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老爷说今晚有场重要家宴,要您务必到场。”
“不去。”白夫人对着镜子卸了钗环,镜中人美艳不可方物,眉间眼角像是受到优待,看不出有丝毫岁月痕迹。
她拿着湿毛巾卸了妆,哪怕没了铅华覆盖,白夫人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美人。
她正吩咐下人去取衣物,就见回话的婢女再次走了过来。
“夫人,这次可能不好推拒。”婢女轻声道,“老爷那边让人传了话,说您今日要是不露面,他就亲自为公子挑一位悍妇!”
白夫人眉眼冷寂,“这混账东西,他还说了什么!”
婢女犹豫了一会,“老爷还说,您今晚若是落他面子,他不仅给公子娶悍妇为妻,还为他挑选十余位扬州瘦马,让公子好好为白家开枝散叶!”
白夫人气的险些将手上的簪子掰折,“好好好!”
她一连说了三声好,眼中怒火冲天,“靠着我的名头,好不容易升上了四品官,博了一个礼部侍郎的虚职,如今真是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
白夫人冷哼,“你给我听下,等会宴会进行到一半时候,你再去给那混账东西传话,要当着客人面告诉他,就说王妃娘娘邀我去宫中说话,今晚怕是一时三会的回不来了。”
婢女惊讶,“夫人今晚还要入宫?”
“这么晚了,入哪门子的宫,你以为这皇宫是我开的。”白夫人继续卸着头上的发簪,“这些话不过是说给外人听的,也好让旁人知道我在白府是什么地位,至于那混账东西,哼!料他也不敢跟我撕破脸!”
婢女点头应是,正想退下去,却突然见白夫人转头,“那混账东西平时与我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今天突然想到邀我过去?”
白夫人想了想,“可曾打听到今晚家宴上的客人是什么身份?”
“这个奴婢就打听过了,只是不知为何老爷那边半点风声也没有透出。”婢女道,“不过奴婢特意去问今日去接这队客人回来的仪仗,这才得知……”
婢女神秘兮兮的靠近,然后在白夫人耳边轻轻嘀咕了一阵。
白夫人面色惊诧,手上拆卸下来的钗环又被她重新簪回发间,“去公子那里通报一声,让他今晚务必盛装出席。”
白夫人对着镜子细细上妆,心里却渐渐有了计较,它只是被王妃垂青多说了几句话,就让白家从一介白身,青云直上官居四品。
若是白玉楼能与国丈搭好关系,留下好的印象,到时候再迎娶一位能在官途帮衬上白玉楼的妻室,她儿子以后飞黄腾达必定值日可待。
她是不待见白普,但如果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她什么都愿意做。
一切好像都在有序进行,所有人都对今天的接风宴充满了期待。
史大壮趁着难得的空闲,大马金刀的往榻上一躺,趁着这难得的空当呼呼大睡。
贺湘被他吵得脑门疼,干脆出了院子,握着一把小石子百无聊赖的往前面的湖里丢水漂,小石子在水面上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环环相扣又隐入水中消失不见。
不远处,聂青桑房里的灯醒目的亮着,他看了半天,干脆甩了手里的石子,枕着双手躺在湖边的大石上。
湖水边中正正盛开的重瓣桃花,有风吹来,片片桃花迎风飘落,那颤巍巍的花枝后头是银河密布繁星满天。
本是十分美妙精致,贺湘那双风流雅致的眉眼却略略有些空洞。
忽然一种难以描摹的香味,淡淡飘来,像是桃花,却比桃花还要神秘,贺湘使劲嗅了嗅惑人的味道里,透出寺庙里特有的烟火气。
他坐了起来,犹豫再三还是决定顺着这香味过去看看……
宴会如期而至,南夷特有的精致菜色,流水一般摆满桌子,酸甜苦辣,清爽糖水,馥郁粥汤,还有那数不清样数的点心,区区一个家宴,硬是让白普摆出了龙宫宴请的架势。
时间还没到,聂青桑百里泷就早早而来,聂青桑今天穿了身雪绒色的儒衫,外罩一身银霜色的外袍,他平时很少穿这种明亮又不耐脏的衣裳。
加之天生眉目冷清精致的长相,如今趁着这身衣带飘飞的衣裳乍看上去,好似风起云涌间,踏着星辰霜雪飘渺而来的仙人。
反观百里泷一身漆黑劲装,左眼更是万年不变得带着个漆黑的眼罩,腰间巫山寒光凛冽,绑到小腿的长靴更趁的他肩宽体长,凤眼锐利的他往聂青桑身边一站,就跟那地底阎罗索命恶鬼一模一样。
好似能在一不留神间,拔剑相向取人性命。
白普谜之疑惑。
他眼巴巴的看着两人,一头雾水。
这两人不过区区侍卫而已,怎么打扮的如此花枝招展喧宾夺主,难道就不怕安先生责怪?
白普去看舍老,谁知道舍老比他还奇怪。
聂青桑今日真的好生隆重。
他似有所感,与史大壮相视一眼,谁知道史大壮却是个没头脑的,竟然看着这盛装出席的两人啧啧有声,“我说你们今天是准备的黑白双煞吗?”
他这话一出来自己就先乐了,“可惜贺湘没跟出来,要不然我俩也来个牛头马面,判官钟馗。”
刻意忽略掉“黑白双煞”的聂青桑,带着百里泷在一旁坐下:“贺湘怎么没来?”
“我也不知道。”
史大壮说,“我醒来的时候,就看见贺湘给我留了字条说有事出去,然后我就自己过来了。”
史大壮说,“估计是有什么重要事耽搁了吧?”要不然这吃白食的好机会,贺湘怎么会不出现。
不过贺湘既然留了字条,就说明并没有什么大事,菜已经上齐,白普招呼着开席,谁知聂青桑却在桌下局促的攥了攥手指,“怎么没看见白夫人?”
白普脸色一僵,不过只片刻就恢复了正常模样,“女人吗,出门描描画画耽搁些时间总是正常的。”
他对着旁边的下人招招手,“去看看夫人怎么还没过来?”
“不用去催。”
聂青桑道,“但是等一等白夫人再开席吧。”
白普真是讨厌死了这个喜欢擅自做主的小侍从,最重要的安先生还没说话呢,这人就几次三番插嘴。
他微微不耐,却并没有显露在脸上,想的聂青桑的年纪,和安先生的纵容,白普心里突然有了一些猜测。
家人会不会是安先生的儿子,东陵王妃的哥哥?
白普亲自给聂青桑斟了杯茶,“这位小哥一身气度非凡,想必已经跟了安先生好多年了吧?”
“不长。”
聂青桑没有多想,“也就五年而已。”
他说,“我是五年前跟舍老认识的。”
“五年前……”
这真是一个事多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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