疙瘩第一次调拨大烟,首先把郭宇村的大烟收起来全部调走,当然也从瓦沟镇和狮泉镇调拨了一部分,担心付全款引起收购动荡,调走的大烟仍然按照百分之三十付款。
这其实是李明秋的主意,既然一开始压价收购,现在提价就要给原先收购的烟农补款,这样以来等于自己砸自己的锅,关键的问题是调拨不能持续,以后收购就非常困难。
郭宇村人不担心,郭宇村人知道疙瘩做事仗义,往年郭宇村的烟款疙瘩都用来周转,最后付给郭宇村的价钱比其他村子高出一些,大家皆大欢喜,谁也不会吃亏。
可是郭宇村也有例外,王世勇坚决不让他的两个儿子染指大烟,春天里两个儿子扛上老蛮镢上山开荒,一边挖地一边种上糜子、谷子和豆类,秋天里满村的人都热火朝天地割烟,王稼骐王稼昌赶着几头牲畜,一边收割庄稼一边把糜谷驮运到场里。
两个小伙子是种庄稼的把式,干起庄稼活来有条不紊。可是新娶的媳妇张芳梅张芳霞出身豪门,前几年虽然家道中落,吃了不少苦头,但是从来没有干过庄稼活,看见村子里其他人家都用褡裢向家里背钱,不由得对她们的丈夫撅起了嘴:“放着轻松钱不赚,偏定要下死苦,脑子里有水!”
其实,王稼骐王稼昌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头对他们的老大(爹)也有意见,既不让参加八路出外赶脚,又不让跟上疙瘩收购大烟,硬让两个壮小伙子上山开荒种田。春天里糊弄RB人,把山药当作人参卖,确实赚了不少钱,老大(爹)把那些钱给了豆瓜一部分,其余的全部给八路军捐献。两个小伙子结婚时胡老二和靳之林给了一些贺礼,不是疙瘩力阻,又要给八路军捐献。
这不,疙瘩调拨大烟时郭宇村人全用褡裢往家里背钱,王稼骐王稼昌套上碌碡在场里转圈。不过把埋怨压在心里,两个小伙子干活还从来不撒奸,几十亩糜谷收割碾打也不容易,王世勇一有空闲功夫也来帮助两个小伙子干活,王世勇的老婆也是庄稼行里的把式,一家四口在场院里干得热火朝天,两个新娶的媳妇也拿着扫帚装模作样地干活,那样子就好像瓮沿上跳舞,让人看着心里发颤。
不过两个小伙子看着他们的媳妇心疼,看看天色不早,说:“你俩干脆回家做饭。”
张芳梅张芳霞巴不得离开,虽说十月的太阳不是很热,可是山上风大,场院里灰尘罩天,尤其扬场,连眉毛上都让谷糠沾满。可是两个新媳妇回到家里,家里已经有两个女人做饭。原来大嫂子金爱爱看一家人忙活,把孩子交给娘家妈妈照管,来家里帮助做饭,还有凤娥,这个女人闲着没事,最爱来王世勇家凑热闹,王世勇老婆对凤娥不错,其实那个女人非常可怜。
三个女人一台戏,四个女人更热闹,大家嘻嘻哈哈做了一锅面条,把面条装进罐子里边,两个人抬着面条,两个人拿着碗筷和油盐辣子,刚走到场院里边,可能绑罐子的绳子蘖朽,罐子掉在地下,摔成碎片,面条洒了一地。
王世勇大手一摆,不让大家互相埋怨。然后跟老婆一起,把撒到地上的面条捡到碗里,让两个儿子从张凤家提出来半桶凉水,把面条淘洗干净,然后让媳妇们把面条拿回家重新热一下,再拿些馍,将就着吃。
闯了祸的媳妇们吐起了舌头,大家都不敢吭声。
郭宇村的小伙子们大都被疙瘩分配到外地收购大烟,一群媳妇抱着孩子围在场院边凑热闹,看着堆起来两大堆糜谷,还有几小堆豆类,有人问王世勇:“这粮食粜不粜?”
王世勇回答:“谁想吃尽管来装,什么钱不钱的。”
话虽然是那样说,白送人的粮食却没有人要。晚上疙瘩从瓦沟镇回来,也到场院里来转转,用脚步量了一下粮食堆的大小,对王世勇说:“差不多二十来石。”
王世勇回答:“跟我估摸的差不多。”
当晚月亮正圆,干了一天活的王世勇用热水洗了一下身子,睡得酣然。然而两个儿子却要完成他们必须做的功课,两个娇嫩的妹子喜欢睡在男人的怀里莺啼燕啭,女人们喜欢男人的威猛男人的强壮有力,这不是什么秘密,也不需要仙人指路,好像天然浑成,一丝不苟,严密合缝,没有任何空隙,不允许偷懒,张弛有序,一招一式都恰到好处。做完第一个轮回,稍事休息,又重新上阵,两个小伙子好似永动机那样不停地用功,月亮透过窗子探进来,寂寞嫦娥有点嫉妒。猛然间,妹子高兴了,发出酣畅淋漓的喊声。
王世勇不允许两个儿子睡懒觉,站在院子里早早把王稼骐王稼昌唤醒。父子三人来到场院里一看,立刻傻眼,他们辛辛苦苦碾下的几大堆粮食全部不见。
父子三个不傻,郭宇村没有人会偷他们的庄稼,这一定又是疙瘩作梗,不过疙瘩一夜之间把这么多粮食转运到哪里?他要这么多粮食干啥?
太阳临盆了,一轮红日从东边天上喷薄而出,郭宇村还在酣睡。村子里这几年来来往往客人很多,除过张东仓家喂一只狗,靠近官路的这边没有人家喂狗,鸡不叫狗不咬,一夜之间二十多石粮食不见踪影,但是父子三个不能咋呼,只能等待,等待有人出来揭破谜底。
太阳两竹竿高的时候,只见疙瘩穿一件对襟子夹袄,黑灯笼裤子,打着绑腿,优哉游哉地从自家新修的宅院出来,来到场院里,首先对王世勇做了一个鬼脸:“老兄,昨晚遇见贼了?”
疙瘩的两个妻妹全部嫁给王世勇的儿子,还是疙瘩保的媒,疙瘩不可能不清楚,他要把王世勇叫叔。可是王世勇好像不在乎,还称呼疙瘩:“兄弟,奇事怪事,鸟雀子屙下一堆鸡屎,你说二十石糜谷一夜之间不见踪影,这‘贼’也真能做得出,都不晓得给我们留一点,让我们也嚐嚐新鲜糜谷。”
疙瘩把一堆谷草拨开,谷草里边藏着一只褡裢,脸上挤出坏笑:“昨晚你们回家以后,乡亲们来到我家,让我跟你商量,给他们粜些新谷,我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斩后奏,自作主张,分了你的粮食,原来说给你剩些,一不小心分光,这也叫吃大户,你想不通也没有办法。”
王稼骐王稼昌把剩下的一褡裢“糜谷”挪出来,这哪里是什么糜谷,分明是一褡裢银元!
王世勇看得傻眼,赶忙说:“兄弟,不能那样做,二十石糜谷值不了这么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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