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决定怎么做?”
“要疏通自然是当面沟通比较好,所以,我要出宫。”
“可是督主没同意啊。”
得,一切又回到原点。
“他同没同意有什么关系,你让我出去,我保证让他下次同意得死死的!”
“可是……”锦心还在摇摆,不是不相信公主的话,主要是薛纪年带给锦心的阴影太强大了,只要一闭眼,她就能看见曾经那具违抗他之令而被四分五裂的躯块,简直是人生不能承受之重。
花浅继续诱哄:“你看,现在母后已经不拘着我了,我可以自由进出皇宫。万一我一时克制不住自己,思恋你家督主思恋得疯魔了,指不定光天化日之下就跑去东厂找他。那你说说,到那时候会不会给他惹麻烦?”
这还用说,以目前温皇后和薛纪年关系,铁定有麻烦啊。
公主有麻烦,督主更麻烦,锦心这回听懂了,公主是在暗示她,如果她不帮她,她就明目张胆的去找督主。到时候万一被皇后发现,大家必然都没好果子吃。
尤其她锦心最甚!
到时候不仅要受得了公主的指责,还要接得住督主的刑罚,更要扛得起来自皇后娘娘的暴击!
三面夹击,这皇宫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
小小锦心瑟瑟发抖。
另一方,花浅还在继续:“督主为我做了这么多,可我母后都没放在眼里,她必然是不同意我和薛纪年在一起。可你知道的,我今生就是认定他了。其实,我也没其他意思,就是想问问他几句话而已。
可怜的锦心都快哭了:“那要不……那要不公主先休息一晚,等明天一早奴婢请示过后再替公主安排可好。”
见锦心有了退让,花浅心里欢呼,嘴上依旧用那种慢悠悠的语气说道:“那就麻烦你了,其实我不去也成,就是心里有几个疙瘩想不通,要不,你给我分析一下?”
锦心一愣:“分析什么?”
“我跟你说说那天我们出宫的经过怎么样?其实我们一开始挺好的,后来……”
锦心连忙打断:“停,停,公主的事情,就不要跟奴婢说了吧。”
锦心哪里敢听督主的八卦,公主说归她说,她要是敢听,回头耳朵说不定都要被督主割掉。
“哎呀锦心,你就听听嘛。”
她捂着耳朵一溜烟的冲出门:“不听不听,奴婢这就去找小伍来。”
屋内,花浅捶着软枕笑得打跌,她就知道锦心不敢听。
神思飞扬了一晚上,花浅心满意足的躺回床上,逗锦心成了她宫闱生活不可或缺的娱乐之一。
东厂
薛纪年独坐书案之后,正在挑灯夜战。
薛柒走了进来。
薛纪年头也未抬,道:“她又要做什么?”
“宫里传来口信,长宁公主想要出宫。”
薛纪年执笔的手微微一顿。
这些日子,花浅在宫里的所有言行薛纪年都了如指掌,虽然他没有特意去看望她,但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心。
包括她所有送出宫的书信,不管是不是给他的,薛纪年全部都过目了一遍。
这些书信花样百出,内容更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
从畅谈人生理想到未来规划,从诗词歌赋到人生哲理,从择偶奇观到育儿心经,从风花雪月到柴米油盐,反正只有他想不到,没有他在信纸上看不到。
而这些乱七八糟似是而非的书信,最后的中心主题思想都是向他发出灵魂拷问:你特么的到底在抽什么疯?
若是从前,薛纪年早进宫去向花浅解释清楚,但现在,飞阙宫却成了他的人生禁地,他甚至不敢踏进去一步。
不过昨日在长安街相遇,他忽然改变了注意。
他承认,他被沈夜和花浅站在一起的般配身影给刺激到了。
既然是特意来跟他提,必然是要来见他。
薛纪年静默了会儿,道:“遂她之意。”
薛柒无声松了口气,自从督主因为莫名原因跟长宁公主“闹翻”以后,整个人都大变了样,那种阴冷森寒的气息隔的老远都能感受得到,带着一种杀伐的血腥之气,仿佛一个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随时会撕咬尽身边的一切。
薛柒跟着他已经数年,薛纪年的变化让他心悸,人一旦疯狂,就绝不会理智,他很担心督主会走火入魔害了自己。
如今,他愿意见长宁公主,相信长宁公主一定有办法让他恢复从前。也不是薛柒对花浅有什么盲目的自信,主要是经历了这么多,他发现唯一能改变督主的人,真的只有长宁公主。
也不知道是锦心行动力太足还是薛纪年松口的太快,第二日夜里,亥时未过,花浅便顺利的从宫里出来了。
冬天的夜空在白茫茫的大地衬托下更加深遂幽蓝,几颗零星在远方跳动,长安街上除了银妆素裹更多的是严寒和寂寥。
不过风再寒雪再峭,都遮不住花浅此刻内心的火热。
昨夜锦心的话荡在花浅心间,经过一天一夜的添油加醋外加滤镜发酵,越发的拔高薛纪年的形象,此刻花浅的心情简直如春风拂绿万里飞烟般的滋润又飘扬。
想到一会儿就可以见到薛纪年,花浅真是恨不得给马车再装两轮子。
从薛伍出宫的那一刻,薛纪年便有些坐立不安,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似乎没什么用。
她来做什么?她想说什么?她会问什么?薛纪年几乎都可以猜的出来。因为了解,所以他更加不安,因为他还没找到合适的措辞去回应她。
或许,今夜并不适合见面。
“薛柒,通知薛伍,就说本督临时有事,不便接待公主,让他们回去。”
薛柒顿时为难:“督主,公主已经……”已经到门口了。
话未落,门外传来一声冷哼:“现在才让我回去,不嫌太晚了。”
花浅拉着脸,不高兴的走了进来。
亏她一路上还心情飞扬,结果临到家门口了,这人还想打发她回去?
犹如一盆冷水兜头盖下,花浅怀疑之前锦心的话肯定在骗她,哪有爱她爱得那么死去活来的人,看见她这个大活人还会拒之门外的?哼!
这简直比上次私奔放她鸽子还严重!
薛柒向花浅拱了拱手,无声的退下。
一进门,花浅就先发制人:“薛纪年,你最好跟我解释清楚,什么叫临时有事不便接待?”
虽然来之前跟自己说,今夜见到薛纪年要好好和他沟通,她是他的妻子,虽然是自封的,但这个名头她可是担了很久,怎么也要端出些夫人的作用来。
可一见到薛纪年这个态度,花浅顿时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如果搁她从前,薛纪年态度再不好,花浅都不会有什么反应,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俩的关系再不是简单的主仆。
他们可是同床共枕过的夫妻,睡都睡过了,虽然睡得不彻底,但总算没有白担他夫人的名份。
她还知道了他的秘密,一个顶着太监身份行走在内宫的男人,几乎可算步步惊心,如果不是对他非常重要的人,这个秘密绝不可能透露给第二人知晓。
她相信,如果他不是认定她,那日也不会将那么多的秘密都同她分享。
所以,她要体谅他。
薛纪年什么都没说,从花浅进门以后,他便一直看着她,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盯着,沉默而贪婪。
那日匆匆一瞥,他就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做的所有努力都是白废。
他站在街头,看着从天而降的花浅,只不过月余不见,他竟恍若隔世,心里是叫嚣的思念。他以为不见她,便能让思念慢慢淡去,淡如止水,可现在他才明白,刻意封存的思念,会随着分离的时间越长,越是挖心般的磨人。
薛纪年的眼神和表情很快平息花浅心中的委屈,那种思念中带着刻意的疏离,让花浅又心疼又难过。不知这家伙发什么癔症,非要这样折磨两个人。
她脸上的不虞顿时无踪,甚至心情很好的往他面前凑了凑,双手往后一背,弯身微微一探,歪着头笑嘻嘻道:“这么看着我,不认识啦?”
薛纪年微微退后两步,道:“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啊。”
“不必。皇后娘娘若知道你又私自出宫,定然饶不过你。”
“你知道我出宫不容易,那你干嘛不去看我?”
薛纪年又不作声。
花浅安慰他:“你放心啦,母后现在不拘着我了,我可以自由进出皇宫。”
闻言薛纪年微微垂眼,可以自由出宫不代表可以跟他走在一起。
这一点,花浅也认可。
她叹了口气:“知道我是怎么拿到这个赦令吗?”
薛纪年当然知道,这也是他肯松口让她今夜出宫的原因之一。
花浅还在解释:“母后误会了我和我师兄,而且看起来她还挺喜欢我师兄。”
薛纪年心头一动,脑子还没过滤,口中已经自发问了出来:“那你呢?你可喜欢你师兄?”
“我?我自然是喜欢的。”
瞧见薛纪年豁然变色,花浅调皮一笑,往他面前一蹦,双手不由分说挂上薛纪年的脖子,扬着如花笑脸:“啧啧,脸色这么难看,吃醋啦?”
薛纪年:“……”
他僵了一瞬,随即将花浅一推,自己踉跄的往后退了两步。
花浅脸上的笑容慢慢隐去,她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薛纪年,他刚才那几乎是下意识的躲避让花浅心里一惊。
“你到底在忌惮些什么?”花浅认真的问道。
薛纪年依旧沉默,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此刻并不想将真相告诉花浅。
哪怕她恨他怨他,他也不愿她在得知真相后,慢慢的疏远他。
有多爱一个人,才会多恨一个人,他宁愿她恨他一辈子,也不想她在得知两人的真实身份后,从心里和思想上,慢慢将他放弃。
即使他明白,这一天不会太远!
只是现在,他还没做好被她放弃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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