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0章(1 / 1)

从南泥湾到郭宇村有一条小路,当年红军长征时有一支部队就从这条小路到达陕北。杨九娃受李明秋委托,派疙瘩和楞木为红军带路,半路上捡到一个红军小孩,那小孩子被杨九娃收为义子,在仙姑庵跟何仙姑一起住了大约半年,以后被红军知道后派人带到延安。那小孩子就是安远。

如果说一九三五年红军长征时安远只有十二岁,那么七年之后安远应该是十九岁。十九岁的安远重返凤栖,心态大不相同。上一次是为了北上抗日,而这一次则完全是为了逃命。安远也弄不清是战友故意放他一条活路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反正调戏首长的爱人就是死罪,这一点不容置疑!

人的一生有许多选择,有的选择身不由己,十二岁的安远父母双亡,是红军叔叔救了他的命,带他走上了长征路。如果说安远跟李妍都能够控制住自己,安远的前途将无限光明,可是人的某些邪念往往发生于瞬间,感觉中李妍是个巨大的磁场,安远一接近那个磁场就身不由己,一切行为都无法控制,男女双方都被牢牢吸引。那一刻他们根本不会在意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下场,好似两条小河在非常自然地融汇。反正他们那样做了,就不用后悔。对李妍来说虽然惊心动魄,但是到后来仍然物归原主,因为z首长需要李妍,李妍又回到z首长身边。

可是那一次不检点的行为却彻底改变了安远的命运。安远死里逃生,也许那是毕旅长的有意安排,战士调戏首长的爱人就拉出去枪毙有点不可思议。安远依稀记得那条小路,他顺着那条小路朝回走,安远的最终目的是走回江西,江南风光依然充满诗意。那里也有矫柔多情的姑娘,吊脚楼里传出的情歌让人心醉。安远不经意地走着,有一种终于飞出了牢笼般的惬意。

正走间安远看见前边有一个老妪身背一捆子柴禾在慢慢地挪动。人有时就是那样,做好事也许是举手之劳,并不意味着要有许多感想。安源非常自然地走到老妪面前,说了声:“老奶奶,我来替你背柴。”一边说一边非常自然地把老人的柴禾接过来背在自己身上。

那老人就是常有理的老婆,常建生常桂生的老娘。常有理死了以后,两个儿媳嫌老婆子是个累赘,谁也不愿意养活老婆子,老婆子只得跟女儿常焕生住在一起。两个儿子接济母女俩一点零花,每次回家都给母女俩一些米面,母女俩相依为命,日子倒也过得清闲。

安远背着柴禾在前边走,老婆子拄着拐杖跟在后头,到家后安远擦擦汗要走,被老婆子拦住。老婆子说:“小伙子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难得遇见你这样的好人。你先歇歇,喝口水,我给咱做饭。这屋子就我母女俩,儿子出外赶脚,两个媳妇和孙子分开家另过。天不早了,你吃完饭睡一夜,明早再走。”

老婆子唠唠叨叨说个不休,一个女孩子站在炕前看一眼安远,又赶紧低下头,不大一会儿又抬起头来看一眼安远,赶快把眼睛挪到别处。女孩子就那样,见到生人总要端详个够。

那个女孩长相很一般,没有怎么引起安远的注意,反正大家都是不期而遇。吃饭就吃饭吧,几天来安远一直啃冷糜子馍,糜子馍越冷越硬,难得吃一顿热饭,出门人脸皮要厚。

女孩子和面、擀面,老婆子烧火、熬南瓜,停一会儿做好了一锅南瓜面。安远端起饭碗吃得很香,放了两次裤带。吃完饭安远佯装要走,你一个大小伙子呆在人家母女家里有点说不过去。那女孩子看起来脸上很失望,好像不愿意让小伙子走。

老婆子过来之人,岂能猜不透女儿的心情?前一个时期葛有信作合,要将常焕生介绍给年贵元为妻,小姑娘心里一阵悸动,天天等待年贵元的回音,一直等了几个月,终于等来了一个消息,年贵元已经跟卢师傅的三姑娘结婚……

常焕生也曾在凤栖城里久住,虽然自己长得并不起眼,可是也知道凤栖城里谁的女儿漂亮,看来年贵元看不上自己……这让常焕生伤心,在家时重活累活全是常焕生一人干,有时还要遭受两个嫂子的白眼,早都想为自己找一个女婿,养活妈妈一心一意地做一个好女人。

安远的出现在小姑娘的心里泛起一阵涟漪,当年农村的姑娘选择的余地很小,基本上看见一个小伙子就很自然地跟自己的命运联系在一起,常焕生虽然不知道安远究竟干啥,干啥并不重要,重要的他是一个男人!男人是女人依附的对象,就像树藤那样缠绕在一起。常焕生脸红扑扑地,有点像熟透的樱桃那样红得透明,事到如今小姑娘索性不管不顾,说出的话也有点黏糊:“哥,这山里狼多,半夜一个人走路有点担心。你就住下吧,屋里就我们娘俩。”

安远看一眼小姑娘,女孩子一到了那种年龄段就有一种成熟的感觉。看样子这母女俩诚心留自己,人走投无路时也就没有了选择的余地。向前的路渺茫,回江西谈何容易!说不定抛尸荒野无人问津。唉!还是得过且过,只要有人肯收留安远,安远就不打算离去。

冬天的山风带着哨音,安远在母女俩的茅屋内住下了,妈妈睡在炕中间,安远和常焕生睡在妈妈两边,看来母女俩不成心撵安远走,安远也不打算走。开始一段日子大家基本上老实,虽然安远夜间也有一些骚动,但是基本上还能控制得住自己,那姑娘可能也睡不着,半夜里不住地翻身。老婆子瞌睡较少,睡到半夜突然坐起来,话也问得直接:“我的女儿老实,能干,小伙子你如果不嫌弃,过几天我儿子回来,就商量给你俩结婚。”

安远想起了五月的红杏,杏树下李妍一双眼睛深情……眼前的常焕生远没有李妍漂亮,安远有些伤感有些内疚,安远喊了一声“妈妈”,安远说出的话让母女俩感动:“妈妈,从今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对不?”

不久,常建生常桂生弟兄俩赶脚回来了。听妈妈说要将妹妹嫁给安远,弟兄俩基本上没有什么异议,就是对安远的身份提出质疑,因为安远说话时还带点南方的口音。安远不可能对弟兄俩隐瞒,安远说:“我在延安犯了错误……”

弟兄俩想了几天,感觉中给妹妹找对象也很困难。况且兵荒马乱的年月,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只要安远结婚后能精心照顾妈妈和妹妹,弟兄俩也就少了后顾之忧。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给妈妈另外收拾了一间茅屋,把两床旧被子拆洗了一下,就算给安远和常焕生结婚。

新婚之夜安远在油灯下久坐,思绪里怎么也赶不走李妍的身影,仿佛一副完整的图画被撕碎,内心里充满忧伤和痛苦。

突然,常焕生哭了,哭得非常伤心:“哥,你是不是不愿意跟我结婚?妹子真心对你好,妹子离不开你……”

安远十九岁,十九岁的安远经历了太多的悲欢离合。今生今世,将来永远,安远将会跟面前的姑娘生活在一起。安远不会,也没有资本嫌弃自己的女人。安远非常笨拙地跟常焕生搂抱在一起。小姑娘幸福得有点发晕,她附在安远的耳朵边说:“哥,妹子这身子就是你的了,你怎样受活(舒服)就怎样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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