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
百里泷面色不善,山一样横亘在两人中间,“休的蛊惑他人,给我押下去!”
“跟那黑衣人有关!”荷香焦急,“是翠花临死前告诉我的!”
百里泷狐疑皱眉,聂青桑从这“大山”身后脑袋,“你快说,只要能抓住幕后之人,你也能尽快洗清嫌疑。”
荷香咬了咬唇,犹豫不决,“我不相信其他人,这件事我只告诉国师你。”
“不行。”
百里泷挡住身后之人,“小心有诈。”
“没事,她被人押着,女孩家家的难道还能打过我不成。”
百里泷还是不放心,“不过一条线索,那怕没有她我也能查出来。”
聂青桑摸了摸他家乖乖儿子的大脑袋,“辉夜,得遇你,实属三生有幸。”
被莫名夸奖,还摸狗头的百里泷,简直脸红心跳,舒服的只想哼哼,“那也不行。”
可百里泷也知道劝不住聂青桑,他想了想把手上的黑金长剑递过去。
“你呀你……”聂青桑无奈,却还是接过。
那剑看着沉重,谁知握在手里却觉意外的轻巧顺手,聂青桑随手挥了两下,烈烈带风劈云断轴。
“这倒是个好东西。”聂青桑摸着那三尺剑锋,喜爱之情溢于言表,“这剑叫什么?”
百里泷看了聂青桑很久,似有千般情愫无处倾诉。
“……巫山。”
百里泷说,“我为他取名巫山。”
“巫山七百里,巴水三百回。”黑金铸就,山河日月浮雕精美迂回,既有巫山厚重之威,又有巴水流畅之感。
这名字不错。
看来他家狗崽子除了取人名不利索,其他还是很厉害的。
“国师……”
荷香催促的喊了一声,聂青桑握着长剑走了过去。
望着那身姿如玉,仗剑而行的身影,百里泷薄唇紧抿,“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
聂青桑是真的忘了,这是他昔日弃剑重新修铸而成的三尺青锋,这上面浸着聂青桑杀伐半生的血,有别人的,也有他的。
百里泷永远忘不了,跪立在城门前的聂青桑,千万大军已经退却,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唯有那一人背影,跪立在这城门之前。
不声不响,如承受风雪多年的雕像,无悲无喜的承受着所有的沧桑厚重。
当时陪在聂青桑身边的,就是那一柄长剑。
那剑曾被那双如玉双手紧成为无坚不摧的杀人利器,守了整个昭国。却也静默的躺在垂落的手指旁边,从中断裂碎成两半。
随着一块断裂的,似乎还有那火一般鲜活炽烈的人儿。
“大哥哥,你的剑……”
那人若熟视无睹,从捧剑跑来的皇长孙面前,冷漠冰凉的走过,如荆棘尖冰拒人千里心生畏惧,却也让人想要情不自禁的像要靠近。
可是他捧着断剑追着那满身鲜血的人大半个皇城,那人却自始至终也没有施舍给他一个眼神……
可是百里泷却一直都记得那天的聂青桑,那断裂的剑,滴落的血,都鲜艳明确的印刻在他的记忆里。
所以昭国重振旗鼓,新上任的国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请来工匠修复那柄长剑,可是无论多么有名的剑器宗师,在看到那完全碎裂的长剑时纷纷摇头。
所以他只能将剑重铸,想要给聂青桑一个惊喜,他挑选了好几天的纹样,画了最细致的山河日月,可最后的最后却依旧得不到聂青桑半点垂青。
相反,因为他的不务正业,以“玩物丧志”之名,被聂青桑用另一柄剑,狠狠抽了一顿。
说起来……
这是真正意义上带着“痛”的回忆。
可是,当初气到咬牙切齿,躲在被子里拳打脚踢,红了眼睛的自己,如今想来全是透着蜜糖色。
他这义父当真有毒。
而他……甘之若饴。
金戈长鸣的声响打破百里泷的出神,他抬眼去看,却见聂青桑正与荷香战做一团!
怎么回事!
聂青桑比百里泷更懵,他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说好了说秘密——找证据——开罪。
路线都安排明白了,荷香却在自己靠近,低声说着所谓的秘密时突然发疯,不仅双手游走挣脱钳制,甚至还能夺了侍卫的剑,向着准备替她开罪的聂青桑直刺而来。
荷香一出手就是取人性命的绝对杀招。
说时迟那时快,被硬塞进手里的黑金长剑起了作用,聂青桑虽然武功全失,但是招式还在,当即抽剑格挡。
“荷香!这里面是不是有误会?”
“狗贼!吃我一剑!”
新封称号聂狗贼的国师大人,只能被迫营业……呸!是拼命保命!
荷香用的是一套巧劲十足的越女剑法,只是不知这人怎么练的,女人本是温柔似水,这以多变取胜的剑术,竟然力道十足。
看似轻巧无比的剑招,若是落实便是震到筋骨发麻的疼痛,握剑虎口破裂,手指都忍不住哆嗦的聂青桑要两只手才能确定自己不会让剑脱手。
这样精妙剑招,浑厚力道,聂青桑实在不相信,这人只是一小小宫女。
“你是谁!”
“讨债之人!”
百里泷欺身而来想要帮忙,谁知荷香嘲讽大笑,“百里泷,我若是你就惜命退开十丈!”
荷香话音刚落,巨大的爆炸声就在耳边凄厉而来,承恩殿当即辕倒梁歪。
烟火飞尘里是荷香越发狠戾阴沉的脸色。
“聂青桑!城外尸骨如山,你可也有夜不能寐!”
“我数百弟兄死在战场你们却枕着他们的骨血高枕无忧!”
“聂青桑,你这冷血国师!”
……
长剑道道劈来,夹杂着荷香难以泯灭的痛苦,巨大力道震的聂青桑麻了半个脊背,长剑被人挑飞,聂青桑一时失手,差点被荷香削去半只胳膊,虽然勉强避开,却被荷香一剑直来,劈向面门。
“义父!”
百里泷凄厉大喊!
长剑破空,撕裂空气的声音如锣鼓嗡鸣,悬发切断,那剑却贴着额心堪堪停下。
剑后,荷香眼睛通红,喘息声里却是遏止不住的悲怆快意,似乎眼前这一瞬,她已经等了千年百年。
“你以为,我会就这么让你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