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领主
“帝国不会回来了。”
维克托抬头看着天空,当他看见落下的雪花也是黑色的时候,心中这样想到。
特维尔城已经被大火焚尽。
洛泰尔距离此处还有十多天的路程,帝国的军队却觉得此地无法守卫,索性一把火焚毁了古老的城市。
维克托曾经在帝国军队中任职,去过罗斯。帝国的军队在罗斯地区就经常焚毁罗斯人的城市和村庄,这样敌人就不能从这里得到任何补给。当初焚烧罗斯人的城镇时,维克托虽然怜悯,但终究有种置身事外的感觉。
维克托有许多朋友死在罗斯的山脉上面,经历了最初踏上战场的恐惧后,维克托和许多战友一起,突然在某一天就不再害怕了。当他们看见罗斯人将伙伴剥掉了皮肤,插在长矛上的时候,维克托的心中就只剩下了怒火。
维克托曾经率领骑兵进攻过罗斯人的婚礼。
那队骑兵几天前遭遇了伏击,许多战友的尸体就被横放在马背上,用绳子捆着,准备带到平原上的军营中去。
接着,维克托一行人就看见了罗斯人的婚礼。
新郎和新娘盛装打扮、醉醺醺的罗斯人在旁边跳着蹲膝舞、老人将水桶之中注满水,在里面放上苹果,小孩子被要求把手放在木桶的边缘,用嘴去咬苹果,咬到了就可以吃,咬不到就吃不成。
战友死了,罗斯人竟然还举办婚礼。
片刻之后,所有的骑兵都开始冲锋,欢闹的人群遭到了灭顶之灾。
维克托看见两个士兵将新郎和新娘绑在一起,抛下了悬崖,许许多多罗斯人被逼到了悬崖边上,骑兵们推搡着抛下。
主持婚礼的教士诅咒这些骑兵,说会去主教那里告状。
骑兵们便尾随着教士前往了一个小小的村庄教堂,在教堂之中,骑兵们大肆杀戮。
杀戮完成后,士兵们坐在教士的尸体上面烤豆子吃。
几个骑兵从教士的厨房里面找来了丰盛的食物:奶酪、萝卜、鱼肉、面饼。
那天夜里,维克托在别人的哭声中醒来。
有个刚刚加入骑兵的小伙子精神失常,跪在教堂的正中央哭泣,那里血味弥漫。
维克托当时和所有人一样,浑浑噩噩,并不觉得难过,也不觉得后悔。
一个老兵揪起了小伙子,打他的脸,每打一次都询问他,“你忘记赫尔曼了么?”
赫尔曼是小伙子的同乡,被罗斯人剁成了十多块,装在一个袋子里面丢在了诺曼骑兵的营地前。
人们打开袋子的时候,赫尔曼还活着,在他自己的手足残块之中蠕动着。
没有人敢在赫尔曼活着的时候去料理他,士兵们等赫尔曼彻底安静下来了之后,才把他装进了一口棺材里面。
骑兵们抬着赫尔曼的棺材时,血从棺材的一角滴滴答答地留了一地。
老兵打了一会,裹着毯子去睡了。
小伙子的脸肿得老高,终于平静了下来。
第二天,维克托看见小伙子上吊死在一颗郁郁葱葱的苹果树上。
树下,还有教士们堆积起来的用碎草、粪便制作的肥料。
维克托感到厌恶和恐惧,是在离开罗斯之后的事情了。
在罗斯的时候,维克托是一个严肃又年轻的军人,他听从命令,帮兄弟们复仇,带着新兵们冲锋。
维克托的一个手下被罗斯人用斧头劈开了嘴唇,维克托背着他走回了军营,军营里面的乌苏拉医生用猪油、火钳和铁环帮那个士兵治疗嘴伤。
维克托坐在一边,看着医生在伤口上抹油,用铁环把伤口捆在一起,就好像肉能重新长出来一样。
那个手下一直在哭,想说什么话,他嘴巴颤抖的时候,新钳上的伤口又会崩开。
乌苏拉医生对那个士兵呵斥道,“满嘴是血,还要说话!”
满嘴是血,还要说话。
维克托离开罗斯之后,这句话成了他的梦靥。
在罗斯之外,除非是罗斯老兵,维克托很少愿意和任何人说话。他后来好了一些,却也懒得和别人深交。
维克托有一部分留在罗斯了,他的年轻、幻想还有荣誉,逐渐在罗斯地区消磨殆尽了。
有好几次,维克托会跟别人袒露心声,说着说着,却发现对方露出了厌倦的表情。那个时候,维克托就知道,除非是罗斯地区的老兵,不然谁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维克托再也不谈罗斯地区的故事了。
满嘴是血,就不要说话了,不然只会惹人厌倦。
战后的游历没有治好维克托,反倒让他背上了更多的愧疚。
如今,命运之轮终于将‘不幸’这一环,轮转到了诺曼帝国的头顶。
城镇在燃烧,天空飘着黑雪,帝国不会回来了。
“怎么了?”一个裹在毯子下面的女人询问维克托,“怎么不走了。”
这个女人的面容已毁,但湛蓝色的眼睛却比过去更加美丽。
在灰白相间的世界中,在米色的毯子下,这双眼睛让维克托视为珍宝。
“特维尔完了。”维克托说,“我们要从别的地方找地方南下莱赫。”
“莱赫?”女人摇了摇头,“前几天我们遇到商人不是说了么,乌苏拉在和莱赫作战。去了莱赫,也未必找得到船的。”
“那要去诺瓦么?”
维克托永远对诺瓦城念念不忘,只不过,辛西娅明显对诺瓦城不太看好。
辛西娅并非不喜欢诺瓦城,只是她经历了瘟疫,变得太过谨慎悲观了,她总是对维克托说疯话,说她梦见诺瓦城烧起来了。
“诺瓦城```”
“烧起来了。”维克托笑着说,“那我们就不去就是了。不过辛娅,诺瓦城五百年来,可从来没有沦陷过。”
“五百年来,帝国从来没有遇到现在这样的情况。”辛西娅说,“所以还是去埃辛吧,那里是安全的。”
“你不是说南方也没有船么?我们怎么去?”
“莱赫的确没有船,所以我们要去更南方。”
“什么?”
“教皇国。没有人会封锁教皇的港口。我在那里有些产业,也有帮手,我们可以弄到船去唐人那里。”
“辛娅,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去埃辛寻找唐人呢?”维克托用手爱怜地抚住了辛西娅的额头,“唐人现在正在被乌苏拉人进攻呢,说不定连托利亚老巢都丢了。”
“不会的。”辛西娅摇着头说。
“你为什么这么看重唐人。”维克托有些不满。“他们的首领可是```我的手下败将。”
“不,你是他的。在布尔萨半岛上,布尔萨人最多,只有唐人将他们当成兄弟,所以唐人输不了的。”辛西娅反问,“你呢,你为什么不敢去找唐人。”
维克托愣了一下,“我```我不太想去尼塔。”
辛西娅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为什么?”
“说来话长,有时间再跟你说吧。”
辛西娅冷哼道,“随你。”
诺曼东南已经陷入了混乱之中。
帝国军人从来没有考虑过在境内抵抗敌人,他们一时之间手足无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进行防御。
许多城堡这个月驻扎满了士兵,下个月士兵就会被调走。有些石桥被草率拆除,不久后却发现另外一只军队没有了石桥无法移动,只能将它修复完毕。很多领主得到了命令,便率领着士兵,打开了尘封几十年的武器库,将朽坏的武器、铠甲匆匆披挂,在亲人友邻的哭声中匆匆奔赴封君的封地,结果发现封君已经抛弃了封地,逃向了诺瓦。
长久没有经历战火的帝国腹地,竟然组织不了任何有效的反击。
许多地方的领主率领着一两千人的部队,一头就撞上了洛泰尔的大军,不久之后只能选择对洛泰尔投降。
还有一些领主则直接派出使者前往洛泰尔的军营,表示愿意提供粮食和金币,只要洛泰尔绕开他们的封地就可以了。
自由市在毫无准备之中,被附近的领主或者主教们洗劫或者占领了。
帝国的法律已经开始奔溃,所有人都可以凭借军队拿走想要的东西。
偌大的帝国,在面对入侵的时候,竟然如此的脆弱,这是维克托完全没有料到的。
在诺曼帝国之外,帝国的威名何等的强大。
许多地区,文弱的官员在面对国王时都不会露怯,帝国是他们最好的盾牌,任何人见到了诺曼人都会畏惧他们身后的帝国。
但是现在,谁还在乎诺曼帝国呢?
维克托很清楚,帝国境内,有足够多的士兵、有足够好的将军、有足够丰富的粮食、有足够精良的装备,可是这些东西,帝国却没有办法将它们集结起来,组建一支强大的军队。
就连皇帝,也只能含混地命令边境的军队前往首都。
在边境,只有一些忠于皇室的大领主给洛泰尔造成了麻烦。洛泰尔三个月前绕开了一个边境公爵,就是这个原因。可是在更多的地方,洛泰尔如入无人之境。
本来维克托以为帝国的内患,只是那些盘踞在北方的诸侯,可他现在发现,即便在南方,领主们在瓦解帝国。
帝国的行省制度一直在逐渐地崩溃和重建之中交替着。皇室已经没有野心重建各地的行省了,但是新的制度则在各地的自由市萌芽出来。
在城镇之中,帝国的统治开始变得越来越精密和复杂。接受帝国任命市长的城市越来越多,帝国对于如何网罗更多的成员加入自己也是煞费苦心。
在靠近南部的城镇之中,城镇议会已经得到了帝国的授权。议员不光从领主之中产生,也从市民的精英之中涌现,帝国任命的官员,也很好地融入到了各个城镇之中。
帝国的权威正在城镇的角落之中复苏,封臣制度也正在痛苦地蜕变。可是洛泰尔的到来,把这些成果摧毁了,领主们以极大的热情颠覆了帝国多年的经营。
如今,甚至有许多哲学家说诺曼帝国只不过挂着古代帝国的名头,但实际上根本算不得帝国,还说帝国是一群领主和教皇共同举起来的遮羞布,它既没有古代诺曼帝国的威严,也没有帝国的力量,只是一盘散沙。帝国这个名头,早就让各地的领主厌倦了,或许,帝国在一千年前的大危机之中就应该覆灭了,它还能屹立至今,简直可以算是一个奇迹。
维克托不知道是谁在鼓吹这样的论调,他也无从判断这种论调的对错。
每一位领主,都想成为国王。
在埃兰王国内,律师和学者们制定了一条律法,并且强迫所有的封臣通过了它,其中有一条很重要的律法,是说“国王在王国之内,形同皇帝”。
这个观点提出来之后,除了诺瓦城内的贵族们唱唱反调之外,其余诸国—――甚至连教皇国――都保持了沉默。
在古代,诺曼皇帝的确高于其他各国的国王。可是在今天,每一个王国之中,国王们还会自认比起皇帝有所不如么?当然不会。
埃兰公开的律法,是为了敲打领主们,意在提升王室的权力。
在埃兰之外,这条律法却很快就被各国承认了。
诸国君王正在急不可耐地撕掉诺曼的华贵外衣。这是个列王崛起的时代,诺曼再也不是世界的中心了。
所有的国王,都在寻求更强大、更绝对的权力,诺曼帝国明显走得太慢了。
埃兰国王两百年前就在尝试收回封臣领地,扩大王室影响,虽然中途被皮克岛人打断,但在结束战争之后,埃兰王室的统治变得更加威严和严密了。
现在,埃兰国王正在处理境内最后一批不满的诸侯。埃兰国王准备收回封臣们和外国结盟、征税、募兵的权力,如果埃兰国王成功了,那么埃兰的国王将会成为埃兰境内唯一的‘自由人’,他的权力几乎是无限的,所有的人都将成为他的仆从。国王将能轻易地调集数倍于敌人的军队,可以发行任意含金量的金币收取钱息,甚至能够发行那种只在共和国出现的纸张货币。
这种景象,让人想起来就觉得可怕。
如今的诺曼帝国对阵埃兰,已经显露了颓势,若是帝国瓦解,小邦们岂不是会被埃兰王国任意蹂躏么?
一想到诺曼人会沦入这样的境地,维克托就感到有些可笑,帝国至今是最强大的国家,他却在担心帝国沦为任人宰割的绵羊。
维克托还从辛西娅的嘴里听到了别的故事。
在宫廷礼节和王室的时髦物件上,埃兰王国也遥遥领先,把暮气沉沉的诺瓦城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埃兰的宫廷有非常精致雍容的礼节。
辛西娅告诉维克托,一位埃兰女仆需要掌握三十多种屈膝礼和吻手礼,繁琐而得体的礼仪,让任何客人都会心满意足。
各国的年轻的贵族都愿意追求埃兰宫廷的‘夫人’们,这些夫人要么是国王和大贵族的情妇、要么就是宫廷掮客,或者就是宫廷女官。
埃兰人有相当复杂的宫廷,在两个主要的行宫之中,供养着上千名直接服务宫廷的男女,这些男女之外,又牵扯着数不清的成衣店、布料店、金银匠、画匠、香水人、妆粉人、饰品制作者、马车行等等。
宫廷的时髦风气变化极快,在诺瓦城内流行起来一种埃兰风潮时,在帕西城内,那种东西便已经过时了。
埃兰国王本人也经常被人取笑,说他不懂最新的时髦。有一次,埃兰国王看见一个侍女在胸脯沟中塞着一朵郁金香,竟然很好奇地询问这种花朵有什么好看的。这一下,埃兰国王不了解郁金香的故事就传开了,这反而让郁金香变得更加流行起来。
时髦意味着短命,每一阵风潮最多只能持续半年左右:一种假发、一种香粉、一种礼节、一种舞蹈,它们在埃兰宫廷出现,流入帕西城内,再被使节带到各国,随后又被新的风潮取代。
来自尼塔地区的‘羽毛风帽’,也在帕西城短短地流行过一阵,随后便被抛弃了。
皮克岛流传来的水手三角帽取代了尼塔帽。
不久之后,帕西城的帽匠将羽毛帽和三角软帽结合,制作出来了一种既飘逸又干练的帽子。这种帽子很快流行到了贵族之中,接着又是军人,最后,就粮普通的士兵,也希望能够弄到一顶这样的帽子来。连埃兰国王,也戴过一次这种帽子出席宴会:在三角皮帽的梢头,插着一尾硕大的白色羽毛,国王很欣赏自己的风采。
宫廷之中还流行着一种垫厚脚跟的高跟鞋,它已经成为了彰显男子气概的必备之物。
在绘制画像的时候,埃兰的贵族们都会戴着羽毛三角帽、穿上高跟鞋、戴上佩剑,目光炯炯地看着画师,以求能够留下一副足够威风的画卷。
王室之间的时尚和风潮,虽不能拿来说明国家的强弱,但还是能让人看出一些趋势的:各国的君王,正在习惯于追随埃兰国王,而不是诺曼皇帝了。当然,唐人是个异类,他们的首领还是喜欢戴着头盔到处跑,要么就是缠着一块叫做‘璞头’的头巾。
如果唐国变得强大了,莫非各国君王也要学着缠璞头?说不定真有可能,只是这种画面维克托不愿意去想。
诺曼南部。
维克托保护着辛西娅继续南下着,但却越走越慢。没有向导,他们经常迷路,大道上也找不到马车,车夫和骏马都被军队征走了,所有的城镇都不相信外乡人。许多领主甚至会派人在领地的入口设卡,不让任何人通过。
维克托六天前遇到了一个面粉商人,对面的人讹了他六倍的价钱,然后给了他一桶假面粉,上面三分之一是掺着沙子的面粉,下面三分之二是纯粹的沙子。
维克托想办法让六个逃难的农夫加入自己,又弄来了两头牛、一辆牛车,绞死了一个人贩子,解救了两名妇女和一个孩子。
在南下的途中,维克托将自己的小小部队伪装成了朝圣者,得到了一个教区的接济。
再往南走四天,就是雪山了。
越过了雪山南下,就是诺曼南部的半岛平原。
帝国的疆界在那里变得模糊起来,各个城邦都模模糊糊地承认皇帝是封君,但却不对皇帝承担一点义务。帝国的统治核心,就是莱赫城和周围的一小块区域。越过了莱赫城,维克托还要穿过一大片彼此纠纷不断的小封邦、自由市、主教区、教皇领、共和国等等。只不过,那些小邦国总比帝国腹地要好得多,只要越过了雪山,一切都会明朗起来的。
现在的问题是,维克托没有向导。
雪山有六个主要的山口,维克托不知道他在哪一个山口附近。
周围的村庄已经荒弃了,城镇也没有人给他任何指点,身边的农夫只会祈祷,更加指望不上。
维克托还准备在雪山北边找个地方过冬,可是盘旋了几天后,维克托发现他弄不到粮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南下。
今天,维克托发现远处的草丛中有个男人。对方假装路过了他们的小队,不安分的眼睛看了小队中的妇女们一眼,随后就消失在了树丛之间。
“我们被人盯上了。”男人消失后,维克托很平静地跟周围的农夫说起了这件事情,“周围应该有贼窝,我们的人数已经被摸清了。”
这段时间,周围的农夫已经开始信赖维克托了,听见维克托的判断,他们立刻露出了惊恐的表情,纷纷询问维克托怎么办。
“继续走吧。”维克托说,“我们选个地方等他们。”
小队在忐忑不安之中继续朝着雪山的方向行动着。
刚刚被解救的妇女忍不住啼哭起来,辛西娅温和地安慰着她们,却没有被她们的恐惧感染分毫。
农夫们都很诧异,他们不知道为什么维克托先生和他的妻子毫不惊慌。
树林开始变得稀疏。
维克托找到了一处被焚毁的磨坊,将农夫们安置了进去,又把牛车牵到了大道中央。
农夫们找到了石头,封死了大门,将草叉窝在手里面,从缝隙之中忐忑不安地看着维克托先生。
维克托找了一条毯子盖在肩上,坐在牛车中间,在大腿上搓着绳子。
太阳升到了最高,又开始西斜。
维克托有些犯困,中间还小憩了片刻,最后终于听到了马蹄声。
两个骑马的男人,身后跟着六个徒步奔跑的家伙。他们气喘吁吁地从远处赶来。早上碰见的那个男人跑得面红耳赤,他一看见维克托的牛车,就露出了欢欣的笑容,对两个骑马的男人邀功。
不一会,这些人就聚集到了维克托的身边。
维克托看见有两个人没有鞋,在脚上裹着粗布和木板。
每个人都在头上缠着一块手帕,冻得哆哆嗦嗦,骑马的男人也是浑身脏兮兮的。
一个男人伸手牵过了牛缰绳,恶狠狠地用眼神挑衅维克托,维克托瞥了他一眼,没有理睬他。
骑马的男人哈哈大笑,“这两头牛,归我了!”
周围的男人过来推推搡搡,让维克托告诉他们,别的人去哪里了。
“有个女人,眼睛挺漂亮!”早上探哨的男人说,“肯定藏在这个磨坊里面!还有其他女的,今天我们有暖床的人了!”
骑马的男人心情不错。
其中一个人发现维克托一直没说话,便骑马走到了牛车旁边,伸出了一只脚,想去勾维克托的下巴。
“你是哑巴么!看着我!你知道我是```”
脚尖伸到了维克托的面前。
维克托从靴子中抽出了匕首,直接刺进了骑马人的双腿(厉害了,四字谐)之间,阉了他。
在那人的惨叫声中,维克托站起来,跳上了马背,如同骑士与少女同鞍一般,将那人搂住。
周围的劫匪大惊,纷纷扬起刀剑,但却又怕刺中他们的同伴。
马鞍上已经流满了血。
维克托怀中的人想捂住裤裆,却又被维克托铁一般的胳膊钳住。
维克托扬着剑,让坐骑打着旋,在周围的男人都散开之后,维克托催马走到了另一个骑手身边。
那个男人也吓坏了,愣愣地看着维克托。
维克托挥动了短剑,在那人的脖子上拉开了一个大口子。
殷红的血如同一块丝绸从伤口拖曳而出,那人坐直了身子,双手捂着喉咙。
维克托却已经扭过了马头,对准了地面的几个人。
维克托把怀中人丢在地上,又伸手拍打着马颈安抚它。
马蹄在地面凌乱地踢踏,将地面捂住裤裆的人踩的满脸是血。
几个劫匪对视了一眼,纷纷扭头逃走。
维克托摇了摇头,轻快地跃马而前。
从逃亡者的背后,维克托左右刺剑,在后背留下一个致命的创口后就直奔下一个。
很快,维克托的对手只剩下了早上的那个男人。
维克托在他的面前勒马,横在了路心,让他停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男人把鼻涕都哭了出来,跪在地上,高高地举起双手乞求慈悲。
“这是哪条山口?”维克托询问他,“去南部半岛,需要多久?”
“对不起!把我交给治安官吧,我什么罪都认!我愿意去坐牢!对不起!慈悲!”
“喂!这是哪条山口?”
“```什么?”
“我要去南部半岛,这条路怎么走?”
“```这是盖亚山口,去南边不是最近的,但是最平坦,可以过去```要走四天,我来给您做向导吧```”
“你们还有别的同伙么?”
“没有了```不!还有!还有好多!您不要``”
维克托已经厌烦了,也已经知道了想知道的事情。
维克托将短剑刺进了这个人的肩窝,从容地离开了他。
浑身是血的维克托在目瞪口呆的农夫迎接下,走到了磨坊里面。
“向南走吧。等会我去找找他们的老巢,看看有没有被他们绑架的人,那里应该还有些粮食。”维克托说,“我天黑之前不论找没找到,都会回来。”
维克托感觉很饿,吃了一点东西,喝了一点热水。
周围的农夫敬畏他有如君主。
吃完了东西后,维克托骑马离开,他似乎很熟悉马性,任由马匹带他前行,去寻找盗贼的巢穴。
夜幕降临的时候。
维克托回来了。
他的身后跟着四匹马、六头牛、十多个瘦削的男女,每个人的后背都背着一大包东西。
在作坊里面,维克托说了他的计划,众人围绕在篝火边安静地听着。
维克托最后说,“你们跟着我去教皇国后,我会把你们安置到庄园里面的。你们可以先在那边攒钱,等战乱结束后再回家。”
“我们是边境逃来了,已经没有家了。”一个女人说,“亲人也没有了。”
维克托想了想,“那就留在教皇国吧,那里是最安宁的地方。”
周围的农夫们沉默了一阵,一个老年人站了起来。
“没有安宁的地方了,只有给人安宁的领主。”老年人对维克托行礼,“您去哪里,我们也会去哪里的。”
维克托有些意外,“我是准备去尼塔的。”
“那我们就追随您去尼塔,”裹在毯子里的女人摇了摇头说,“领主大人。”
周围的人都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们也去尼塔,”他们说,“领主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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