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有件事我想让你帮忙。”
百里泷转身回望,幽兰立于花前歪头浅笑,“你这国君还有求我的时候?说来听听,若是小事我可不帮。”
“我想让你帮我在宫中找几位资历老些的宫人。”
幽兰幽怨的看着百里泷嗔怒道,“你这是在说我年龄大吗?”
“自然不是,我有一些事情想要打探,入宫时间要更久一些的,最好是嘉成十五年前就入宫的老人。”
“那岂不是二十八年前就入宫的宫人?”
幽兰想了片刻,却先摇了头,“这都算我前辈的前辈的前辈,宫人每满二十五就要放出去一批,怕是不好寻。”
百里泷也深知这一点,才想让幽兰帮忙打探,没想到却比想象中困难许多。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幽兰俏皮一笑。
“旁人或许不行,如果是辉夜你求我帮忙的话,我还是要想法做到的。毕竟咱们这情分可跟旁人不一样。”
桃花缱绻眼波流转,那一腔爱慕的心情全写在浸着春色的眼睛里,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就这么说定了,你有消息就通知我。”
面对百里泷的熟视无睹,幽兰在心底叹了口气。
不急,反正百里泷还没有其他妃子,她有的是时间。
不过……
幽兰张了张嘴,却在声音还没发出前按下了心思。
虽然还未说出口,却突然莫名明白自己这想法百里泷是不会同意的,与其去问百里泷还不如直接去跟聂青桑接触。
这位国师大人,这次回来后,确实变得很不一样。
百里泷下朝回来,还未靠近聂青桑的承恩殿就听到莺声燕语从屋里隐约传来。
他皱了眉头加快脚步。
房门被人推门,百里泷背光站在门口,就像那怀疑妻子偷情的丈夫一样愠怒阴沉的看向屋内。
可是屋内的聂青桑不仅一身朱玄衣穿的板板正正,就连见着百里泷进来,也大大方方的坐在那里与人说笑。
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的样子。
除了聂青桑绣了金色暗纹的黑色长袍不甚平整,一看就是临时匆忙穿上的,更不用说,那直接披散在身后的如墨青丝。
本是该藏起的海棠春睡,别有风情的模样,却因为这站了满屋子的宫女内侍,瞧得百里泷心火窜腾。
尤其这宫女个个盘靓条顺,声甜身软,不知比那个倒霉新娘江瑶好上多少。
百里泷左眼疯狂跳起,总觉得这场面不是什么好兆头。
果然他这里还没坐下,就见聂青桑给他盛了满满一碗,“幽兰刚炖了虫草羊肉汤,你快尝尝。”
纯白的汤底,堆满的羊肉,点缀其间的虫草枸杞,又鲜又纯,浓香扑鼻,令人见之食指大动。
谁知幽兰却只是抬着帕子掩唇一笑,语气轻快的好似与聂青桑是多年好友。
“辉夜这次怕是没这个好口福,他呀,自幼就不吃羊肉。”
聂青桑微微惊讶,他嗜甜,嗜肉,只要能让肚子不饿,就没有他不吃的,没想到自己这便宜儿子竟然还是个挑食的。
端着碗的聂青桑:“你不能吃羊肉?”
“只是不喜而已。”
百里泷瞧着那只端着碗的手指,比那浓白的汤底还要来的白腻细润。
他心不在焉的看着,聂青桑汤盛的多,肉装的满,那快要碰到汤底的手指要落不落的悬在汤面上,总让人觉得若是浸了去,含在嘴里,这手的滋味,应当比这汤底还要来的曼妙。
见百里泷不喜欢,聂青桑把碗重新放回自己面前,幽兰手艺绝妙,这汤他喝了不少,这会胃里有点顶的慌。
谁知那碗却被百里泷重新带回自己面前,矜贵非常的手指,捏着那只长柄玉勺,慢悠悠的搅动着碗里的醇厚,然后舀起一勺送进嘴里。
舌尖抵触着勺尖,那双凤眼却燃着两丸火1热切的看向眼前人,“义父今天这里好热闹。”
“是我的原因。”幽兰笑,“我过来送汤时,见国师院里没人伺候,正好宫里刚入了一批宫人,所以就自作主张带了人过来,想挑选几个宫人出来,帮忙洒扫庭院。”
幽兰略略忐忑的绞着帕子,不安的望着百里泷,“没有事先经过你的同意,辉夜不会生气吧?”
“辉夜怎么会生你的气。”聂青桑替他那木头儿子急忙解释,他疼你还来不及哪。
“那就好。”
幽兰松了口气,她指着打头那一个说,“这是妙音,家乡患了水灾才被卖进宫里来的,被管事姑姑细细调教过的,极擅梳头。”
黛玉似的娇弱人儿,一双愁眉轻淼细瘦,体态轻盈似飞燕。
“这个好。”
聂青桑在心里暗暗点头,这要是留下,以后自己就不用顶着歪扭的发髻了。
百里泷抬头目光不善的瞥了一眼,“体态孱弱,愁眉啼妆,这种病秧子还是放到浣衣局练结实些,再出来伺候人吧。”
练结实?
见那妙音泫然欲泣的被人带下去,聂青桑脸色古怪,这是宫女又不是士兵,还要怎么个结实法?
面对聂青桑的无声质问,百里泷义正言辞,“义父是国师,代表着一国之尊,这身边人还是细细挑选的好。万不可因为宫人身世凄惨就暗下恻隐。”
聂青桑挑眉:我们说的是一件事?
百里泷挑着勺子慢慢品着虫草羊肉,因为个宫人就在这里质问我,我是身世不够凄惨,还是不会梳头!
他恶狠狠的咬着羊肉,也不知这羊肉是不是草吃多了,只觉得这肉酸的人不甚欢喜。
“有那无父无母的,家乡遭灾的就出去吧。”
少年君王眉眼微垂,不动声色的威严里,带着不容置疑,“不要妄图蒙混过关,欺君可是不赦之罪。”
国君一句话,众人噤若寒蝉。
有人暗暗看了幽兰一眼,而后又在对方毫无回应的目光里低头出去。
原本都说好了在国师身边伺候,怎么就突然变卦了。
这入宫的人那个是大富大贵,全都各有各的苦楚,百里泷这条件一下,立马出去了大半。
因为是伺候人,身体强壮一些是好,可是这无父无母又是那一遭?
聂青桑瞪着狗眼,用一种“不要无理取闹”的眼神怒视着百里泷。
“义父息怒。”
刚还觉得这群人统统该死的百里泷,侧身贴近聂青桑耳边,低哑轻声,“义父可不要忘了那曼陀神教,有家有业的都不能让人放心,更何况那些了无牵挂的。”
百里泷目光晦暗,“义父放心,我必将最好的留给你。”
轻哑的嗓音,带起潮热的气流搔动耳廓,聂青桑揉着发痒的耳朵,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做什么。
百里泷却看着那被揉着染了红的耳朵尖,带出个笑来。
他这义父,真是让人疼爱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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