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芽回来洗漱收拾完,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便去灶房做饭炒菜。
卤好后的兔腿还没做呢,今天要是不做了,她晚上觉都睡不好。况且,经过了一番吵闹,吃点美食,能更有效的缓解心情。
兔腿已经被卤水腌入了味,只需要放上菌油和调好的佐料爆炒一下就行。
江玉姝坐在灶前烧火,见白小芽心情平和地做着饭,越发佩服她了。
她竖起大拇指:“嫂子,你真厉害,竟然一点没被二婶影响到。”
白小芽笑了下,怎么可能没被影响?
她又不是钢筋混凝土做的,跟江二婶闹了一场,还闹得那么大,到现在她心绪都还没平静下来。
只是那又怎样,生活还得继续。
无论前路多凶险坎坷,她不能露怯,只有咬牙冲过去。
于是她故作轻松地哈哈笑道:“哎呦,你是不知道,我今天都要被吓死了,二婶好可怕,吓得我都摔进了田里。”
听她这么一说,江玉姝哈哈大笑。
“嫂子你真厉害,我真佩服你。”
白小芽语气轻松道:“有啥好好佩服的,不就吵个架嘛,一哭二闹三上吊,就那么回事。你也别多想,吵完就完了,咱们照常吃喝,别去想那么多。”
江玉姝听得频频点头:“嗯嗯嗯,嫂子,我要向你看齐。”
白小芽转移了话题,她不想再多说和江二婶吵架这件事。
她从没和人那样吵过,现在一身疲惫,只想安安静静把美食做完。
洗干净锅,她让江玉姝生火,锅烧热后,她往热锅里倒了大半汤勺的菌油。
“玉姝,小火。”
“哎,好。”江玉姝把火转小。
白小芽看着锅里的油即将有冒烟的趋势了,她又道:“灭火。”
江玉姝照做,快速灭了火。
即便灭了柴火,灶膛里的红炭,足够将锅里的油烧热。
白小芽在油冒烟后,用大汤勺舀出来,浇在调好料的番椒粉上。
“滋啦”一声,油辣子的香味瞬间弥漫整个灶台。
“哇,好香啊!”江玉姝闻着油辣子的香味,砸吧了下嘴,“嫂子,这是啥呀,咋这么香?”
“这个叫油泼辣子,有些费油,以咱们目前的条件,还不能常吃,今天也是为了做麻辣兔,我才泼了点。”
她调好辣子红油,往灶台上一放,江玉姝凑着鼻子使劲闻香味。
“一会儿做好兔腿,第一你个吃。”白小芽笑着点了下她鼻头。
做好麻辣兔腿后,白小芽又把茶叶卤蛋一个个剥好切成两半,摆成花状放在粗瓷碟子里。
江玉姝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眼珠子都要落在碟子里了。
白小芽笑道:“洗手吧,开饭了。”
“啊!太香了,嫂子我好饿。”她快速洗完手,把茶叶卤蛋端出去。
一桌子丰盛的晚饭,冲淡了大家不愉快的心情。
闻着诱人的饭菜香味,连朱佑明都馋得忍不住吞咽了下。
他看着桌上一盘子切好的卤味野鸡蛋、一大盆清香的窝瓜粥、三大张金黄的玉米面饼子、四只麻辣兔腿和一个兔头,不由得连连赞叹。
“白嫂子真是个手巧能干的,瞧这一桌子香味扑鼻的饭菜,要我说啊,怕是连山桑县的大酒楼都比不上,香,真是香!”
而他这话,顿时让白小芽眼前一亮。
江玉姝早就忍不住了,现在已经拿起兔腿开始啃了,都顾不上说话。
这只兔子肥,兔腿也就大,肉也多,一人一只红油麻辣兔腿,够解馋了,更何况中午就已经吃了不少兔肉。
李春花看着高兴是高兴,就是觉得太奢侈了,忍不住吞咽的同时,又一脸心痛。
她舔了下嘴,神色纠结:“小芽啊,咱们这一天里,中午晚上的,都吃肉,会不会吃得太过了。那么大一只兔子,就都吃了哇?”
白小芽道:“天热放不住呀,放臭了不好吃,而且吃臭的肉对身体也不好,更何况眼下这种光景,谁家敢把肉留着,那岂不是招贼进门?”
李春花:“可以风干了存放到地窖,留着……”
不等白小芽说话,江玉姝急忙开口:“娘,这是六月天哎,不是寒冬腊月,咋风干,你挂在外头几天就生蛆了!
倒不如趁着新鲜吃了,又营养又解馋,这一天吃下来,咱们后面十天半个月不见荤腥也熬得住。”
说完,她又咬了一大口油汪汪的麻辣兔腿,吃得小嘴又红又油。
白小芽道:“是呀娘,咱们家肯定是要节约的,但得看情况。反正这只兔子是白捡的野兔子,也没花一分钱,连猪油都是白得来的,你也就别心疼了,赶紧吃吧。”
李春花:“哎,吃,都吃。”
儿媳妇和女儿都说话了,她还能说什么,吃吧。
江远山低着头啃兔腿,吃得满头大汗。
朱佑明夹了半个野鸡蛋,咬了一口,不住地点头。
“嗯,好吃,白嫂子这手艺,都能去大酒楼做厨娘了。”
白小芽眼珠子一转,笑着问:“曹表哥,您走南闯北的,见识多,您说说,我这道茶叶卤蛋,能卖得出去吗?”
李春花瞬间抬起头,惊诧地看着白小芽:“小芽啊,你可别乱想,咱们庄户人家,踏踏实实种地就行了,做生意那是万万不行的。”
江远山看了眼白小芽,没任何表情,低着头继续吃饭。
不等朱佑明回话,江玉姝小脑袋直点:“能能能,嫂子你做的吃食,我觉得肯定能卖出去!别说卤味茶叶蛋了,就你做的苞谷饼,我觉得都能卖出去。”
朱佑明笑着道:“小玉姝说得对,白嫂子你做得这几样吃食,每样都能卖脱货。不信啊,你明天卤一些鸡蛋,拿去镇上试试。”
白小芽心动了,她激动得连饭都不想吃了,只想赶紧再卤一盆茶叶蛋拿去卖。
若真的能卖出去,那她往后的路就好走了。
吃过饭,李春花洗碗洗锅、擦洗灶台收拾灶房,江玉姝擦桌子扫地、收拾堂屋。
因为饭是白小芽做的,饭后收拾的工作,李春花和江玉姝,母女俩抢着就做了,根本不让白小芽碰。
白小芽也不客气,都是一家人,你做这事,我做那事,和和睦睦的,没必要虚伪客套。
饭后一家人坐在院里歇凉,夏季的夜晚,繁星满天,月亮圆了大半,银白皎洁的月光洒下来,照得院内仿佛被罩了一层朦胧的轻纱。
李春花打着蒲扇坐在竹编的老旧躺椅上,江玉姝坐在她身旁,歪着头靠在她肩膀,白小芽坐在另一边,手撑着脸看天。
“嫂子你看啥呢?”
白小芽眨了眨眼:“看星星啊。”
夏夜的星空真好看,在她那个世界,城市的夜晚,根本看不到星星。
江玉姝也仰起头看天,突然一颗星子快速划破天际,直直地往下坠去。
“哇,流星!”白小芽激动得站起身,赶忙双手合十闭眼许愿。
江玉姝都给整愣了:“嫂子你干嘛呢?”
白小芽笑道:“许愿啊,流星划过时,许愿很灵的。”
江玉姝笑着问:“那嫂子都许了什么愿啊?”
“一愿我朝盛世太平,二愿婆母身体常健,三愿二郎金榜题名,四愿我们江家岁岁和睦。”
坐在树下纳凉的江远山和朱佑明,同时看了过来。
朱佑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挺意外的,一个农村小妇人随便许个愿,竟然会说出这般有眼界的话,看着像是颇有学问的样子。
他又想起了江远山对读书的见解,不由得对这一家人刮目相看。
江远山目光深沉地看了眼白小芽,只一眼,淡淡的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朱佑明坐了没一会儿,便回房去睡了,他伤还没好完,不宜久坐。
院里只剩下白小芽他们一家四口,这时候李春花才开口道:“小芽啊,今天的事,委屈你了,是娘无能,没能护住你。”
白小芽忙劝道:“娘你说的什么话,跟你没关,你别多想。二婶那个人,满村妇人,哪个没被她欺负过。哪怕我大嫂李云秀,也被她刺过几句,不然今天我大嫂咋会打得那么起劲儿。”
说到这,她软了声:“说来,今天我也做的不对,娘您不怪我就好。二婶子到底是长辈,我确实不该动手,可我也是没办法。
当时她打了玉姝,我一气之下就没想那么多。后面的事,我也是有意闹大,不这样做不行,这一次不把二婶子狠狠的制住,她会没完没了,往后还会找我们一家子的麻烦。
她向来霸道要强,嫁到咱们江家的这十几年,她又一向是欺负您和三婶欺负惯了的。我们越是忍让,她越是过分,拿今天她摘我们家瓜这事,她还觉得理所当然。
谁也不欠她,凭什么要忍着她让着她呢?不是所有人都是她娘老子,反正我是不会忍让,更不会惯着她。”
江玉姝想到下午的事,还愤愤不平,气鼓鼓道:“嫂子做得很对!娘您就是太善良了,总是让着她忍着她,凭什么呀,以后我们再也不要忍了!”
李春花笑得一脸宠溺地看着江玉姝:“好好好,就你最厉害,跟个小霸王一样。”
随即她又看向白小芽,语气温柔:“你心眼子好,又是个能干有主意的,娘咋可能怪你。你做的这些,也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娘是性子软,又不是蠢的,岂会分不清好赖。”
她拍了拍白小芽的手,又用蒲扇给白小芽扇了扇风:“你别多想,娘没怪你,娘就是心里过意不去。
你这么懂事能干的一个姑娘,却要在我们家受这份苦,娘又没本事护着你,还眼睁睁看着你被人欺负,唉……”
白小芽急忙抱住她:“娘你别难过,你性子温柔不是错,并非人人都是二婶那种个性。
说来,还是二叔的错,二婶在她自己娘家嚣张霸道也就算了,嫁到了江家依旧嚣张,且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二叔可有所作为?
爷奶还在世的时候,那会儿你们还没分家,大家一起做活一起吃饭,我想二婶怕是没少欺负你。只怕家里的活,大多都是你做,她最清闲,吃得却最多。
可二叔都做了什么?但凡二叔态度强硬一些,二婶她也不敢做得太过分。正因为二叔的默认,才由着二婶越发嚣张跋扈。
到了我这,我管她王大兰是哪根葱,她是长辈又如何,我就该由着她欺负吗?
所以今天,我偏要把事情闹大,闹得满村人尽皆知,闹得江家人不得不出面来处理这件事。
我就是要让二叔没脸,只有让他在满村人面前丢了脸,他才会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否则,他会当一辈子的睁眼瞎!”
李春花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没反应。
白小芽又道:“当然,我也是在赌,赌二婶这个人究竟是真厉害,还是外强中干。”
“嫂子,你是说二婶她是假厉害吗?”江玉姝挠了挠头,一脸茫然。
“可二婶明明就是真的很厉害啊,她在咱们村,每次和人吵架,几乎没人能吵赢她。也就这两次,她对上你,才没吵赢。”
“不是吵架赢了就是厉害,咋说呢,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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