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杀的小畜生啊,怎么不去死,一家子的祸害,我儿子要是有个万一,老娘让小畜生偿命。”
“哎哟,我可怜的拴子啊,你这是要娘的命啊。”
“让你离小畜生远点,你偏不听,这可怎么办啊。”
哭嚷的声音由远及近,师墨瞧见一大群人朝着自家来了。崽崽们和老两口怕是找事的,忙站到师墨旁边。
人群最前头的是个黑脸汉子,抱着个浑身是血的孩子,脚步焦急凌乱,汗水哗哗的往下淌,满脸焦急,只穿了个大裤衩,脚上鞋都没穿,硌在尖利的石子上,也顾不得痛,大步往这边跑。
哭喊声是从旁边妇人嘴里出来的,妇人长得壮实,身上没多少肉,就是骨架大,头发凌乱,被汗湿了贴在脸上,同样没穿鞋,衣裳扣子都扣歪了,两口子应该都是在睡午觉,突然被叫醒。
妇人哭得满脸眼泪鼻涕,脸上的焦急不比汉子少。
身后还跟了不少人,男女老少都有,你一句我一句出主意,说安慰,嘈杂得不行。
严大智也在,看到师墨家要到了,加快速度跑前边来,“小谨家的,这孩子脑袋破了一个大洞,血哗哗的流,本想送县城去,又怕路上血流干了,所以先来你这,看看你有没有办法止血,让血小点淌也行,或者师医生有没有留下什么止血的药,给孩子用用。”
哭喊的妇人也赶忙跑过来,想拽师墨的手,又不敢,只能无措的揪着衣襟道,“小谨家的啊,嫂子求您了,帮帮我吧,我不能没有拴子啊,他是我的命啊,那天杀的小畜生要我的命啊。”说着说着又捶胸顿足的哭骂。
师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救人要紧,拍拍妇人的手,简单安抚一句,让汉子把孩子放在矮床上,“动作轻点,你这样会加速血液流动,泽长,去拿止血的药,瑞塔,弄些热水和棉布来。”
其他人都主动让开,瑞塔和泽长转身跑去准备,“好。”
进了院子,吵闹的众人下意识安静了下来,也不知道怕什么,就是觉得在这大声说话,虚得慌,老老实实站在院子里看师墨忙活。瞧着拴子脑袋上的血不要钱的往外冒,就觉得浑身发麻,吓人得很。
汉子抖着手,将孩子轻柔的放在矮床上,妇人在旁边帮忙,两人都很后悔刚刚就那么颠着孩子过来,想问问孩子会不会有事,又不敢开口,只能红着眼睛无措的站在一旁。
妇人捂着嘴,吧嗒吧嗒掉眼泪,不敢出声。
师墨仔细检查着孩子的伤口,偷偷用精神力止血,护住孩子的心脉。
等瑞塔端来热水,让她将孩子脸上和伤口周边的血都擦一擦。
泽长拿来药,和简单的工具。
小家伙学过处理外伤,等瑞塔擦好,让小家伙上手。
泽长人小性子稳,拿起医用物品时,没了平时的欢脱,变得十分沉稳内敛。
即便伤口血淋淋的也不害怕,有条不紊的尽量将伤口清理干净,撒上特制药粉。
血流逐渐减小,直至最后停止,才用纱布轻轻的裹上。
做完一切,绷着的小脸缓缓松开,露着大白牙冲师墨笑,“姑姑,弄好了。”
师墨笑着摸摸小家伙的脑袋,“泽长很棒,去洗洗手,休息一会。”
泽长咧嘴一笑,欢喜的走了。
众人看得热闹,就是看不懂,这是治好了?
好奇得不行又不敢问,只能眼巴巴瞅着师墨。
师墨仔细检查孩子的情况,没有性命之忧就不会出手多干预,“失血过多,孩子身体很虚弱,会有一段时间体质差,经常感冒生病,以后可以慢慢补会来。现在血是暂时止住了,但还是得去医院进行缝合处理,还得好好检查一下,是否还有其他问题,脑袋破这么大口子,肯定是受了重击,也不知道脑袋里面什么情况,要仔细检查。路上尽量别颠簸,免得伤口又流血。大黑速度快,跑得稳,你们去拿些柔软的东西铺在板车上,让大黑拉你们去。”
汉子和妇人连连应是,汉子守着儿子,妇人跑回家拿东西,师墨让泽远套好驴车,交代大黑好好拉车。
严大智看着脸色惨白的孩子,轻轻吁口气,凑近师墨小声问,“不会有事吧?”
师墨笑笑,“堂叔放心,不会有事的。”她给孩子偷偷用了点药,不会有性命之忧,但伤是真重,肯定会受点罪。
“那就好,那就好。”严大智是真怕,闹出人命了,对谁都不好,何况还是个孩子,这么大点,真死了,多造孽。
师义锋过来问,“亲家,什么情况?”
严大智看了眼人群,叹了叹,“都是孽啊。”
拴子家也是严家本家,汉子在建筑队干活,妇人在学校敢清洁工作,两人就拴子这么一个儿子,疼得紧。
原来,中午的时候,拴子跑出去找小伙伴玩。
天热,大多数家长都会拘着孩子在家,不准他们出门,免得他们跑去玩水出现意外,或者中暑。
但有些孩子在家待不住,总会偷偷跑出去,拴子就是,爹妈看得越紧,他越想往外溜。
七八岁大的孩子,正是人嫌狗厌的时候,生着反骨,什么不让做,偏要做什么。
如今家家户户生活条件都好了,时不时会备些零嘴在家,孩子拿了零嘴就跑出去呼朋引伴的玩。
拴子拿着家里买的饼干,和平时要好的小伙伴约着去河边玩。
这段时间村子里掀起了抓小龙虾的热潮,这热潮还是从师墨家开始的,做法也是从师墨家流出去的。
吃了一回,孩子们尝了甜头,就忍不住嘴馋,有事没事都跑过来摸龙虾。
能不能摸到也不在意,反正就是玩。
四五个孩子正玩得兴起,相互吃着彼此的零嘴,又笑又闹的好不开心。
哪想会突然冲出来个李铁牛,抢了一个孩子的糖,三两口就吃下了肚。
被突来变故吓了一跳的几个孩子瞧见糖没了,气得什么害怕都不见了,叫嚷着去扑打李铁牛。
李铁牛一身凶狠,年龄又要大学多,几个被家里人疼爱的孩子,根本不是对手,混乱中,叫拴子的孩子就被砸破了头。
孩子们吓傻了,李铁牛却不管不顾,抢了剩下的吃的,一溜烟跑没了影。
拴子在地上哭喊,几个孩子才回神,忙跑回家叫大人。
等大人赶到,拴子早晕了过去,这才跑来找的师墨。
师墨拧着眉,放出精神力找李铁牛的踪迹。
结果他根本没跑远,就在自己家里,缩在院子里的柴火垛后面,瑟瑟发抖,嘴里念叨着什么,听不真切。
师墨收回精神力问,“堂叔有让人去找李铁牛吗?”
“嗯,让人去找了,李铁牛这孩子怕是真的毁了,再这么下去,还不知道会惹出多少事,必须想个法子才行,李家两口子也得为这事担责,李铁牛会成为现在这模样,就是他们害的,惯子如杀子,这话一点没错。以前在家欺负几个姐姐,现在倒是欺负到外面来了,还这么狠,小小年纪,真是和李棺材两口子学了个十成十。”
严大智气得不轻,他的先进大队,这两年因为工厂和学校,一直稳稳妥妥的占着,要是这事闹起来,甚至出了人命,怕是再好的业绩都保不住。
当然,这是身外名声,他更在意的还是人命。
李铁牛太狠了,他的狠劲,就连他们这些活了大半辈子的人都比不上,实在叫人害怕,再留在村子里,杀人放火的事,怕是都敢干,以后村子里的人哪还敢安心生活睡觉。
可李铁牛终究还是个孩子,要弄到哪去,怎么弄,严大智有些犯难,所以这事,终究还是得拿出李棺材两口子才行。
“这事我还得找村子里的人商量商量,小谨家的,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这不是什么大事,堂叔不用客气,孩子没事就行。”
严大智应了声,妇人抱着东西很快过来,旁边还有几个妇人帮忙,将板车铺好后,汉子小心翼翼抱着拴子放上板车。
师墨让瑞塔用小水壶装了些糖水来,递给妇人,“用帕子沾在拴子嘴上,别让他缺水,随时注意他的温度和伤口情况。天热,你们也都注意些,别中暑了。”
汉子和妇人都红着眼,哽着泪道谢,“好好,谢谢小谨家的了,谢谢,等嫂子回来,一定上门给你磕头道谢。”
师墨笑笑,“不用,你们照顾好孩子就行,有事打个电话回来,能帮的我们一定帮。也别太担心,拴子现在没有性命之忧,好好养着,会好的。”
两口子连连点头,有了师墨这话,他们也能安心大半。两人坐在板车旁边,大黑不用人赶,自己就往外走。
没走几步,李三妞拽着李铁牛突然冲了出来,亏得大黑不是普通的驴,稳稳的停了下来,要不然肯定得惊,车也会颠簸,车上的拴子更会受影响。
李三妞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这些,到了车子边,就拽着李铁牛直直的跪下去,“叔,婶子,对不起,我知道这事是铁牛做得不对,我替他道歉,我替他受罚,怎么赔偿,我都受着,求求叔婶别让公安抓他,他还是个孩子,是我没管好,他才会这样的,求求叔婶,饶了他这一次,什么惩罚,都由我受着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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