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吗?”
“好像不大一样……”
“那另一个哪?”
“似乎也不是……”
“榆钱儿!”安仙嫔柳眉倒竖,“我给你脸了是吧!”
“是真的不是。”聂青桑道,“师姐你这宫里,难道就没有别人了吗?”
“能走路说话喘气的都在这里了!”安仙嫔所有当值的宫女全都站在院里,一排排跟选秀似的,让聂青桑挑选,可是这挑人的却看来瞅去的不满意。
这个不是,那个也不是,这些全都不是那个玉勾!
可是……
他明明看着对方进了这宫里了呀。
“师姐这宫里近些时候可有人出去过?”
百里泷问道,“若是最近还有那里受了伤,破了皮十有八九就是我们找的那人了。”
“你们究竟要找谁?”安仙嫔问聂青桑,“先前我在宫里遇见你时就觉得奇怪,之前还以为是你特意来找我,现在一看分明是有事瞒着。”
安仙嫔做势去拧他的耳朵,只吓得聂青桑捂着耳朵就跑,“那是一个很危险的人,之前她在宫外就差点要了我们性命,后刺杀不成改为栽赃陷害,我们也是因为追查他的踪迹,才来到了师姐这里。”
想到徐招人惨死,聂青桑差点就忍不住把事情真相一一说出,可是想着安仙嫔肚子里的孩子,他按耐住了。
百里泷将他挡在身后,“或许这就是咱们师姐弟间的缘分。”
聂青桑连连点头,“辉夜说的是,就是这么个理。”
若是可以,安仙嫔真想淬上一口,这才哪到哪,这里就“咱们”上了,她可没聂青桑那呆头鹅好糊弄。
“你少在这里给我灌迷魂汤,你那身武艺旁人不知道,我却是清楚的,别说是刺杀,估计就是下毒你也能挺得过,这会在这里给我装什么娇弱。”
“还要了你的性命,你怎么没说她差点给你把脑袋扭下来。”
对于聂青桑的话,安仙嫔不屑一顾,她跟聂青桑相处的时间最长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对方的武艺。
聂青桑之能,除了徒手摘星捞月,恐怕就算是世间少有的高人,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她才不信有人能差点要了他的性命,还能从他手下完整无损的逃脱。
聂青桑也是哑巴吃汤圆,连个温凉都说不出来。
武功尽失这件事,他比任何人都懵逼。
“这个……”
虽然不是多么重要的事,但真要说出口时,还真让人有些不好意思。
安仙嫔见状,连忙让身边人下去,周围人一走,她立马走了过去,“你给我说实话,可是你身体出了什么状况?你这次下山到底是因为什么?”
安仙嫔越说越担忧,“你……不是得了不治之症吧。”
要不然怎么可能会如此不顾世俗,跟自己的义子公然在一起。
“师姐你想什么哪。”
聂青桑简直哭笑不得,“我身体好的很,不信你问辉夜……”
不知想到什么,莫名其妙的,百里泷突然耳根红了一片,“是……挺好的。”
“你说话就说话,脸红什么。”
百里泷咳咳,“有吗?”
安仙嫔翻个白眼,这两人简直了。
聂青桑只好就把关于曼陀神教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末了,他看着安仙嫔,“诗姐,你宫里有信这东西的吗?”
“不要用神婆一样的语气跟我说话。”
安仙嫔想了一会,“你说的那个曼陀神教,我早有耳熟,只是那时候他还只是像三清一样在民间四流传,没想到现在竟然如此猖獗。”
说着她摇了摇头,“你若是问我旁的,我还能回答你,若是关于我宫里这些人的事,我怕是帮不了你了。”
聂青桑疑惑,“怎么,这里还有门道?”
“东陵帝君生性多疑,他身边的人时常轮换,就连我宫里这些人也全都是如此。”安仙嫔慢慢道,“难道你没有发现吗,今天当值的跟昨天根本就不是一批人。”
这些人说是伺候她的,可是在她眼里也只是给笼里鸟雀投食喂水的佣人,哪怕你想跟他们说上几句话,变做贴心人,对方就已经要被调去别的地方。
所以习以为常的安仙嫔从来不会跟他们有过多交集。
聂青桑心腔突然疼了一下,这样淡然的安仙嫔让他觉得难受。
他想要带安仙嫔离开的念头越发强烈。
“不过你们说的那个外出的,我倒是有一点点印象。”安仙嫔想了想,“她好像最喜欢用荷瓣采水烹茶,听说家在南边,她还曾给我炸过荷花骨朵,味道很是不错。”
想到那天聂青桑碰到玉勾时正在折荷,聂青桑当即站起,“对!就是她!她现在在何处!”
“我找个人帮你问问。”安仙嫔一声令下,就有女官捧着册子而来,册子左翻右看终于查到了那人的行程。
“回禀王妃,瑶女这月在良妃娘娘处当值。”
良妃=洗脚婢
一瞬间,聂青桑在脑海里已经脑补了一大出的宫廷大戏。
什么争风吃醋,什么一点小事怀恨于心,不死不休。
聂青桑倒吸一口凉气,总觉得给自家师姐找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师姐……”聂青桑犹豫,“要不然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你想什么办法?”安仙嫔问,“既然你们找的人是她,直接让她过来不就好了。”
“可是良妃……”
“不过一个人而已,她知道轻重。”
安仙嫔对那个洗脚婢的印象并不是多么深刻,只记得对方笑起来很甜,是个识时务的。
所以女官回来复命,提及对方不愿意时,她还小小的惊讶了下。
“为什么不同意?我不是说了,多调几个人去她宫里,算是补偿。”
女官也有些为难,“良妃娘娘说了,失去皇子,甚是心伤,唯有瑶女能在她身边陪她聊天解闷,所以这月她要留瑶女在身边伺候。不过良妃娘娘也说了,王妃身边若是缺人伺候的话,她可以多让几个人过来。”
百里泷听的眉头一挑,“这良妃倒是好心计。”
聂青桑没明白过来,“怎么说。”
“一是提及皇子,提醒我们她在东陵皇宫里的地位,二又说起自己现在时机特殊。与需要他人让步,软硬兼施,可不就是好计谋。”
“哦~原来是这样。”聂青桑恍然大悟,随即他看着百里泷道,“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或许他真的是心情不好,想找个人陪她多聊两句。”
“可你别忘了,这东陵只有一个王妃,在王妃面前所有的妃嫔都是侍妾,她之所以敢如此嚣张,不过是仗着东陵帝君的宠爱。”
后面那句不把“王妃娘娘看在眼里”百里泷顾及当事人在场没有说出来。
那现在怎么办?
聂青桑看向自己的师姐,“需要我去给那个良妃一个个教训嘛?还是说偷偷把那个什么瑶女给抓过来。”
安仙嫔持着折扇掩面轻笑,“榆钱儿这可不是你的江湖。”
聂青桑心想,这要是我的江湖就好了,至少江湖中人看不惯就打,打不过就跑,若是跑不了,还能找人过来帮忙。
哪像这些宫廷里的弯弯绕绕,听着就让人头疼。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我就你这么一个师姐,好不容易遇见了,怎能让别人欺负你。”
安仙嫔听的窝心,她收拢手中折扇,放在掌心一合,“这是我的主场,又怎么能让别人越过我去。”
她持着扇子,亲昵的戳着聂青桑的脑门,“你这个笨家伙,真当我这些年在宫廷里吃斋念佛不成,我的手段说出来,怕会吓着你呢。”
安仙嫔眸光一转,望向女官,“都说养病需要静养,良妃妹妹如此不安分,还真是让我忧虑,去,给妹妹送几本法华经去,全当我对她一番体贴。”
安仙嫔眼神轻傲,她是不喜欢自己这个身份没错,可是自幼就知道自己将来会成为王后的她,学的、念的、看的就是如何在这皇城里成为一个贤内助。
收拾女人,从来都是这个目标前的开胃小点心。
她不愿意计较,不代表她不会计较,不敢计较,“让良妃好好看,好好写,静心养性身体才好得快。”
“至于瑶女……”
她冷哼一声,“是谁让你觉得我在“请”她过来!”
从未见过安仙嫔发火的女官连忙跪地,“奴婢这就去传话。”
聂青桑简直叹为观止,师姐发起火来,还是那么威武霸气。
安仙嫔得意的看了他一眼,“好好学着点,要是哪天某人也敢这么不长眼的给你找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你尽管过来请教我。”
“某些不三不四的女人?”
聂青桑眨巴眨巴眼,这说的是百里泷?
“这样对女孩子不大好吧?”聂青桑干巴巴的说,“你以前不是还让我对女孩子温柔些。”
“你也说了是“以前”。”安仙嫔道,“人都是会变得,就像你在山上时,能想到有朝一日会遇见个男人吗……”
她不顺眼的瞧着百里泷,“天下乌鸦一般黑,真哪天有个女人抱着孩子站你门口,我看你到哪哭去。”
安仙嫔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避开百里泷,甚至这番话,她是故意当着两人的面说出来的。
无论男女还是男男,在他看来都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可是说到底子嗣是件重要事,尤其百里泷还是国君,以后他娶妻生子定是必然。
聂青桑这人武功高不管用,却是个一根筋呆头鹅,他真怕到时候动了真情的他,会落寞收场。
不仅人财两空,没准还得给对方的孩子继续当国师,这结果想想就虐心。
“我记得你聂家也是你一根独苗,不如趁着你现在年轻,给自己留个后,我记得你喜欢俏皮伶俐的,不如我这两天在宫里给你寻摸一个,你也不用担心带孩子的事,就留在我这里给你养着就好。”
安仙嫔这“早有打算”简直一条龙服务,事先留后不说,竟然连养孩子的事都想好了。
聂青桑一时尴尬,“不、不用了吧。”
“为什么不用,反正你也喜欢小孩子。”安仙嫔故意看向百里泷,“你一直都说你喜欢榆钱儿,那么你想必也不希望他自家绝后的吧,不如你现在就跟我说说,我刚才的提议如何?”
虽然一下子就能看出安仙嫔不怀好意,可是面对这位一针见血的师姐,百里泷看似淡然的面孔背后,却是比谁都要来得紧张。
这个问题他也想过的。
他拼了命的去阻止聂青桑这个念头,就是因为害怕有一天聂青桑这样亲自对自己说。
因为这是他无法给予对方的。
这也是他一直最为害怕的地方。
他怕自己喜欢的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离开自己。
他甚至想过,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他可能会为了挽留住聂青桑同意这个提议。
可是有了自己妻儿的聂青桑,估计是会疏远自己的吧……
一想到那样的结果,百里泷五味杂陈,“如果……”
“我们家怎么可能会绝后。”
聂青桑突然开口。
“师姐是不是忘了,我这个姓氏是师父给的,我原来姓什么,怕是没人知道。”
安仙嫔狠踢了下他的小腿,“重点是这个吗!”
“那重点是什么,我有辉夜就够了,他不就是我儿子,至于他……”
他忽然垂眼笑了笑,他贴近安仙嫔耳边说了一句话。
安仙嫔听的皱眉,“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还在这里给我和稀泥?”
她原本戏谑的表情慢慢凝固,到最后看着笑得随意的聂青桑一脸凝重。
“你认真的!”她一脸惊讶,“你可给我想好了。”
聂青桑笑,“一辈子的事哪,可不就得想好。”
安仙嫔又气又怒,她有心狠打对方几下出气,却又看到那荡着梨涡浅笑的人下不去手去。
“果然是一根筋的。”
她望着窗外的绯色桃林,摇着扇子慢慢扇着,思绪慢慢飘远,末了突然一笑,或许就是这一根筋的,才想的最明白。
“至于他……”
聂青桑贴着安仙嫔耳朵道,“就算他娶妻生子想起今日一场荒唐,他日,祖宗庙堂,他的名字也要与我放在一处,共享千百年岁供奉。”
“他甩不掉我的……”他轻声浅笑,眼中似有星辰闪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