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儿啐道:“真是傻子!”
晴雯笑嘻嘻的,央求紫儿:“好姐姐,娘娘让我来取被褥,今后我就在书房隔间里安个小床。”
紫儿看了她一眼,“那原是储物间,好吃的好玩的尽有。不会是耗子掉进油缸里吧?”
她发了一会儿痴,直到晴雯在她眼前扬了两下才反应过来,凑在晴雯耳边,“你知道王爷为什么喜欢王妃娘娘吗?”
晴雯摇摇头,“我又不想做什么淑女。王爷说我一个月有一两银子,我想攒些钱,将来有了体己自己想干什么干什么。”
也不知道是哪一天了,王德这个被宁骏教训了无数次没有缺胳膊少腿的首领太监,终于敢来敲王爷后寝的院门。
现在关防内不同以前,除了他们内监,任何男人包括王长史他们,都不能进王府内宅。
紫儿见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便拧了她的脸一下,啐道:“你还想一辈子做侍女奴婢啊?姐妹们哪个不指着做王爷的人?才人、选侍够不上,淑女总该争一争的。”
晴雯恍然大悟,笑道:“那紫儿姐姐也是咯?”
紫儿羞红了脸,小声骂道:“小蹄子,敢编排我?”又忍不住戳了两下,“要说以前,咱们巴不得早些离开才好,而今咱们王爷自从娶了王妃,别人不知道,咱们这些身边人都知道,王爷真个儿变了一个人。”
“什么准备?”晴雯太小,不懂。
经不住紫儿随手拿了两个帕子替她塞进衣裳里面,嘱咐道:“不要问,听姐姐的没错,不然新衣裳衬不起来。”
新来的二等侍女晴雯的小脸儿只有更红,没有最红。又不敢问姐姐们,好奇她们每个人都在衣服里塞着丝巾垫着。
“紫儿姐姐,你们这是做什么?”
所以,她们十来个王爷跟前侍候的一等侍女,即便有再多的不乐意,还是规规矩矩的将领口改了绣好,只在颈项间戴上各式金玉璎珞而已。
宁骏和可卿在书房腻了好一阵子,不知日月,也没人敢打扰。
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堂堂忠顺亲王要在自己寝殿内给宫女换件衣裳,谁敢有意见?
紫儿吓的脸色一白,将晴雯拉在一边儿,啐道:“嚷什么?咱们王爷改了性子,姐妹们都要做些准备。”
晴雯觉得别扭,羞道:“可是一点儿也不好看啊!”
紫儿帮她衬好,晴雯歪着头,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要王爷好看才算好看?我自己不能有主意吗?”
紫儿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小蹄子,你还小,记着姐姐的话,只有王爷认为好看的才好看。你看丑儿那小蹄子,鼓鼓囊囊的不知道塞了多少!”
晴雯瞥了一眼,吐了吐舌头,“太吓人了!”
总之两人你侬我侬,走道牵着手,吃饭挨着肩,都在对方的眼睛里,一刻也没分离。
好像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无所顾忌。
可即便是王德这种只能算半个人的内监,有时候也会面红耳赤,刚才过去的那个三等小侍女,将个抹腹小衣穿在外头,身前一朵刺绣牡丹甚是惹眼。
他念了几句阿弥陀佛,方才按下内心的焦躁,绕过内影壁,上台阶进了抱厦。
该班的青儿忙将他接进去,“王总管,王爷正在书房等着呢!”
王德的眼神只管向下,高了就不敬了。
废话,王爷的东西岂是能随便瞧的?这点规矩还是有的。
书房里,宁骏才搁下笔,见王德跪在地上,便问:“交代你的事情,过了这么些天,有结果了没有?”
王德赶紧将手中的纸张呈上,晴雯接过了交给宁骏。
这是两张印制好的书页,页面整洁,都用正楷小字书写,字迹清晰,一张十排每排二十二个字左右,另一张十五排每排二十八个字左右。
宁骏点了点头,看了晴雯一眼,晴雯立刻从后面书架上抽出一本递给宁骏,宁骏接过来,是《牡丹亭》钞本,“换一本来。”
晴雯不识字,小脸腾的红了,两手捧起那本书放回,又拿出《武备志》的内府写本。
宁骏无语的看着她,晴雯这会儿不知所措,又知道王爷其实很好说话,便问道:“王爷,你到底要哪一本?”
宁骏不以为意,还给他解释道:“你拿的都是抄写本,孤要刻本,就是外头雕版印成的书。”
晴雯点点头,懵懂的说道:“奴婢看着都一样。”
“算了!”宁骏不为难她,自己动手在书架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一本《江湖小集》,总算是刻本,翻到卷尾都分别题有“临安府棚北睦亲坊南陈宅书籍铺”一行字,以宁骏的见识,赫然是一本宋版书!
这可是能按页卖的贵重书籍,现在到了宁骏手里,没垫桌脚算是好的了。
好吧,跟宋版书比质量,还是省省吧!
自觉手中的两张比起一般书坊中卖的差不多,或者还要一点。
“总算看着舒服了!回头去账房领赏!这些天你也幸苦了!”
我的老天爷!
赏不赏的无所谓,自己也没除花,关键是王爷竟然夸赞了咱家!
王德骨头都轻了两三斤,笑道:“王爷您的法子开前人所未有,省去刻版一道,印的又快又好。”
宁骏看看墨迹,相比刻版,字迹沁润还是很明显,这是油墨印刷不可避免的。
他沉吟一会儿,问道:“现在有什么问题?”
王德悄悄瞧了宁骏的脸色,小心回道:“眼下一则石板油墨原料不足,二则人手不足,特别是抄写小厮常写错字,三则匠人还不很熟练,半个时辰印二百多页就是极限了。”
宁骏想着只要多花银子,神京周围的原料可以满足,人手也容易解决,让王长史在养济院的动作快一点,最好从今天就开始打磨石板,拣选油墨原料,然后在王府内合成。只有抄书小厮就麻烦了。阖府上下,除了王长史那些算王府属官,其他的能认字的还没有十个。总不能让宁骏或者可卿亲自动手吧?至于红儿她们,一个个手指甲红艳艳的一寸多长,哪里是能写字的?
正头疼的时候,青儿来报,说是外头李守中老大人来了,内侍还在院子里等着。
宁骏哈哈一笑,“走,向他借一二十个人去!”
于是,又是在仪门内东厢暖阁,宁骏见到了神采奕奕的李守中,寒暄已毕,李守中不待宁骏说话,便将自己手中一个包袱打开,里面放着三四本书。
他珍而重之的拿出来,“这一本是衍圣公孔继宗手书《论语》,这一本是吾友翰林掌院事王希献所藏《孟子》,这一本是我校订的《礼记》,还有一本是我从题拟中州巡抚吴大人处商借的《周易》。其他几本尚在寻觅核定之中。”
说着,还拿出几页纸交给宁骏,“这是我写的序,将这次刻印的由来说清楚了。”
宁骏快速浏览了一遍,最后一句:“王幡然之后,既心圣贤之心而言圣贤之言,乃心文教,刊刻四书五经一万部。余嘉其心赞其行,敢序一言弁其首,以劝来者。”
宁骏指着幡然二字,“李老大人,你能不能换个好听的字眼?只说孤好学成痴,手不释卷,多好?”
李守中瞪着他,“老夫平生从不妄言。这还是看在王爷此次壮举的份上润饰了一二。”不然,一个字也没有。
好吧,幡然就幡然。
宁骏也不再计较,拿出印好的两张纸给李守中看:“这是孤命人印制的样板,可能头一次还不怎么成熟,以后会更好的。”
李守中惊讶的接过,“这么快便开版雕刻了?”他见纸上小字清楚,每页比一般的书籍字数要多,“纸张上乘,墨色黑亮,算是不错了。只是字迹有些许油浸洇痕。”
他皱了眉,“只是这刻工太差,老夫幼孙八岁,写的字也比这个好!”嫌弃的很!原来你敢用这样的货色敷衍,老夫……
就在他马上要发飙的时候,宁骏忙拉着他,解释道:“老大人莫急,孤印书和其他人不同,字体端正与否,全看摹写之人。无奈孤王府中要找出个能写字的太难了!不如这样,请老大人现场写几个字,孤立刻让人印制几份出来,老大人到时候再做评断未迟!”
李守中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二话不说要来纸笔。
宁骏笑道:“这是孤特制的墨,老大人试试?”
李守中压了压心中的怒火,写下“君子知夫不全不粹之不足以为美也。”
宁骏都不知道什么意思,扔给王德,“速速十份过来!”
要是眼神能杀人,李守中已经将宁骏凌迟几十次了。
自己废了无数心血,说尽了好话,求来本子,要是刻的歪歪扭扭,一生的清誉就这么毁了,他真敢解下腰带在王府正堂大梁上吊自尽。
宁骏想说个笑话,缓解一下尴尬气氛,可李守中一副脸像棺材板,宁骏识趣的等着印制的结果。
暖阁内侍候的都是些粗苯婆子,姑娘丫头是不准出来的,特别有颜色些的,更加严厉禁绝。
宁骏的茶才喝了半盏,王德便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双手呈上。
宁骏看着一模一样的十页纸,方才松了一口气,笑着递给李守中,“老大人……”
李守中立刻夺了过去,瞪大眼睛,“这……都是我刚才写的?怎么会一样?”
宁骏终于眼没吐气的看着李守中那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但他没打算给他解释为什么,只笑道:“老大人只说这样的书页行不行吧!”
李守中拿着纸,逼问:“王爷你是如何做到的?”这已经不是刻印,而是复印了!他立刻想到书法拓印。要是这个法子传扬开去,还用临摹吗?眼睛里充满了火热。
可惜宁骏是什么人?绝口不提半个字,只问:“老大人你干脆点,行不行?”
李守中忍了再忍,沉吟道:“王爷这法子的字体与手书无异,只需专门抄手抄录一次,便可转印无数,真是大才啊!”他看着宁骏的眼神就像看一个绝代佳人,“要是王爷能将这个方法传授天下,必然功德无量!”
宁骏打定主意只要银子,不要功德,“孤府上少了这样的抄手,要是老大人夹带中有,不妨借用一二十个,当然,要是老大人亲自动手那也成!”
李守中见宁骏不松口,愤愤不已,还要苦口婆心的劝。
宁骏转身就要走,“孤自己去街面上请就是了。一两银子一大把!”
“慢着!”李守中觉得自己的寿命要短了十年,好不容易平复自己的心情,“吏部员外郎王澍,翰林院侍读张照,编修梁同书,这三个人书法精深,神京中无与能比。王爷要是能说动他们抄写,价增十倍!”
宁骏想了想,“孤正禁足,不如请老大人拿孤的名帖去?当然,些许润笔还是有的。”
这三个即便清贵,都是五六七品的小官儿,想来也不敢拒绝宁骏的王命,更不会拒绝这么正大光明的使命。说让李守中去,纯属捎带恶心他。
想着他也是有身份的人,一定不会去。
但李守中竟然同意了!要了宁骏的名帖,“老夫看在王爷那一万部四书五经的份上,便替王爷走一趟!此事若成,想必天下士子都念王爷的德行!望王爷以后行圣贤之行,不负贤王之名!”说完便走了。
宁骏看着他的背影,孤可不做贤王,做个银王,呃,钱王就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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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红儿丫头红着脸说,“王爷就是不让咱们穿,咱们还能怎么样?”羞恼又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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