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十六章隔壁病友的情况与养病心情息息相关
it’shardtobeanormalperson,that’sjustnotme
很难去做一个普通人,因为那一点也不像自己。
——引自kissme-naibrxx
晚上的病号餐依旧是无盐无油的蔬菜与鸡蛋,但配合背景音里丹拿校医针对某精“你再倒花椰菜沙拉我就把你脑子里的东西倒掉”……的咆哮,安娜贝尔吃得津津有味。
清醒完整的洛森·布朗宁就是有一种魔力,能让水煮紫甘蓝都变得乐趣横生。
“啊这,其实不是我倒的沙拉,是荆棘它先动的手……”
“你再狡辩!再狡辩!!”
“消消气,消消气,中年狼总这么咆哮心血管容易……”
“小崽子,我这就倒了你脑子里的东西!!”
然后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主题还是某只作死精单方面被长辈骂。
斯威特大小姐心满意足地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抹抹嘴巴,心情愉悦程度就像听着莫扎特结束了一顿烛光晚餐。
结束晚餐后,斯威特大小姐优雅建议:“丹拿校医,你可以没收他藏起来的刀叉与全部金币,这样他就不能开小灶给自己弄肉吃了。以防万一,你还可以拿魔法手铐把他的两只手都拷在病床上,并且提前通知食堂的所有窗口不要贩卖食物给任何一支卖萌打滚的荆棘,看到荆棘就拿出打火机。”
沃尔夫眼睛一亮:“好主意!”
洛森:“……”
——而果然,最能对付你的,还是你的宿敌。
大约二十分钟后,布朗宁法师被反铐在了病床上,一脸生无可恋。
斯威特法师感觉自己像是喝了三大杯奶茶,她特别愉悦地捧过了昨天没看完的杂志。
布朗宁法师瞥了一眼她杂志上的男模特。
他没说话,默默移开目光,但下一秒一束荆棘就“啪”地打了一下安娜贝尔的病床床柱。
斯威特法师:“……巧克力脑袋,你连花椰菜沙拉都不想吃了,是吧?要知道沙拉还有那么点油醋汁……再这样,明天我替你预定三盆水煮菠菜。”
布朗宁法师:“……蜜糖蠢……”
斯威特法师:“我不跟大力水手说话。”
布朗宁法师:“……”
于是病房内的沉默又持续了好一阵子,直到翻看杂志的安娜贝尔用手指挑起最后几页,无意中翻到某张荷尔蒙就快溢出镜头的男模湿身照。
荆棘:“啪!”
……病床被打得晃了起来,躺在病床上的安娜贝尔都被这次抽打连带着晃了晃。
安娜贝尔:“……你到底想干什么,说。”
荆棘拒绝沟通:“啪啪啪!”
安娜贝尔忍无可忍地合上了杂志,关闭了那页湿身照。
荆棘消停了。
安娜贝尔狐疑地瞥了一眼它,重新打开杂志。
荆棘:“啪啪——”
“……你究竟想干嘛!别抽了!把我床抽塌我就爬过来咬你!”
【那,咬啊。】
【正好能……】
【让我吃掉。】
——洛森压下心底淤积的恶意中、那瞬间翻涌而起的饥饿感,撇过头去。
“你看这种杂志干嘛,蠢宝宝,这种杂志一点营养都没有。”
安娜贝尔:当然是为了给你买衣服,顺理成章堆满你的衣柜,丢掉其他雌性送的破烂——竟然连住院都穿着那件雌性雪人赠送的破烂,还莫名穿得那么好看,呸,本小姐丢的第一件就是这件毛衣,绝对绝对要换成本小姐自己买的白毛衣——不然谁会翻阅这种薇薇安才会看的没营养垃圾。
没营养垃圾,翻了半天只能看中一些冬季大衣与裤子,完完全全找不到白毛衣,刊登搔首弄姿丑陋雄性的版面换成毛衣宣传多好。
……薇薇安的推荐果然不靠谱。
正在逛街的薇薇安:“阿嚏!……怎么回事,果然被斯威特传染了?……话说,她应该知道,我留的杂志是想让她看看帅哥吧……”
“你管我看的东西有没有营养。”
让那家伙知道自己是在给他挑选新衣服绝对会嘚瑟得讨人厌,发出噪音让她今晚睡不着——
于是,安娜贝尔很没好气地转移话题:“你自己和捷克打的游戏就有营养了?”
洛森严肃点头:“对啊,特别有营养,那可是加了新dlc的周年典藏。”
安娜贝尔:“……”
她不是很懂这帮游戏宅。
“……行吧,既然你愿意见人了,就把橱柜这边、之前捷克送给我的典藏游戏礼包拿去……反正那肯定是放在我这里转送给你的,我又不会玩游戏。”
“不用,你收着就好。”洛森淡淡地说:“我家没有能支撑这款游戏配置的游戏机。”
“……哦。”
安娜贝尔打开魔法橱柜的动作顿了顿,转而拉开抽屉,拿出了自己的小本本。
她默默记了一行[给布朗尼买最新款游戏机],又默默合上小本本,放了回去。
这次也不用伪装成抽奖奖品,就当迟到的圣诞节礼物好了。
“喂,蠢宝宝。”
“干什么。”
“蜜糖蠢宝宝。”
“干什么。”
“蠢兔……”
每次都搭理一遍的斯威特法师暴怒:“干什么!我要看杂志了!没空搭理你变来变去的外号!”
嘁。
洛森晃了晃自己的手铐,说:“你把它解开。我饿了,想吃晚饭。”
安娜贝尔看了一眼:“床头柜有一盆花椰菜沙拉,自己吃。”
“可我被拷着够不到……”
“你的荆棘都能爬过来抽我的床柱,你够不到个毛线球。”
“……做个交易,你把它解开,我请你喝奶茶?怎么样?”
“原来你还在刚才丹拿校医的搜查中昧下了不少银币。”
“……求你了,我想吃肉。”
“不行,不行,不行!”
安娜贝尔此时的表情与中午时的助理有异曲同工之妙——冷淡无比、口吻中隐隐带着抓狂感:“你现在是个躺在医务室休养的伤残,巧克力脑袋,你比我更应该注意饮食,更应该停止摄入油、盐、或糖,更别提你钟爱的高热量肉食。毕竟我只是个有点高烧后遗症的病患,而你——鬼知道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伤到了多少个器官、残缺了多少块——都这样了你就别肖想什么肉……”
闻言,洛森又晃了晃自己的手铐,示意她仔细看:“蠢宝宝,我伤不重啊,你看,只有手腕上有点绷带。”
呵。
安娜贝尔冷笑一声:“你伤不重,那前两天遮着窗帘不让我见是为什么?谁知道你是不是又通过自己的聪明脑子掌握了某种神秘力量,可以瞬间掩盖自己的所有伤痕所有异常,从而骗校医骗我,成功让自己出院,然后自己处理被掩盖的伤,与什么诡异黑暗的后遗症。”
洛森·被全部戳中·布朗宁:“……”
可恶。
他总是时不时地后悔自己和宿敌谈恋爱的决定——选谁不好,非要选这么一个随口一怼都能一下猜中你心思的家伙。
未来简直肉眼可见的惨淡。
【她太专横了。】
【真该……教训教训……】
【再把她吃掉。】
洛森眨眨眼睛,敛下眼底有些可怕的幽绿,一并摁下了心底黑色的浪潮。
“你自己吃饱了,”他说,声音太轻以至于微不可闻,“可我还饿着……”
安娜贝尔没有听见。
她读完了整本杂志后,便将它彻底放在一边,板着脸扭过头来。
“行了,巧克力脑袋,你不就是因为这么久没见、我却一直看杂志不看你感到不爽吗。幼儿园小孩都比不上你的小心眼和臭脾气。现在我看完杂志了,剩余的时间都用来瞪你。还有什么不爽吗?”
哼,她就屈尊多看看完好无损、完整回归且待在她身边的蠢蛋好了。
瞪个一小时还是没问题的。
洛森:“……”
隔壁的女孩眼睛又大又亮,眼角有些傲慢地向上挑起,漂亮的琥珀色像黏稠的糖浆——困倦的时候仿佛下一秒就能淌入他的手心、清醒的时候像叉腰抬头才勉强准许别人舔一口的糖。
她一直自以为这么看人时很有气势,也将其定义为“瞪”。
……然而,这就和兔子自以为自己抬爪拍击能造成疼痛一样。
【好甜。】
【好甜。】
【无比甜美的……】
【……从哪里吃起呢?手指……眼睛……嘴唇……】
【不够、不够、不够、完全不够——】
【全部,想要吃掉。】
洛森移开视线。
即使没有月光,即使并非夜晚,即使掩盖了那形态,他心里压抑的渴望也快要……
本以为能控制好。
啧。
“你还是别瞪我了,蠢宝宝,我觉得被这么个奇怪生物瞪怪不自在的。”
“本小姐可是为了你特意放弃看杂志——哈?哪个生物啊?哪个生物你倒是说说啊?”
“不了,免得你又嫌弃自己五花八门款式新颖但分外贴切的外号。”
“……巧克力脑袋!”
“哇,开始了开始了,嚷得我头疼,好吵。”
“巧·克·力·脑·袋!”
【数十分钟后】
一如既往地和隔壁病友吵了一架,一如既往地向隔壁病友脸上投掷什么东西后,安娜贝尔神清气爽地掀开被子下床。
因为今天经过校医查看,身体情况在逐渐好转——今天晚上安娜贝尔没有打吊针,所以行动比被手铐拷住的某精灵自由多了。
她现在已经完全不把前几天的异常放在心里了:那一定是因为没有见到蠢熊本人、没法和蠢熊来回吵架产生的后遗症。
看,这一吵,不就什么异常都没有了嘛。
隔壁脸上正砸着大开本杂志的病友有气无力地询问了一下她的去向。
“去洗澡。”
为了明天向外界开放的探访做准备……明天要化妆穿套裙接见其他家族的成员,总要提前弄一下头发洗个澡……然后,最好再整理一下拜访资料……
思绪从公务中抽离出来,察觉到隔壁病友的猛然僵硬,安娜贝尔冷哼一声:“巧克力脑袋,你可别想着偷看。”
“……根本不会偷看的好吗,你以为我是初体验都没有的小学鸡啊。”
“那之前万圣节晚上我洗澡的时候扒着偷看的是谁,大学鸡?”
“……我那不叫偷看,蜜糖宝宝,我作为一个成年雄性堂堂正正地走进了我自己公寓的浴室。”
“可当时我正在你堂堂正正的浴室里面洗澡呢,别告诉我你这只能听见百米外蚊子飞的精灵耳朵不知道!”
“哦,这就要谈到一个微妙且幸运的巧合……”
“呸!臭流氓!”
“……”
隔壁病友被骂的哑口无言。
当然,更有可能的,是他选择躺平默认了。
安娜贝尔:“怕了吧?怂了吧?没话反驳了吧?你活该。臭流氓。”
“……”
安娜贝尔:“本小姐现在可是生·理·期——就算你想做什么报复回来也是没戏的,哈!”
“……”
你该庆幸今晚是多云,没有月亮,大小姐,否则我要是忍不住把那个形态逼出来,有你受的。
昨晚已经很过分了……可恶。
隔壁病友翻了个身,荆棘腾起,用枕头盖住头顶,以此表达自己的自闭。
安娜贝尔:“哼!”
对方自闭了!又胜利了一场!
今天一整天吵赢整整三场架的安娜贝尔特别得意地走进浴室,打开花洒,调整水流。
生理期就是好,那头蠢熊在这个时期简直是全世界第一紧张她的,要什么给什么,处处忍让,随时准备给她提供甜点与抱抱。
而且这时候对他怎么瞎戳瞎闹,他都会紧绷着表情,坚决不动她一根手指头,尤其是在她见他实在忍无可忍的时候,还会假装好心,提出“哎呀要不要我用别的地方帮你呀”的限制级建议。
这往往会让安娜贝尔见识到洛森各个种类不同、程度不同、火气不同的“咬牙切齿”表情,反正她仗着特殊时期对方不敢动,玩他玩得不亦乐乎。
男朋友不就是用来玩的,否则她和蠢熊谈恋爱干嘛,陪他犯蠢啊。
……不过,嘛,其实,她也真的不介意用用别的方法帮忙处理……嘴巴之类,她还从没试过……谁让那头蠢熊自己死活不愿意,哼,活该忍到死。
“啊,对了……”
差点忘了这个。
安娜贝尔在哗哗的水流声中脱掉病号服,解下监测病情用的腕带,施法给自己扎过针的手背加了两层隔水魔法,然后再开始涂抹沐浴露。
红痕在泡沫中若隐若现。
不过她没注意,一边心不在焉地抹泡泡,一边打量着手背。
……青色的,血管突出在外,还有好几个粗糙的针孔,可真丑。
安娜贝尔皱皱眉,突然有点讨厌自己目前稍显病态的身体了。
前几天与他隔着一道窗帘还不觉得。
……手背都这样,谁知道我的脸色会不会也泛青变差……如果变丑……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念动魔咒,手指在热水中划出一个竖长的长方形。
飘散的水汽重新上升、凝聚,化作了一面剔透的镜子。
安娜贝尔洗澡时其实不喜欢看镜子,这是因为学徒时代在泽奥西斯挺流行的一则怪谈,传说洗澡的时候看镜子会在无意识中染上玛格丽特施展的血脉诅咒。
……没错,法师界也有怪谈。毕竟会魔法与怕鬼并不冲突。
但,日常追看血|腥恐怖影视作品的斯威特法师倒不是怕诅咒——
毕竟她男朋友目前已经把诅咒专精点满了,很直白地和她辟过谣,说血脉诅咒绝不可能通过镜子传播,否则全世界分分钟被卷入宫o英高世界变成旧亚南,那他们就不需要学魔法了,学习嗑|药就好——
但万一对面真有个叫“玛格丽特”的女人看到她的裸|体呢,多羞耻啊。
所以,今天边洗澡边看镜子,是破例了。
“还好嘛……比我想象中要好……”
皮肤没有变得很差,脸颊也没凹下去,感觉气色还不错。
安娜贝尔兀自打量一会儿镜中的自己,然后,一如既往地,掂量了一下某个部位。
“……嘁。”
还没变大。
……没关系,她现在的年龄在法师中相当于学龄前儿童,还在发育期呢!前程依旧大好!
安娜贝尔念动咒语挥散镜子,郁郁转身,打算冲掉身上的泡沫。
然而,就在镜子即将消失的前几秒,背过身的她无意中瞥见了,镜中的自己,双腿之间——
“……咦?”
刺目、鲜艳、又有些熟悉的红痕。
【数十分钟后】
安娜贝尔擦着头发走回病床,神情若有所思。
隔壁病友没有拿开挡住自己脸的大开本杂志,他似乎依旧在床上躺尸,只是几支荆棘慢吞吞地爬过来,乖巧地接过了安娜贝尔手中的毛巾。
安娜贝尔放开手,享受着荆棘的干洗服务坐在床上,依旧一脸沉思。
半晌,她摸出自己抽屉里的小本本,记录了什么。
洛森:“……怎么了?洗澡的时候出什么事了吗?”
——他这一问,安娜贝尔才从思绪里惊觉,病房里还有一个异性。
她先是脸红了,然后又用力咳嗽了几声。
“没什么。”
总不能说,我刚刚洗澡时发现自己的大腿似乎变胖了——咳,竟然被住院期提供的安全纸内裤磨成……那么红那么肿的样子,明明也没怎么走动。
不过,也是情有可原吧。
住院部提供的本来就是日抛型,自己因为魔法贴片贴上后不能轻易转移、自动清洁的特性,才穿了两天没有更换……
斯威特大小姐的贴身衣物一向用的都是顶尖的好材料,作为一个稍稍粗暴摩擦都能皮肤变红的娇小姐,她可从未体验过被贴身衣物边缘摩擦的痛苦,更别说在那个部位看见鲜明的勒痕。
而且,如果不是巧合之下从那个角度照镜子,她也根本不会发现。
要知道安娜贝尔的日常举止是非常优雅的——对她而言,正常情况下要自己看到那个地方,只有做出芭蕾舞里开胯压腿的动作才可以——日常中,她做什么都习惯并腿、收拢、缩在一起。
而且,之前没觉得痛嘛,否则早就查看了。
……看来还是不能图省事,明天还是拜托助理带自己的贴身衣物来换吧,麻烦就麻烦了。
安娜贝尔兀自纠结了一会儿——明明那里出现勒痕的原因很正常,但她第一次见,就是莫名羞耻——
咳。
还是在布朗宁面前。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迷迷糊糊的时候玩了什么奇奇怪怪的限制级呢。真是的。
“说了没什么就是没什么,你就别问了,布朗宁,吃你的花椰菜沙拉。”
“……哦。”
洛森微妙地收回视线。
看来她没发现。
这只蠢宝宝是有多迟钝啊,这都没发现。
……这种警惕心将来可怎么办才好啊?!
咳咳、咳,算了,估计她是觉得我就在旁边看守所以怀疑不到那方面……
“巧克力脑袋,你想什么呢,荆棘停了。快帮我继续擦头发。”
“……是,是。”
【第二天】
当然,很快,布朗宁法师就尝到了教训。
“斯威特法师,这是刚刚从深海挖取的粉心珍珠,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觉得,一定很适合你的皮肤……”
“哐哐哐——嘭!”
安娜贝尔:“……”
来访的男性贵族:“……那声音是?”
“不好意思,是我隔壁床的病友,他正在发病。”
大小姐呵呵一笑,挥挥法杖,一次性往紧闭的窗帘上扔了三个隔离魔法:“真是失礼了,请您继续吧。”
被甩了一脸隔离魔法的隔壁病友:“……”
他开始仗着隔壁听不见无能狂怒:“你说她是不是傻,是不是傻,哪个送女士珍珠耳环的贵族会进行什么‘礼貌交流’?明明就是别有所图!!一丁点警惕心都没有,这蠢货都多少年了——”
“是,是,别有所图。”
属于洛森·布朗宁的格间内,坐在家属椅子上的洛莉·布朗宁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剥开手中烤红薯的外皮。
尽管这是费尽力气、经过重重阻难才救回来的亲哥,但此时她连眼皮都不想抬。
“谁让你自己又耐不住又逞强,非要掩盖之前的形态,昨天就迫不及待地和她见面。如果现在还是拉着帘子伤痕累累的状态,安娜绝对不会有心思应付那些探访的哦。”
洛森:“……”
这不是前夜在不完全状态下发生了非常过分的突发事件,我感觉自己再不露面就太渣了吗!!
话虽如此,突发事件是不能告诉妹妹的,丁点细节都不能。
他只好满脸郁气地闭嘴。
洛莉自觉这只作死精是没话说了——是的,作死精,自他那天把安娜抱出来、又唰唰唰完成了所有善后工作、然后自己拖着小半条命把自己送进医务室后,洛森的所有亲友都用“作死精”这个称呼指代他——这也是校长特意放肉丸馋他、捷克转头把游戏送给安娜,沃尔夫一天三骂都不解气的原因。
可不是作死吗,没见过的,大家拼命把他救回来,他还这么能折腾自己,被骂时只能嬉皮笑脸地表示“哎嘿”。
……虽然那时也没有其他的善后方法了,被安娜贝尔烧退、击溃、从而彻底失控的圣堂力量必须被处理,否则整个法师界都会被恶意吞没……但该生他的气还是要气的。谁让他先斩后奏。
“反正安娜给你丢了三个隔离魔法。”
洛莉剥着红薯皮,冷酷地继续在亲哥的心上扎窟窿:“你听不到也看不到,就当隔壁什么都没发生好咯。反正无论是有男人给安娜送玫瑰、首饰、包包衣服还是送联姻意见书……就算单膝下跪行吻手礼贴面礼你都看不见的。看不见就等于不存在哦。不存在就等于不需担心哦。放心吧哥。放心。安娜的手背就算被优雅的贵族男性亲几百次,安娜本人都不会变心的。”
洛森·千疮百孔·布朗宁:“……”
“嘭——哐!”
荆棘尽数炸了出来开始群魔乱舞,三个隔离魔法都抵挡不住的终极噪音穿透了无辜人类的耳膜。
隔壁的安娜贝尔:“……不好意思,是我隔壁病友,他好像病情变严重了。”
说罢她皱眉丢了五个隔离魔法过去,而且是认认真真的施法念咒,威力是之前的几何倍数。
洛森:“……”
无比强效的隔离魔法下,他的精灵耳朵彻底听不到那边的动静了。
但没关系,如果能使用之前吸纳的圣堂力量,让恶意强化自己的……
洛莉抬头,看了一眼他。
布朗宁家的精一眼就清楚了对方的想法。
“我劝你最好打消念头,特地切换另一个状态只为了偷听女朋友的墙角,圣堂力量知道了一定会哭。”
“……我管它们哭不哭!”
“而且偷听墙角的行为一点都不绅士,是差劲中的最差劲了。”
“……”
布朗宁法师立刻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他阴着脸说:“好吧,为了圣堂力量的尊严。”
洛莉:我信你个鬼。
见洛森依旧维持着阴沉的表情,且阴沉程度随时间的推进加深——想到丹拿校医的叮嘱,洛莉抛了抛手里剥到一半的烤红薯。
“哥,这个越剥越黏糊,我不想弄脏手,快帮我剥。”
“……惯的你,坐在我的病房里还这么颐指气使的,做了大明星就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还是弹摇滚把手弹废了?”
——虽然喷洒着毒液,但荆棘任劳任怨地把尾端切换成了小刀与挖勺的形态,圈过洛莉的烤红薯,帮她剥皮挖红薯肉。
洛莉只负责张嘴吃。
因为洛森暂时不能吃含糖量高的食物,她今天在他病房里剥烤红薯只是为了馋他而已,就和校长刻意打开番茄肉丸的盖子一个道理。
不过,这个操作需要同时把意识分为五股,洛森总算暂时转移了针对隔壁的注意力——好歹转移了一部分。
“哥,我发现,你完全掌握这东西后,真的很方便哎。”
吃到第五口时洛莉含含糊糊地发表感言:“所以,现在它叫什么?荆棘?藤蔓?圣堂力量?”
“就只是我的荆棘。”
洛森皱眉:“女孩子不要边嚼东西边说话……荆棘是我亲自研究、改造、再吸取后的东西,和后两者不是一个概念。就算现在必须吸收控制后两者,我也会慢慢转化、吞噬它们,让它们的自我意识彻底湮灭,与我的荆棘融合……这份力量本就不该有什么自我意识,要么被驾驭,要么就消失。况且,它们的力量不仅可以掩盖我的身体状态,加强我的体质……有朝一日,也能做到真正复原我的残耳。”
哎。
“听上去很牛。”不管听你解释了多少次,“所以,你现在是要成为最大的怪兽,吞掉所有的圣堂力量,对吧?”
……与那力量里涵盖的所有负面恶意。但这就没必要被洛莉知道了。
洛森剥掉烤红薯底层最后的一点外皮,眼底的幽绿再次不受控制地闪动着:“啊。所以,到那时候,连圣女的祈祷都不能压制我。”
洛莉啊呜一口吃掉了荆棘递来的第八口烤红薯。
“这样啊。”她含糊不清地说,“到那时候你总该告诉安娜你暗搓搓给她戴好了订婚戒指吧?”
“……”
“不会吧,不会吧,有的精升级成最大boss也不敢求婚。”
“……”
“不会吧,不会吧,一星半点都不敢提。”
“……”
“顺便一提我不是圣女,我是全法师界最漂亮的摇滚明星。你说不出口我可以在演唱会上帮你直播的。”
“……”
“不会吧,不会吧,有的精……”
“闭嘴,吃你的红薯。”
——嘁,小气精。
洛莉瞥见他难看的脸色,再次咽下了到嘴边的问话。
今天她来探病,原本是想问问……嘛,算了,这个时机,估计他什么时候都听不进去,满脑子安娜和贵族男人。
……我哥究竟为什么要那么纠结来拜访安娜的人类?
他如今这个颜值已经能打一百个人类了。
难道这就是恋爱使人智障吗?
——当然,并非如此。
尽管“恋爱使人智障”这个道理在这对宿敌身上数次鲜明体现——但此时,让洛森无比抑郁、无比暴躁的,另有原因。
要知道,他虽然小气得令人发指,占有欲强烈得可以等同于冬眠前期护蜂蜜罐的棕熊……但洛森自认这并不是一个值得发扬光大、给自己魅力加分的特点——小气的雄性可一点都不帅气——他一向把它藏得非常好。
安娜贝尔认识他数年,对他有着最深刻的了解,但即便如此,也只在数年后、正式确定长期关系、自己相亲时堪堪见到风尘仆仆赶来“捉奸”的布朗宁法师——对她而言,那才是对洛森独占欲第一次的了解。之前她只将其解释为“幼稚脾气”。
……毕竟,在她的视角里……
过去的布朗宁学徒可以对她的男粉丝发表的过激言论一笑置之,可以完全忽视她那基本几天一次的相亲,可以好声好气地赚取追求过她的男贵族的金币;
布朗宁法师则依旧对绯闻不为所动,依旧不怎么宣扬他们的情侣关系,依旧会调侃喜欢她的男贵族,落落大方地和人家谈公事……
在过去的关系里,她才是一直表现得容易吃醋、占有欲强的那个。
这可是洛森·布朗宁,全世界最会隐藏秘密的天才,想当年为了琢磨他接吻时的真正喜好都耗费了安娜贝尔半个月的研究鉴定。
谁知道他看到明知道虚假的无聊绯闻都会恼火难受?
没人知道的。
洛森在“隐藏并调节我对蜜糖宝宝的独占欲”这件事上,早已修炼得炉火纯青。
这仅仅出于公事的一波贵族探访,过去的他,绝不会像现在这么失控。过去的他也许早就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快乐打游戏了。
……但,现在……他吞噬了所有恶意,慢慢消化,随时都需要镇压渴望的现在……
【她肯定喜欢他们。】
闭嘴。
【她肯定、肯定比喜欢你还要喜欢他们。】
闭嘴。
【本该是这样的吧?如果没有你那些卑劣的手段,如果没有被你的谎言、梦境蛊惑,她就该和那些类型的人在一起。】
闭嘴。
【优雅得体的绅士才不会做前夜你对她做过的事。】
闭嘴。
【真恶心。……哇,你说,如果她知道了,一定会恶心死吧?】
闭·嘴。
一些淤积的恶意,就能让清醒的安娜贝尔瞬间放大尤莉卡的言行,不受控制地怀疑她会“抢走布朗宁”。
那,本就存在的,那点点被压制下的不安?
……十倍、百倍、千倍……只要恶意还在他体内,就会无限、无限地放大。
洛森厌恨地攥紧手上的绷带。
本不该如此。他在这些恶意里浸泡了整整七天,他拥有全法师界最卓越的抵抗力,他绝不可能被它们的低语影响心智。
但……
【承认吧。承认吧。】
【吃掉她……彻彻底底的,吃掉……所有甜美的气息,都掠夺过来……藏到没有人会和你争夺的地方。】
【那种吃法,还远远不够吧?】
【吃不饱啊。】
【吃不饱啊。】
【对她做更过分的事……对她做更恶劣的事……】
【全部】
【属于你的】
——真该死。
洛森挥手摸索到了抽屉里的针剂,拆开绷带,狠狠给自己扎了一针。
……丹拿校医调配的纯天然镇静剂,本以为能留到更久之后再使用,这下明早又要被校医骂了。
洛森喘了口气,冷汗黏在毛衣上,感觉自己像刚刚从深水里浮起。
夜已经很深了,没有月光的黑夜成了绝好的背景,当他看向剔透的窗玻璃时,便看到了自己那已经转变为竖瞳的眼睛。
……这时倒是要庆幸校医的先见之明了,知道今天是斯威特法师的公开探访日,他特地拉起了白窗帘还上了锁,就是怕洛森一个不慎转变状态冲出去。
所以,洛森此时完全不用担心隔壁的蠢兔子再次无意掀开窗帘。
……搞什么。
他究竟在搞什么。
那力量已经很虚弱了……自主意识被自己逐渐吞噬,如今只是纯粹的力量而已,自己所要做的无非是收尾,这一丁点都不困难,不是吗……调节、调节、只要努力调节,就远远不至于摄入镇静剂……有方法的……肯定有,让他研究出方法……哈……
【真弱小。】
【真狼狈。】
——洛森冷着脸,用力掐了一下自己残缺的右耳,用疼痛压制住了那企图再次浮起的黑暗。
现在不能思考,要抓紧调整情绪。
一分一毫的负面情绪,都会被恶意放大。
想想,想想愉快的、积极的事……调整情绪……可恶,知道旁边有只蠢兔子在不断接见各种类型的贵族男性,要立刻积极快乐是什么魔鬼任务?
——不不不不,不能想蠢兔子,不能想!现在一想她就是排山倒海的负面情绪,想想游戏、想想炸鸡——
“喂,布朗尼。你睡了吗?”
窗帘下探进一根法杖,法杖悄咪咪地戳了戳他的不锈钢床脚,发出一声煞有其事的“咚”。
“咳咳,咳咳,嗯。布朗尼?你醒着吧?我今天的工作都结束啦,你拉开帘子和我聊聊天。”
洛森:“……”
怕什么,就来什么,是吧。
他抬头看了眼时间,确认现在是深夜十一点。
“不。”洛森已经尽力让自己的口吻不要那么恶劣了,但呈现出的效果实在微乎其微,“我要睡觉,你想聊天就去找那些男贵族,精灵没有三更半夜陪着蠢货说废话的兴趣爱好。”
试探性戳戳的安娜贝尔:“……”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特地扒在地上,用法杖奋力戳破五层隔离魔法与窗帘锁、从而能够通过这么一道小缝隙的她是个傻叉。
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被强制隔离了一整天不能发出动静,安娜贝尔太知道他现在有多生气了。
关键时刻,她哄男朋友的自身定位还是放得很好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有这么多的男贵族,而且今天的探访礼物为什么这么暧昧啊。唉,失策,本以为男女贵族的比例会有一半一半,今天一整天下来,安娜贝尔自己都不好意思说那些送玫瑰送香水的家伙只是“出于社交礼仪”。
布朗尼肯定气狠啦。
换成她听他和异性虚情假意你来我往一整天,也差不多会气成这样吧。
……咳咳,嗯,莉莉说过,布朗宁家嘴甜哄人的诀窍之一,是“不要着急解释,首先带跑话题”。
“喂,布朗尼,今天一整天都在转脑子社交,我好饿啊。”
“那就饿死你。”
“……布朗尼,你昨天给我买的奶茶我都没喝到,我想喝奶茶。”
“关我什么事。”
“……我的钱包与手机也被助理没收了,我也不会做奶茶喝。”
“去喝白开水。”
“……”
气到这个程度啊。
……别把他伤口气崩了吧。
安娜贝兔趴在地上戳了好一会儿法杖,依旧没戳回对方的回心转意,也没戳到气哼哼出来给她服务的荆棘。
她有点想放弃了,心想布朗尼不论多气都不会舍得超过两天,让时间自动帮他消气就——但,很快,安娜贝兔又有点难受地摆了摆兔耳朵。
他终于才肯完完整整的出现在她面前,既然可以有机会得到抱抱,那今晚实在不想看着白窗帘睡觉了。
那只好,使出最后一招……咳咳,在杂志上看到的,从来没用过,不知道靠不靠谱啊……
“布朗尼,布朗尼。”
“我不叫布朗尼。”
“布朗尼,你最帅气啦。”
“……”
“布朗尼,哇,今天我见了起码二十个贵族男性,没有一个比你气质好。”
“……”
“布朗尼,布朗尼,你皮肤比他们都白的。”
“……”
“布朗尼,那些人都没你聪明啊。你世界第一聪明。宇宙第一聪明。”
“……”
“布朗尼,现在你消气没?杂志上后面的夸赞句子我忘了,夸不下去,你快消气,我想喝全套奶茶。”
“……”
“加双份珍珠和双份布丁的那种。”
“……你才坚持了四句!四句!区区四句就想把我哄好吗蠢宝宝?!你以为我是什么好顺毛的动物?我可没那么好——”
“可是地上好冰,布朗尼,而且我想喝全套奶茶。”
“……”
深夜十一点零四十五分,突击查房的丹拿校医再次闯入隔壁,对隔壁病友进行了狗血淋头般的痛批。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大声咆哮:“没收了金币银币铜币,你还藏着手机是吧,大晚上还敢叫外卖是吧——要不是我逮到了送完外卖的快递员——还敢备注‘双份布丁双份珍珠,尽快送达有小费’——法师塔的工资就是用来这么挥霍的吗?!啊?!为了催促外卖奶茶尽快送达?!”
“不……”
“把奶茶交出来!交出来!都这样了还喝个毛——交出来,否则明天还是花椰菜!!”
“……不。”
“你这混——”
隔壁鸡飞狗跳的背景音又开始了。
安娜贝兔偷偷躲在自己的被窝里,快乐地吸了一口全套奶茶里的珍珠。
……好喝。
而且真的好好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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