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女人对爱的理解很简单,就是“看上”。爱上谁就是看上谁,这不需要理由,也没有任何过程。文秀的婚姻几经曲折,嫁给李怀德时已经走投无路,那一阵子文秀已经非常疲惫,只是想找个洞穴舐舔伤口。嫁给李怀德以后文慧死心塌地,绝对不想再让自己的婚姻出现变数。那一阵子爷爷铁算盘还在,公爹软馍跟丈夫李怀德一起在卢师傅的瓦盆窑捏制泥人,一家人的日子不算富有,但是也能过得去。
一年以后文秀给李家生了一个胖孙子,据爷爷铁算盘说秤了九斤,于是这个孩子就叫做九斤。不幸的是公爹和爷爷相继离世,两个老人死得离奇,只有当事人明白,多亏了叔叔李明秋操持,才使这个家庭得以维持。
深秋,李怀德家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这个客人自称来自长安,叫做鲁艺,留一头长发,蓄着胡须,看起来邋遢,不修边幅,实际上很有艺术家的气质,投手举足间显得与众不同。客人说明来意,他在长安发现了一组陶艺,这陶艺让他眼前一亮,感觉是不可多得的艺术珍品,于是顺藤摸瓜,来到凤栖,目的很明显,就是找陶艺的制作者切磋技艺。
于是,李怀德跟鲁艺成为至交,艺术上的息息相通使得两人相互间敬佩,这本来很正常,有时,艺术的灵感稍纵即逝,自己亲手完工的陶艺都很难复制,李怀德从艺生涯中跟本没有经过师傅指拨,鲁艺的到来无疑是一种契合,如果两人互相间取长补短,肯定能够制作出举世无双的艺术魁宝。
但是――世上许多事就因为有了但是才出现变数。那是一种巧合,说到底也是一种必然。作为鲁艺来说,他把文秀当作一件陶艺,一尊女神,文秀那丰腴的身姿让人不由得想起长生殿里的杨玉环。其实,男人女人都有那种臆念:相见恨晚!
这就叫一见钟情,将近一年来两个痴男怨女演绎出诸多风流。终于,李怀德退缩了,不退缩没有办法,文秀的魂魄已经被鲁艺勾去。李怀德还得为他的儿子着想,那个九斤不能没有妈妈。李怀德把文秀送到郭宇村,然后回到凤栖自己的家,李怀德没有告诉在家里焦急等待的娘他在郭宇村遇见了鲁艺,李怀德只是说:“文秀在郭宇村娘家调养。”
隔天,卢师傅来找李怀德,卢师傅接了长安客商一笔订单,卢师傅只能靠李怀德才能完成这批陶艺,李怀德也想回卢师傅的工棚,李怀德单打独斗确实非常吃力。
却说那文秀历经磨难。终于如愿以偿,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鲁艺,古往今来所有的爱情故事都不尽相同,谁也无法诠释相互间爱的真谛,但是文秀的理由却很简单,那就是看上。文秀也说不出她究竟看上鲁艺的那里,反正鲁艺好像一个巨大的磁场,把文秀牢牢地吸引,也许这就是缘分,有缘千里来相会。娘家妈妈蜇驴蜂跟伯伯李明秋那一段恋情还没有谢幕,文秀又跟长安来的一个野小子搅合在一起。战争使得许多女人沦为寡妇,男人女人之间的那层关系显得扑朔迷离,相互间的苟合显得随意,好像没有必要承担责任。
文秀没有来郭宇村以前,鲁艺就住在疙瘩新修的宅院内,那幢院子空置屋子很多,随便那一间屋子都能住人。可是李明秋和侄子李怀德还有文秀同时来到郭宇村,那李怀德住了两天就走了,好像默认了鲁艺和文秀的关系,疙瘩新修的宅院内又住进了李明秋,鲁艺不可能公然在李明秋的面前跟文秀住在一起,鲁艺只能在卧龙岗山寨收拾了一间屋子,跟文秀在卧龙岗山寨约会。
那是一段无拘无束的日子,令人陶醉。卧龙岗山寨新修的屋子也很气派,原来是李明秋听信了胡老二一句话,用大烟的利润为胡老二修建的一座别墅,屋子修成后胡老二可能只住了很短时间,大部分时间用来招待SX客人收购大烟。几年前杨九娃和媳妇香玉的灵柩埋在卧龙岗,疙瘩就下定决心从卧龙岗搬迁,卧龙岗山寨的房子基本上闲置,只住着郭麻子的旧部顾俊山一家三口。曾经当过营长的顾俊山拾掇了连长的老婆白菜,又从疙瘩那里认出了战场上丢失的儿子银
桥,于是组成了一个三口之家,名义上顾俊山是疙瘩的管家,可是近两年来疙瘩的收入基本上交给洋芋和娘,卧龙岗山寨的所有利润当年就给弟兄们分清打光,顾俊山实际上成为卧龙岗山寨的留守,看守着十几间大房,不过这样以来落得清闲,疙瘩按时用骡马把顾俊山一家三口的吃喝用度送上山岗。
卧龙岗山寨还住着一个雕塑工匠,工匠按照疙瘩的旨意在山崖上雕塑一尊菩萨的塑像,其实那是疙瘩的创意,疙瘩心目中有一尊女神,那女神就是麦穗(香玉),那一年疙瘩的老父亲从黄河里救出了一个女人,老父亲也因此被鬼子打死在黄河岸边。那是一段带血的回忆,疙瘩为了表示对土匪头目杨九娃的绝对忠诚,竟然把老爹爹以生命为代价救出来的女人送给杨九娃做媳妇。
生活里蕴含了太多的心酸,想不到最后打死麦穗的人竟然是疙瘩!那是一段撕心裂肺的耻辱,疙瘩的精神被撕扯得血肉模糊。如今,菩萨的莲座变成了麦穗,疙瘩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人!
情感可以触摸,她是女人笑靥里的那一对酒窝,卧龙岗山寨延续了大山不老的神话,卧龙岗山寨又在演绎新的爱情传说。文秀把九斤交给妈妈蜇驴蜂代管,独自上山去跟鲁艺约会,山寨上由于长期没有人居住,空置的地方开满五颜六色的野花,茂密的树林筛下斑驳陆离的阳光,一长溜宫殿式的建筑掩映在青山树丛之中,偶尔听见远远的什么地方呦呦鹿鸣。
白菜也算一个聪明的女人,一辈子经历了九死一生,山寨上飞来了一对野鸳鸯,让白菜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和猜想。其实用不着嫉妒,白菜自从栽逑娃(齐贤)把她从张鱼儿的陪葬墓坑里挖出来以后,把什么都能看开。山寨上不缺被褥,贩运大烟的商贾们走后白菜把那些被褥洗净叠好,为的是来年重新使用。白菜热烈欢迎鲁艺和文秀入住山寨,白菜孤独的心灵燃起了一股温馨,白菜知道她的两个儿子齐结实齐壮实把文秀叫妻姐,白菜和文秀实际上也是亲戚。这年头能抓住一只野汉子也不错,谁也不要笑话谁。
鲁艺相对而言还比较克制,白天的日子鲁艺在山崖上帮助雕塑师傅镌刻,鲁艺的灵魂里铸进了艺术的精髓,对于艺术有一种锲而不舍的追求。傍晚时分六个人在一张餐桌上吃完饭,文秀终于跟鲁艺住在一起。
那是一种向往已久的粘合,文秀有些迫不及待,亲自解开鲁艺的裤带,她要验证一段传言,凤栖满城风雨,据说鲁艺担心伯伯李明秋报复而阉割了自己……文秀心悬神离,总担心传言成真。终于,一双胖嘟嘟的小手抓住了鲁艺的命根,文秀失声尖叫:“鲁艺,你还在!我的心肝宝贝!”
不需要预热,为了这一瞬间等待了一万年!那是一种天衣无缝的契合,那是一种水**融的粘结,看上就是心心相印,看上就是永不分离,相互间看上,就迸射出爱的火花,就绿叶成荫子满枝,就海枯石烂情缘在!
大约过了一些时日,鲁艺问文秀:“你是不是希望咱们的关系保持隽永?”
文秀好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了,狠狠地点头。
鲁艺抱住文秀猛亲,好像要把文秀吸进肚子里头。
文秀脸红了,轻轻唱到:“一绣一只船,船上张白帆,里面的意思郎呀嘛猜一番(绣荷包)。”
鲁艺说:“文秀,收拾东西,我送你回凤栖。”
文秀傻了,两只好看的眼睛里跳动着鲁艺。
鲁艺继续说:“李怀德是个好人,李怀德为了咱俩,牺牲了男子汉的尊严。文秀,李怀德是九斤他大(爹),咱俩都再不应当伤害怀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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