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吉祥。”一个身着粉色窄袖宫裙的侍女端着水盆进来,恭敬道。
花浅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瞪着她瞧了半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昨日,她不止拿下了这座宫殿的所有权,还打包了一堆人的自由权。虽然大家有名有姓的各自报了一圈,不过她紧绷了一天的脑神经一个都没记住。
“奴婢锦心。”
“喔。”花浅瞧瞧那镶金的洗漱盆,朝锦心说道:“放这里吧,你先下去。”
锦心怯生生问道:“公主不用奴婢伺侯吗?”
“不用了。”洗个脸谁不会,花浅不在意的挥挥手。
锦心立马红了眼。
“唉唉,你哭什么?”花浅三步两步跳下床,一把扶住扑通一声跪地的锦心。
锦心直挺挺的由她箍着腋下,两膝悬空保持着弯曲姿势,哇哇大哭:“伺侯公主是奴婢的本份,若公主不让奴婢伺侯,那是不是就用不上奴婢了?奴婢好不容易才从掖庭宫调上来,奴婢不想再回掖庭宫去。”
啥情况?
花浅没有总是让人跪的习惯,她扶住锦心,想拉她起来,没想到这丫头特别的倔,死活不起来。
一个死命要跪,一个咬牙硬提,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都累得够呛。
“好啦好啦,给你洗给你洗。”花浅一抻脖子将自个大头塞到锦心面前,那架式跟要英勇就义似的。
锦心愣了愣,随即噗嗤一声笑出来,她一抹眼泪,从地上咕噜就爬起来了,手脚利落的拧过绢帕,满脸喜气的夸奖花浅:“公主,你真是个好人。”说着,伸手细致的替花浅擦脸洗手。
一点儿都没有方才要死要活的样子。
花浅无声的叹了口气,好人不长命啊,快别夸了。
“对了公主,一会儿你要出去走走吗?这时节,御花园的梅花开得可好了。”
花花草草,一向不是花浅的最爱。不过,这皇家御花园长啥样,她倒是想去瞧个新鲜。
“好啊。”
临出门之际,她本想问锦心东厂怎么走,又怕这样问显得太刻意。于是,拐了个弯的问询:“本宫若是想出去走走,该怎么做?”
锦心脚下一顿,这次真是怕兮兮了。
“公主要出宫?”
“可以吗?”
“奴婢不晓得,所有出宫之行,都要皇后娘娘批准的。”
花浅暗暗叹了口气,她就说嘛,她一点都不喜欢皇宫,连出个门都要报备。
她在宫里没有一个亲信,连给薛纪年送个信都不行,看来只有等他想起她,再主动联系她了。
三日后,御极台
长宁公主作为温皇后的嫡长女,初次回宫,宣统皇帝龙颜大悦,特意召了人在御极台设了席,为她接风洗尘。
花浅跟尊腊像似的端坐在高椅上,供来往行人看稀奇似的看了半天,心底直叫苦。
不过心底再苦,脸上还得笑着。她就这么撑着自以为得体的笑容,跟个傻子似的望着一丛丛桃红柳绿的女人从她面前袅袅走过。有向她问好的,她便笑着应承。若是有人对她视若无睹,她便也大方的当没看见。
时至今日,她都弄不明白当今陛下,也就是她那便宜父皇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说是器重她这个“女儿”吧,那他能将女儿扔在数千里外那个鸟不拉屎的天观寺不闻不问十几年。
说是不器重吧,那她这一回宫,迎接排场那叫一个壮观,连那向来只有帝后进出的朝阳门,都为她打开了。
再瞧瞧眼前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宴席,更是一个阔气。
还有温皇后,那日她拜见之时,她对她可没有半点亲热之意,话里话外,花浅都听不出什么喜气。
想到这,花浅很是为殷玉璃不平,她可是温皇后的亲生女儿,哪有母亲对女儿这么冷淡的。
都说皇家寡亲缘,真是不假。
但是再怎么说,能将亲生女儿丢出宫外,一丢十八年,还是少有的。
花浅摸着下巴猜想,这事儿肯定有内情,什么内情暂不清楚。现在自己顶替了殷玉璃的身份,花浅自觉有义务替殷玉璃弄清楚这个中真相。
替她重塑母女深情,替她找出幕后黑手,还她一个公道!
当然,前提是她自个儿能活得安然无恙。
抱着这样美好的愿望,花浅直着腰背,坐得风姿玉挺。夜夜中文
因是家宴,到座除了宣统皇帝的龙子龙女,便是他的后宫嫔妃。
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你就是长宁皇姐?”
一个身着华服的姑娘来到花浅面前,她神情倨傲,看花浅的样子带点嫌弃。
花浅一愣,这谁啊?
她有些茫然四周看看,见大家纷纷看好戏的向着她们瞧,却半点没有上前解围的意思。虽然还在聊着天,但明里暗里都在偷偷观察她们这里。
不等花浅回话,那个姑娘又开口了:“你哑巴啦?本公主在问你话。”那架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问询的对象是个什么下等奴才。
来者不善啊。
花浅起初有些紧张,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姑娘,眼底有些谨慎。
不过听到她的自称,花浅顿时就不紧张了。
花浅这人也是有脾气的,只不过她的脾气大多时候都被收拢着,瞧着机会合适才会适当散发散发。
眼下,她就觉得很适合。
既然你是公主,我也是公主,同个皇宫同个爹,谁还能比谁高级?
发觉自个儿也是高级货的花浅立刻有了底气,她猛的站起,直接回怼:“你才哑巴!你是哪根葱?”
“你!”那姑娘显然没料到有人竟敢这么顶撞她,气得整张脸都涨红,说了个“你”字,后面一时都接不上话。
倒是她身后的丫环是个有眼色的,立刻上前解围:“回长宁公主的话,这位是安平公主。”
这话的意思就是,你口里的这根“葱”可是大名鼎鼎的安平公主,母妃正是皇贵妃柳如月,你要倒大霉了。
柳皇贵妃膝下一子一女,艳压群芳宠冠六宫,在宫里一向都是横着走,连带着她女儿也一起横着走。
但显然,丫环话里的这一长串意思花浅没领会。
因着刚进宫,花浅身边只带着锦心一个丫环。不同于花浅初来乍到的无知,锦心可是瞧多了安平公主的厉害。眼下瞧着安平公主发怒了,锦心吓得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开腔。
花浅目光四下又扫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薛纪年的人。
看来,今天这一场,要她自己撑过去了。
花浅也不是好惹的,通常,在未触及生命安全及钱财宝物之时,她一向胆大的连自己都害怕。
“原来是安平公主,失敬失敬!”说着,江湖气十足的向安平公主拱拱手。
安平公主一愣,随即讥嘲道:“市井之徒,连宫里的礼节都不懂,啧啧,真丢脸。”
花浅一脸天真的反问:“丢谁的脸?你的吗?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丢就丢吧,反正也不是很值钱。”
市井之徒怎么就丢脸了?你殷家天下没有这些俗人给你供着,有你今日锦衣玉食的嚣张?
饿不死你!
安平公主气急,声音都略有拔高:“你、你这个言行无状粗鄙不堪的野丫头!”
呵呵呵……!
花浅差点给她鼓掌,她可不就是薛纪年拐进宫来的野丫头么。
至于这个名称前头那八个骂她的大字,花浅在心头过了一遍,觉得跟她真吵起来好像不太划算。
今日是她的接风宴,哪有东家跟客人吵架,搅自己宴席的道理?
再说,她还有个顾虑,暗戳戳的刺激人是可以,真撕破脸皮大吵架可不行。
要换成从前,呵,吵架是吧,来啊来啊谁怕谁?!但现在天时地利人和,她一样不沾边,万一起了冲突,她这孤立无援的公主有没有人搭把手都不晓得。
至少她觉得,她那便宜母后不像是要搭手的样子。
她憋了憋,将一腔既将喷涌而出问侯对方的“祝福词”给吞了回去。
忍一忍风平浪静,回家喷她祖宗十八代!
“三皇姐你少放屁!”一声娇喝,一个明媚的身影挤进她俩的战场。
花浅扭头一看,只见来人一袭大红妆花缎笼烟曳地长裙,身影在璀璨的阳光中逶迤而来,黄金步摇叮咚作响,引得众人不自觉抬头探看,然后齐齐闭了闭眼,心中震撼。
她的眉毛不似时下最流行的柳叶眉,略有些粗浓,几分霸气在略微上扬的眉梢跳跃;眼睛狭长,眸色黑白分明,犀利的眸光仿若能穿透人心,叫人不敢逼视;嘴唇略厚,涂上殷红似血的胭脂就像一团烈火。
这是一种极尽张扬霸气的美,能够焚烧一切。凭良心说,安平公主长得不差,但是站在她身边却显得那么单薄无力,宛如出现在漆黑夜空的皓月和畅行天际的艳阳,永远不可比拟。
这姑娘一路分花拂柳的来到花浅身边,那些看好戏的嫔妃本是三三两两的聚成一团,一瞧见这姑娘,纷纷给她让开路。少数让得慢的,让她一伸手猛的往边上一拨,踉跄的站稳后揉着推痛的手臂敢怒不怒言。
长乐公主,长宁公主的胞妹,温皇后的小女儿,嚣张跋扈的除了帝后夫妇,谁都敢揍的一个狠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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