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课是物理和生物,剩下的第三节美术课硬生生被数学老师抢走了。
大家昏头昏脑地听完一节课的数学月考试卷分析,再吃完晚饭回来上自己,都有点蔫蔫的。
月考各门课的分数都下来了,没有任何悬念,又是1班的秦渊第一,拉开了2班的万年老二李建荃四十多分。
晚自习上,大多数同学都在整理这次的试卷,有的在做错题复习,有的拿着剪刀直接开试卷天窗。
“阮哥,要不要我帮你做错题集啊?”白竞殷勤地回头,手里晃着剪刀和胶水。
阮轻暮戴着耳机,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的试卷,黄亚喊了两遍才抬起头,大声说:“什么?”
白竞热心地跑过来:“阮哥我跟你说,英语啊数学啊这些,把错的题单独弄个本子粘起来,复习的时候重点看,很有效的,你信我。”
他成绩在班里算比较好的,一直念着阮轻暮说要提高成绩。
这次阮哥英语和语文都考了九十多,总分也从过去全年级倒数一百名升到了倒数两百八,这才一个月的工夫,真真是可造之材。
他要是再想想办法,没准能帮阮哥再赶上来点!
阮轻暮震惊地看着他手里的本子,大声问:“你喜欢做手账?”
白竞崩溃地看着他:“谁他妈的爱做手账!这不是被逼的吗?”
阮轻暮戴着耳机听英语呢,一时没反应过来音量不对,自习室里就听见他又亮又清晰的声音:“为什么?看一遍你还记不住?”
教室里的同学都不由自主地静了一下,白竞更是一脸生无可恋。
阮哥什么都好,就是一天不吹牛就会死。
牛小晴身边的女生吐了吐舌头,小声说:“我们新体委就是牛。”
牛小晴立刻瞪她:“吹牛能吹得这么酷,也是本事。”
那个女生赶紧点头:“同意同意,我也爱听。”
忽然,黄亚前座的男生叫了一声,声音惊恐:“卧槽这是什么东西??”
他的声音都变了调,立刻吸引了几个男生:“什么什么,有什么好玩的?”
那个男生拿着手机:“快看学校贴吧,有人说在文体楼那里撞到了鬼,一身红衣服,长头发,长得特美!”
他前面的女生瞬间尖叫了一声:“啊啊啊,别吓人!”
男生声音比她们还尖:“自己看啊,又不是一个人说!”
一群学渣们纷纷掏手机,就连唐田田她们都又怕又好奇,踌躇着,凑在一起点开了帖子。
《文体楼舞蹈室女鬼现身,实验三中历史上到底有没有冤魂??》
帖子是高二3班的一个男生发的,用了真名,而且下面有好几个同班同学一起作证,全都一个个激动得不行。
“卧槽卧槽卧槽,不瞒你们说,我尿都快吓出来了,真的一身红衣服,站在黑漆漆的舞蹈室里,我们几个人路过的时候,正好里面有月光,就看见一道红影子,飘来飘去!”
“对对,真的没骗人。我当时腿都软了,叫了一声,那个女鬼忽然一扭头,像是九十度转过来似的,那脖子、软得像面条一样……”
下面的回复瞬间盖起了高楼,都是在骂的:“呸,骗人的吧,什么女鬼,就骗点击。”
“回头看你们的时候,脸上有血没?舌头呢,是不是伸着半拉?”
“哈哈哈,穿汉服还是古装,漂亮不?”
那几个爆料的男生急了:“卧槽,谁编瞎话谁出门立刻五十码!爱信不信!”
这毒誓一说,围观帖子的同学都安静了。
9班教室里,一群女生望了望外面黑乎乎的天,忽然有人声音带了哭腔。
“我身上怎么忽然起鸡皮疙瘩啊?”终于,又有人在帖子下面回复:“会不会是哪个女生在练舞呢?瞧你们那怂样。”
3班的一个男生立刻回复:“屁!哪个女生练舞不开灯,还没音乐,大晚上穿着一身红?”
他的同伴也跟着跳脚:“不可能是哪个班的女生。那么漂亮,不是校花也是班花,我们能不认识?我跟你们讲,瓜子脸雪白的,眼睛特别黑,在夜里特别瘆人!”
1班的教室里,傅松华和几个男生也正凑在一起看帖子,哈哈大笑着随手回复:“几个大傻子,肯定是哪位值班老师带来的孩子呗,这都想不明白?”
他是匿名,3班的男生也不知道他是谁,张嘴就怼:“闭嘴你才傻逼!你家大人把女孩子带来学校,放在黑灯瞎火的舞蹈室里?”
帖子瞬间就盖了几百楼,临近晚自习下课,不少人都在qq群里得到消息,全都赶来观光。
忽然,又有一个人在后面跟了一个回复,怯生生的:“我是高一培优2班的团支书刘焕严,我发誓我说的是真的……
“上礼拜二,我下了晚自习,去文体楼借明天用的黑板报颜料,路过舞蹈室的时候,也看到里面有人影。不过不是一身红,是一身白衣服,也是个很苗条的背影,我当时觉得毛毛的,想看清楚些,可是刚刚一靠近,碰到了门,忽然那个影子就一扭头,我就看到一个女孩子。”
下面等直播的学生们都有点毛骨悚然,高一培优班的团支书他们都知道,那可是高一新生代表,平时不知道多老古板,肯定不会开玩笑骗人。
“那女孩子就像上面说的那样,脸很小很白,动作特别飘,我当时一个人,吓得都快疯了,刚一后退,那个人影不知道怎么一闪,又不见了!我回去后也没敢说,怕大家说我骗人。”李焕严打了一大串字,在后面又跟着说,“对了,她胳膊好像特别软,飘来飘去的时候,没声音的。”
各个年级的走廊里,一片鬼哭狼嚎,凑在一起看帖的女生们一个赛一个得声音凄厉。
牛小晴的声音比谁都大:“啊啊啊啊,你们别掐我!”
唐田田和另一个女生一左一右,红着脸,松开了掐她的手:“对不起对不起……”
阮轻暮痛苦地摘下了耳机,看着四周,伸出脚,给了身边抱在一起的白竞和黄亚一人一脚:“闭嘴。女生叫就算了,你们叫什么?”
黄亚面如土色:“我、我就跟着大家应应景。”
白竞也讪讪地停止了叫声:“阮哥,鬼啊,那可是鬼!”
阮轻暮冷笑一声:“我就是个鬼,怎么不见你们怕我?”
两个人一起连连点头:“怕的怕的,阮哥你比鬼还吓人。”
阮轻暮被他俩气得笑了:“我瞧方离都比你俩胆子大。”
黄亚挠挠头:“对了,方离呢?”
好像就刚上晚自习时露了一面,后面就没看到了,书包也不见了,座位上空荡荡的。
白竞不以为意:“哦,去领航班教室了吧,1班那个傅松华老是揪着他去那儿。”
阮轻暮皱起眉:“傅松华那个大傻叉怎么方离了?”
白竞连忙摆摆手:“没有没有,没欺负你罩的人。他不是报了物理课的领航班么,傅松华正好也在那儿走班,就说要给他补习。反正经常逼他去。”
阮轻暮这才放下心:“哦,那行。”
晚自习终于下了课,跨班的qq群上,有人在鬼头鬼脑地约人:“要不要一起去舞蹈室看看?人多一起去?”
立刻,就有人应和:“一起一起,说不定舞蹈室的地上有什么东西落下呢?”
黄亚他们犹豫着:“阮哥,一起去抓鬼不?你要是去,我们就去。”
阮轻暮嗤了一声:“神经病。”
“哦,那我们也不去了,阮哥我们一起回寝室吧。”
……
1班教室里,傅松华摩拳擦掌:“走走,我们去舞蹈室,看看能不能感受到阴气。”
他扭头冲着秦渊问:“老大你去不去?”
秦渊已经背上了书包:“不,我回寝室。”
傅松华遗憾地摇摇头:“就知道你没兴趣,行了我们去!”
几个男生一窝蜂跟着他往外跑:“快点快点,赶在别的班人前面。”
教学楼外面,学生们三三两两往外走,秦渊一个人沿着小路,回到了106寝室。
寝室里又恢复了清静,另一张床空荡荡的,像是从没有人住进来过。
他独自进了卫生间,洗漱台上原先摆着两副牙刷和水杯的地方,也只剩下了他自己的。
洗完澡出去的时候,外面的房间明亮安静,可那张邻座的桌子干净得纤尘不染,上面再也没有了前一阵那乱糟糟摊满书的模样。
他打开今天化学老师留的一套竞赛题,开始默默地做,寝室里安静又清冷,他做着做着,就停下了笔。
犹豫了一下,还是抓起了手机,点开了微信。
自从上次说好来他寝室看书却失约后,阮轻暮虽然也和他解释了那天没来的原因。可他和阮轻暮之间,就再也没有提起过来106看书这个话题。
微信静悄悄的,没有什么新对话。
楼上应该很热闹吧,上次去的时候,满层楼光着膀子的男生在乱蹿,关着门打牌的到处可见。
那个人,虽然一天到晚懒洋洋的,可是融在他们里面,却好像更加合适一点。
他修长手指停在那个桃花头像上,半天还是移开了。
找出傅松华的名字,他打了一串字发过去:“看到鬼了吗?”
没一会儿,傅松华的语音回信就到了,点开一听,充满了鄙夷:“什么都没!我们去舞蹈室转了一圈,又没锁门,谁都能进,我瞧就是哪位值班老师家的小孩在里面玩。”
旁边的背景声里,有他们寝室的男生跟着附和:“就是,3班的人就是一群大傻叉,自己吓自己。”
秦渊顿了顿,又打了一行字:“你那儿有多余的签字笔没,借我一支。”
傅松华的语音很快回来:“啊?老大你不是都用钢笔吗?”
秦渊抿着嘴:“嗯,没墨水了,我上去找你。”
不等傅松华回答,他就站起了身,推门出去。
刚刚沿着楼梯上到三楼,迎面的拐弯处,就撞见了一个人。
阮轻暮猛地刹住脚,看着拾阶而上的秦渊,好像极为错愕:“呃,你上去?”
秦渊立在那儿,猝不及防下,俊美的脸上比平时更加没有表情:“啊……是。我找傅松华借支笔。”
“哦。”阮轻暮挠挠头,卡在楼梯口,没动。
秦渊看着阮轻暮,目光落在他手里卷着的几张纸上:“你呢?要出去?”
阮轻暮犹豫一下:“是啊。我……去买支牙膏。”
两个人在楼梯上站了一会,好像都不想让开,可最终还是一起侧了侧身子,交错而过。
阮轻暮慢吞吞地下了楼,走出门,在外面的夜风里待了一会儿,忽然沮丧地踢了一下旁边的台阶。
妈的!胡说什么买牙膏,坦坦荡荡地说一声“上面吵死了,我想去你那儿做一会儿卷子”会死?……
四楼,傅松华他们寝室里,秦渊心不在焉地坐着,一边看作业,一边时不时地往开着的门外看一眼。
忽然地,他站起身,一个人往外面走去。
傅松华拿了个一次性水杯,刚给他倒了杯水,扭头就看见老大的身影出了门,不由大喊:“老大你做啥去?”
418寝室里,门被推开了。
白竞他们一抬头,都有点发呆,惊疑地看着风纪部副部长大人:“??”
这是干嘛?大佬来突击查卫生吗这是?
脊梁挺直、站姿端正的秦大佬飞快地在室内瞥了一眼,半天才犹豫地开口:“打不打牌?”
白竞和室友:“o(≧口≦)o……”
夭寿啊!缺少娱乐的大佬同学被彻底拖下了水,迷上了打牌的乐趣,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打打打!大佬您请坐,我们这就凑四个人陪您!”白竞屁滚尿流地往下面爬。
秦渊站在那里,却不进来:“哦,那我等等上次的牌搭子,不急。”
白竞和室友动作停了,互相看一眼,一起鼓足勇气:“大佬啊,不是不给您面子,您和我们阮哥再一起打对家,我们就没法活了,懂?”
爱谁谁,反正他们不奉陪了!……
阮轻暮坐在外面的台阶上,看着人来人往的男生。
再抬眼望望一楼的那排窗口,106的还黑着。
那人还在四楼?怎么借个笔要借这么久?到底下不下来了?……
楼上,418里,牌局正酣。
白竞和室友一家,狂笑着甩下最后两张牌:“看看,就说上次是意外,这次轮到我们大杀四方不是?”
傅松华和秦渊一家,连输两盘,输得没了脾气:“嘤嘤,班长我们球场上的默契哪里去了,你为什么接不住我的牌?上次算的那个什么概率呢?”
秦渊漫不经心地丢下残牌:“嗯。你不行。”
傅松华:“……”
怎么忽然他就不行了!
秦渊眼角轻轻一瞥依旧空着的某个床铺,忽然站起了身:“不早了,你们继续,我回一楼了。”
楼下,阮轻暮抬眼望望一楼的那排窗口,106的还黑着。
也就是说,那人还在四楼?
等得越来越心焦,他忽然一咬牙,拔腿就往回跑,刚噌噌地奔上二楼,迎面就又撞上了一个人。
艹……又是秦渊。
阮轻暮咬了咬牙:“借到笔啦?”
秦渊居高临下看着他,脸上有种奇怪的神情,好半天才回答:“嗯,借到了。”
他的目光在阮轻暮的手上停了停:“你的牙膏没买到?”
阮轻暮愣了一下,低头看看自己攥着卷子的手,恍然大悟:“啊对,小卖部卖完了,呵呵……你能信吗?垃圾小店,连个牙膏都没。”
秦渊点点头,两个人在楼梯口又站了一会儿,终于无言地点点头,再次擦肩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风评被害的小卖部老板:最近有种奇怪的传言,说我这里货品不全,连牙膏都木有。叫我逮到谁传的谣言,看我不揍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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