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直到肖云峰修过早课,萧逸才醒了过来,出于对他的感念之情,肖云峰又是给他打水洗脸又是给他买早餐,这反叫萧逸有些不好意思。
“云峰兄,我不过就是跟曲悠悠碰了几杯酒,并没有为你做过什么,你用不着如此客套。先说好啊,这一次就算了,下一回你要还是这样,那我就再也不帮你了!”萧逸一边喝着肖云峰额外加钱买来的醒酒汤,一边说道。
肖云峰本就是个不拘小节之人,听萧逸这么说,便不在此事上抠唆,转而说道:“萧大人••••••”
“什么大人不大人的,以后你就叫我阿逸吧!”萧逸纠正道。
“行!”肖云峰痛快地说道:“阿逸,听说你昨天一连跟曲大人碰了七八斤‘热汤’,这可是真的?”
“不然怎么办呢?”萧逸说道:“我早就说过,曲悠悠的倔强指数很高,想让她改变心意,不动点真格的可是不行。不过话说回来,幸好昨天我过去的曲悠悠已经喝了将近十斤‘热汤’,否则就凭我这点小酒量,即使喝死我也喝不过她呀!”
肖云峰闻言不由惊呼道:“啊?这么说曲悠悠昨天一共喝了差不多二十斤‘热汤’?”
“可不是嘛!”萧逸说道:“要不曲悠悠怎么会有一个‘曲不倒’的绰号呢?”
“那她昨天是跟谁喝的?”肖云峰问道:“我记得我走的时候她只喝了两斤多啊?”
“还能有谁,自然是傅显扬了!”萧逸说道:“据说昨天你走了以后傅显扬又说了不少风凉话,不过曲悠悠的嘴皮子也不是盖的,只用了三言两语就把他的火气勾了起来,可他又不敢动手,所以就只能跟曲悠悠拼酒了!”
“结果这个傅显扬就被抬出去了?”肖云峰问道。
“那是当然!”萧逸说道:“曲悠悠的酒量指数高达九点五,几乎接近满分,而傅显扬的酒量指数只有六,勉强及格而已,他怎么可能是曲悠悠的对手!”
之前萧逸就不止一次提到过“倔强指数”这个名词,如今又听他用“酒量指数”这个概念来衡量酒量的深浅,肖云峰不禁好奇地问道:“阿逸,昨天我听人叫你‘萧指数’,看来你应该非常喜欢用精确的数值去度量一些不同的能力吧?”
“嘿嘿••••••”萧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那都是他们叫着玩的,你用不着当真!”
肖云峰正要再问问萧逸口中的“指数”是以什么为标准制定的,却见萧逸忽然收敛了笑容,正色说道:“云峰,虽说我昨天替你讨了情,但曲悠悠并没有原谅你,所以从今天开始,你一定要格外小心才是,千万别再做出令她失望的事情,不然就算是捕总大人亲自出面为你说话,咱们庆泽巡察分署也不会有你的立足之地了!”
“什么?曲悠悠没有原谅我?”肖云峰诧异道:“那你的酒岂不是白喝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萧逸说道:“曲悠悠虽然没有原谅你,可她却答应再给你一个机会,至于最终的结果如何,那还要看你的表现!”
见曲悠悠的心胸竟然如此狭隘,萧逸不惜伤身伤神地大醉一场却只换来了一个所谓的“机会”,这叫肖云峰的心中很是不忿,不由皱起眉头道:“不就是没喝那碗酒吗?用不着如此较真吧!难道在曲大人的眼里酒量便等同于人品,难道酒量不好就不配做她的下属?”
“你要是这么想可就误解曲悠悠了!”萧逸认真地说道:“云峰,你新来乍到并不了解曲悠悠,但我却已经跟她共事了好几年,对其知之颇深,所以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无论是做上司、做同事还是做朋友,曲悠悠绝对都是上上人选,极少有人能比她做的更好,这一点我想过多的解释,跟她相处一段时间你自然就会明白。当然,曲悠悠也有自己的缺点,比如有时候她会表现出一些小女人的任性,又比如她的行事风格偶尔会稍显偏激,可是瑕不掩瑜,总体上来说,她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
听到萧逸在评论曲悠悠的时候用到了“偏激”这个词,肖云峰不禁心头一动,暗道:“‘偏激’可不就是我当年对彩儿做出的评价吗?想不到在这个跟彩儿长相一模一样的曲悠悠身上居然也有这个特质,却不知这只是巧合还是别有意味!”想到此处,肖云峰心中对于曲悠悠的那点怨念顿时便已经烟消云散了,他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放心,不论如何我都不会让曲大人把我从咱们分署踢出去的!”
见肖云峰听从了自己的劝解,萧逸也很高兴,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一口喝干了碗里的醒酒汤,说道:“云峰,你怎么还穿着便服?赶紧的,把官服换上,曲大人马上就要来给咱们分配任务了!”
“啊?”肖云峰奇道:“曲大人这么早就来署里了?”
“什么叫‘这么早就来署里’?”萧逸飞快地脱下身上那件皱皱巴巴的官服,又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干净的换上,口中说道:“曲悠悠就住在一号寝舍,想过来那还不是抬脚就到?”
“曲大人竟然住在咱们分署?”肖云峰闻言不由更是惊异,忙道:“不是说女性修士不需要在供职的部院居住吗?那她干什么不回家?”
“你的问题可真多!”萧逸说道:“先换衣服,这些事我以后再慢慢告诉你!”
“哦!”肖云峰答应一声,也连忙站起身开始脱换衣服。
把衣服换好,又学着萧逸的样子套上了那件金石胸甲,等一切收拾停当,肖云峰刚想问问萧逸要不要去找曲悠悠报到,就听房门忽然被人拍的山响,与此同时,一个清脆的女声从门外传来:“萧逸、肖云峰,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窝在房里?别磨蹭,赶紧给我出来!”听声音,说话之人正是曲悠悠。
只因为昨天在餐舍遇到曲悠悠之时她已经去掉了胸甲,而且手里也没有拿权棍,所以肖云峰并没有见过她整装待发之时是什么样子,不过在他想来,曲悠悠全幅戎装的时候必定会是一副英姿飒爽、威风凛凛,令人望而生畏的模样,可是当肖云峰打开房门看到眼前的曲悠悠,他先是微微一怔,而后就觉热血冲头,差一点又扑过去把她抱在怀里,至于原因,则是因为此时出现在他面前的曲悠悠已经换掉了那身墨暗呆板的官服,就见她穿着一件淡黄色的长裙,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而自然地飘洒在身后,丰神冶丽、飘逸如仙,正应了那句启凡星上的古诗: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如此模样,可不就是当年那个即将由自己陪同出游的金彩?
眼看肖云峰双目放光,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萧逸连忙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大声打岔道:“曲大人,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安排,不然为什么要穿成这样?”
像是没有看见肖云峰那热辣的目光,曲悠悠答非所问道:“阿逸,西庆镇的案子看来是比较棘手啊!”
“是啊!”听曲悠悠这么说,萧逸不禁面露愁容道:“昨天我拿着画像去西庆镇细细核实了一番,如今已经可以确认‘成诚’当铺一案确实是这个叫做良益舟的人做下的,可是我去他家里抓人,却早已是人去楼空,如今看来,想要缉拿此人归案只怕是不容易啊!”
“不容易也得抓!”曲悠悠断然道:“此案涉及的金额达到二十余万币珠,即使放在整个庆蒙城也算是大案子,决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
“大人!”萧逸犹豫着说道:“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曲悠悠不耐烦地说道:“你跟我好几年了,莫非不知道我最讨厌磨磨唧唧的人吗?”说着话,她还有意无意地瞟了肖云峰一眼。
“是这样的!”萧逸看看四周无人,这才小声说道:“据我所知,这个‘成诚’当铺的老板赵有财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别看他明面上开着当铺,其实私底下却在放高利贷,此人贪婪成性、心狠手辣,不管是谁进了他的门,不扒层皮就别想囫囵个出来,这些年来被他逼到家破人亡的至少也有几十户人家,依我看哪,像这样的王八蛋遭了劫那是他该有的报应,咱们差不多走走过场也就行了,用不着太认真!”
“我何尝不知道赵有财是罪有应得,可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曲悠悠说道:“昨天我去总署查了档案,发现‘成诚’当铺的劫案并不是个案,最近两年咱们庆蒙城已经发生了十一起这样的案子,这些案子不但作案手法极为相似,而且根据苦主的供述来看,案犯应该是同一伙人,所以说不管这个良益舟是替天行道还是中饱私囊,咱们都要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
萧逸轻叹一声,说道:“唉,那好吧!你是老大,我听你的就是!”想了想,他又说道:“大人,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据良益舟的邻居所说,此人是个修为在三阙冥爵左右的修士,可我••••••”
“我知道!”曲悠悠打断道:“以前的卷宗里说得明白,作案的劫匪的确是有修为的,为了确保不出现意外,我决定让于冕跟着你一起查案,你为主他为辅,你们两个联手行动,安全系数会大一些。还有啊,等你们取得一些进展,我也会亲自参与此案的侦破,我就不信了,咱们这么多人还拿不下一个小小的三阙冥爵!”
听说曲悠悠给自己加派了人手,萧逸不禁大为放心,笑道:“大人未雨绸缪,职下佩服至极!如此一来,大人也不用担心会少一个酒伴了!”
“少拍老娘的马屁!”曲悠悠笑骂道:“快滚吧,刚才我已经让于冕去要车了,这会儿他应该在外面等着你呢!”
待萧逸离去,曲悠悠却倏然沉下了脸,斜眼看了看肖云峰,皱起秀眉道:“谁让你穿这身的?去,把便服换上,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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