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泻而下,铺天盖地的雨帘几乎隔绝了视线,楼闻远刚冲入雨中,就被雨打得睁不开眼。
暴雨伴随着大风,雨伞根本不起作用,他索性收起伞,眯着眼睛,凭直觉大步跨出庭院。
司机开车从后头追上来,请他上车,他也没理会。
夜晚的山路和白天全然不同,更不要说还伴着闪电雷鸣,狂风暴雨,平日看着高大可靠的树木,此时乱舞着枝丫,就如一只只可怖的怪影。
楼闻远心下着急,跑得更快,转过一道弯后,忽然停了下来。
山路两旁的路灯下,一块背风的石头旁,孤零零蹲了个身影。她双手抱漆,脸埋在手臂里,夏□□衫单薄,身上的衣服都被打湿了,原本纤细的身影显得越发瘦小。
他放缓脚步,怕惊到她似的,慢慢走过去,大雨遮盖了脚步声,等走到跟前,她依然没有发觉。
他撑开手中的雨伞,在她身边蹲下来。
如小石头一般砸在背上的雨一下子停了,姜芮疑惑地抬起头,眼角还带着点红,看见身边的人,立刻站起来又要跑。
楼闻远眼疾手快拦住了她。
“放开我!”姜芮用力挣扎。
楼闻远一手撑伞,一手拉她,好几次差点被挣脱,索性手臂拦住她的腰,将人紧紧禁锢。
姜芮对着他拳打脚踢:“放开我,你这个混蛋!”
楼闻远一言不发,任她打骂,搂着人的手却没有丝毫放松。
他看着斯文儒雅,力气却大得惊人,身上的衬衫被雨打湿了,手臂上的肌肉清晰可见。
雨一刻不停的打在两人头上脸上,见姜芮不知疲惫,一个劲的推搡他,楼闻远终于开口:“就算生气,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
“谁生气?我犯不着生气!”姜芮气冲冲道,却不小心被雨水呛住,顿时咳得喘不上气。
楼闻远拧起眉,冲跟在身后的车打了个手势。
车立刻缓缓停在两人身前,司机跑下来,打开后车门。
“放开,我不坐你的车!”姜芮用力推了他一把。
楼闻远顺势松开手,而后又上前一步,忽地将她整个人抱起来,塞进车后座里,不等姜芮反应过来,自己也跨了进去,关上车门。
司机赶紧绕道前面,熟练的在山道上转了个弯,往山上开去。
姜芮捶了捶车门,发觉不可能跳车,终于不再挣扎,但也不说话。
楼闻远也没说话,两人浑身湿哒哒,衣服裤腿直往下淌水,脚边很快就聚起一滩。
车子开进庭院,等候的人一拥而上,打伞的打伞,拿毛巾的拿毛巾。
李嫂拉着姜芮的手直叹气,但也没问什么,带她去客房收拾。
姜芮洗了澡,裹着浴袍靠坐在床边发呆。
门被叩响,来人敲了三声,没得到回应,推门进来。
楼闻远也洗过澡,不同于平日收拾得优雅得体,眼下他只套了件浴袍,总是整齐梳起来的头发,此时垂了几根在额前。
姜芮转动着眼珠子,看见是他,立刻撇开头。
她这番反应倒让楼闻远松了口气,要是她对他视若无睹,那才真正让人束手无策。
屋外大雨仍在继续,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窗户上,外头的喧杂越发衬出屋内的宁静,和一丝心安。
楼闻远踱步到她身边,缓缓坐下。
姜芮哼了一声,一下子缩到床上,扯过薄被把自己从头到脚卷起来,连个后脑勺都不留给他。
“别生气了。”安静了许久的房间里,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床上裹成一团的白茧子一动不动。
“是我的错,不该说那些疯话。”他大约从来没有和人道过歉,自责的话说得硬邦邦的,听得人一点都不解气。
被子里马上哼了一声,“你没错,明天我就去找别的男人!”
她埋在被中,没有发现这句话说出口时,楼闻远猛然变得幽深的眼,浅浅的瞳孔里剧烈翻滚着幽暗的情绪。
他无声的深吸了一口气,才说:“这种话我不会再说了,以后你也不要说。”
姜芮一下甩开被子坐起来,“你无缘无故对我说这种话,凭什么我不能说?我偏要说!我偏要说!明天我就去唔——”
楼闻远捂住了她的嘴,两人此时都坐在床上,他的动作几乎让姜芮整个人靠在他怀里。
她张嘴就咬,尖尖的两颗小虎牙钉在他的虎口上。
楼闻远一动不动,连手臂都不曾颤抖,只静静的看着她,似乎她的伤害不能让他有分毫动容。
姜芮咬着咬着,鼻头发酸,眼眶突然红了起来,“你欺负人,你凭什么这么欺负人!”
“是我的错。”楼闻远又说。
姜芮红着眼指控:“这些话刚才都是你说的,你不想跟我玩游戏了!是你自己把这一切当成了游戏,又是你自己让我去找别人,现在凭什么来怪我?!”
楼闻远搂着她,另一只手如哄孩子般在她背上轻拍着,他的语气很平静,说出口的话却让人不知为何,有几分不寒而栗。
“都是我的错。可是你看,一开始是你先来招惹我,既然招惹了,总要负责到底,怎么能够半途和别人跑掉?你跑了,剩下的那个怎么办?”
他几乎是喃喃自语:“剩下的人当了真,会变成疯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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