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眸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笑,她迎上他的视线,没有一分闪躲,她粉唇微启,“王爷指的是,他日,哪怕形势再危及,也绝不会利用崇宁,将崇宁当一颗棋子?”
秦昊尧没料到她会这么说,短暂的沉默过后,他扬声大笑,仿佛有些嗤之以鼻。“本王哪里需要利用一个女人?”
在他的谋略之中,棋子还能有男女之分?穆槿宁望着他带笑的俊脸,眸光不闪,可惜若是哪一日,她却无法保证,不会利用他。
x下的棕色骏马不再前行,而是低头啃着枯萎的干草,白雪停在一侧,仿佛时光都已经停滞了。
“王爷,是否我有任何心愿,你都会成全崇宁?”她扬起小脸,那一双眸子,宛若没有一分杂质的白玉,闪耀着淡淡雅致的光辉,她浅笑着问道。
他的黑眸半眯,她面对着自己而坐,脑后的青丝映入他的视线之内,他眼底的笑意无声转沉,一手轻抚着她的面颊,不疾不徐地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王爷的出城令——”最近两日京城严防,说是宫中少了一件珍玩,全城出动了许多侍卫,穆槿宁心想没那么简单,可是城门处,她让赵嬷嬷去打听过了,的确不让人出城。不过身为军营统帅的秦王,他何时出城都..可,若是有了他的出城令,她自然来去自如。
秦昊尧凝眸看她,一抹讳莫如深,在黑眸中愈发复杂。“你要出城?”
穆槿宁的笑意敛去,轻点螓首,神色自若,并无一分反常,“人是王爷认识的,看着我长大的余叔,他年纪大了,身子不好,我想专程去看看他,来回也就两三日的功夫。”
他斟酌些许时候,总算点头,沉声道。“本王让手下护送你去,免得一路上有什么麻烦。”他听着,她的理由的确充分,余叔他是知晓的,她自小没有娘,爹又异于常人,在她身边处理琐事的,就是那位老管家了。若他回绝,自然太不近人情。
“不用,路程也不远,我让琼音陪我就好,树大招风。”她婉拒了,却又自然的不带一分痕迹,仿佛他心中的猜忌,只要看到她下一瞬的温柔笑靥,就足以烟消云散。
她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落在不远处的天际,此刻正是夕阳下山的时辰,彩霞满天,仿佛是仙女的霓裳,残阳如血,她久久凝视着,猝然察觉到面颊上的暖意,才将视线抽离,他以双手捧着她的小脸,俊颜已在她咫尺之间的距离。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有白气萦绕在彼此之间,氤氲了她的双眼。
他们不知凝视了多久,他才吻住她的唇,这回的亲吻,没有霸道专制,却只是温柔的****,只是这样的温柔,却依旧刺伤了她的心。
仿佛时光倒流,她还只是崇宁,他还不是秦王。
她的眼眸,渐渐濡湿了,只是唯独她自己清楚,她心中的恨意根本无法泯灭,哪怕这一个吻,吻到地老天荒,到时候,她的恨,还在那儿。
他的双手紧紧捧着她晶莹近乎透明的小脸,越吻越深,明明他娶她已有一年光景,明明他们早已熟悉那么多年,他却还是无法压抑内心想得到她的渴望。
仿佛,他哪怕夜夜宠爱她,占有她,她的视线,还能越过他的身子,遥远的不可触及——
他像是从未得到过她。
这样的愤怒,像是一块熄灭火焰的炭,看着没有任何温度,但是握在手心,却将血肉都融化了。
她就像是那一块炭。
看着温婉似水,但却不知何时,又能左右他的情绪,让他冷得似冰,却又热得像火,会因为她而愤怒,因为她而愉悦,因为她而……。
他的心,是一块寒铁铸造成,仿佛跟眼前的草场一般,冬日的萧条荒凉,但他此刻察觉到的蠢蠢****,只是男人对女人的****而已?!还是,他想得到的,并不只是她的身子?!
秦昊尧的思绪愈发纷乱,她总是扰乱他的心也让他十分不悦,因此温柔的亲吻,渐渐又宛若狂风暴雨一般猛烈令人窒息,他似乎恨不得将她所有的气息都吞灭,逗弄着她的丁香小舌,手掌渐渐从她的面颊滑下,在她的腰际滑动,火焰在此刻渐渐升腾蔓延,仿佛彼此都早已动情忘我。
可就是这么不凑巧,突地一场冬雨,让两人措不及防。秦昊尧挥动马鞭,在雨中疾驰,白雪不远不近跟着。
身前的女子突地笑出声来,秦昊尧望着那双因为笑意愈发晶莹的眼瞳,哪怕此刻雨水落在她的脸上,淋湿了她的长发和衣裳,她却依旧那么动人,那么无可替代的吸引人。他不由得也低笑出声,索性不让骏马疾驰,漫步在雨中,他将身上的大麾,轻而易举地裹住她大半个娇小身躯。
她宛若小云雀窝在苍鹰的翅膀之下,穆槿宁轻轻贴在他的胸口,厚重的大麾足以让她免于雨水的冲洗,方才的狼狈,惹来彼此的相视一笑,那份默契,那份平和,却让她迟迟难以忘怀。
只是心中的波动,不用多久,终究会被千层巨浪给彻底吞噬。她默默闭上了双眸,不知是否因为下雨的关系,他的胸膛,那么暖和。
雨水渐小,却还一直下着,他骑马回到王府,将她从马上抱下走入书房,王镭将两匹马牵回了马厩。
她惺忪转醒,睁开双眸,示意他将自己放下。她眼底的秦昊尧,被雨淋湿,黑发贴在额头上,身上的大麾因为浸透了雨水,格外沉重,滴滴答答往下滴着雨。
她急忙走到他身后,为他解开大麾,不过他身上的袍子,也早已有了大片湿漉漉的水痕。她蹙眉,为他换下湿了的袍子,所幸看到里衣不曾淋湿,书房已经升起了暖炉,她从一旁的衣柜中选了一件袍子,为秦昊尧披上。
他猝然捉住了她的柔荑,黑眸炽热,深深凝望着她的面容,她浅浅一笑,柔声说道。“下回我可不敢跟王爷一道骑马了。”
可他清楚,方才在草场上,他们的笑,有多纯粹,仿佛什么都不在他们眼底,仿佛什么都无法阻拦他们——那样的无所顾忌,发自内心。
他却不曾言语,只是眼神不曾移开她,穆槿宁也察觉到两人之间,多了一些异样的温热,她垂眸,望着被他捉住的柔荑,在他将自己拉近他的胸口那一刻,她也不曾挣扎。
“下回,本王还会跟你一道骑马。”
他的嗓音依旧低沉,却比起往日的冰冷漠然,那种笃定的坚持,却有了滚烫的温度。
她不知,这是否是一种誓言。
但落在她的耳畔,却格外沉痛刺耳,那份重量,是她无法承受之重。
方才在草场上,她险些迷失了自我,她很清楚,那无疑是致命的。
他的体内再度升起要她的火热,一个紧窒的怀抱,他将她抵在圆柱上吻着,比起坐在马背上,他吻过她的眉眼,吻过她的粉唇,最终吻上她白皙的脖颈,软絮玉肌在秦昊尧的薄唇之下,染上一道浅浅的粉樱色的艳泽,随即绽放出鲜红吻痕,烙印在雪一般的纤细脖子,美的像一朵小花,蔓延滋长,仿佛这就是他给她的身子,烙上的痕迹,这一辈子,她都无法挣脱。
两人长发披散交织,他的指尖无声掠过那细柔乌黑的长发,仿佛在来回抚摩一匹上好的绸子。数个霸道紧窒的吻,已然让彼此都有些动情,他将她横抱起,走入书房内室。
他压下俊长身子,唇染上她双唇的甘甜,他愈发难以自制。手掌拂过她玲珑的曲线,他以额紧抵她的光洁额头,浓重鼻息喷吐在她脸上,不让她的眼底有一刻抽离的空隙,他再度俯下俊颜,封住她娇艳的唇。
霸道拥住她,黑眸凝望着那双愈发闪亮的眸子,唯独这般的真实,才让他觉得他已经真真切切得到了她,跟她融为一体。
男女之间的契合,渐渐从温和升腾到炽热,仿佛这是一场难分难解的战斗,却又分不出谁输谁赢,他x下的娇嫩人儿,几乎让他为之疯狂,她伸手触碰他青筋爆出的坚实手臂,他长臂一伸,将她拉到自己胸口,却又不曾停下的举动。他将她牢牢绑缚在自己的胸口,她忍痛的咬唇,眸光宛若彩霞般迷离,这一幕,却有教他眸色变得暗阒,险些使他失去控制。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昊尧才放过她,让她躺在自己身边安睡,她仿佛是困极了,闭着双目,一脸平静,宛若新生婴孩的柔软光泽,在她的面颊上闪耀着。
他支起俊颜,长指轻拂过她的眉眼,神色蓦然变得复杂难辨,看不清喜怒。他以为自己迷恋的是她的身体,而今日,他才发现,他迷恋的——不只是她的身体。
如果一切都在此刻收手,兴许还来得及。揽她进怀,窗外风雨萧索,她似乎不安地颤了个哆嗦,他便想着方才那一阵急雨,是否会让她受了风寒,虽然他以大麾裹紧她的身子,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掉大半冬雨。
他收紧五指,握住她纤细肩头,薄唇抵着她的发际,轻轻吻上柔软鬓发,热息吁在乌黑青丝间,也不知何时,他居然会担心她的安危。
或许是在她小产之后,或许是在她沉湖之后,或许是在她被刺客生生刺入那一剑之后……。或许,他根本自己都不清楚,是何时开始的了。
他很久没有对任何人敞开心扉了,虽然他也不觉得此生有这等必要。唯独方才他们被一场意料之外的大雨淋湿,她忍不住笑出声来,笑他们彼此狼狈模样,那时笑弯了的眉眼,仿佛透着一道灿烂的光,那道光,就直直射入他的眼底,射入他的心里。
或许日子更长一些,他就愈发无法抑制对她的渴望,正如她今日问他的,是否他会成全她所有的心愿。
兴许她提到的任何心愿,他都能够成全她……。只是这样的前提,是她能够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他甚至,多么不想再去怀疑她。
怀中的人儿轻轻翻了个身,身子更贴近他,她的柔软丰盈,就抵住他的坚实胸口,她显然被他摆布的太疲累,如今睡得很沉,唯独他依旧清醒,却又不愿闭上黑眸。
她的身上平素向来没有任何香味,唯独发丝残留用过香泥的淡淡气味,他不自觉屏息,黑眸之中,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他很想容纳她,却又似乎多有抗拒。那分抗拒,是不愿意让那股芳馥进入体内,仿佛那带着毒性,只要多吸几口,便会受她所影响、遭她左右。
她像极了任何一个出生高贵的大家闺秀,在床上并不过分热情,只是此刻的无邪睡颜和身子的翻动,却已然叫他的目光,无法移开那大片的****。
“崇宁——”他喑哑着嗓,下颚绷紧,她软得像块糖饴,贴近他身。他唤醒睡得迷迷糊糊的她,她蹙着眉头,缓缓睁开眼来看她,他苛刻的索求,总是让她瘫成一堆水。只是不知此刻的自己,落在秦昊尧的眼底,早已成了另一幅姿态。她清醒的时候,宛若高雅幽兰,如今朦胧姿态,却又宛若贪睡猫儿,慵懒妩媚,每一吸气一吐气,气自息都吹拂于他颈边,温暖炙热,他要想忽略她的存在,都很难。
“王爷?”
这一句王爷,却又生生压抑了他内心所有的冲动。
他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懊恼不悦什么。
因为这两个字,根本找不到任何漏洞破绽。
秦昊尧望着她渐渐恢复清明的眼瞳,他生于帝王之家,自小就在皇宫见过不少难寻的宝物,唯独这双眼眸,每换一种情绪,都会生出另一种别样的风华。此刻,它宛若上乘的墨玉,幽深之中,却又透着光。
“本王以为,你今日要说的,是不想当这个妾了——”如果她跟他说,她要的是王妃的位置,是否今日他也会头脑发热,一口应允?!
“王爷娶我入门的时候,就答应过皇太后,我在秦王府,这辈子都是一个妾。崇宁绝不会让王爷为难的,更何况,是妻是妾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倒是惊讶秦昊尧会这么问,先是一怔,笑容凝住,摇摇螓首,唇角才再度扬高。“王爷的心在不在崇宁的身上。”
“你真觉得不重要?”他蹙着俊眉,他要让沈樱下堂,并不是难事,不过如今沈樱怀有身孕,他自然不会纵容沈樱嚣张跋扈,这也是他多日冷落她的缘由。但穆槿宁的眼底,的确没有一分失落颜色,想到她从未想过要成为他的妻,或许是如他所愿,却又或许是,让他觉得她的心思,他根本看不透。
一想到她或许根本就不在乎这一切,甚至根本就不在乎他,他的心口,不免一阵闷痛。
她笑着轻点螓首,人人都说寒门妻强于侯门妾,其实,身份是否贵重,首先要看,在男人的心中她到底有几斤几两。
沈樱如今名存实亡,只是拥有王妃的头衔,哪怕怀着身孕,也无法见到秦王一面,这样的妻,又当真胜过她这般的妾?!
她不会被一个妾的头衔,就压的粉身碎骨,跟沈樱求饶。
望着她再度闭上眼眸的平静睡脸,秦昊尧却目光幽深,他不是没有耳闻,大户人家的妻妾之间,你争我斗,勾心斗角,不亚于后宫纷乱,兴许别的男人得到这样的回应,早已高枕无忧,称赞她知书达理,识得大体。她根本不想当他的王妃,他的正妻,或许,哪怕他改日变了心,再娶回一房小妾,穆槿宁也会为如此平和从容?!
他在意的,是他从未看过她的嫉妒,哪怕一分。
沈樱的伎俩,他看在眼底,却也知晓是人之常情,而她——正因为没看过她在意他深入骨髓,哪怕她为他守候,哪怕她为他嘘寒问暖,哪怕她温柔似水极尽****,他还是生出一种莫名的虚幻。
仿佛她此刻的微笑是假的,她的温柔也是假的,她的爱意……也都是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
“王爷,崇宁忘记跟你说了,白雪……我很喜欢……”她的唇中溢出软软的话儿,仿佛是梦呓,他细听了,才知晓她并未深睡。
胸口萦绕着的厚重不安,却又只是因为这么一句娇软的话语,不攻自破,仿佛积雪冰释,只留下一滩水而已。
他自嘲笑了笑,精心挑选到了她喜欢的礼物,那就皆大欢喜,不该更多心了。至少如今此刻,她就躺在自己的怀中,他胸口的温度柔软,都是真实的。
她似乎被他唤醒之后,就再也睡不着,最终还是睁开眼望着他,她不禁有些好奇,身处柔荑,轻轻拂过他的下颚,最终落在他的脖颈。
以前不曾留意,那里有一小块疤痕,她眼中的秦王,俊美皮囊的确是在大圣王朝当仁不让的毫无缺陷,他胸口和臂膀上有几处在战场上留下的旧伤,可这一处是她忽略的。
“这是箭伤?”穆槿宁微微蹙眉,望着他陡然变深的黑眸,轻轻问了句。若是刀剑,绝不会只留下这么大的伤疤,而且颜色很淡,应该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但十年前或更久之前,秦昊尧根本就没有去过军中,这疤根本就是致命的,若不是在生死存亡的战场上,又会是在何等境况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