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浅张张嘴,想说,她与皇后毫无关系,她的苦痛与她何干?可是想到殷玉璃,那是她的母亲,她定然舍不得自个母亲伤心难过。
再一想,殷玉璃还是她师兄的心上人。她这做师妹的,护人不利,往后怎么有脸去见师兄。
况且,她与殷玉璃也一直以姐妹相称,如今她惨死,她就这么甩手不管,好像也有点说不过去。
这么一想,她有点松动。
“那我有什么好处?”一个穷得去打劫的人,这么轻易就被人说服去免费扛包,总觉得不甘心。
“这笔交易若成,一来,姑娘可替好友报仇血恨,以全你们金兰之情。二来,可代好友承欢膝下,代她一圆天伦之义。至于这三来……”
“是什么?”
“姑娘既然白日拦道,想来囊中羞涩。本督答应你,事成之后,赏你黄金万两。到时,不管你是否愿意留守宫中,本督都能帮你达成所愿。”
薛纪年的话,句句在理,直扎花浅心窝。她想了想,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理由不答应。
但是马上答应,好像显得她太好骗。
花浅嗤笑:“有这等好事?你可别以为我不知道,冒充皇亲国戚是杀头的大罪。”
“姑娘若是答应,便是真正的金枝玉叶,何来杀头大罪。”
花浅还是摇摆不定,怀里抱着焦黑的尸首,一脸茫然。
薛纪年也不催促,他又低低的咳了两声,才继续笑道:“姑娘若执意不肯,那等咱们处理完公主后事,便各分东西。”
“如果我不答应,你会放我离开?”
“自然。”薛纪年道:“对本督来说,谁是公主不重要,只要那个人能活着进京便可。”
自然会?自然不会?
呵呵,以天下人对东厂的了解,自然是不会!
他都说了,假公主是谁不重要,只要能活着进京便可。欺君之罪祸及九族,别看他三言两语简简单单,可花浅明白,她若不从,他怎么可能让一个知道他这么大秘密的人活着?
这个世上,唯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的!
“好,我答应你。”
薛纪年微微一笑:“姑娘聪明人,本督向来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
花浅呵呵一笑,她不是聪明,她只是怕死。
三言两语,底定了花浅的上京之路。
至于殷玉璃的尸首,由花浅带往城外,选了个风水不错的地头,暂时埋了进去。
碑文自然不能有其他名号,只有孤零零的一个名字,小玉之墓。
她甚至连全名都不能刻上去。
一代公主,天子骄女,竟然死得如此默默无闻。
花浅垂手站在殷玉璃的石碑前,她看了眼不远处的薛纪年,他身披长麾,正与薛柒低声说着话,似是感应到花浅的目光,遥遥的看过来。
花浅赶紧调回目光,又落在石碑之上。
丧事办得匆忙,穷鬼花浅连个抬棺材的人都顾不起。殷玉璃的棺木和石碑还是薛纪年出钱出力给操办的。
——小玉,顶替你的身份实乃迫不得已,你若泉下有知,请一定要谅解我。
——小玉你放心,若我能脱身,定然回来带你回天观寺,将你风光大葬。若是不幸身陷囹圄,我便是拼死也要到御前禀明真相,还你公主名份。
——我知道你喜欢我师兄,你放心,我花浅立誓,一定守牢他的贞操,绝不轻易让外头的狐狸精来染指一二。
如果师兄有真心喜欢的姑娘,她还是要退守二线鼓掌祝福的。
当然,这句话还是别跟小玉说了。
花浅觉得,人生的际遇真是变幻无常。
前一刻,她还在打劫这大魔头,下一刻,他们便要一同入宫打怪兽。
前一刻,还是她的好姐妹是公主,下一刻,她也变成了公主。
马车很豪华很宽敞,黑楠木的车身,雕梁画栋巧夺天工,车辕上坐着的马夫挥着皮鞭,小心的驾驶着。
四周围着一群大汉,个个高头大马,将车子护在中心。
花浅心情持续低落,可面对薛纪年,她又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她托着下巴看着闭目养神的薛纪年,面如冠玉内敛温和,一副文质彬彬的书生相。如果仅是看外表,丝毫看不出这个男人竟是太监。
该怎么形容这个男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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