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尔雅回到赤湖县,只见县里码头的光景比离开的时候更加萧索,她上次行善惹了大祸,这回看到乞丐饥民也只好遮了眼睛,忙忙到乡下田庄,进门一看,倒吸一口冷气。
当下把连日来积攒的一肚皮怒气,全数倒在看门的乐老儿头上。
“他喵喵的,我的桌椅板凳呢?”
乐老儿不慌不忙,笑嘻嘻地说道:“监生,那桌椅板凳县官借去了。”
“那我的床和帐子呢?”
“县官借去了。”
“那我的书呢?”
“县官借去了。”
“混蛋!我……我娘子的马桶呢总不该也是县官借去了吧!”
“监生真是神猜。”
罗尔雅被硬生生气笑了:“……要是我买了棺材他也抬去用么。”
“监生还不知道?县里送牌匾、衙门做隔板打地板都是拿的县里张家棺材铺的棺材板,前些日子张老板为此折了本钱吊死了。”
当下把罗尔雅回得没了脾气。
“他……他还借了些什么,都有帐么?你但记得的,报账与我。”
乐老儿一笔笔报出来,也有县官借的,也有衙门中人顺便揩油的,罗尔雅也只得拿笔记了,问到最后,竟然连田庄里一处茅坑,因为靠在路爆都被县官算了公厕,包给别人卖粪了。
罗尔雅长叹一声:“也就房子和田土他不好扛走了。”
乐老儿嘿道:“县官先前还说监生欠他税呢,要收房子田土,老儿再三说监生不在,老儿又不是监生的三亲六眷不好做主,等监生回来再做主张,他便借走了许多东西,老儿再三地托人写信到国子监去,监生难道不是看了这信才急忙回来的?”
“……”要是手里有写谁谁死的死神笔记,罗尔雅一定第一个写上这位赤湖县青天的大名。
好在佃户们向来受罗尔雅的恩惠,就是之前的加派钱粮也都是罗尔雅自己负担了,此刻便把家里有的破桌坏凳送来,罗尔雅一家总算不用蹲在地上吃饭。
只是这床比较贵,佃户家里也没有,有的罗尔雅也不好意思叫人没床睡,只得跟佃户借了些稻草铺在地上,然后把路上的铺盖打开铺在上面。
“哎,辛辛苦苦三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罗尔雅苦着脸,“这赤湖县是住不得了。”
“怎么?”乐老儿一听着话便急了:“监生要卓我们还指着监生回来对付呢。”
“我城里房子都卖了,怎么对付?横竖我这监生不是辛苦考来的,弃掉了也没什么可惜,再呆下去,我的性命都要不保呢,你也说了,连棺材店老板都折了本吊死了。”
管庄的乐老儿原来指望罗尔雅回来出主意的,如今当头挨了一棍,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真要卖这田庄,罗尔雅心里也很舍不得,可这里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了,她心里盘算着,是先出典呢,还是干脆卖掉呢,只是现在年成不好,要卖也讲不上价钱……一时间许多苦恼,到晚上解了外袍还迟迟不进被窝,对了油灯只是苦思冥想。
“罢罢,明日再想法子。”她一边这样想,一边解了绑胸的白布,就要吹灯睡下。
这时候忽然就听见风响。
“不好!”罗尔雅刚想到此,脖子已经被一根布条紧紧地勒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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