬地挂在了都护的脖子上。
阿普保忠的紧张消失了,他找了一方软榻盘腿坐了下来,取下了佩剑横在膝前。
新任的都尉和新任的布博士,开始闲话家常了。
那堆布匹无人谈及,安稳地码放在一起,只显得多余。
院子中。
章白羽坐在一边看着瑞德城发来的简报:三十一种唐货已经分品,食货社也送来了瑞德的货样详情。
韩云已经身子乏,下午都会睡一会,只是儿子经常啼哭,让韩云睡不安稳。
白昭来央求了好几次,说要去看看‘云生’,都被章白羽打发走了,让她不要吵醒嫂子。
白昭和韩云相处还有些生疏,但对于云生,白昭却喜欢得很,只不过云生太小,只会哭,白昭总说,等他大些就好玩了。
看着院子里面四处闲逛的白昭,章白羽笑着笑着,脸上却慢慢露出了忧色。
罗斯地区传来的情报,很让人担心。
洛泰尔西进,罗斯人被压制的势力就会重新崛起。虽然未必能直接威胁都护府,但却有可能给乌苏拉人提供佣兵。
另一方面,洛泰尔进入诺曼南部之后,诺曼帝国对于乌苏拉的防备必然松弛,双方很可能约定互不侵犯。
乌苏拉人在本城的威胁解除后,手中可用的兵力就会大大增加。
洛泰尔开始行动之后,章白羽最为忧虑的反倒是乌苏拉人。
乌苏拉人现在无人牵制。莱赫人只是新盟而已,未必会全力在海上阻拦乌苏拉人。
章白羽抬头看了看临湖城湛蓝的天空。
乌苏拉人会进攻吗?还是我想多了?还有,若是乌苏拉人进攻,钟离牧会作何打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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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的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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