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认识那人吗……”
贺湘抬头,一句话还未出口就忽的紧抱着自己。
他满身打着冷颤,痛到面容变形。
“贺湘!”
贺湘“噗”的吐出血来,透着黑的血迹落在他的衣襟,也溅在聂青桑袖上,晕染出暗色的花血花。
聂青桑连忙上前查看贺湘脉象,这一探之下,才发现贺湘脉息混乱,这绝不仅仅只是受了伤。
“有人给他下了毒!”葛藤伸手翻开贺湘眼皮,又摊开他的手指看他的指甲,这一动之下,一枚镂空着荆棘曼陀花朵的金铃,从他手中滚落在地。
看着这金铃,聂青桑已经不用去推算下毒之人的身份。
“他现在在哪!”
聂青桑急问,可贺湘硬是咬紧牙根默不作声,他就是死,也不要聂青桑前去冒险。
“贺湘你快说啊!”史大壮都急了,“你得出声才能找到那人,让它把解药交出来!你这倔驴,那人又不是你爹,你护着他的行踪算怎么回事。”
贺湘真想一个白眼砸死这猪队友,气急之下又是一口鲜血,这会可好直接吐了史大壮满身。
要是旁人敢这么吐史大壮,黑风寨主绝对把对方脑袋拧下来。
史大壮一边擦自己满手血,一边还在那里嘀咕,“还不说,还不说,再不出声血就都吐没了。”
聂青桑一把攥住贺湘手腕,眼中寒光锐利,“就算你不说,曼陀神使也会让别人告诉我,你自认为保护了我,其实不过是在枉送性命。”
聂青桑双眸翻涌,像是狂风中的火焰滚滚飞舞,他长眉扬起,那说出的话却堪比霜雪严寒冰封千里。
“还是说,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需要牺牲别人才能保全自己的无能之人。”
聂青桑可以不是昭国国师,也可以没有武功,但是他不是废物。
“将军……”
贺湘含血哽咽,一瞬间他仿佛看到那个尸山血海间一往无前的身影。
“这都是曼陀神使的计谋,他逼我吃下毒药,为的就是让你前去找他。”
“他到底说了什么!”
那迎面一鞭抽来的时候,贺湘还以为自己能够避过,可是对方的鞭子却好似坚固牢笼锁住他所有能够退却的方向。
贺湘以为对方会杀了自己的,那鞭子本就是迎面而来,却在快要触及面门时,被那人微微收势,那鞭子本来可以被它完全收回,却犹如猫捉老鼠戏弄般,在自己身上留下那道深深鞭痕。
是威慑也是警告。
“你是谁!”
“我?”贺湘听到那人隐在斗篷下饶有意味的笑声,像地狱里的阴风阵阵幽咽。
“我是你那好将军故友。”
“不可能!”
贺湘厉声道,“将军不会跟你这种奸佞之人为友!”
“谁说不会?他能教你一个戏子,也能跟山寨土匪同行,为什么认识的人里不能多我一个?”那人轻笑,“你当他多高贵。”
贺湘被那人轻而易举的锁住喉骨,在绝对的力量悬殊下,将毒药喂进贺湘嘴里。
“这毒药叫骨上生花,名字听着有些奇怪,但你过会儿就知道它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了。”
对方低沉阴凉的声音幽幽而来,“告诉聂青桑,若想救你,让他单独前来见我。”
贺湘紧握住聂青桑的衣袖,“我之性命不足挂齿,将军千万不要中计……”
经脉像是被丝线缠住,丝线慢慢收紧切断血肉勒于骨上,贺湘满身冷汗,他想就好昏死过去,可是这从骨头缝里渗出的疼痛,却让他清醒到痛不欲生。
史大壮瞧不过去,一掌砍在贺湘脑后,将他敲昏过去。
看着被毒药折磨到不成人形的贺湘,聂青桑一言不发的站起来。
“义父!”
情急之下,百里泷甚至喊出了一直都在刻意回避的那个称呼。
“我知你着急贺湘,可是这事情需要从长计议!”
“辉夜你别拦我。”
聂青桑出乎意外的冷静,“我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对方是冲着我来的,我不能让别人白白替我担着。”
“可是……”
“我意已决。”
聂青桑看了百里泷一眼,他们两人太过相熟,一个眼神就尽知对方心意。
他的聂青桑从来都是固执的。
“可我也不能让你白白担这风险。”
百里泷心疼无奈,“我不知道曼陀神使为什么一定针对你,但是昭国国君显然要比国师更能满足他的要求。”
他紧握着聂青桑胳膊,“这次我去。”
百里泷笑,“昭国是我的责任,我总不能永远躲在义父身后。”
看见自己一直照顾的孩子,突然间长大成人,聂青桑又欣慰又心酸。
可……“这次不一样。”
聂青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能精准的把握那曼陀神使的所思所想,“我不会有事的,你照顾好贺湘,我去去就回。”
百里泷怎么可能会同意,正要说什么却见聂青桑突然回首抱住了他。
这拥抱真是来的惊愕又突然。
就好像吃了一辈子苦的人,突然被喂了一颗又甜又暖的糖。
这可是冷心冷情的昭国国师。
这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聂青桑抱了他。
百里泷脑海一片空白。
那抱着他的人,却没察觉到什么惊讶,又或者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就在昭国国君这一晃神里,聂青桑给他来了一记手刀。
干净利落,跟他昔日的手下如出一辙。
又或者,物似主人形。
百里泷这辈子防备谁也不会防备聂青桑,又何况在这种情况。
就连他倒下时,都是嘴角勾起的幸福模样。
聂青桑心疼的摸了摸百里泷的脸,将他交给史大壮。
史大壮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怎么说,舍老眉头深皱,静默不言。
“我去去就回。”
聂青桑留恋的看了眼百里泷,毅然决然的走了出去。
长街寂静,街口有行人走过,像无意又像等候多时。
他快行几步,猛地追上去。
被拦住的寻常百姓一脸莫名其妙,骂了声“有病”就晦气的抖着衣袖离去。
聂青桑站在街上,漆黑一片的街道只有身后白府挂着的灯笼散发出点点光亮。
一声轻笑若有似无,如鸦鹊轻飘而来。
聂青桑蓦然回首,就见那古树枝桠下,一角人影早就等候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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