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舅舅。”林晗进屋乖巧打了声招呼，“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男人抬头：“嗯？”
“你能不能帮我问问康导，看看有没有适合无忧戏。无忧被他经纪公司打压，现在都没有事情做。”
林晗从小乖巧懂事，也不惹麻烦，除了非要闹着当警察这件事之外，极少主动开口求他。但最近林晗却主动找了他两次，而且两次都是因为无忧。
傅君珩往椅背一靠，直直打量着眼前人，“你对他很上心？”
“他救过我一命，而且他过得太惨了。他妈妈是植物人，爸爸……唉，反正他现在房子没了，事业也处处被打压，送他贵重东西他也不要，舅舅你就帮帮他吧，也当是帮我。”林晗解释得很认真，看得出他是真很在意无忧。
无忧聪明通透，又有几分傲骨，不会收林晗贵重物品倒也在傅君珩意料之中。
“嗯，我会帮你问问，但康精武会不会帮忙，就不在我责任范围。”傅君珩一副公事公办口吻。
“谢谢舅舅！”林晗相信只要傅君珩开口，康精武肯定会帮。
等林晗退出房间，傅君珩便拨了康精武电话，开门见山道：“帮我给无忧接个戏。”
康精武刚拍完夜戏，奇道：“傅哥，有情况，你竟然也会开口求人，而且竟然又是无忧。我记得你上次就是因为他，才给我打过一次电话……”
“是小晗找我。”傅君珩打断他。
“我竟不知你这么听你外甥话？”
傅君珩：……
他忽然有点后悔，“不帮算了。”
“诶，我又没说不帮，你这人真是一点玩笑都开不起。”康精武道，“不过我现在好像也帮不了你，我他妈手上这本都还没杀青，今年不会再拍了。”
“你问问你圈内朋友。”
“你知道我不喜欢欠人人情，依我说你不如自己投资一本，直接捧无忧当主角，这才是大佬该有气魄。”
傅君珩：……
他觉得自己问错了人。
傅君珩沉吟片刻，“我对你们圈不熟，你搭线帮他安排，如果需要我投钱，我会根据评估报告出资。”
无忧救下林晗，没接受过傅家一分钱，甚至连警局悬赏两万奖金也没去领。帮他度过现在难关，就当是回报他对林晗救命之恩吧。
“难得见你对谁这么上心，行吧，傅哥都开口求我了，这个忙说什么都得帮。”
人去巷空澄溪口老城区入夜一片寂静，可今晚吴仁德却辗转难眠。
他在等，等一个契机。
直到阁楼上传来均匀呼吸，楼下吴仁德才试着叫道：“儿子？儿子你睡了？”
回应他只有蛐蛐声。
借着破旧窗户泄进月色，吴仁德下了床，一步步爬上小阁楼。
阁楼上人似乎睡得很熟，呼吸均匀，浑然不知周围情况。
吴仁德悄悄走到无忧床边，并未费神便找到了放在床头手机。他小心翼翼地将无忧手指置于开锁键上，手机顺利开锁，然后点开微信转账功能，悲剧地发现单笔竟然最多只能转五万。
不过也聊胜于无，一会儿再看看支付宝转账和银行APP转账。
吴仁德正要指纹支付，忽地“咔嚓”一声清脆声响，他手腕被床上人抓住一折，关节错位了。
冷清声音自黑暗中传来：“阿弥陀佛！哪里来贼？”
吴仁德痛得大喊大叫：“是我是我！老子手！”
无忧松开吴仁德，开了灯，漆黑阁楼瞬间变亮。吴仁德低头一看，差点没吓晕过去，“我手，断断断……断了！”
无忧冷眼觑着吴仁德，任他鬼哭狼嚎。
吴仁德嚎了一阵，痛感已麻木，他才想起找无忧算账：“你你你……你连老子都要害，还是不是人！”
无忧单掌竖于胸前，“罪过罪过，自作孽不可活。黑灯瞎火偷我手机，我还以为是哪里来毛贼。你该庆幸我收手快，你只断了一根指头。不然，怕是要断手断脚送警局。”
“你你……”吴仁德气急，偏偏他理亏，又不是无忧对手，只好看着自己错位手哀嚎，“我怎么那么命苦，我手废了，哎呦，好痛……”
他嗓门大，在这寂静夜里显得格外吵。
“阿弥陀佛！”
吴仁德听无忧还有心情念佛，觉得无忧是故意，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你这个不孝子，老子要报警，你把我手都折断了，必须赔医药费。”
“哦？”
无忧眼神一凛，忽地拽着他手，吴仁德登时吓得半死，“你你你……你又要干什么？”
“你说呢？”无忧唇角微扬，眼底神色却越发危险。
“你你你别乱来，杀人是犯法。”
吴仁德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栽倒在自己儿子手里，尤其这儿子以前只有被他压制份，现在却情况倒转。
“注意了。”无忧眼神迸出锐利光，手腕稍微用力，又一声脆响，吴仁德脱臼关节就这样粗暴地回归正位。
吴仁德吓得大哭：“我错了，你放过我吧！爸爸今后再也不敢了……”
无忧把手推还给他，“是你自己不放过自己。”
吴仁德一看，原来自己手已经接上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我明天要去医院看妈，以后不会回这里了，你明早随我一起去吧！”无忧不疾不徐地说。
可惜天还没亮，吴仁德就连夜跑路。
他最近和无忧同吃同住，无忧不许他喝酒，还天天吃粥吃菜，还不如当流浪汉。这么多天下来，他一点好处都没讨到，反而弄得一身伤。他怕自己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无忧给弄死。
要他今后住在医院里伺候要死不活女人，那他还不如去当流浪汉。
无忧听着吴仁德偷偷离开动静，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不过几句似是而非话，就把吴仁德这个自私人吓走了。
清晨，无忧去医院给欧曼莲交医疗费用和护理费，然后再回澄溪口收拾行李，顺带给林晗发了条信息，让他有空来接自己。
结果林晗不久便到，他看无忧也没什么值钱家当，就热心说：“你不用收拾东西了，我那里什么都有，你只带上你身份证等重要证件就行。我外婆给我买几套衣服都偏长，我穿着不太合身，你穿可能刚刚好，我今天给你带来了。”
无忧跟林晗身材相差不大，林晗看上去只比无忧稍矮一点点，无忧则清瘦一些。
林晗把无忧送到清花江畔，这边是近几年才发展起来开发区。当初政府规划想朝这边发展，拉第一个就是傅家，于是傅氏旗下一家生物制药就落址在这边。
傅君珩顺便买了一套高级公寓，原本是当成落脚点，不过建成这么多年，他一次也没入住过。
傅家在全国各地买下房产还有很多，从未入住过也不少。林晗甚至觉得如果自己不提，兴许他舅舅都不记得还有这处公寓。
“阿忧，你就尽管在这里住吧！这里离我工作地方太远，上下班太麻烦了，平时这里也没人住。你住这里绝对不会有人来打扰你，就算那些人能找到，没你允许也绝对进不来。”
无忧点点头，“房租……”
“要什么房租，你帮我打扫一下房子就够了。这房子一直没有人住，一点人气都没有，家里很容易长霉。”
无忧扫视一圈，这里窗明几净，房间一尘不染，空气也很清新，可不像林晗说那么不堪。
不过无忧还是感受到了林晗善意，也不再和他客套，就笑道：“那就多谢了，我可能会多住一段时间。”
解约还差两百万，但不解约拖着，对他发展也没好处。远文和原主签合同期限是20年，现在才五年都不到，不解约就意味着剩下十五年他都无法越过远文挣钱。
包括前不久私自接下康精武电影，如果远文追究起来，他也有违约责任。
无忧不想把人生最好年华都与远文传媒绑在一起，所以他还是希望解约。
“你住一辈子都没事，这里不会有人打扰你。”林晗笑得眉眼弯弯，“我带你出去熟悉一下环境吧！”
林晗带无忧玩了一下午，晚上又请无忧吃饭。
席间，林晗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赶紧接下。
“舅舅。”林晗声音小了几分，似乎有点小心翼翼。
“怎么不在家？”
“我和朋友在清花江玩，晚点回来。”林晗神情有些紧张。
“嗯，自己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林晗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无忧，“我舅舅。”
“你们关系看上去很亲近。”
无忧和他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从没有听他提起过自己父母，倒是看他经常和他舅舅联系。
“我舅舅人很好，但就是太严厉了。”
“爱之深，责之切，长辈难免会严厉一些。”
“其实他没比我们大多少，但性格不苟言笑，而且对人对己都很严肃，生活也很无趣，像个老干部一样。”林晗俏皮地吐吐舌头。
“老干部？”无忧轻笑，倒是很少听林晗这样评价一个人，看来是真被管得很紧。
“他从来不会玩游戏，连社交账号都没有，只有个微信号，却没发过朋友圈，还没我外公外婆会玩，他通讯录里也没有几个朋友。”
无忧失笑，“我也不会玩游戏，也没玩社交账号，那我岂不也是老干部？”
“你不一样，你长得好看，而且还温柔，你也有微博账号，会发小视频。”林晗看他滤镜似乎太厚了。
无忧轻轻一笑，并未辩驳。
林晗叹了口气，“有时我也觉得他挺孤独，希望他能早点找个伴，别总是一门心思工作。我外婆也很为他感情操心，真不知道他那样人会喜欢哪种异性。”
“有缘自会走到一起，你不必为你舅舅忧心，我想他会有一份善缘。”无忧开解道。
康精武在微信里给无忧推荐了一张名片，是一档综艺节目导演，想找他当常驻嘉宾。
周末，无忧在康精武牵头下，和对方一起吃了个饭，了解节目内容和约谈片酬等问题。
这是一档慢综艺，以观察明星生活为途径，呈现明星独居生活，这也是近两年非常火一类综艺。
无忧在网上讨论两极分化非常严重，一部分认为他就是上次红遍网络少年英雄，对他极尽赞美；另一部分觉得他只是蹭少年英雄热度，因为无论无忧还是少年英雄都不曾出面解释，极大可能是无忧故意引导网友往那方面猜。而只要无忧不出面给肯定回答，即使少年英雄不是他，他也有解释退路，反正打不到他脸。
这样有话题无忧，会是真人秀收视密码。
不过鉴于无忧过往履历，以及得罪远文传媒风险，节目组方给片酬不是很高，康精武帮他谈了一番，整整一季下来才240万，一共十二集，20万一集，在明星片酬里算是极低了。
但好处就是保证节目组方不干涉无忧自由拍摄，杜绝了硬塞给无忧人设和剧本，一切按无忧意愿来。
无忧倒不觉得片酬低，他跟宋国华顶着大太阳辛苦搬砖一天也才□□百块钱。这么一对比，娱乐圈确实是个遍地黄金地方。
而且这笔片酬正好可以填补解约费空缺，即使扣了税，应该也勉强够了。
谈好之后，无忧并不着急签约，而是在饭后找康精武借钱，用这次合约抵。
康精武略有些诧异，笑问：“怎么不找小晗借，他们家可是富得流油，别说两百万，两百个亿都不在话下。”
无忧道：“我若开口向他借，他定不会要我还，我希望有借有还。”
“你小子还真是……实在，你把卡号给我，我回去转给你。”
“多谢康导，片酬到账，我便还你。”
“不急。”康精武道，“不过我想多问一句，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解约。”
康精武拨通傅君珩私人号码：“傅哥，你家救命恩人缺钱找上我，我手上有点紧，打两百万过来，我好借花献佛。”
傅君珩：……
“说人话。”
康精武：“我都说得这么直白了，你还听不懂？无忧要解约，解约费还不够，差两百万。不过费修远确实挺狠，玩了人家那么久，现在旧情人回来，把无忧甩了也就算了，还雪藏人家，捏着合同不放手，这他妈不就是要把无忧往死里整？”
电话那头人沉默片刻，“他什么时候解约？”
“这个我倒没问，应该钱到了就会解约吧，无忧这边也等着签综艺合同。你想干嘛？”
“给他找个律师。”
康精武很干脆，当晚两百万就到无忧账上，还帮他免费提供了一位律师朋友。
第二日，无忧问了远文传媒同事，确定费修远在公司，避免他又搞“失踪”把戏，这才约律师一同前往。
费修远站在练习室门口，观察着新签艺人，不禁皱眉。
这年头新人同质化越来越严重，而且个个都是照骗，精修图很好看，但脱离滤镜和美颜就跟好看沾不上边。
费修远漫不经心地看着，余光瞟见一抹惊艳身影。
远处走来少年穿着一身干净白T恤，头发短而蓬松，斜穿过落地玻璃秋阳照在他身上，仿佛给他镀了一层溶溶光。
少年走在光与影交错中，身板挺得笔直，像一株傲然青松，正一边朝他这边走，一边侧头和身边男人交谈。
已经很久没人给过费修远这种惊艳美感。
走近了，少年脸也渐渐清晰——那是一张既熟悉又陌生脸。
他看过很多遍，可从来没有哪一遍能像现在这样给他新奇与惊艳。
少年也看到了他，眉梢微扬，带着少年自信和锐气，说出话满是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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