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瘟疫年的爱情
维克托的马在一片泥地中折了腿。
等到维克托跳下来查看的时候,发现这匹马的腿已经不行了,走起来一瘸一拐的。
在维克托一生中的诸多不幸里,这只算得上最轻的一个。
维克托想办法找到了两块木板,撕掉了路边一个死人的麻衫,给马简单地包扎了一下。
在维克托蹲在地上给马处理腿伤的时候,一群白鸽从天空掠过。
维克托眯着眼睛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之中的群鸟。
这个景象让维克托心中稍稍触动了一下。
父亲没有酗酒的年岁之中,也给维克托讲过家族古老的历史,家族的祖先也曾骑着一匹瘸马,成为了一个乡下地方的领主。
维克托摇了摇头。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维克托不再自责了,他现在只是仔细地回忆,他还剩下多少亲戚朋友,如果有余力的话,能不能接济照顾他们一下。
这么多年的时间过去了。
维克托从小小的寓楼里面出发,把许多事情甩在了身后,踏上了虚无缥缈的贵族之路。
现在维克托明白了,或许他真的没有这样的运气。
一旦接受了这样的命运,维克托反倒轻松了不少。
维克托沿路穿行了许多危险重重的荒野。这些地方曾是诺曼帝国最为安宁富庶的土地,至今还能看见石头大道和供行人休息的豪华旅馆。
维克托在路上看见了许多记号,这些记号将维克托引向了一个小小的伯爵领地。只不过前一段时间,这些记号突然中断了。但维克托却直觉地相信,辛西娅就在利尔城内。
维克托每次想起这些记号,就会忍不住露出微笑,念叨着一个名字,辛西娅。
维克托的坐骑属于一个修女。
维克托在马鞍囊中发现了一本经书、一枚十字架的残片、一串大蒜、半碗油以及一些其他的食物。
市镇已经荒废。
维克托没有办法得到任何补给,他靠着修女留下来的食物勉强度日。
“那个娘们对我挺好,”维克托想着,“为我送命,给我吃的,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维克托与那个修女初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是生死之别。
这感觉,让维克托觉得自己偷走了别人的生命一样。
最初,维克托以为辛西娅会在周围的小镇上等他,直到维克托抵达了那里之后,才听见酒馆的老板说,有人的给他留下了信件。
维克托低估了辛西娅的谨慎与狡猾。
辛西娅留给维克托的信上只留了三行字,“危险,快走,跟着标记。”
维克托在当天夜里悄悄地潜出了酒馆,在瘟疫场边背回来了一具尸体,给尸体穿上了自己的衣裳。接着,维克托在一截蜡烛上烧了信,又用信点着了床单,随后维克托就敲响了火钟。
在小镇上的人忙忙碌碌地前来救火的时候,维克托潜出了小镇,临行前在酒馆老板家的井里丢下了一袋子金币。
这之后,维克托昼伏夜出,追寻着辛西娅留下的标记,走走停停,直到前一段时间标记突然消失,维克托的脚步慢了下来,开始四处迷路了。
有些时候,维克托要花上几天的时间去找下一个标记,就只能在各地的小镇停留下来。
没有的围墙的小镇现在大多成了贼窝,拥有防御的小镇才能幸存。
每次维克托入城的时候,都会接受盘问。
无奈之下,维克托利用修女留下的东西,将自己伪装成了教廷使者。
维克托说自己追随着一位圣洁的教士前往北方,教士不幸死于兵祸,被一枝弩箭射死,现在他要返回教廷复命。维克托许诺,愿意追随他的人,可以得到一张教廷的赎罪券,只要贴在胸口,就能免疫瘟疫。
维克托拜访的第一个教区的教士们听完维克托的话,立刻敲响了大钟,一个秃头的教士站在高处大喊,“教皇的爪牙来了!信士们武装起来!”
维克托被两百多愤怒的新教义农夫追了两天,偏离了大道。
接着,维克托去第二个教区的时候就乖了许多,他大喊‘因信称义’,‘荣耀啊,我们的教士’。
维克托喊了半天,却招来了一群教皇党的骑士。
这些骑士暂居在教区之中,正在筹划组建一个骑士团前往罗斯,说是要去传播主道,顺便躲避一下瘟疫。
听见维克托乱喊,这些骑士立刻披挂上马,打着火把搜索维克托。
维克托躲在一个猪圈里面才幸免于难。
正统信仰和新教义的分歧已经深入了帝国的各个角落,就连比邻的两个教区,都可能追随了不同的教义。
这一下维克托为难了。
无奈之下,维克托在一个村庄里面买来了一块木头招牌,请一个以绘制盾牌战纹为生的老匠人,在木头招牌上画了一个小男孩。
每当进入一个教区的时候,维克托就举着这个招牌。
如果教区里面的人对这招牌射箭,维克托就匍匐在地,高声大喊,“打倒教廷的杂碎!”
如果教区里面的人伸出头来,询问‘这招牌卖不卖’,维克托就高喊,“荣耀归教廷,不卖!”
用这样的办法,维克托通过了四个教区,最终招揽到了一个信任他的见习教士。
维克托胡编了几个教廷主教的名字,这个见习教士都点头说认识,维克托就明白这家伙是个冒牌货。
离开了教区,维克托就把这个见习教士绑在了树上,掏出剑来询问他是什么来头。
见习教士吓哭了,说他是一个埃兰人,准备南下教廷,接替他祖父的差事。
“蒙斯尔,”埃兰人哭着说,“我三年前就出发了。我想先在帝国境内游历几年,去看看诺曼各处的圣地小城,可是后来骚动爆发了,我只能躲在教区里面。”
维克托说:“一个埃兰人去教廷干什么?”
埃兰人说,“我的家族发誓要为一个圣女封圣。我的祖父几年前身体就不太好了,想要我的父亲去接替他。我的父亲腿不好,又有三个儿子,就让我去了。”
维克托说,“你冒充见习教士,没有被人发现么。”
埃兰人说,“我的家族素来以虔诚著称,先辈曾与圣女一道作战,亲眼目睹过圣迹。家中有许多人在教廷为圣女申诉,对于教廷的事情还是了解颇多的,伪装成一个见习教士并不难。”
维克托说,“你为什么要多躲在教区?”
埃兰人说,“教区安全啊。我们没有遇到多少军人,大多数威胁都是过境的流民。流民一般都不会洗劫教区的,只有军人会。”
维克托说,“你的命是我的了,跪下来发誓。”
埃兰人说,“我可不敢发誓终身侍奉您,先生。我还要去教廷接替我的祖父。”
“得了吧。我不相信你会立刻去教廷,也不相信这几年你是去什么圣人的老家游览。你肯定在诺曼帝国四处找姑娘,你睡过几个?”
“两个,先生。”
“可怜。你护送我去利尔城,我让你把这个数量翻倍。”维克托割断了捆住埃兰人的绳索。“这之后,我付钱送你去教廷。”
“阁下,您是用剑的好手,听您的谈吐,必然是贵族之身,为什么需要我来帮您。”
维克托说,“说来你可能不信,”维克托将小男孩的牌子丢到了埃兰小伙子的手中,“因为这东西太沉了,想找个人帮忙。”
埃兰小伙子看了看牌子,上面扎着几枝断箭,吹了一下口哨,“合情合理,阁下,我会成为您的侍从的。”
两人结伴而行。
维克托通过询问,发现这个男人说的话半真半假,但是那个埃兰农家姑娘的事情似乎是真的。
维克托小时候听人说起说埃兰人和皮克岛人作战的事情,也听说过埃兰的王太子是在一个女巫的帮助的下加冕的。
诺曼人很喜欢宣扬这样的事情。
要知道,诺曼人最近才陷入了东方和内部的泥潭之中,在之前,每隔几年诺曼人就会和埃兰人打上一仗,任何诋毁埃兰人的故事,诺曼人都会相信的。
维克托一时之间也很难接受埃兰女巫突然变成埃兰圣女。
“那个女人很漂亮么?”维克托判断埃兰人并不是因为狂热才在教廷申诉的。
“据说很普通。”埃兰小伙子说,“如您猜测,我的家族也不是什么狂信徒。我家附近的教区甚至不愿意补贴我们,在教廷所有的开销,都是我自己家里出的。您这样的贵族可能不知道,一个家族,每一代人都有一个男人不能从事产业,还需要家族周济,会给家里带来多大的负担。”
“我看你在诺曼玩得挺开心的,一点不发愁啊。”
“因为我未来的日子就只能留在教廷了。这是我家族的宿命,总需要有人承担的。这之前,我想先玩玩,您能理解的。”
“你这么说的话,我倒有点相信那个姑娘真是个圣女了。给我讲讲她的故事。”
维克托轻松地说完了之后,却发现身边那个有点懦弱的小伙子突然阴沉了脸。
“阁下,”小伙子似乎忘记了维克托是一个危险的战士,也忘记了一个诺曼贵族杀死埃兰人并不是什么大事,小伙子似乎沉浸在一个无比坚定的信念之中,“阁下,我可以把圣女的事情都告诉您。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您在说起其他的事情时,可以轻佻,但在谈起圣女的时候,您要庄重。”
维克托扭头看了一眼埃兰人,发现他说这话的时候是认真的。
“好的,我答应你,说起圣女的时候,我会庄重一些。”
“您答应的这么快,我有点不相信。”
两人骑着马,并行在春草杂乱生长的道路上。
四野宁静无比,无力的阳光落在大地上,细碎的光点透过树枝洒在两人的肩头。
“你应该相信我。”维克托的声音也变得郑重起来,“我也刚刚被一位圣女拯救了性命。”
“真的?”
“真的。”
“好吧,”埃兰小伙子说,“当时,埃兰有一座城市被皮克岛人围困。埃兰人疲惫不堪,无力援救。这时,一位少女出现在了大军前,她有金色的头发,绿色的眸子,她抱着一柄长剑,惶恐如同小鹿```”
“别他妈煽情!什么惶恐如同小鹿,你亲眼看见了么?”
“这是我族兄告诉我的,我听了一千遍,怎么会有错?”
“好吧,你接着说。”
“```城镇因她解围```国王赐给了她一面长旗,洁白如雪,绣有圣洁的徽记,她穿着铠甲,闪闪发亮,埃兰人士气大增```”
两人闲谈着,声音逐渐消失在了森林之中。
六天后。
利耳城下。
维克托还没有抵达此地时,就看见了盘旋在城镇上面的鸦群,如同乌云。
“糟了。”维克托一眼就看出了,这是城镇被瘟疫摧毁的痕迹。
“大人,”埃兰小伙子已经接受了侍从的身份,对于维克托也开始使用敬语,“这城镇一看就是地狱,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
“别废话,跟上。”
维克托打马而前。
埃兰侍从扛着小男孩的招牌,在维克托后面欲又止,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追随着主人向前跑去。
木头招牌被颠簸得直响。
利耳城外布满了许多木头窝棚。
维克托和侍从路过窝棚的时候,许多佝偻萎靡的病人探出了头来,伸出枯干的爪子讨要食物和饮水。
埃兰侍从用手帕遮住了口鼻,尽量不和这些瘟疫病人有任何接触。
维克托却毫不躲避,还会直接和那些病人交谈,询问城内的情况。
“城镇封锁了么?”维克托询问一个胸脯上粘着血点的女人。
“没有。”女人摇头,“大人们逃走后,城市没人管了,谁会去封锁城市。”
“很好。”维克托丢了一枚金币给女人。
女人拿起金币,呆呆地看了一下,把它放回了维克托的鞍囊中。
“大人,您有吃的吗?”
“没有。”维克托说。
“好的,好的,”女人说,“日安,大人。”
“日安,女士。”
维克托离开了女人,靠近了利耳城。
侍从悄悄地对维克托说,“大人,我在教区躲避的时候,教士们曾经烧死过一个医生。那个医生说,虔诚的人未必不死,谨慎的人多半会活下来。那个医生说只要不接触病人,就不会感染瘟疫。您实在太过冒失了。”
“我的家族,从来不会感染瘟疫。”维克托说,“这是血脉之中写的分明的。”
“有这种道理?”
“这是真的,我的家族从始至终,未曾有人死于瘟疫。”
“您有女儿吗?”
“有,不过我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现在叫啥,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嫁给你,别想了。”
两人走近了城门后,维克托发现城门已经被焚毁了,并且被从内推倒,坍在地面上。
城内的居民曾经被封锁在城镇里面,试图躲避瘟疫,但是瘟疫还是进入了城镇。
市民们在惊恐之中从城镇逃走了。
城镇里面比起荒野更加寂静。
荒野之中,偶尔还有鸟兽之声,城内就只有一些木门、窗框被风吹动的声响,似乎有鬼混在其中徘徊。酒馆的招牌毁坏了,只有一个角的铁钩还挂在门上。街上落满了鸟粪,看来很久不曾有人来这里了。偶尔还能看见行色匆匆的居民,全身笼罩在黑袍里面。一些戴着细长鸟嘴面具的医生正在收捡尸体。装尸体的大车上,套着许许多多的麻袋,能看见伸出来的青紫色胳膊和小腿。有些车上的死者穿着洁白近乎透明的衣衫,浑身看上去挺干净的,就好像刚刚睡着了一样。还有一些尸体则扭曲恐怖,浑身都是血污。
有个市民前来警告维克托,说此地已经被诅咒了,劝他赶紧离开。
“你们这里爆发瘟疫多久了?”
“三个月前就有了,但是在一个月前,瘟疫好像洪水一样,冲进了所有人的大门。利尔城几天后就完了。”
“有没有一些戴着斗篷的人进入利尔城?”
“我不记得了。”市民叹息道,“我们还活着么?”市民有些恍惚地询问维克托,“还是说我们已经处于地狱之中。”
“还活着。”维克托说。“仔细想一想,有没有我说得那样的人。”
市民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维克托拍了一下脑袋,“乌苏拉人有来过这里吗?”
市民恍然大悟,“你是说乌苏拉商人。”
维克托大喜,“对,他们在哪里?”
市民说,“都死了,”市民指了指尸体大车,“我收了不少。”
维克托的笑容僵硬了,“不可能。”
市民说,“我没有撒谎。这些外乡人刚来瘟疫就爆发了,谁也出不去。我们的伯爵学着波美尼公爵,四处封锁大屋,这些乌苏拉人就被钉死在大屋里面了。有几个乌苏拉人逃出来了,却已经感染瘟疫,死在城内很奇怪的角落。您知道吗,有一个乌苏拉人死在教堂的塔尖,没有带梯子,不知道那个男人是怎么爬上去的。”
维克托说,“带我去乌苏拉商馆。”
市民摇了摇头,“我要把这批尸体运出城去掩埋。伯爵已经逃走了,但是伯爵的法律还在,我要尽责任。您朝着街尽头走吧,乌苏拉的房子很容易找到的。”
市民推着大车慢吞吞地走了。
埃兰人走上前来询问维克托,“大人,您是要找乌苏拉人?”
维克托点了点头,闷声闷气地说,“是的。”
埃兰人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维克托抓了一把金币递给埃兰人,“就陪我到这里吧。往南走,一直往南走,一直走到莱赫,从那里坐船去教廷。”
埃兰人接过了金币,一边装入口袋一边道谢,“大人,这实在不像话,我真的不能收,”埃兰人给口袋打了一个死结,“我去了教廷,会告诉我的祖父,有一位高贵的诺曼贵族资助了我们的事业。有朝一日圣女得到了宣福礼,整个埃兰王国都会盛赞您的慷慨。”
“闭嘴,”维克托脸色阴沉,“快滚。”
埃兰小伙子对维克托按胸行礼,打马离开了。
维克托看了小伙子好一会,才准备去乌苏拉人的商馆。
过去的鲜鱼市场已经凋弊破败。
曾经有价无市的雕花木阁的摊位,现在空无一人。有些木阁上着锁,里面或许还藏着钱币,但却无人想着盗窃。
鲜鱼市场的水池围栏坍塌了,河水中引来的水将鲜鱼市场淹没,还冲来了大量的淤泥。
就在这里,维克托的坐骑折断了腿。
维克托完全可以徒步走完最后一段路的,但是维克托却不敢走下去了。
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去敲开乌苏拉商馆的大门。
维克托给马包扎了伤口。
鸽群在维克托的头上盘旋。
深吸一口气后,维克托走到了乌苏拉商馆的前面。
一块写着‘瘟疫’的木牌被丢弃在商馆门口,上面踩着脚印。
商馆的大门和窗户全部被钉死了。
维克托抱起了一块石头,开始破坏钉住窗户的横木。
木渣横飞,擦伤了维克托的双手,在维克托的脸上留下了细小的割裂伤口。
终于,大门上的横木被砸出了能让人通过的空隙。
一个老头走到了维克托的身后,“这里面有鬼魂,我听见她们在夜里唱歌,别进去先生。”
维克托回头瞪了老头一眼,“管好你自己。”
维克托用一根木棍捅坏了门锁,打开了房门。
维克托直感觉背后阵阵发亮,他心里知道这老头说的没错,封闭之后的大屋就和坟墓一样。
维克托进入房间后,就闻到了沉闷腐朽的气味。
一个没穿裤子的女人瘦脱了形,向下趴着死在楼梯上,维克托小心翼翼地绕开了她。
走到了第二层,两个乌苏拉女仆抱着彼此,死在一起。她们的脸颊已经开始朽坏,临死之前给对方画了浓妆,现在看起来非常吓人。
在一个浴缸里面,有个穿着体面的乌苏拉男人割开了手腕,死在一盆血水之中,那男人现在的景象差点让维克托吐出来。
继续往前走去,维克托看见了客人区的乌苏拉字眼。
有个坐在走廊上死去的乌苏拉女孩,在维克托走过的时候,突然扭动了脑袋,维克托吓得大叫起来,那女孩的嘴巴里面爬出了一只血淋淋的老鼠。
维克托推着客人区的大厅门,发现推不动,应该是有人在里面堆积了杂物。
维克托撞了几次,终于将杂物撞开了,那是几只硕大无朋的衣柜。
客人区的木桌前,有个男人趴在桌前,安静地死去了。
维克托走到了那个男人的身边,赫然发现这个男人居然是一位北方流亡南下的伯爵。
维克托被囚禁的时候,曾经看见过他,那伯爵曾乞求埃斯墨北上帮他恢复领地。
伯爵临死前,似乎在写着什么信。
维克托抓起了那份涂抹乱画的信件,发现只写了一个开头,献给他的妻子,剩下的部分却全部写着‘我要死了’。
屋里寂静无声。
“维```克托?”
一声孱弱的呼救传入了维克托的耳中。
维克托立刻惊动,朝着声音走去,被凳子绊了一下,摔倒在地又爬了起来。
他拉开了窗帘,借着亮光,看见墙角蹲坐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
辛西娅骨瘦如柴,瘟疫夺走了她的美貌,饥饿让她濒临死亡。
绝美的容颜已经离她而去,她的身边,花费十多年聚集的伙伴已经纷纷殒命而亡。
维克托跪在了辛西娅的面前,伸手撕开了她的胸衣。
上帝保佑!辛西娅的瘟疫伤痕已经愈合!虽然留下了可怕的疤痕,但却无碍她的性命了。
维克托因为狂喜而脸部抽搐。
辛西娅自始至终仿佛在梦中,她恍惚地看着维克托。
“你怎么找到```?”
辛西娅似乎不敢相信,维克托竟然真的穿过瘟疫的大地找到了她。
辛西娅在路上确信自己感染瘟疫之后,已经有很久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了。
“总有个声音在告诉我。”维克托说道,“让我知道你肯定在这里。”
辛西娅虚弱地哭泣着,“他们都死了。”
辛西娅说的是她的同伴们。
辛西娅费尽心力,将他们带出安息,却又将他们带入了瘟疫之地,使他们纷纷死去。
“你还活着。”维克托看着辛西娅。
“别看我,”辛西娅眼角沾着泪,别开了头,“我好丑,我得了疫病。”
维克托捧住了辛西娅的下巴,吻上了她。
接下来的几天。
维克托找来了酒和水,又弄到了一些吃的,小心翼翼地照顾着辛西娅。
商馆的尸体都被维克托清理走了,除开辛西娅,维克托还找到了两个幸存者。维克托尽全力去救助他们,但只救活了一个。
三个人躲避在商馆之中,等待着瘟疫的过去。
辛西娅现在已经心力交瘁。
她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只是看着维克托发呆,好像一只病怏怏的猫,看见饲主的时候,会呜咽一声。
“你为什么要来利尔城?”维克托询问辛西娅。
辛西娅摇头,“不重要了。”
维克托又问她,“我们以后去哪?听你的。”
辛西娅看着维克托,“哪里都好。”
“去诺瓦吧。”维克托此时的心情,就如同一个初恋中的男人,要将女人带回家乡一样。所有的冒险都已经结束了,家中的炉火已经燃烧,热汤已经煮的咕咚冒泡,我真蠢,过去几十年都很蠢。“你不是开了一个布料铺子吗?”维克托笑中带泪,“维克托的秘密。我们开下去,开在诺瓦。诺瓦城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城市了。”
辛西娅摇了摇头,“未来的诺瓦城不再安全了。”
维克托说,“为什么?”
辛西娅说,“洛泰尔集结了数万大军,上个月已经越过了边境。帝国要烧起来了。”
维克托被这个消息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那我们能去哪里呢?”维克托叹息。
“埃辛城。”辛西娅说道,“我想起来还有一点事情,要托付别人。”
维克托有点难以置信,“尼塔?”
辛西娅笑了起来,竟然恢复了几分往日的风情――就好像她还是乌苏拉城内的一位多米娜,永远掌握着客人不知道的秘密。
“现在啊,尼塔有个新名字了。”辛西娅说,“南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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