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婵让他抱了一会儿,才伸手推了推他,李玄瑾感受到她的动作,却一言不发,反而将人搂得更近,几乎要嵌入他骨头里。
他抱的着实太紧,戚婵不由得剧烈地咳嗽了两声。
李玄瑾这才发现不对,微微拉开和戚婵的距离,声音有些紧张地问,“阿婵?”
戚婵轻喘了口气,而后她往床榻内侧坐了些。
李玄瑾见状,薄唇微抿,也往床榻里坐。
戚婵眸光微闪,过了片刻,她抬眸轻声问,“安王伤的怎么样?”她今日回来后,没有过问安王府的消息。
提起李子凌,李玄瑾语气微寒,“他还没醒,具体伤势如何要等他醒来才知道。”戚婵走后他在安王府待了两个多时辰,但大夫说也不知李子凌什么时候醒,他便先离开了,不过有一点可以保证,“他并无性命之忧。
说罢,李玄瑾长睫垂下,盯着戚婵,“阿婵,抱歉,我不知道他竟然……”他摊开的手掌逐渐合成拳头,语气里也有了厌恶。
戚婵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五殿下不必对我说抱歉,是我应该对你谢谢说这些才好。”
她真心实意地望着他,“若不是殿下今日及时赶到,我不一定能安全离开安王府,多谢殿下。”
她这话说的是真话,若不是他来了,安王妃不能堵住他的嘴,她现在在哪儿还未可知。
李玄瑾听了这话,认真打量了戚婵几眼,小心翼翼地问,“阿婵,你还在生气。”
“我没有。”戚婵别开脸。
李玄瑾沉默了片刻,伸出手去握阿婵放在被子上的手,但指腹尚未碰到她的手背,戚婵就快速地躲开了,李玄瑾的手只落在半空中。
戚婵握着自己的手说:“殿下半夜三更擅闯闺房,怕是有失礼数,殿下请回吧。”
李玄瑾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手,语气微沉,“我若是不回去呢?”
戚婵目光落在他脸上,两人目光相撞,戚婵瞧见了他眼里的执着,她眼皮垂下,说:“我叫人了。”
“你叫。”李玄瑾直接说。
这话让戚婵不由再看向李玄瑾,李玄瑾的目光还是一如既往地幽黑,即使卧房内光线幽暗,他的眼神却依旧锐利,好像是一柄开了鞘的利刃,令人无处可藏。
戚婵安静了片刻,又说,“我困了。”
戚婵拥着锦被坐在床榻里,她睡得的是宽铁力木雕花架子床,床榻宽敞,她坐在内里,乌发披散在肩头,只穿着雪白中衣,小脸白嫩,越发显得和平时妩媚肆意不大一样,显得纤弱单薄。
李玄瑾挪开眼,搁在膝上的手指微微动了下,又轻声说:“阿婵,我前些日子不是想放弃你,只是我觉得你在我身边太危险了。”
戚婵侧过头,笑了下,“我知道殿下的好意。”
她语气带着点点感激,好像真的没生他的气,李玄瑾却感觉他话说到了棉花上,什么都不得劲儿。
他顿了顿,又想起另外一件事,“阿婵,我给你安排一个会武功的女侍卫贴身保护你好不好?”
女侍卫?戚婵微微挑眉,她还挺想要个会武功的女侍卫,别的不说,若是再遇上意图不轨的人,最起码有个会武功高强的人保护她会安全许多,但武功高强的侍卫不是那么好找的,而且还要可信可靠,但李玄瑾给她介绍的人肯定好用又可信。
“明处还是暗处?”戚婵看着李玄瑾问。
李玄瑾赶紧回答,“明处。”
“听我的还是听你的。”
“既然安排给你,你自然是她唯一的主子。”李玄瑾想也不想便说。
戚婵露出一个笑,“多谢殿下。”她也更喜欢明处的侍卫,暗处的总觉得像在监视她,当然最满意的是只有她一个主子,戚婵相信李玄瑾的人品,既然说了她是主子,肯定不会食言。
李玄瑾见戚婵笑了,他呼吸也松快几分,又温声问,“阿婵,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戚婵想了想,说:“我现在想睡觉了。”
李玄瑾愣了下。
虽然戚婵挺喜欢李玄瑾给她送女侍卫,也很满意他今天按时到了安王府,但满意和接受他的好意是一回事。和不和好就是另外一件事了,毕竟她可没打算就这么容易和他和好,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不容易被珍惜,她必须给他个深刻的教训才成。
而李玄瑾似乎没料到戚婵会这么无情,侍卫她收,安王的消息她听,但对他的态度还是如往,他眼睫在眼睑垂下一片阴影,寂静的卧室里,竟然将他衬的有几分委屈。
但戚婵可不是会因为他几分委屈而心软的人,见他没有想离开的意思,戚婵还出声提醒,“时间不早了,殿下。”
李玄瑾轻轻抿抿唇,对着戚婵说:“你睡吧,我守着你。”
戚婵闻言,两只杏眸直直地盯着他。
李玄瑾只好补充道,“等你睡着了我立刻离开。”
戚婵思索了下,她觉得自己也挺坏的了,前两日李玄瑾约她她不去,昨日李子凌请她见面,她知道有危险就给李玄瑾递信,刚刚又接受了李玄瑾的侍卫但并没有对他软和态度,已经很利已了。
碍于此,她没有赶李玄瑾离开,毕竟李玄瑾的人品她非常信任,再者说也不能全凉了李玄瑾的心,最起码九分冷待后得给他一分希望啊,否则他真的死心了怎么办。思及此,她捂着唇打了个呵欠,然后在床上躺下,盖好被子,闭上双眸。
李玄瑾见戚婵果然就这样睡了,心里涌上阵复杂的情绪,曾几何时,只要他出现,她的目光总是多情地望着他。念及此,李玄瑾落在戚婵脸上,就看见她卷翘的眼睫,秀挺的鼻梁,殷红的唇瓣。
他定定地看了她半晌,然后就觉得自己有些唇干舌燥,他挪开了一点视线,余光瞥到床外的妆奁,他又将目光挪回到了戚婵的脸上。
他只是看一看她,并不太失礼。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想起一阵鸡鸣,李玄瑾往窗牖处看了眼,他抿了抿唇,这才站起身,然后又往床上的人身上瞅了瞅。戚婵似乎已经睡得很熟了,双颊透出薄薄的桃粉色。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后凑近戚婵,戚婵好像察觉到什么,微微动了下身体,她本来是平躺着,这一动变成了对准床外的侧躺,正好朝着李玄瑾的方向。李玄瑾屏住呼吸,见她再次睡安稳后,伸手给她捏好被角,这才转身离开。
没有了那道盯着她的目光,戚婵缓了片刻才睁开一只眼,果然李玄瑾已经在她的卧室里消失了,她有些无奈地叹口气,这才开始睡觉。
李玄瑾回到皇子府,已是寅时,去威远侯府,他是抱着和好的心思的,且他也以为不难,毕竟阿婵知道有困难的时候找自己,她又是那么喜欢他,所以现在这个结果,李玄瑾是有些挫败的。
回到皇子府,他也不想睡觉,就枯坐在房间里的圈椅上。
还是清玉见时辰不早了,进去提醒他,“殿下,快上朝了。”
李玄瑾猛地抬头往外看了眼,见外头的确亮起了鱼肚白,他边起身往内间换衣服边说,“找个稳重妥帖的身家清白的女侍卫。”
清玉应了一声好。
他干活快,晚上李玄瑾从官署回来,清玉就将人找出来了,这个侍卫叫阿萍,长相高挑白皙,五官清秀。
李玄瑾单独问了她半个时辰的话,等从书房出来,就又对清风吩咐了几句。
清风听完后,不由愣了愣。李玄瑾蹙眉看着他,清风赶紧道:“属下这就去办。”
“等等。”李玄瑾站在门口叫住他。
清风停住步伐,李玄瑾往威远侯府看了眼,昨日擅闯戚婵的闺房其实是不应该的,他若是约她见面,还是应该提前递信为好,但念及此,李玄瑾眉心微拧,其实他和戚婵的关系就已经是不合规矩了,他们之间不用讲究那么多的。
再者说找人传信,她还要找借口出府,还要避开外人,其实不够方便。
思及此,李玄瑾冲清玉摆了摆手,“没事,你下去吧。”
清玉唔了一声,下去了。
李玄瑾回到房间,沐浴更衣之后,换了身窄袖玄衣,等月色渐高,他闪身出了皇子府。
戚婵又感觉到有道目光盯着自己,她睁开眼,果不其然再一次瞧见了李玄瑾。
李玄瑾神色如常地坐在她床边,见她睁眼,今夜他眼睛里没丝毫不好意思,反而道:“阿婵,我是来给你说女侍卫的事。”
听见他说女侍卫的事,戚婵眨了眨眼,瞬间清醒过来,她撑着床坐起来,今儿天气已经很冷了,她的房间里也烧起了地龙,比起昨夜,要暖和不少。而她今晚上还是盖着锦被,所以睡着的时候有些发热,于是她身上的衣服穿的都不是那么规矩。比如现在肩头的中衣滑落半截,露出一片白皙比玉的雪肩。
昨日李玄瑾夜闯威远侯府主要还是被李子凌的事刺激了,太过担心戚婵,他没太关注戚婵的衣裳整齐否,今夜冷不丁瞧见这一幕,他整个人一僵,其余的话顿时咽回喉间。
他目光赶紧朝另外一方看去,刚好落到了距床两米开外的酸枝梨木绣春日景的屏风上,屏风上挂着几样衣裳,木槿紫的小袄,素白色的百褶裙,还有一块石榴红的松江细棉,那块细棉质地柔软,上面似乎还有几根细带,合着小袄放在一起,按理说应该是穿在身上的衣物,不过李玄瑾愣了下,因为他实在不知道那块布应该穿在什么地方。
想了下没想出来李玄瑾干脆不想了,他眼神重新落在戚婵身上,戚婵已经将衣襟拉好,见他看过来,她便问了句,“你安排好了吗?”
李玄瑾瞬间了悟她指的是女护卫的事,便低声道:“人已经选好了,明儿你就能带回去。”他将戚婵如何带回去也一并计划好了,戚婵听罢,道了声多谢。
李玄瑾不大喜欢戚婵和他生疏客气的样子,他垂眸看她,昏黄的烛光洒在床帐里,戚婵整个人也变得柔和朦胧,他终究没说别的话,而是提及李子凌,“子凌已经醒了,但头上的伤有些严重,如今轻易动不得,一动便恶心头晕,怕是要静养许久。”
这倒算是个好消息,梦一样的上辈子李子凌好生将养也不过再活了两年,如今受了这样的伤,肯定会有损寿命的。
戚婵真心实意地道:“多谢殿下。”不过说完,戚婵黛眉微蹙,盯着李玄瑾道:“但殿下以后晚上还是别来我房间了。”
李玄瑾表情微微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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