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唐的声音不大。
但是,
却能让整个屋子的人,都听得到。
本来每个桌子上的同学,说话声音也不是很明显,毕竟都是在社会上经历过风吹雨打,谁都知道公共场合下,私自交流的声音不应该过高。
景唐的目的,就是让所有人都听到,
满满的嘲讽寓意。
她们那一桌,今晚上第三次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景唐温和一笑,纪柠感觉自己都快炸了,浑身的血液都倒流往头上涌。
追你妈了个鸡儿啊!
老子!老子!
!!!
她下意识就想到,老子不仅把人给追了,我特么还把人给睡了!她是真的很想这么道她,但嘴巴在那一瞬间,仿佛突然张不开了似的。
景唐以为她这么一问,把纪柠彻底惹毛了、羞恼成怒,心情瞬间通畅,她就是不喜欢纪柠,高二那年要不是纪柠缠着徐听眠,徐听眠能出国吗?
她喜欢了徐听眠喜欢了那么久,都是把人当作白月光一仰捧着,暗恋的小心翼翼,人家男神稍微靠近她一点点、从她座位边经过,她都会觉得是上天在眷顾她。
纪柠算个什么垃废!凭什么那么大胆地去追她们的男神?
还把人给逼走了!
景唐一开口,被勾起回忆的很多女同学们瞬间都开始聊了起来,是的当年在高中时代,班里很多女生都对徐听眠倾心过,就算没喜欢过的,也都把他当神供着。
那可是她们班的荣耀,到头来却因为一个不知廉耻的女生而转学,风一扇,没人不憎恨这个罪魁祸首。
“纪柠……你真追徐听眠追到人家单位去啦?”
坐在主桌的曾经的语文课代表,开了口问。
“她说她现在在S大读研。”景唐抢先替纪柠回答了。
语文课代表咋舌,
脸色露出熟悉的、瞧不起的笑容,
“哈哈,所以说人家纪柠当年能把男神给拿下,景唐你就没那个本事。”
“你学学人家纪柠,厚着脸皮,硬上!”
“别。”景唐嫌弃地翘起腿,跟纪柠拉开一点距离,仿佛旁边的纪柠是什么很恶心的传染源,
“我可没那么死皮赖脸。”
“现在考研黑幕那么多,编制都过不了,谁知道研究生又是怎么考进去的!”
十年后,大家都不是当年十七八岁时那单纯如白纸的孩子。
许多事情,在社会上摸爬打滚后,也都明白了不少。
景唐指的是什么,所有人都再清楚不过。
有人跟随着、应和道,
“是啊,S大的研究生,我那年也报来,我考的还不是王牌生物专业,复试都被刷了……”
“纪柠,你好厉害!”
“……”
“哎行了行了!一个人一个生活方式!”听到越来越多的人在议论纷纷,什么爬人床得到研究生的名额,还有前几年送礼陪/睡得到公务员的内定……乱七八糟的话题风生水起,景唐跟大家招了招手,让别讨论这么晦气的事情。
她一招手,一大声制止,所有人反而议论的更加热烈。
甚至还有人凑过来,问纪柠在S大读研这一年多,有没有把徐听眠追到手。
纪柠低着头。
时光仿佛一瞬间就回到了十年前,徐听眠刚出国,学校里什么流言都有,传得纷纷扬扬,打头的那个版本传的最热烈,加上徐听眠妈妈的煽风点火、不断去学校找学校领导。
那几个月,纪柠走到哪儿,身后都会有人对着她的背影,指指点点。
——“看!那就是倒追徐神把人给吓跑到国外去的女生。”
——“真不要脸,人家徐神的妈妈都告到学校里来了……”
——“我怎么听说,这个纪柠,以前初中的时候,是她们班的瘟神?”
——“对对对!我跟她以前一个学校,她就是是他们班最恶心的女生,她以前超胖,她同桌跟她坐了一个学期,两人都没说过话……”
……
都已经过去这么些年了,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凭什么,
还要受到你们的指指点点!
……
这些日子,徐听眠老是告诉她,
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
不要都憋在心里。
那些委屈啊,
憋着憋着,
就容易,把人给憋坏了。
我已经坏掉了,坏掉很多很多年。
我都以为,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躺在那暗无天日的深渊之底,被那些深痛残酷的谩骂纠缠,
出不来了。
可徐听眠对她实在是太好了啊……
好到,
初见那年,是她灰暗的人生中,唯一的一束光;
再遇那时,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明明他是所有事情里、最无辜的受害者,
明明,该憎恨着她。
他却还是忍着痛,
将她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
护着。
当一个人,得到的爱,快要溢出来。
再沉底的灵魂,都会被迫推拉着,
被迫去、向上浮。
……
纪柠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去改变过去,就连用现在去打脸一切的优秀都没有。
混了这么多年。
可,总不能一辈子,都在做缩头乌龟!
脸皮啊形象啊这些东西,
当不了饭吃,
只能让她更无尽的痛苦。
啪——!
纪柠突然摔了筷子,
站起身来,拽着景唐的头发。
哐当!
将她整个脸,
摁进了面前粘稠的鲍鱼海鲜粥中。
……
……
……
“十年前,我就想这么做了。”
纪柠觉得不过瘾,
又把自己那碗还没喝完的粥,以及碟子里剩下的四喜丸子的肉汤,
一并,
摁在了刚刚上前来问她“有没有追到听眠男神”、还没离开的那个女生头上。
那个女生,可能只是好奇。
真的不是故意的。
就是问问。
但,
凭什么要拿她来开刀?
施暴者的一句话,一句只是无心的、跟风的闲话。
知不知道,会给受害者,
带来多么大的伤!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施暴者,
嘲讽她羞辱她、编排她、给她扣各种屈辱的帽子。
没有贵贱!奶奶个腿!都该下地狱!
……
全场鸦雀无声。
……
纪柠平静地放下盘子,甚至还笑了一下,将跳到地上的筷子捡了起来,撕开配的湿巾,擦干净。
放回到桌面上。
“十年前,是徐听眠逼我跟他在一起,后来分手,是我甩的他!”
“十年后,仍然是他逼的我。”
“还有,我俩要结婚了,这是戒指。”纪柠竖起右手的无名指,将指根上戴着的闪闪发光的钻戒,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这个戒指,纪柠一直觉得当时被戴上那一刻还挺屈辱的,因为就跟个枷锁似的,徐听眠怕她跑了,所以找了个戒指,拴住她,让她逃不出他的掌心。
她看过一个很古老的动漫,叫《间之楔》,小攻为了将小受占为己有,给小受那个地方套上了一个可大可小的戒指,特别难以启齿。
纪柠老是把这个戒指,联想成那样。她觉得她要是个男的,徐听眠大概就会那么干了。
但此时此刻,这个被她讨厌了的戒指,
仿佛终于能起了一点点正能量的作用。
“天啊……”
终于,有人从震惊中找回思绪,开始窃窃私语,
指着纪柠,
小声交谈,
“纪柠是不是……神经不太正常?”
“徐听眠逼她?她得了意/淫症?”
“好可怜,该不会是她对眠神思念过度,追求不到,所以干脆自个儿买了个戒指,幻想是眠神送给她的……”
“噫,你别吓我,意思就是我们正在跟神经病坐在一桌……?”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
没想到,原来对于她的瞧不起,大家都已经到了根深蒂固的观念。
你们怎么能,还、这么想?
纪柠忽然就觉得很难受,虽然扣人脑袋不对、当场这样子做很没礼貌。
但她真的已经尝试着,去跟过去的自己和解。
她没办法原谅这些人,所以企图反抗,拳头虽然很暴力,但是徐听眠对她那么好,她不能再被骂了后,又变回那个想不开想要去自杀、因为被人辱骂了再一次看不到光的可怜鬼。
粥扣到景唐脸上那一刻,
她体会到了,吃东西给不了她的畅然。
我没错!是你们在不断为了自己的惬意,将快乐痛加在我身上,我要反抗,我有什么错!
景唐被她这番话给吓到了,甚至忘记了脸上的粥,她以为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原来这些年,纪柠不仅仅是堕落,甚至神智都不太清楚了!太可怕了!她居然招惹了一个脑子不正常的人?
“纪柠,对不起,”景唐拉着纪柠的袖子,试图让她不要“发疯”,
“你、你这些年,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纪柠冷静了一点点,看到一圈人都在看着她,都在以为她脑子不正常,妄想了徐听眠追她,
个个眼神,都是同情与鄙夷。
那种黑暗压过来的感觉啊……
她突然觉得,或许这些人,
这辈子,
都不可能和她和解。
在他们的印象里,
她就是根深蒂固的贱!
在这一瞬间,
某些事情,突然就打开了。
为什么,我要为了这些不愿意相信事实、宁肯用侮辱人的话来编排她也不肯承认事实的人,
难过?
我有病啊?!
纪柠甩开景唐的手,彻底平息了怒火,虽然心里还是很不舒服,谁能一下子就不在乎这种极度羞辱人的话?
但她还是,平静地整理了一下衣服,
推开身后的座椅。
这种聚会,包括过去十年瞧不起她的人,从今往后组织的所有凑堆的活动。
她都不必来了。
之前还天真的以为,
能打脸。
这些人啊,无论将来她变得多么优秀、站的多么高。
他们的不甘屈服的心、不愿意承认对方更好的那个肮脏的脑子,
只会在你散发着光芒时,将过往的黑暗,拉出来,
拼了命地去践踏你、鞭笞你。
打压你的光。
这种人,再也不来往也罢!
纪柠挎着包就要走,景唐见可以嘲弄的人要离开,想羞辱人还没羞辱痛快的心,瞬间燃烧了她的头脑,
抓起桌子上的茶杯,朝着纪柠离去的背影,用力砸了过去,
“纪柠,你甩了我一脸黏黏糊糊的粥,就拍拍屁股走人,你恶不恶心——”
纪柠脑袋“砰!”的一晃。
杯子砸到后脑勺上,瞬间炸开了痛觉,那凉凉的茶水沿着裙子后边往下流,
整个人,直接懵了。
屋内鸦雀无声。
景唐也没想到被子居然打到了纪柠的头,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纪柠的脑袋很痛,后脑勺突然控制着胃部一震恶心感觉,她捂着嘴,眼睛里涌上了大量的泪花,抬起头来,仰天望了望。
好难受。
要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于是没等景唐他们回过来神,纪柠继续往门口走,快要撑不住了,那份好不容易冒出来的坚定的想要从过去这滩恶心人的深渊中爬出来的信念,
即将要崩塌。
不能哭不能哭,
哭了,
就会重新,轮回到那想不开的情绪中。
快点儿离开快点儿离开这里……
砰——!
还没等到纪柠走到门口。
对面暗红色、紧闭着的两扇沉重的大门,
突然从外面,
被人一脚踹开。
……
……
……
徐听眠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站在门口。
眯着眼睛,环视了整个会场一圈。
他看起来风尘仆仆的,没有穿的多么周正,简单的黑色防雨阔领卫衣加上防雨休闲裤,一双三叶草踩着,后背垂下来宽大的帽子,帽子上还有些许雨珠,有些微长的发丝末端,正在一滴一滴滚落着小水滴。
英眉下,深邃的眸子显得尤为锋利,嘴唇紧抿,
浑身填满了戾气。
纪柠瞬间傻了眼。
他不是蹲在S市么?
???
徐听眠当着所有人的面,又把那摇摆回来的红木门“砰!”地下子再次踹飞,毫无男神形象可言。他将外面的防水卫衣解开拉链脱了下来,扔到纪柠的脑袋上,
“穿着。”
“……”
“哦。”
纪柠本能地听话。
徐听眠俯身,检查了一下纪柠被打到的后脑勺。
修长的手指,这双曾经无数次进出纪柠最隐秘花园、让纪柠为之颤栗的手,
正在轻柔地按压着她的伤口。
每揉一下,
纪柠都觉得,
他下一秒,就要杀人!
“疼……‘纪柠惨兮兮地哼哼两声。
其实真的也没多么疼,
因为早就疼惯了。
以前的以前,
被人推倒在教室角落,
拿更恶劣的东西打在身上的时候,
要比现在,疼的更多。
但她还是想哼哼,
想跟眼前的这个男人,撒撒娇。
好委屈啊……
徐听眠摸摸她的额头,宽慰似的,想给她一个笑容,
但怎么看,杀气都还在不断往外冒。
徐教授直起身,转到盛路那一桌,跟盛路压住戾气,打了一个平静的招呼。
然后欠欠身,
“对不住了,盛老师。”
纪柠有种很不好的感觉,仿佛有什么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徐听眠跟盛路致完歉,掉头,伸手按在白体恤的圆领口,用力扯了两下,
精壮的胳膊上,蜿蜒的血管,正在暴起。
纪柠看到他,走向了景唐。
景唐震惊的、上下牙齿直打架,也不知道是兴奋地还是被那寒气给压迫的。
徐听眠走了过去,
脚步停在了距离景唐坐的位置还有一米左右的右侧。
左侧,是纪柠空出来的椅子。
“……”
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连小言上最基础的“质问”都没有。
突然就抬起脚,朝着那椅子靠背,
猛地踹了过去。
景唐瞬间侧翻了身,一头扎进纪柠拉开了的椅子下面的大理石地板上。
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打女人很可耻。”
“但对付可耻的人,只能用下三滥的可耻手段。”
徐教授完全不理会景唐有没有伤到,也不管这边会场因为他的踹而变成了怎样的暴力现场。他踹完景唐,折回身走到纪柠身旁,牵着她的手,
拉过两把椅子,让纪柠坐下,
随即捋了捋身后的衣服,
也悠悠坐了下来。
左腿叠在右腿上。
这个形象,跟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徐教授,相差实在是太大了!
全场静的连一根针都能听到,就连一直跟随在包厢里面、负责上菜撤盘子的两个男服务生,都被吓破了胆,端着盘子半天不知道该不该劝。
徐听眠坐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低着头,一个个翻着号码。
“你干什么!你是不是有病——”景唐起来了,也顾不上踹她的人是她曾经炽热喜欢过的男神,气红了脸扑上来要跟他撕逼。
徐听眠却抬了抬眼,
手指停在一个号码上。
问她,
“兰山区这两年是不是响应国家政策,禁止一切在编教师的线下辅导班活动?”
“……”
景唐的脚步,一顿。
徐听眠拇指滑动,
按下了页面上那个绿色的拨通键。
嘟——嘟——嘟——
“小徐啊!好久不联系!”
“今天怎么想起来,给陈叔叔打电话啦——”
“陈叔叔,好久不见。”
“兰山区XXX高中,高三年级有个叫‘景唐’的英语老师,线下收费办辅导班。”
“……哦?你说什么?!”
“具体的举报信息,我都发陈叔叔你们教育局纪检部的邮箱里去了。”徐听眠盯着景唐,幽幽地对电话里说道,
“上课不教,逼着学生下课去辅导班才能学到知识。陈叔叔,你们兰山区纪检委工作效率也挺不错的。”
“小徐你别这样说!你你你,你父亲他知不知道——”
嘟嘟嘟——
徐听眠把电话给掐了。
……
……
……
下一个。
徐听眠转过头来,面向刚刚来问纪柠“你追没追到徐神”的那个女生,
“王琦,16年毕业,回来走的选调生。”
“……”
“什么时候,选调生进岗后,还能走着全日制的研究生了?”
徐听眠轻笑了一声,继续翻着手机里的通讯录,
“王琦你爸爸在A市教委里吧?”
“……”
“徐听眠,你、你……”
女生脸色惨白。
徐听眠家里那是什么地位?
当年徐听眠的父亲来给他开家长会,全校家长的大会,校长发言前,都得先让徐父上去讲两句!
况且,
在岗却不读在职研究生,
绝对属于严重触犯相关规定条例!
这里面究竟过了多少人的手,又能拔/出来多么大的腐败树根?
都说当官头上悬着一把刀,
这些年,王琦的父亲,就为了女儿这个全日制读研又在岗的问题,有多少个夜晚没睡好,毕竟当时给女儿办这个事情时,正好赶着反fu最严重的时期,走的实在是小心上加更小心。
近两年风声没那么厉害了,
才勉强能睡个好觉!
徐听眠的电话,毫不留情拨了出去。
……
王琦搞完,徐听眠又转了个身,面向今晚所有嘲风过纪柠的人。
没有人是绝对的清廉,他们大葱省出来的小孩,最终百分之八十都会回归体制内。体制这种地方,你说绝对两袖清风那是不可能的,
人心会逐渐被腐化麻木,千古年来留下的当官黑暗,上到位居高处,下到最小的教师们吃几千块钱的书店杂志费的回扣。你以为学校为什么突然让你买哪本杂志啊?书店给老师们搞合作,指定哪本材料,成本五六块钱,定价三四十,一本书书店赚爆了,到头来老师们也会收到好几千的回扣!
一举报一个准!
当然,基本上出了事也会压。但徐听眠是谁?徐听眠要是想整人,
哪个单位敢压?
轮了一圈,
差不多,
都快疯了。
……
……
……
好好的一个同学聚会,被活脱脱搞成了大型现场举报活动,徐教授一点一个准,基本上过去当年或者现在今晚嘲风过纪柠的人,
一个也没手软。
他做完一切,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又跟班主任盛路说了声“对不起”。
其实盛路手上也没多么干净,上面禁止,但是老师们的收入就那么点,严谨办辅导班前,每个老师每年或多或少都能赚的盆满钵满,突然掐了资金来源,谁能甘心?
盛路被徐听眠今晚的架势,彻底给弄怕了。
他慌慌张张站起身来,完全就像是在面对学校大校长或者教育局来的人,双手握了过去,
“别别别,小徐你太客气了……”
徐听眠微微一笑,跟他一握。然后抽回手,回到椅子旁,
轻轻将纪柠扶了起来,搂在怀中。
对着全场疯掉还有濒临疯掉的老同学们,
一字一句,宣示了主权。
“十年前,就是我求着纪柠,让她做我的女朋友。”
“十年后,还是我主动的、要求的。”
“的确,我俩快结婚了。”
说罢,他抬起手,亮出来套在无名指上那款和纪柠一模一样、情侣式的钻戒。
“只不过……”
徐教授温柔、而又稍有些无奈地,低头看着怀中的纪柠,
一笑,
“我还在每天都在担心着,她哪天又像是十年前那样,突然就把我给甩了。”
“……”
出了兰庭的门,兰庭的酒店总经理上前来,笑容满面跟徐公子握手,赔笑道“招待不周,望徐公子见谅!”,
还安排好了车。
徐听眠过来时,是下了高铁,直接从高铁站打车过来的,
连行李都没放。
他没有拒绝经理安排的车,拍拍纪柠的肩膀,让她先上去,随之又跟经理说了些什么,经理笑的十分灿烂。
纪柠趴在车窗上看着徐听眠,整个脑子都是疯狂的、震惊的快要炸裂,今天晚上要说前四分之三,都是被羞辱的难过,
那么剩下的四分之一,从徐听眠出场的那一刻,
她整个人,直接跟不上打脸的节奏!
哦不对!都不能说是普普通通的打脸了!
这直接成了——公开处刑!
真的可能会进去的刑!
徐听眠跟经理叨叨完,冒着雨,转身上了车。
车开动。
纪柠被他今晚干那些惨绝人寰的事情真的给吓到了,甚至有那么点点害怕她。徐教授坐上车那一瞬间,她还往自己那边的车门上缩了缩。
徐听眠看了纪柠一眼。
被吓到了的小咸鱼:“……”
“纪柠。”徐听眠身上的戾气还没完全消散,开口那一瞬间,仿佛还要继续吃人。
纪柠浑身一哆嗦,
“啊啊啊、这个这个……”
徐教授眼皮一掀,
淡淡地,开口,
“当年让你跟我在一起,很委屈?”
“……”
啥?
“你说,两次,”
男人继续,幽幽道,
“十年前后两次,你说,都是我逼你、跟我在一起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