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早早就结束了野餐开始返程,但是因为路途遥远之故,所以待肖云峰等人赶回庆蒙城之时也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按照庆蒙城出入城的制度,任何人在出城之时都无需接受盘查,而进城的时候则需要向守城的军士出示个人的“民牌”或“官牌”,勘验无误之后方可入城,故而当严府的车架被人拦停,肖云峰几个也并不在意,只是拿出了各自的腰牌等待查验,谁知那军士在验明众人身份之后非但没有正常放行,反而将他们的车子赶到了路边。
出去吃个饭回来就连城门都进不去了,这叫众人很是纳闷,萧逸的脾气本就火爆,刚才睡得迷迷糊糊被人叫醒,这已经让他很是不爽,此时的节外生枝更是让他火冒三丈,于是不等车子停稳他便跳了下去,口中骂道:“你奶奶的,老子可是巡察署的捕役,你们凭什么•••••••”
萧逸的话未说完却是戛然而止,就像是有人突然捂住了他的嘴巴,肖云峰心下诧异,紧跟着下车去看,却见落日的余晖之下,宽敞的大道旁竖立着一杆直径足有五六米的巨大遮阳伞,伞底下放着一张似乎是乌木所制的太师椅,上面坐着一个脸色比锅底还要黑上三分的老者,此人须发皆白,满脸的褶子,可不就是那位司刑院“刑审局”的掌令大人祁雁秋嘛!
祁雁秋这位从三品掌令会在这个时间突然出现在这里,肖云峰即使是用脚后跟去想也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于是他急忙拽了还在一旁发呆的萧逸一把,拉着他一起按规矩跪地行礼道:“职下见过掌令大人!”
若是在正常情况下,当下属行过礼之后,长官应该先令其起身,然后再说其他的事情,这是一个最起码的礼貌问题,可是这一次祁雁秋却并没有这么做,他只是抬起眼皮翻了二人一眼便垂下头继续喝他的茶去了,只把趴在地上的肖云峰和萧逸两个晾在了当场。
虽说早猜到祁雁秋这一趟必定是来给他孙子出气的,找自己的麻烦也在情理之中,但是他会用这么下作的办法来对付自己却也大大地出乎了肖云峰的预料,只不过祁雁秋的这种做法虽说很不地道,但是并不犯法,即便深究,其后果最多也就是被人耻笑一句“没度量”而已,可要是反过来讲,如果没有得到上官的允许便自行礼毕却属于一种礼数不周的行为,尤其这位上官若是同一部院的该管大上司,那后果可就更严重了,弄不好还会被扣上一个“犯上”的大帽子加以严惩,因此肖云峰和萧逸尽管心里都很恼火,却也不得不保持着跪拜的姿势,耐心等待祁雁秋让他们起身。
只因为坐在车厢的最里面,故而良益舟挤到车门口准备下车之时正赶上肖云峰和萧逸齐声说出那句“职下见过掌令大人”,听了这句话他顿时便是一愣,心中暗想:“掌令大人?哪个掌令大人?”不过没等他想明白,坐在窗口一侧,已经看清了外面情形的曲悠悠便一把拉住了他,小声说道:“你先别下去,祁融涛他爷爷来找场子了,咱们多一个人下去那就多一个人吃亏!”
听说外面来的那位掌令大人居然是祁雁秋,良益舟立时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一想到这个老不死的要对肖云峰二人不利,他心中不由焦急万分,正要甩开曲悠悠拉着他的手下车支援,就觉一股大力忽然自那只柔软的小手上传来,猝不及防之下,良益舟一个没站稳,竟一下子被曲悠悠拽了过去,还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腿上,更要命的是,为了稳住重心,良益舟下意识地伸手一捞,正好搂住了曲悠悠的脖子,于是他们二人就摆出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姿势,而车厢对面也听到了曲悠悠说话的小欣原本正在着急,可是看到他们这副模样,却差点没笑出声来。
车上都发生了什么肖云峰二人自然是不知道,不过看到良益舟等人并没有下车,肖云峰倒是暗暗松了口气,就此安下心来琢磨着该如何摆脱眼下的困境,而萧逸却没有这么好的耐心,等了半晌也没听到祁雁秋让他们起身的话,他已经很有些不耐烦了,偏过头看了肖云峰一眼,却见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似乎并没有要据理力争的意思,便率先开口道:“掌令大人,是你让那些军士把我们拦下来的吧?可不知你找我们有什么事?”说罢,也不再等祁雁秋发话,他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
眼看自己还没有说话,而这个萧逸竟敢自行起身,祁雁秋心中登时大喜,暗道:“终于忍不住了吗?好啊!这一下老子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收拾你们了!”
原来,今天下午祁雁秋办完了公务正准备回府,那个跟祁融涛稍稍沾了点亲的伙伴却是急匆匆地赶到了“刑审局”,将祁融涛被良益舟打成重伤,此时已经被送到医官治疗的消息告诉给了他,而祁雁秋虽说有时候对自己这个孙儿比较严厉,但是他能把祁融涛内定为祁家的下一代家主,这就足以说明他心里还是非常疼爱祁融涛的,是以一听说此事,他自然是异常恼怒,恨不能立刻把良益舟和他的帮凶肖云峰等人抓回来抽筋剥皮,然后再剁碎了喂狗,也好给他的乖孙儿报仇雪恨,只不过身为“刑审局”的掌令,对法令了如指掌的祁雁秋心里很清楚,祁融涛毕竟是伤于一场双方自愿参与的切磋而非殴斗,想要正大光明地追究此事那根本就不可能,可是要让他就此罢手他又咽不下这口气,思来想去,最后终于被他想到了一个即可以出气报仇又不违反法令的主意,那便是利用肖云峰几个年轻气盛、易于冲动的弱点,故意逼着他们犯错,而后再揪着他们的错处不放,如此一来,就可以堂而皇之的狠狠责罚他们一顿,哪怕要不了他们的命,至少也能让他们脱几层皮,到时候即使慕容秋石那个老东西再次出面,那也是无话可说。心里拿定了主意,祁雁秋便去医馆看了昏迷中的祁融涛一眼,而后便根据自家那个“亲戚”提供的线索前往永成门守株待兔,只等着肖云峰等人回来就要他们好看。
有道是“人老成精”,祁雁秋想出来的这条计策果然是效用非凡,不过稍稍使了点小手段,萧逸就已经义无反顾的一脚踏进了陷阱,尽管肖云峰并没有上当,而且那个良益舟也还没有露面,但祁雁秋却并不担心,因为那天在“银海赌坊”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出来了,肖云峰这几个人不但关系极好,而且还很讲义气,因此他笃信,只要自己拿下了一个,剩下的就绝不会坐视不理,届时再将其一网打尽那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虽然心里面已经乐开了花,但祁雁秋的脸上却依然是不动声色,他冷冷地瞟了一眼萧逸,又喝了一口茶,这才答非所问道:“萧逸,本座问你,你做捕役有多久了?”
“差不多有六年了!”萧逸答道。
“哦!”祁雁秋点点头,又道:“这么说,你对庆蒙城的规矩和法令应该是很熟悉了?”
“那是当然!作为执法者,之下自然要熟知法令法条,否则职下又怎么敢恬居捕役之职?”萧逸不知上当,回答之时还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祁雁秋阴恻恻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本座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于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违反礼仪制度,这根本就是你故意为之了?”
萧逸虽说做事容易冲动,但他并不傻,听了这话,他立时就明白了祁雁秋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暗道:“不好,中计了!原来这个老不死的在这儿等着我呢!”发现祁雁秋竟然会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去对付几个修为、职级都远不如他的下属,萧逸的心中更是窝火,如果现在只有他自己在场,就凭他那火爆的脾气,只怕他非但不会就此服认错软,搞不好还会不顾后果地指着鼻子大骂祁雁秋“无耻”,可是他心里清楚,眼下肖云峰就在一旁,良益舟和曲悠悠也在身后的车上,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这几个伙伴绝不会袖手旁观,届时自己倒霉是小,连累了好兄弟是大,于是他只能强咽下一口恶气,再次跪倒在地,以尽量恭敬的口气说道:“刚才是职下莽撞了,您大人有大量,还请宽恕则个!”
“宽恕?哼!做你娘的清秋大梦去吧!”暗自骂了一句,祁雁秋做出一副颇为惋惜的表情,叹道:“唉!其实本座也不是一个锱铢必较之人,尤其是对咱们‘司刑院’的属下那更是能包容则包容,绝不会刻意为难,你们若是在私下里缺了些礼数,本座自不会与你们计较,可是你们看•••••••”说到这儿,他指了指不远处来来往往的行人,又道:“你们看到了吗?今时不同与往日,众目睽睽之下,本座就是想放水那也是力所不能及呀,否则本座这个‘刑审局’的掌令就没法向庆蒙城的百万子民交代了!萧逸,还望你能理解本座的苦衷啊!”说罢,他摆摆手示意身后的随从道:“此人目无尊上不守礼仪,依律当处以五百皮鞭笞刑外加三年苦力,来人,给本座把他拿下,送到判院行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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