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9章(1 / 1)

生活中有些事,可以对任何人敞开心扉,有些事却只能埋在心底,随着肉体一起腐烂。

地不平邓金元也闹不明白,他怎么糊里糊涂上了儿子媳妇的炕。那天晚上两个儿子媳妇也许是出于好心,总不能她们睡在热炕上让老公爹睡在门板上为两个年轻媳妇做伴,毛桃毛杏邀请公爹上炕来睡是一种善意,根本不会有其它想法。月光下流云的阴影变化莫测,窗子上总是出现一些是似而非的造型,年轻的媳妇心里害怕属于自然,两个儿子不在家,老公爹为儿子媳妇做伴义不容辞。

邓金元一辈子活得正经,从来不正眼看其它女人一眼。有时看戏演到相公跟姑娘调情,心里头虽然痒痒,但只是想想而已,回家搂着自己的婆姨随意想象,转瞬间两个儿子长大,邓金元心里头那种成就感溢于言表,对儿子说话总是颐指气使,显示老掌柜的权威和霸气。两个儿子的离家出走很可能跟邓金元的霸道有关,年轻人在老爹爹的高压下活得憋气。

大凡上了年纪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非常看重传宗接代和香火的传承。随着两个孙子的降生,邓金元对儿子和媳妇的态度发生了变化,他悲观地认为棺材铺子已经拴不住两个儿子的心,邓银川邓铜川带着他们的媳妇在郭宇村安家落户,参加了土匪队伍,跟着疙瘩收购贩运大烟。

凤栖人对于卧龙岗的土匪没有什么恶意,山寨上的弟兄们可以随便在凤栖城进出,这伙人不搞拦路抢劫和杀人越货的勾当,这伙人主要是跟当地驻军沆瀣一气做黑道生意。谁也搞不清什么生意违法,抗日战争开始以来八路军就不断组织人力从长安贩运武器和医药,战争衍生了许多特殊的职业,违法和合法之间没有一条明显的界限。

对于两个儿子参加土匪邓金元只能表示默认,邓金元放心不下他的两个孙子,只得把棺材铺子关门,跟随儿子在郭宇村谋生,幸亏疙瘩修建土匪大本营,邓金元本身是个木匠,于是跟两个儿子一起给疙瘩盖房,疙瘩本身做事非常大方,答应付给老掌柜很高的报酬,虽然还没有结账,但是邓金元不怕,馍馍不吃在笼里,邓金元不担心疙瘩赖账。

唉――人生中有许多想不到,使得本来平静的生活充满变数。那天晚上邓金元爬上儿子媳妇的炕时心里可能没有其它想法,老人也许感到冬天睡在冰冷的门板上很不舒服,反正炕那么大,而且肯定很热,肚子没冷病不怕喝凉水,心不邪就没鬼,五十多岁的人了,怕啥?

毛桃毛杏搂着她们的儿子翻过身睡在炕的两边,把中间留给公爹邓金元。炕的确很热,邓金元睡下去心态平稳,慢慢地感觉有点眯瞪,人老了贪婪热炕,说不清是醒着还是在梦中,耳朵边响起了悠扬的秦腔调子……猛然间两个儿子媳妇几乎同时翻过身来,把两条光滑如玉的大腿压在邓金元的身上,紧接着莲藕似的胳膊搂住邓金元的脖子,两张樱桃小口在邓金元的脸颊上乱拱。

邓金元把心提到嗓子眼上,一动也不敢动。也许两个儿子媳妇睡迷糊了,把身边的公爹当成了她们的丈夫。有时,女人的欲望比男人更强烈,只要丈夫在身边,便不失时机地向丈夫发动进攻。邓金元想喊,嗓子眼儿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堵着;邓金元想把两个女人推开,两只胳膊失去了运动的功能。奇怪的是腿中间的棒棒子也善解人意地胀起来了,也不知道是那一个儿子媳妇竟然抓住那棒棒,引导邓金元钻进窟窿。

好像只动了那么一下,邓金元便从沟渠里滑出,也许两个女人灵醒了一些,又翻过身睡去,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呓语。

天上的阴云越来越厚,月亮钻进云层里再不见露脸。朔风带着哨音,在村子里肆虐。邓金元浑身好像洗澡一般,透出了一身热汗。老人家跳下炕,想回到自己的小屋去睡,刚走到门口打了一个冷颤,不得已又重新上炕,捱到天亮。奇怪的是两个儿子媳妇睡得死沉,再也没有对老人发动进攻。

天亮了,邓金元起来,穿好衣服,看两个儿子媳妇个两个孙子还没有睡醒。他推开门,悄悄地回到自己的小屋,点着一锅烟,默默地抽,认真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郭宇村无论如何再不能住下去了,假如两个儿子回来,两个媳妇恶人先告状,诬陷老爹爹性侵她俩,邓金元就是跳进黄河里也无法洗清!

那一刻邓金元甚至想到了自杀,总感觉这件事做得荒唐,好像非常遥远的年代,女人的身子是那样的柔软,让邓金元在迷津里化灰化烟,一切都是那样不可思议,邓金元发觉自己长了尾巴,变成了狐狸。

两个孙子醒来了,稚嫩的童音里喊出了“爷爷”――这是每天早晨必做的功课,邓金元等到儿子媳妇起来,地上还放着尿盆,邓金元推门进屋,伸出两只胳膊把两个孙子抱起。

可是这天早晨邓金元有些犹豫,打不定主意该不该进屋。两个儿子媳妇等不到爹爹进屋,齐声喊道:“大,回屋抱抱孙子。”

邓金元只得硬着头皮进屋,邓金元用眼睛的余光偷看两个儿子媳妇,发觉毛桃毛杏跟过去一样,对待他这个公爹还是一如既往地孝顺,也许两个儿子媳妇睡糊涂了,已经记不起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两个孙子扑进爷爷的怀里,可是邓金元心里有鬼,突然间震颤不已。

天上飘起了零星的雪花,一个儿子媳妇负责烧锅,一个儿子媳妇抱了一抱柴禾准备烧炕。邓金元有时也分不清谁是毛桃谁是毛杏,反正两个儿子媳妇长得一模一样,好像一个儿子媳妇发觉老爹爹脸色发白,问公爹:“爹,你是不是有些着凉?”

邓金元响响地打了两个喷嚏,流下了两股清鼻涕,他把鼻涕擦掉,眼睛瞅着屋顶,说出的话有点伤心:“爹年纪大了,担心这把老骨头丢在外头,吃完早饭,爹打算回凤栖。你娘一个人在家,爹不放心。”

两个儿子媳妇当然苦苦挽留。邓金元不但能给她们照看孩子,公爹还能帮助她们劈柴担水,重要的是,邓银川邓铜川不在家的日子,邓金元还能给两个儿子媳妇做伴。

可是,邓金元去意已决。邓金元主要是担心自己,这个老实疙瘩一辈子不会说谎,担心自己在儿子面前无法掩饰自己的荒唐行为。尽管发生过的事两个儿子媳妇看起来毫不介意,可是邓金元心里有鬼。

吃过早饭,天飘着雪花,邓金元把自己的行囊装进褡裢里,打算背着褡裢上路,被两个儿子媳妇拦住,一个媳妇去疙瘩家借了一匹老马,邓金元最后抱了抱两个孙子,然后一跨腿骑在马背上,孑孓一人上路。

邓金元一回到家里就病了。老婆子当然不知道邓金元得的什么病,赶快请来了中医大夫郭全中,全中为邓金元诊脉,诊断为伤风、还有些虚脱,因此为老人对症下药。可是一连吃了十几副药总不见好,两个儿子大为惊慌,凤栖城的头面人物大都提上点心来探望邓金元,疙瘩甚至通过邢小蛮请来了田中。当年的西药品种有限,邓金元服了西药以后还是不见效。

那天李明秋也来探望邓金元,轮年纪邓金元比李明秋还小,李明秋坐在邓金元的病榻前问得直接:“兄弟,老兄我看你活得太累,该不是碰到了什么解不开的难题?”

邓金元哇一声吐出一口浓痰,拉着李明秋泪流满面:“老哥呀,我可能活不到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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