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青桑只觉百里泷这小子坏事,他指尖一个用力,手中花盅化作薄金利刃直刺神使颈间。
那神使微微一愣,看似装神弄鬼之流手上功夫却是不错,一抬一翻间却将聂青桑攻势拦下,不仅如此,反倒借着他的手,捏着薄金在他身后扣住聂青桑脖颈。
薄金锐利,轻轻一动就能割破聂青桑脖间血管。
“义父?”聂青桑听到对方在他身后笑,“你是那家的义父,竟然蠢成这样。”
聂青桑那个气啊,不是他蠢,是他儿子蠢好不好!
“放开他!”
黑衣铁骑围住这所谓的曼陀神教,黑袍使者四散而逃,却被黑衣铁骑扣下。
百里泷原先为了顺利进来,身上还穿着一件黑袍,这会站在台下若不是长眉怒起,气质出尘,简直要跟这一群乌鸦似的人融为一色。
偷摸进来的初衷是好的,怎么到后面就按不住气了?
尤其这会反向威胁这人的态度……
聂青桑给这蠢儿子倒扣了一百分。
那人在神像之前笑起,阴冷的声音满是疯狂肆妄,“小子,你在命令谁?”
他微微收紧聂青桑贴在脖颈间的手臂,薄金切入皮肤带出血痕,“你现在若是退下,我可以留他一条性命。”
百里泷眉目冷凝,手中长剑直伸,就近插1进黑袍使者心口,那人哼都没有哼上一声,就此捂着心口倒在地上,百里泷踏着那人尸体,犹如冷血阎罗,“只要我一声令下,这里所有的人都要因为你的决定一起死,你想清楚。”
“无知蝼蚁。”昏暗灯光下,遮挡住面容的曼陀神使勾起猩红唇角,他高声道:“能为曼陀神奉献身心,可减三生孽障,下一世皇亲国戚富贵闲人,岂不快哉。”
这种愚蠢言论,聂青桑一听就坏了,果不其然,这话一落,就有不少脑残香众,直接往黑衣铁骑刀刃上一撞,抹了脖子当场殉道。
聂青桑心头大惊,这可都是被坑蒙拐骗来的普通百姓,他也顾不上被人威胁的脖子,只戴着凤冠的脑袋往后使劲一磕。
就听“哐”的一声,砸中了对方脑门,趁着对方眼前一黑愣神之际,直接将他手腕一扭。
薄金落地,聂青桑正想趁热打铁,就见那人微微一笑。
“看我的暗器!”
他不知从哪里摸出几颗乌漆麻黑的东西,对着聂青桑面前的地上使劲一摔。
“义父小心!”
百里泷连忙赶到,把聂青桑护在怀里。
黑珠落地带起大片呛人烟雾,百里泷担心有毒,举袖掩着聂青桑的口鼻不让靠近,聂青桑却气的甩了凤冠!
“你是不是傻!谁用暗器前会告诉你这是暗器!”
好不容易装疯卖傻的走到这一步,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聂青桑气的眼睛通红,那红一直透到眼尾,眼底波光闪动,又被这烟气熏的染了水光,这一身嫁衣薄怒未消的模样,真真让人看的眼馋的紧。
“义父别生气,我知道是我坏了义父的大事,可是……”百里泷瞅着聂青桑这惹人怜的模样,干巴巴的解释,“义父你之前对着那神像呆站许久,后来我见对方给了你什么东西,你二话没说就要咽下去,我也是心里着急……”
聂青桑这人出了名的吃软不吃硬,你跟他硬气,他能倔的像头驴,可你要是跟他说软话,再可怜巴巴的认个错,他就是有再大的火气也能烟消云散。
“你当我是傻子!”
聂青桑把那什么曼陀舍利拍百里泷手心里,“回去找几个御医看看,这玩意大概跟那香一样都是用来控制人心的东西。”
聂青桑说着把香炉也塞百里泷手里。
原本神秘非常的曼陀神教,在黑衣铁骑刀剑下,乱的像个鸡窝,原本威风凛凛的黑衣人,这会都小鸡仔一样提在手里。
有那中毒不浅的人,那怕被人抓住也在那里神神叨叨的忽悠。
“你们如此亵渎曼陀神!曼陀神一定会降下天谴惩罚你们的!”
“烈火熊熊!焚尽世间肮脏!”
聂青桑一听就知道坏了!
“江老爷家里你留人手了吗?”
“没有。”百里泷问,“怎么了?”
逃掉的曼陀神使,天谴。
聂青桑只觉要糟。
“来不及了!路上说!”
他随便扯了匹马过来,刚一坐上,就觉得整根脊梁骨都要疼断了!
聂青桑站在马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急得抓耳挠腮。
“我来带路!”百里泷直接跳上了聂青桑挑选的马匹,从后面圈住了聂青桑,“义父可以坐在我腿上,这样能舒服一些。”
事已至此,聂青桑也顾不上挑三拣四。马匹颠簸,那怕是坐在百里泷腿上,尾巴骨也疼的厉害,一开始他还忍得住,到后来干脆青蛙似的趴在马背上。
马鞍本就狭小,他这一趴是舒服了很多,只是那蜜桃样的臀尖尖……
百里泷觉得他迟早有一天死在他义父的折磨下。
仔细想想,还挺甜的。
快马在街上行驶,还未靠近江宅就见火光冲天,百里泷急忙赶去。
只见昔日赫赫江宅化作一片火海,江府的下人或抱头鼠窜,或抬水救火,聂青桑正想下去帮忙,却见百里泷握着缰绳的手扣的死紧,以一种不由分说的态度,将他禁锢在马上。
“松手!我要下去帮忙。”
百里泷没有回应,他目光呆滞,毫无光亮的凤眸空洞的望着这烈烈燃起的红色,火焰带起的高热炙烤着他的脸皮。
那灼疼的温度,似要把他整个人一块焚烧殆尽。
“父皇……父皇……”
少年时的百里泷被人用力的攥着手腕,身边是慌乱逃窜宫女,眼前是被内侍搜刮一空金凤台,那是只有昭国国君才能居住的宫殿。
只是这熏承载着无数荣光的宫殿,此时一片大火蔓延,而他的父亲正拉着他走向这片火海……
“辉夜?”
“辉夜?”
聂青桑握着百里泷的手,对方攥到指骨发白的手指,冷的像冰一样。
他不停的颤抖着,正沉陷与一场无边无际的恐怖梦魇。
“没事,没事。”聂青桑侧身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脊梁,“你放松些,只是一场大火而已,没事的,没事的。”
落在脊梁上的温度,似乎给陷在地狱的百里泷垂下了一根带往生的蛛丝。百里泷布满恐惧的眼睛里,慢慢倒映出聂青桑的面孔,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额上一片冷汗。
“义、义父,我怎么了?”
“你看上去很不舒服。”聂青桑担忧的看着他,还碰了碰百里泷的额头,觉得那温度正常这才放心,“我先下去救火,你要是那里不舒服,等会记得跟我说。”
聂青桑跳下了马,落地时还疼的呲牙。
身上的嫁衣让那分外修长的背影看着十分好笑,但是百里泷却没忘记,聂青桑持剑挡在他面前时的样子。
面对来势汹汹的敌国军队,面对已经快要攻陷的皇城,就像此刻一样,他站在了最前面。
“义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