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老娘在灶房剥板栗呢,今天新捡的,小孙媳妇说做板栗糕给孩子们吃,她就帮着剥一些,等小孙媳妇晚上下课回来,直接做。
没想这个时候会有人敲门,也没到放学时间啊,儿媳妇带着大孙媳妇,二孙媳妇上山捡山货,也不会这个时候回来。
老太太带着满肚子疑问,哒哒的来开门。
她剥板栗剥得认真,头发都散了也没顾得上,披头散发的,被秋风一吹,有些疯魔。
一个老太太,披着凌乱的头发,从破旧的院门后面探出头,眼神阴森森的瞅着你,你说怕不怕?
也亏得现在是白天,要不然真得来声尖叫。
即便没尖叫,众人也哆嗦了一下。
严老娘看不真切,不知道来人是谁,眼睛虚在一起,认真瞅,“你们都是谁?你们找谁?”
听声音是个正常的,头顶有太阳余晖,脚下有拉长的影子,这是人,不是鬼。
众人讪讪的摸摸鼻子,站直身。
甘高平上前一步,“大妹子,你好,我们是勘探队的,想到你们大队借宿,顺便找人帮忙带路去山上进行勘探,您能带我们去找大队长吗?”
大妹子?
严老娘在严家大队可是少有的高龄老人,已经七十出头了,谁见了都得叫声奶,太奶奶,祖奶奶什么的。
大妹子这称呼还真新鲜。
因为吃带灵气食物的缘故,老太太看起来比同龄人年轻许多,满面红光,白发都有返青的趋势,脸上褶子少了,腿脚硬朗了,瞧着不过五十出头。
离得近了,严老娘也瞧清楚了甘高平,知道是个年龄不小的老头,笑呵呵的回道,“我可不是大妹子,老婆子都七十多了,大兄弟,你这么大年纪了,也出来做事?够辛苦的啊。”
七十多了?
整个队伍的人都惊了,甘高平更是惊掉了下巴,这是可以当他妈的人了,看起来竟比他还年轻,假的吧?
严老娘也就是随口问问,不指望人回话,也没瞧清楚这些人脸上的惊讶。
勘探队什么的她不懂,但找大队长这话懂,“大队长是我儿子,在山上带人秋猎呢,得晚上才回来,我带你们去找侄孙媳妇去,队里的事,她也能做主。”
说着严老娘就拉上了院门,热情的带人去找师墨。
她现在身体好了,整个人精神得很,也时常出门溜达。
众人愣愣的跟在后面,还在老太太已经七十多的事情里没走出来,老太太的背影,是真看不出七十多了,这是个很难让他们接受的事实。
尤其是甘高平,他都开始怀疑人生了,自己真的很显老吗?还是这个村子的人本就不正常?
浑浑噩噩的,也没在意老太太带他们去找谁。
脑子里也就是把找侄孙媳妇这话简单的过了一遍而已,没有多想这个侄孙媳妇为什么能管事。
路上遇到放好车的严建茂,严老娘从模糊的身形上,将人认了出来,声音洪亮的招呼,“建茂小子,这时候你不在山上,在村子里瞎晃悠啥?”
严建茂笑呵呵的迎过来,“严奶奶啊,您怎么出门了?”瞅了眼自己带回来的一行人,道,“这是找我严叔去?”
严老娘摆摆手,“老大在山上呢,得晚上才回来,我哪找得到,他们一群人跟难民似的,怕是累得够呛,我带他们去找侄孙媳妇,早点安排他们住下,好早些时间洗漱休息,可怜见的,一把年纪了还出门做事。”
难民一样的甘高平一行人……虽然是实话,但起来不怎么顺耳。
一把年纪的甘高平……心口被扎了一刀似得痛。
严建茂眼珠子一动,这群人的难民形象还有自己一份功劳呢,谁让他们害得自己吓一大跳,回来的时候,他可是可劲的颠着走的。
“严叔让我送了东西去县里,刚回来呢,一会就去山上,您老要不回去休息吧,我把人给带过去。”
严老娘摆手,“不用,你赶紧给我上山去,别想偷懒,仔细你的皮,我带过去就行。”
严建茂是真想偷懒,被拆穿了也不尴尬,嘿嘿笑两声,“那行,您老受累,我去山上了。”
说着溜溜达达的走了,严老娘笑骂一声,招呼众人跟上。
一路过去,路程不短,颠去了半条命的众人走得直喊娘,骥文君更想破口大骂,被其他人眼疾手快堵住了嘴,这可是真真切切别人的地盘,大小姐脾气什么的,最好不要有。
只是严老娘带的路越来越偏,众人心里直打鼓,又生出了各种光怪陆离的奇异事件,不由得生出了退意,正常人谁住这么偏的山脚,严家大队的人实在太古怪了。
想扭头就跑,又觉得丢人,又怕万一是自己想多了,得罪人,只能硬着头皮跟。
不怪众人想太多,一路过来,心理防线被折腾得很低了,山脚又比别处凉一些,树木遮挡住了阳光,看起来阴森森的,让人觉得背脊发凉,汗毛倒立,第一次来,害怕也情有可原。
又走了几分钟,众人实在忍不住了,刚要开口询问,严老娘就道,“到了,到了,就前边,快来。”
果然,一抬头,前边有一座十分宽敞厚实的石头院子,隐约能听到说话声,和孩童的嬉闹声,众人这才松口气,不是鬼故事就好。
石头小院院门没关,师墨在院子里,扭头就瞧见了严老娘一行人。
严老娘还是第一次来这边呢,师墨赶紧起身去迎,“堂奶奶怎么过来了,是有事吗?”
年轻小妇人,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身材匀称,声音如莺,眉眼如画,在太阳余晖的映照下,像是披着霞光的仙女,年轻小伙看红了脸,女同志都看呆了眼。骥文君更是嫉妒得发狂。
严老娘笑呵呵的牵上师墨的手,“他们是什么队的,要来借宿,找你堂叔,老大在山上,我就带过来了。”
师墨这才抬头看众人,应该就是勘探队的人了。
甘高平作为大队长,赶紧上前道,“同志好,我们是煤矿勘探队的,听闻严家大队很不错,所以特意过来借宿,也想请人带我们上山进行勘探工作。”
师墨笑着点点头,“众位辛苦了,先进来坐着歇歇吧,工作的事不急。”
“诶,好好,打扰了。”
“没事,”师墨牵着严老娘进院子,招呼瑞塔,“瑞塔阿姨,麻烦端些水来,看看家里什么方便,给做一碗出来,让众位同志垫垫肚子。”
“是,夫人。”
夫人?
这称呼,可不应该出现在乡下啊。
勘探队众人眸子动了动,但都是走南闯北的人,即便年轻人,也很懂规矩,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
不过,有一人例外,“嗤,装什么大瓣蒜啊,还夫人,我呸,不要脸。”骥文君也学乖了,没有尖着嗓子喊出来,只是小声嘀咕。
可院子里的人,没有一个是耳朵背的,热闹的氛围瞬间安静,所有眼睛齐刷刷的看向骥文君,带着具有侵略性的冷意。
骥文君浑身一抖,脸都白了,抖着腿缩到人后,莫名觉得比刚刚车子差点冲出悬崖还可怕。
甘高平心里直叫苦,这带的到底是个什么祸害啊。刚要开口道歉,师墨好似什么都没听见似的,笑着招呼瑞塔赶紧去忙。
安静的院子这才又热闹起来。
勘探队众人松口气,心里将骥文君骂了个狗血喷头。
王裕西放好东西,从后院出来,无视勘探队的人,坐到师墨身边,冷清的少年瞬间变得乖巧。
勘探队众人心思急转,有眼色的没有主动招呼。
就连骥文君都被吓老实了,缩在人群里装鹌鹑。只是偷偷瞅着王裕西的眼神,带着愤怒,有恨不得吞了他凶狠。
师墨眸光微动,拍拍少年的头,“累了吧,姥姥给你做了小肉饼,快去吃吧。”
“别让孩子动了,让他坐着歇会,阳阳,赶紧给裕西哥哥端吃的来,遇遇给祖奶奶端些小蛋糕出来。”在溺爱孩子这事上,可没人能比得上任丹华。
也亏得王裕西是个很有原则的少年,要不然分分钟被宠坏。
“谢谢姥姥。”
“谢什么谢,跟姥姥客气什么,你师姨也真是的,什么事都让你去,又不是没人。”
少年扬唇笑,“我不累。”
“这孩子,”任丹华嗔瞪一眼,偷懒都不会。
严老娘笑着维护,“亲家母,裕西可是个能干好孩子,你可不能说他。”
任丹华笑,“亲家奶奶啊,孩子不能惯,得多教教,这孩子傻乎乎的,出去还不得吃亏啊。”
“那不能,裕西聪明着呢。”
师墨扶额,俩老太太,夸人的时候,背着来啊,还有外人在,低调。
甘高平众人眼观鼻,鼻观心,怀疑这俩人说的不是他们见过的那个清冷,不似人的少年。在外拒人千里的清冷,在家乖巧听话,简直判若两人,勘探队员也是见识了。
聪明不聪明的他们看不出来,但绝对吃不了亏,能单手扛车的人都能吃亏的话,他们就不用活了。
小豆丁们将吃的端了过来,往王裕西和严老娘手里塞,“裕西哥哥,祖奶奶吃,可好吃了。”
严老娘捏了把曾孙子的肉脸蛋,“晚上还吃饭不?你妈妈还说给你做栗子糕呢,你这小肚肚怕是装不下了。”
小遇遇浑身都透着小精致,小衣服穿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软软的小头发,也梳得平平整整,“不会的,遇遇留了肚肚。”
严老娘忍不住乐,“哟,小东西还挺有心眼。”
小遇遇歪着小脑袋想祖奶奶的话,是夸他呢,还是训他呢?
“遇遇,别磨蹭,我们要输了。”铁憨憨扑过来,一把拽住小遇遇往旁边矮床上拖。
俩小哥哥和小三崽在下棋呢,输得有些惨。
小遇遇被拖得一脸无奈加宠溺,这小表情,又把大火逗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