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同样的月色
章白羽返回了临湖。
城门已改为唐式,原来的城门两旁,工匠们修筑了一座瓮城,将老门变作内门。
都护府及身边亲兵进入城内的时候,瓮城之中,戒严兵士有如墙立。
见到都护旗帜后,唐军士兵开始欢呼。
欢呼之声传上了城墙,又引燃了城门等候观礼的人群的热情。
章白羽的身后,亲从官和执戟郎穿戴着最新式的铠甲。因为这套铠甲是礼甲,所以使用了大片铮亮的甲片,胸前更是宛然一体。帮助唐军铸甲的人,是一群从诺曼北部来的难民工匠,他们使用了水力锻造铠甲,所以这些铠甲又被唐军称为‘潋滟甲’,是都护府如今能够锻造出来最精良的铠甲。
在场观礼的许多唐男,在之后效忠的时候,都要求都护赐他们一套‘那种亮亮的铠甲’。
亲从官的内衬,依然是唐骑兵贯穿的红夹衣,不光亲从官们身着厚甲,就连他们的骏马也披挂着甲片。
一百多亲从官和执戟郎进入城内后,克虏军的四个郎队鱼贯而入。
克虏军的璎珞全是雪白之色,没有一根杂丝,虽然装备没有亲从官耀目,但这些战场死士却气势更足。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简洁干练,绝不拖泥带水,就连马蹄声也仿佛趋于一致。
唱礼官告诉观礼的居民,克虏军这次是首功,绝大多数的贼军贵人,都是被克虏军斩于马下。
克虏军之后,紫桥军欢快地进了城。
霎时间,就连居民也感受到了他们的快活:他们没有亲从官耀眼、没有克虏军整齐,几乎每一个紫桥军的骑兵都在弹奏弦琴、敲鼓、吹笛。
许多紫桥军的士兵还会假意摔落下马,惹得周围的居民一阵惊呼。那紫桥军的士兵随即又翻身坐回了马上,还会对周围面容姣好的女子眨眨眼睛。
紫桥军的身后,还牵着许许多多的俘虏,这些俘虏被打扮成了诺曼贵人的样子,有皇帝、有教皇、有公爵还有皇太子,所有的俘虏都丑态百出。紫桥军给俘虏穿了宽大的裤子,却不给他们腰带,这些俘虏便都用双手提着裤子。紫桥军又催促他们快速跑步,许多人顾着跑,裤子就落了下来,露出了光光的屁股,引起周围居民百般嘲笑。俘虏走后,紫桥军的民夫还拖着水桶,把俘虏走过的地面清洗了一遍,说地面脏了。
唱礼官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紫桥军至,之后就气鼓鼓的一句话也不说了,就连入城的紫桥军其实是‘林中新军’也没介绍。
紫桥军简直乱来,让林中唱礼官很不适应。
要是所有的唐兵都像克虏军一样就好了,那唱礼官就是拼了老命,也要引经据典,把他们从头夸到尾。
紫桥军之后,阿普保忠的营兵首先入城。
阿普保忠在战场亲手杀死了诺曼军的将领,只不过在追亡的时候,跑不赢克虏军,结果让克虏军夺走了首功。
此外,阿普保忠在营兵极为果敢:当时,眼看诺曼人后撤准备再次整编,阿普保忠下令横队集中,列为楔形纵队,直接贯穿了诺曼人,将他们一分为二。那之后,诺曼人的士气才算彻底崩溃了。
阿普将军在唐人之中很出名,许多唐人都知道阿普保忠是托利亚的布尔萨人,而在唐人居民看来,‘最好的布尔萨人,就是托利亚的布尔萨人’。
随后,就是漫长的入城活动。
五千多名士兵入城。
外加缴获的辎重、旗杖,随同入城的民夫、郡兵,还有数不清的牲畜、大车,整个临湖城都在喧嚣和欢呼着。
章白羽走进临湖城内校阅场时,发现此地已经被装点一新。
塞米公爵的士兵在百般绝望之时,曾在此地纵火,随后退入内堡之中。
临湖城的居民至今没有恢复到鼎盛之时的一半,大片的空地依旧没有人居住。
在开辟校阅场时,城守没有花费多少精力,就将此地残留的居民迁徙到了别处,给他们安置了更大的房舍。
校阅场的地面,都铺着整齐考究的石板。
章白羽低头看了一会,发现这些石砖多半是从内堡的城墙、石头雕塑还有教堂上拆除下来的石料打制。
章白羽接受了长史府诸官的祝贺,走到了校阅场的最高处。
入城庆典进入了最高(/////)潮。
直到傍晚,最后一批郎队离开后,章白羽才终于离开了校阅场,前往都护内院。
一路之上,官员们纷纷告辞。
快要抵达都护内院的时候,亲从官们也与都护辞别,跑进了周围的卫兵室休息。
在内院前,执戟郎看着墙上虎视眈眈的女卫,也都乖觉地下马,侍立在院外戒备。
章白羽苦涩地看了周围的人一眼,此时此刻,竟无一人相陪。
他走到了内院门前。
大门缓缓打开,章白羽似乎觉得有凉风从中吹来。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踏步朝着妻子走去。
韩云站在院子的尽头,盛装打扮,面色冷淡地恭迎章白羽。
她打好了许多腹稿,不论章白羽如何狡辩,她都能让他哑口无。
她的心中酝酿着愤怒、不甘还有疑惑。
远方传来的消息让她怒火中烧。
五日之前,她月事已毕,昨天早上,她胸口湿凉的寒意也已经消失。这几天本该是她最为舒心的日子,在等待白羽回来的时候,她的确且怒且喜。
可是现在,当看着章白羽那模糊的面容从远处走来,变得愈发清晰的时候,她心中只剩下了愤怒。
从今天一早,她听见城内欢呼之时,便下令出云女卫为她盛装打扮。
出云女卫与韩夫人同心,纷纷卯足了劲头、用足了技艺,就连韩夫人眉尾的微翘,也要百般考虑后下手施妆。
韩云只感觉今天在香风、软膏、玉胭脂中周游了一圈,各色丝袍、围兜、发式换了又换。
白昭一开始跟着韩云大骂兄长,跟着出云女子乱忙,帮阿嫂梳妆、卸妆、盘头发。
小姑娘困了去睡,醒了又来,反复几次,终于累得睡下了。
今夜临湖皓月当空,有凉风吹动。
章白羽看见韩云也忍不住心中微动:对面的女子宛如仙子一般。
韩云捕捉了章白羽眼里的惊讶,便微微扬起了下巴,颇为自负:比那安息小妇如何?
韩云只等着章白羽开口,便要百般讥讽、斥责、反驳。
定让他坐立不安,定让他挠头难辩。
开口吧,韩云做好了一切准备。
章白羽走到了韩云面前,突然抓住她的肩膀,把脸埋在她的脖颈深吸了一口。
“好香。”
韩云:“?”。
周围的出云女卫立刻自乱阵脚,都护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韩夫人也一年红晕,说好的看眼色行事,如今都成了屁话。
章白羽一手抄起了韩云的小腿,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软肩,将她抱了起来,直接朝着内厢走去。
女卫们大吃一惊。
方一开战,便折上将军,这可如何是好。
她们纷纷议论,是等待指示还是怎么样?
议论了一会,韩夫人的叫声传来,女卫们大惊且羞,终于四下逃窜了。
月光如水。
月华汩汩涌动,大地一片皎洁的光色。
王仲抬着头,看着皓洁的月亮。
远处有人吹笛。
兵士们在夜色之中行进着。
都护府的旗帜被一个寨子一个寨子树了起来。
王仲在林中郡并不讲法统,也不空口许诺,他在劝说寨子归顺之前,都会弄清楚这个寨子缺什么。
如果是周围有匪患,王仲的部下就会翻山越岭将贼窝肃清,再把人头送到那个寨子里面。
如果是林深路远、沼泽弥漫,王仲的士兵就会协助那些寨子排干积水。
虽然都护府在布尔萨半岛上关闭了所有的教堂,不允许教士们活动,但是诺曼教士有一个技能却被唐军毫无保留地接收了。
从诺曼北部出生的教士,都是半个农艺家。
诺曼北部有许多地区,一百年前还是黑森林,其中土地贫瘠、光照稀少,地面也经常有沼泽‘冒着毒气,溺亡行人’。
许多教士识字未必多,但说起排干沼泽,却是挽着袖子就能干好。
唐军将教士技艺整理成册,由食货郎带到各地,传授给土地贫瘠地区的农夫们。
农丞的僚属之中,还专门设置了水利郎,他们参考的指导籍册,就是翻译过来的诺曼小本子:《排干沼泽的十六种方法》《论填埋与疏导》《土地贫瘠的原因》等等。
王仲跟着都护走访过南郡的几个沼泽池,当时就有不少工匠正在疏导沼泽。
按照诺曼人的经验,沼泽的形成多半因为水系不畅,淤积的水系‘既不能渗入地下,也不能排至下游’。
对于地势低洼的沼泽,诺曼人也力不从心。排干这种沼泽,要在上游改变水流方向,甚至筑造堤坝。可是在诺曼北部,领主的领地犬牙呲互,除非共同的封君下令,否则统一的水利工程便无从展开。
相反,对于淤积处的沼泽,诺曼人在疏通方法却很有效。
他们的手册多半很有针对性,比如寻找泄水口的方法,就是通过观察一些植物的生长情况来判断。
只要找准了最佳的泄水口,那么沼泽会在一年的时间内消失,留下一片淤泥遍布的原野,第二年就能开始在上面耕种。如果找错了泄水口,可能几年的时间里,沼泽起起落落,总是难以排干,领主也会失去耐心,不再给予资助。
林中郡的沼泽也有很多。
不过这里的情况也不是太坏。
王仲最初还以为林中郡真的是遍地老林,等到了这里后,他才发现,林中郡只有腹地和北部是这样。其他的地区,实际上都是开垦不足才会贫困。
因为缺乏工具和人力,林中郡的开发非常缓慢。
林中人经常点燃森林,烧出空地。
可是这些树林竟然仿佛有灵性一样,会和唐人争夺土地。许多荒僻的村落,几年之内就会被幽幽树林重新围困。开辟出来的道路也会杂草横生,遍地凄凉。
森林之中,常有雾气弥漫。
林中人的老人会传说起古代的故事:唐军穿行在林中的雾气中,鬼魅在白雾之间且唱且歌。
大多数唐人移民穿越了林中地后,就不愿意再返回,只有少数唐人选择留了下来,在林中郡开辟家园。
这一次,王仲要去的,是十多个寨落聚集的一片山麓。
王仲听说那里缺盐,便派人送去了二十多包盐巴,顺便一看究竟。
返回的盐队告诉王仲,当地寨子本来不缺盐的:当地的山中有一种盐土,用水浸泡,在土池中曝晒几天,就会有白色的盐霜凝结其上。
春申沦陷后,诺曼军人和乌苏拉人开始争夺林中郡的盐场。不光是几处大盐场被抢占,就连这种产盐自足的山地,也会被摧毁盐池――因为它坏了乌苏拉人的生意。
山上的盐池在鼎盛时,是前后修筑了几代人,才有的规模。
这些寨子,也是随着盐池的增多而增多的。
诺曼人摧毁盐池、摧毁盐井后,寨民们陆续恢复了一些,但却无法恢复到过去的规模了。
王仲这次带着士兵,就是为当地寨子修复盐池而去的。
林中人果然坚韧。
王仲第一眼看见山麓的各寨落的时候,就心生了这种感叹。
林中郡不光有沼泽和密林,还有这些挤在山脉之中的角落。
林中人在这里修筑了一圈圈的田地,围绕着山势盘旋而上。
远远看去,水田如同镜子,静静地映着夜空,仿佛有数百个月亮坠落田池之中。
一个林中人对王仲指着远方,“这边向阳的山坡上,就是我们的寨子。对面的山背阴,就是盐山。这地头很邪:过了河谷,对面的山上什么庄稼都不生,我们这边的土里也一颗盐也没有。诺曼人来了三次,才把对面祸害光了。”这个林中人颇为感伤,“我小时候,对面非常红火。晒的盐不光够我们自己用,还能卖到河谷去。每年我们宰了猪,都喜欢用山盐腌起来,风味比别处好。”
“对面的人呢?”
“叫诺曼狗捉了大半去,少数跑到了我们这里,绝了好多户。我们这边的寨子里要是出了孤儿,都会记到几个绝户人家名下。十几年后,也算有人给他们烧香火,不至于墓穴凄凉。”林中人摇了摇头,“几百口人,好多个寨子,一年里都没了。王将军的别说我少见多怪,田舍奴没见过大世面。”
“是什么地方的诺曼人来祸害的?”
“那却是不知道。他们从春申来,举着黄旗,上面有一只鹰。诺曼狗骑得马很高,上不了山,就全部拴在山谷里。那些兵都穿着铁甲,手里拿着火把,一个寨子一个寨子烧。”
“那是春申的诺曼人公爵。”王仲对于诺曼家族的纹章还是比较熟悉的,“那个鹰的左下角,是不是有一角涂了绿色?上面画了一棵橡树?”
“哎哟,”林中人有些惊讶,“王将军还知道十几年前的事情?”
“怎么说呢,春申公爵家是个杂种家。那旗帜的意思,就是说他家祖上四个人里,有一个是皇族的。诺曼人的皇族,旗帜就是橡木。春申公爵的祖宗,旗帜就是一只秃鹰。”
“反正不是畜生就是田舍物。”林中也不懂,只能这样接口。
王仲被逗笑了,“对对,不是畜生就是田舍物。”
抵达了寨落之后,王仲发现,已经有许多寨主和族长等着他了。
如今都护府在林中的声誉越来越好。
许多寨子之间起了纠纷,也会找到王仲来仲裁。
许多林中人称呼王仲为‘平肉郎’,这是个很好的称呼。
平肉郎,就是宰杀猪羊的时候,负责分肉的人:只有长者或者精于世故的人才能操刀。
在林中郡,宰杀了猪羊,可不是自家的事情,而是周围的亲朋邻里都要过来分一份的。
林中人家彼此之间的抵牾,也多半和分肉不均有关。
林中郡地薄民苦,居民抱团极紧,遇到灾祸困苦时韧性极强,但在平时,却又因为这种紧密的关系而横生摩擦。
宰杀了一头猪,谁取猪头?谁取猪尾?谁取脂肪?谁取猪蹄?都有讲究。
许多林中老头闲来无事,就会四处凑热闹。他们喜欢看别的寨子里当家人是怎么做的,然后评判一番,收获许多赞誉和满足。
王仲在林中郡做得事情,其实也差不多。
几个寨子共用的水源怎么分?
一个寨子的猎户赶山,把狍子撵到另一个寨子的地头宰了,肉怎么算?
新嫁娘不满意婆家跑了,几年后跟个男人抱着孩子回来认亲,认还是不认?
王仲要不是在布尔萨见过更复杂的庶务,恐怕到了林中郡也要两眼一抹黑。
王仲知道,许多所谓的风俗,背后都有其存在的道理。可是,古来存在的事情,却未必合理,一时合理,却又未必一世合理。
王仲还记得,当初托利亚山中闹粮荒,偷粮食是要绞死的。现在粮食逐渐丰盈,遇到流民前来割麦,主人也就说两句就打发走了,说不定还会雇来帮长短工,等南郡有了新土,都护府自然会给流民安置。
如果现在托利亚山中,捉住了偷粮食的人,直接就给绞死,那就说不过去了。
王仲现在每抵达一个寨子,就会先说都护府的规矩,“陋习是要废的。溺死婴孩,不再是你一家一户自己的事情,那是唐律里杀人偿命的事情。女人死了丈夫,听凭自愿改嫁,不得强勉去留。尚能生育的女子,若是被禁止改嫁,娘家、婆家都罚…过去命贱,是天时不好。有些事情是不得已而为之。跟了都护府,一年两年、五年十年,总是要变样子的。你们没有盐,都护府帮你们找盐;你们的地少,都护府帮你们开地;你们周围闹土匪,都护府帮你们把土匪的脑袋割来。天时会变,规矩也要变。”
许多林中寨子第一次见到王仲的时候,都觉得此人夸夸其谈,满嘴空话。
可是不久之后,都护府的兵士的确出必诺:没有盐的寨子拿到了盐,只要帮都护府出人出力就行;地薄难垦的寨子,都护府也会派出兵士帮忙开拓;闹匪患的地方更不用说了,如今许多土匪听说都护府的军儿要来,早早地跑了,要么跑去深山老林、要么去河谷投奔了诺曼人,各地消停了不少。
不光是土匪,就是诺曼人修在沿海的那些石头堡,王将军就烧了许多个。
诺曼人经常在土地肥沃的地方修筑石头堡,周围只安置改宗诺曼神的唐人,林中人不准在周围耕种。
王将军将那些石头堡一把火烧掉,又将诺曼人杀得干干净净,林中人才开始朝着当地迁徙。
道理说得再多,不如得到一些实在。
法统说得再多,不如亮一亮刀子。
王将军经常给林中人实在,也经常为林中人拔刀。
如今,越来越多的林中小伙子开始加入王将军的部下。
白家人也终于对王仲改观了。
他们最初不明白章家阿兄为什么要派这么个后生来,也不见哪里有过人之处。
半多年的追随后,不光白家子弟,就连清河来的唐民也觉得‘见了世面’‘听了故事’‘学了本事’。
王仲几乎一刻不停地奔波在各个寨落之间,刚刚让这个寨子竖起都护府的旗帜,又立刻离开,前往下一个寨子。
白家子弟先还觉得在这苦地方混不出头,他们都想着斩杀敌将扬名天下的。
后来,当他们看见一个个寨子从狐疑冷淡变作热忱亲切;一片片沼泽被排干、旱地逐渐露出;不可一世的诺曼军石堡紧闭,看见都护府的旗帜就献堡投降。
这些事情,让清河人在回忆的时候大为惊愕,过去半年的时间才是天翻地覆、精彩至极,之前的几十年,反倒是眼界狭窄,只知道在清河和别人扯皮,争夺几亩旱涝保收的河滩地罢了。
诸多寨主静静地听完了王仲声明的主张。
“都护府是好,”一个寨主说,“可是为何迟迟不见有大军北上?王将军要给我们整顿地界、要给我们定规矩、要我们挂都护府的旗,这些都行。即便是都护要称王,将军给我们指个方向,我们也就遥遥跪拜了。可是都护府什么时候有大军来?当初,都护的阿兄带着我们的子弟走了,现在回来的少。回来的人说,不光是林中子弟,就连河谷兵,也有好多都死在北边了,死在了河阳大族的手里。”
“是啊,唐土有两贼,一个是诺曼头子,一个是姜氏。”另外一个寨主说,“都护府如果不杀这两个贼,我们怎么能安生?现在的这些好事,都护府在,便有着落;都护府要是不来,那有朝一日,怕又要给人夺了去。”
王仲听闻这些话已经无数次了,早就知道怎么应对。
可是当他再一次劝勉林中人的时候,心中还是忍不住生出了琐碎的烦躁。
一直到后半夜,众多林中寨主才心满意足,准备各自回寨。
寨主们约定,明天会带些后生来,好让他们跟着王仲走。
疲惫不堪。
王仲喝了点水,准备睡到中午,或者睡到下午。
他感到烦躁,不过很快,他便内省了起来。
如今布尔萨局势应该更加困难了。
许多被俘虏的诺曼兵都说,春申公爵和乌苏拉人联手,已经南下布尔萨了。
看来乌苏拉和都护翻脸了。
不知道南方的战事怎么样了?林中人说的没错,都护府什么时候会有大军来呢?
都护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呢?
恐怕他也在彻夜劳作,为了都护府耗尽心血,都护也该是夜不能寐、疲惫不堪着吧。
主君如此,我怎么能懈怠呢。
王仲自勉着。
明天,太阳将会照常升起。
在林中郡,王郎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他知道,他在林中郡谋求的不是别的。
他在此地谋求的,是新唐的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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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的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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