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罗尔雅做的是个纳粟监生,但是纳粟监生究竟也是个监生,比那些有做官亲戚、举人亲戚的乡绅自然是比不上,比那些白丁、小商小贩、乡下农民,就是高高在上的读书人了。
况且她又有钱,又素来和气,所以街坊佃户,也都来道喜,临行的时候,来送的人也不少。
一路车船店家,看到她是监生,又带了一房家人,也是没口地奉承。
林大爷等人倒还罢了,唯独陶那真是如做了一场荒唐大梦!
陶立雪原本嫁了个读书种子,结果被卖进窑子做,跟了罗二,却稀里糊涂做了监生娘子,听众人恭维她监生娘子,死命地在身上掐了七八回,连皮肉都掐破了,这场荒唐大梦就是不肯退去。
若只是路上店家恭维也就罢了,还不知哪里钻出来无数的七姑八婆,连天地来道贺,恭维她嫁得好,有福气。
若光是三姑六婆恭维也就罢了,还有一干人等,见罗尔雅连出了数百银子,人又少年,陶又温婉,都以为逮到一个冤大头,连日地来与陶说亲,说自己有什么妹妹女儿,只要一二百银子,就情愿给监生做妾!
爹娘当初的百般教诲,都说男子汉纳妾是正事,做妻子的不但不该拦阻,还应该主动与他纳两个,好教大家说贤良,给夫家广后嗣,顺便拴住男人的心,叫他不要到外面乱嫖,嫖出什么花柳病来。陶听了爹娘教训,也曾拿出嫁妆钱,给丈夫纳过妾。
可是爹娘从来没说,她该给一个女人纳妾。
再说罗尔雅身上有古怪,哪里肯纳妾呢?
于是陶的头上,不几天就多了一顶“醋罐”的帽子。
见她不肯松口,就有一班人“曲线救国”要把自己十四五的妹妹女儿,送给监生娘子做房里丫鬟。
陶前面看了他们意思,知道目的不单纯,就也不敢松这个口。
于是陶头上的“醋罐”帽子,不两天又升级成了“醋缸”牌。
因此陶甚是烦恼,罗尔雅一说往京城去,便也不及多想,忙不迭地答应,在自己变成“醋海”之前,忙忙就上了路。
一路顺着碧波河走了三四天,又弃船登岸,坐马车走了两天,到运河码头转船,一路无事,到得码头上却生出事来。
罗尔雅先行一步,跟船家谈妥了价钱,那船家便找了几个码头力工,来挑运行李。
立雪一双小脚,行在最后,被小荷搀着才晃晃悠悠地上了船,到船里坐了许久,却不见罗尔雅过来,心头乱跳,过一会居然来了衙役,把林大爷单大嫂林小荷等人都叫去了。
立雪慌忙托船家问出了什么事情,船家说,你家监生被人告夺取活人妻,正在县里告着呢!
原来那码头工人里有一个不是别人,正是陶的前夫!
立雪一听,眼前就是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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