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总裁办公室外,员工们议论纷纷,无忧坐在接待区沙发上等结果。他耳力好,办公室窃窃私语听得一字不落:
“杨秘书,无忧真带1500万来解约?”
“我要有1500万,我就躺在家里慢慢花。”
“你这格局不行,1500万对明星来说根本不是钱好不?
“可无忧早都糊了,他想挣1500万,估计至少得十多年吧!他在江城根本混不下去,京圈那边他也得罪过大导,只能南下混港圈。港圈更讲人脉,而且非常排外,还没落了,估计更难混。”
“晨哥,跟无忧一起来帅哥是谁呀?是不是他新找金主爸爸?”
“我比较好奇他怎么会有1500万?上次不是还被爆流落街头吗?”
……
“还用说,睡来呗,只要你肯张腿,拉得下脸陪老男人,还愁没钱来?”苏志晨现在既愤怒又忐忑,开口便是一通发泄气话。
“语言交流是一门艺术,你能从一个人谈吐看见他心。心是肮脏,看待这个世界也肮脏。”一道冷清声音传来,无忧不知何时已来到他们身后。
众人立马住了嘴,一个个都尴尬至极。
只有无忧面色如常,语气也不见情绪:“你们好奇,可以直接问我这个当事人,何必兜一大圈去问不知情造谣者。”
苏志晨:“谁造谣?”
无忧一记冷眼凌厉地扫过去,“你说呢?”
苏志晨被他眼里杀气震得一愣,有种荒诞想法从苏志晨脑海闪过——无忧就是巷子里和一众歹徒对峙那个少年!
那种狠厉锋芒简直如出一辙。
就在苏志晨愣神间,无忧已敛起了锐气,缓缓道:“钱是我拆迁得来。君子不道他人是非,佛家有言,嚼舌根者,死后会化长舌鬼,希望你们好自为之。”
众人:……
气氛诡异得可怕。
恰在这时,秘书办公室电话响了,杨秘书接了电话,请无忧去总裁办公室签合同。
无忧走后,众人面面相觑。
“无忧这是中了什么邪?怎么说话都变了?他以前是这样说话吗?”
“这人神叨叨,我看是有精神病!”
“估计是想保持少年英雄人设,所以一直在朝那方面靠吧!不知道他新东家是哪一家?看样子底气应该挺足。”
“他终于不学苏老师了,这个短发发型看着就一点都不像苏老师!”
“晨哥,你怎么不说话?过来聊聊呗!”
苏志晨心下不安,“整天就只知道闲聊,还不赶紧去做自己事,费总逮到你们,就有你们受!”
吃瓜员工这才赶紧散去,不过大家私底下又开始八卦起苏志晨来,毕竟私吞艺人片酬、当众造谣前艺人被抓包可都是值得扒话题。
苏志晨仗着是老员工,在公司里横行霸道惯了,虽然大家面上和和气气,背地里不爽他也不少。
坐立难安苏志晨给苏文彦发了一条消息,然后出了门。
解约费从一开始1500万降至三百万,达到公司正常解约金额,无忧也不知陆项淮是怎么和费修远谈。
这个价位是公司艺人解约赔偿平均标准,对无忧来说已经省了很大一笔了,比起预想1500万,这个结果他很满意。
费修远全程黑脸,握笔手抓得很紧,修长指节捏得泛白。
无忧则从容以对,按照流程签完解约合同,支付了违约金。
离开前,费修远盯着无忧道:“无忧,我就看看你能走多远。”
无忧却平和回道:“阿弥陀佛!费总既然看不起我这种人,又何苦自寻烦恼把目光都投注在我身上?我倒但愿和费总从此再不相见,相见也当不相识。”
说完就和陆项淮一同走出远文传媒。
“今天能顺利解约,多亏了陆先生。”无忧感激道。
陆项淮道:“你不用谢我,傅总是我朋友,我还欠他几个人情,这也是还人情债渠道之一。下次你要再遇上问题,也可以托他来找我,早点把人情债还清,省得我一直为他卖命。”
无忧有些纳闷,怎么就牵扯到傅君珩身上去了?
不过康精武和傅君珩关系极好,两人互通消息,似乎也说得过去,没想到自己这次又欠傅君珩一个人情。
“傅少心善,乐于助人,今后定有善报。”
“傅总大善人?”陆项淮失笑,“算是吧!他可是出了名慈善家。但是能让他主动开口求人,你是第一个。”
无忧:?
“那我真是受宠若惊。”无忧道,“今日承蒙陆先生出手相助,帮我省了一大笔,一起吃个饭吧,我请。”
“行,正巧我今天没事。”
无忧将康精武叫上,又让陆项淮帮忙联系一下傅君珩。
陆项淮有些疑惑:“你没有傅总联系方式?”
“没有,我和傅少只有几面之缘。”无忧道。
“哦?”陆项淮觉得新奇。
傅君珩以前找他,多半都是些商业上棘手案子,只有这次是私人纷争,而且总解约费也才1500万,对傅君珩来说根本就不是事。
无忧也觉得自己多次承蒙傅君珩关照,却对傅君珩知之甚少,确实让人难以理解。
他便笑了下,强行解释道:“君子之交淡如水,傅少谦谦君子,我们交情不需要太深……”
“得了吧,你还真把他夸上天?他可比费修远精多了,你别傻傻被他表象骗了。”陆项淮实在听不下去,损了傅君珩几句。
“哦?”无忧豁然一笑,“那也无妨,我无权无势,身上也无利可图。”
陆项淮淡扫他一眼,明媚秋阳勾勒出少年精致轮廓,浓墨重彩般,如一幅引人入胜画。
陆项淮暗道:你光凭这张漂亮脸就足够让人见色起意了。
不过想想傅君珩那断情绝爱注孤生性格,陆项淮又觉得傅君珩不太可能贪图美色,换成蓝秀那个花花公子倒差不多。
宽大总裁办公室,冷俊男人坐在老板椅上,头顶一片阴霾。
很好,无忧竟然找到新靠山了。
陆项淮很不好对付,羞辱了他一顿,费修远最后以正常违约标准收三百万解约费。
费修远自认不是贪图那点解约费,他只是咽不下这口气,不想就这样放过无忧。
娱乐圈钱太好赚,再加上流量粉丝疯狂,以及整个圈子扭曲价值观,早已经引发了很多问题。国家最近有心整顿娱乐圈,而靠选秀起家远文传媒更是容易被盯。
苏志晨这头猪竟然私吞无忧片酬,再加上远文已经断了无忧薪水和社保,才使得费修远处在被动位置。
这件事闹大对无忧影响可能只是不听公司安排,但是对远文影响,就远比对无忧影响大。
费修远知道其中利害关系,才不得不对陆项淮让步。
陆项淮在律师界地位是天花板级别,手上从来没有过败诉,费修远也不想去挑战这样记录。
想要请动陆项淮也很不容易,无忧背后人不简单。
但在江城,远文传媒就是鳌头了,还有哪家媒体公司能与远文抗衡?
费修远思索着,他有些期待这个谜底了。
独坐许久,费修远心情稍微平复些,便让秘书把苏志晨叫过来。
不料秘书却道:“晨哥去苏老师那边了。”
“去苏文彦那边?”费修远皱眉。
“嗯,好像是苏老师受了点伤。”
“苏文彦受伤不是还有助理?”费修远越听越来气。
杨秘书吓得不敢再多说,费修远发泄完,又觉得自己这抑制不住厌烦情绪有些不对——他不该迁怒苏文彦。
“去打电话叫苏志晨回来。”
苏文燕录制节目受伤消息登上热搜第一,牵动了千万粉丝心,经纪人晨哥陪他去医院处理。
同时也有消息传出,无忧已和远文传媒解约。不过这个消息没什么热度,只在粉丝、黑粉和关注远文传媒动向粉圈传播。
无论无忧,还是远文传媒,都没对解约这事作出回应。
苏志晨没多久便回了远文传媒,同时回来还有苏文彦。苏文彦手指有纱布包扎,不过费修远似乎并没注意到。
“费总。”苏志晨恭敬叫了一声。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费总?”费修远冷冷看向苏志晨,“是谁让你停掉无忧工资?无忧片酬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也不知道……”
“你是真不知,还是当我是傻?你作为他经纪人,他所有合同都是你谈,你竟然不知道,公司拿钱养你做什么!自己给我辞职滚吧!”
费修远虽然看不上无忧,但更讨厌苏志晨这种背地里私吞艺人工资经纪人,难怪这两年公司留不住人才。
苏文彦从没见费修远发过这么大火,赶紧上前安慰:“修远哥,现在追究已于事无补,小心气坏身体。无忧已经和我们解约,不如就让这件事成为过去。晨哥只是一时糊涂,谁没有一点错呢。他是公司老员工,和你一起创业多年,就当将功补过吧。”
苏志晨就是仗着自己资历最老,才不将公司规定放在眼里。只不过苏志晨在娱乐圈已有一些人脉,又是远文资历最老经纪人,把他放走了,暂时没有人能接替他位置。得尽快培养新骨干,这样才能形成良好竞争关系。
费修远板着脸道:“把无忧那一部分片酬全部拿出来,这次公司已经损失巨大。就因为你贪这一点钱,让公司处在劣势,让人看尽了笑话。”
拖欠员工工资这事闹到法庭上,他们真没什么胜算。
苏文彦见费修远怒气难消,从头到尾都没注意到自己受伤事,心底不免有些失落。以前自己手上破块皮,费修远都会关心很久。
为了照顾蓝家生意,这次用餐订在蓝湾会所。
恰好蓝秀也在,便也叫上一起。只可惜林晗有事来不了,这顿饭恰好少了他。
“恭喜小无忧得自由,今晚酒水免单,随便喝。”蓝秀提了两瓶酒过来。
无忧一脸虔诚:“多谢诸位。”
“你说话真是文绉绉,像老祖先人,拍古装戏拍多了后遗症?”蓝秀随口一问。
康精武:“小忧别理秀儿,你习惯怎么说就怎么说,大家能听懂就行。”
蓝秀:“问题是他经常不说人话,连听都听不懂。”
无忧坦率一笑,“以前养成习惯,一时难以改变,以后我尽量说直白些。”
“你到底拍过多少古装戏?我记得你总共也没拍几本吧?怎么还得职业病了?”蓝秀好奇。
第一次在这里撞见无忧一人对打王苍蝇等人之后,蓝秀还特地去网上查过无忧百科,没几本作品,而且都拿不出手,反正他是没听过。
“你听不懂就多读书。”傅君珩淡淡说了句。
“哈哈哈,还是傅哥精辟。秀儿,多读书好处就在这里。”康精武拍着蓝秀肩幸灾乐祸。
无忧也不想多解释这个话题,就对康精武道:“康导,把账号发给我,我现在把钱还你。”
康精武却说:“你不用还给我,你直接还给傅少吧,是他借给我,我这叫借花献佛。我穷人命,实在没法一下拿出两百多万来。”
康精武跟蓝秀和傅君珩比起来,确实算不得有钱,他在江城也只能算一般小康家庭。康精武父母都是艺术家,但他们技能点估计都点在艺术细胞上了,其它方面技能就平平。尤其是在投资方面,屡屡踩坑,偏偏还人菜瘾大,屡败屡战,决不服输。
康精武上半年入股一家公司,然后又被套牢了,因为没钱才出来拍戏。
无忧没想到竟是傅君珩借钱,心中也有些复杂,他承下傅君珩太多人情了。
不知陆项淮人情债是不是这样欠下。
无忧看向傅君珩,却见傅君珩神色自若,他便也坦然了。
“傅少多次相助,这份恩情无忧铭记在心,傅少以后有需要之处,我定报今日恩情。”
无忧说得郑重,蓝秀却嬉笑道:“行了,你又来!上次不是叫你以身相许,你转头就跑,还说什么报恩?”
傅君珩甩给蓝秀一个警告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无忧也不见恼,只从容以答:“可惜我不是女儿身,不然定以身相许。”
蓝秀来了兴致,直接无视傅君珩警告继续逗无忧:“你别搞性别歧视,男也可……”
后面话变成了一声痛吟,蓝秀倒吸一口凉气:“傅君珩,你又踹我。”
“让你废话多!”傅君珩冷冷道。
无忧弯唇一笑,“蓝少上辈子大概是麻雀吧!”
康精武和陆项淮顿时笑作一团,蓝秀眼皮跳了两下,“小无忧,你这样损人,哥哥要伤心了。”
无忧双手合十,“罪过罪过,得罪之处,请海涵。”
“无忧嘴真是一点不饶人,以后不敢得罪。”陆项淮也总结出一句。
无忧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傅少,账号给我,我转给你吧!”
傅君珩倒没客气,直接给了他一个账号,无忧把钱转到傅君珩账上。
蓝秀瞅着他俩,语气轻佻:“小无忧,你有困难怎么不来找我?也给哥哥一个英雄救美机会呀!”
无忧也不恼,笑道:“多谢蓝少好意,蓝少风流倜傥,也是美人一个。你喜欢美人,不妨多对镜自照。”
“算你有眼光,既然你也觉得哥哥好看,那和哥哥谈场恋爱怎么样?”
傅君珩白了蓝秀一眼。
无忧泰然道:“在佛家眼中,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蓝秀:“你什么时候出家?明明上次都还没出家。”
无忧:“遇上不喜欢,就出家了,阿弥陀佛。”
“哈哈哈……”康精武捶桌大笑。
饭菜已吃得差不多,蓝秀和康精武还在拼酒,时不时拉着无忧一起聊天。
陆项淮坐在外面休息区吸烟,傅君珩也跟着走了出来。
“老板不在里面陪无忧?”陆项淮挤眉弄眼地问。
傅君珩扫他一眼,没予理会,反倒说:“今天谢谢你帮忙,酬劳我会给你打到卡上。”
“这钱你给还是无忧给?”
“我给。”
“哟!真这么大发善心呀?”
“他救过林晗一命……”
“行了,这理由我都听了无数遍了。当真没有一点私心?”陆项淮好奇问。
傅君珩看傻子一样看他,“你和蓝秀一样无聊。”
“这不真很少看你对谁这么上心,而且无忧长得漂亮呀,万一你也动了凡心呢!”
傅君珩:……
“别说蓝秀对他有意思,我也有点想追了,这么有趣又漂亮美人不多见,费修远真是暴殄天物。”陆项淮漫不经心道。
傅君珩瞥他一眼:“你追不上。”
“喂,有你这么打击朋友?我有那么差,你就这么笃定我追不上?”陆项淮不服。
傅君珩:“他一心向佛。”
这回轮到陆项淮语塞了。
“你们绝!”
“接下来帮我收集一些证据。”傅君珩沉声说。
“又要让我去当恶人。”话虽这么说,但陆项淮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给你一次伸张正义机会,远文传媒投资新剧涉嫌阴阳合同,他们税也有问题。还有,他们吃掉无忧片酬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准备好起诉材料,法庭见。”
傅君珩语气很平静,但却又无端让人感到敬畏和胆寒。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傅君珩呀!
陆项淮吐了一口烟圈:“你真要和他们死磕到底?”
“你看我像开玩笑?”傅君珩反问。
陆项淮:“远文传媒虽然算不得什么,但是背后费家并不是那么好招惹。”
“没关系,我们只是惩恶扬善而已。如果他们行得正坐得端,那我们想惩恶也无处下手,我们只是尽每个公民应尽社会责任而已。”
陆项淮:……
好他妈有道理,他竟无言反驳。
“行,知道了。无忧这次费用就算了,下面活没有折扣。”陆项淮道。
本来他也没有费什么劲就把解约合同谈下来了,这个便宜陆项淮也不想占,就当做个顺水人情。
接下来调查可能得罪费家,这可是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必须得狠敲一笔。
康精武喝得多,去上厕所了。包间就只剩蓝秀和无忧,蓝秀似乎醉得不轻,东倒西歪地坐在椅子上。
无忧怕他摔倒,便坐在一旁守着。
“小无忧,你以后有事就找你蓝哥,我绝对给你撑场面……”
蓝秀本来话就多,喝了酒更多,一直跟无忧唠嗑个不停。
即使无忧不怎么搭理他。
“你们那个综艺要请朋友去家里做客,你、你可以请我。”
无忧看他两颊酡红,不禁轻轻摇了摇头,“蓝少,你醉了。”
蓝秀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看无忧:“那你扶我。”
无忧正要伸手,一道人影便笼罩过来,直接拉过蓝秀,粗暴地扔在包间沙发椅上,“规矩点。”
“我喝醉了,动都不能动,还不算规矩?”
无忧看傅君珩在,自己也出去洗个手。
等无忧离开,傅君珩便不轻不重地踹了蓝秀一脚:“别装了。”
蓝秀:……
“我说兄弟,你又不喜欢男人,干嘛还妨碍我爱情。”蓝秀不装了,直起身子,懒洋洋地问傅君珩。
“你爱情太廉价,只是图个新鲜。别怪我没提醒你,少招惹他,小心没命。”傅君珩居高临下地睨着蓝秀道。
“啧,傅君珩,你他妈也太霸道了,不是你们家事,你也要管。我等着瞧,看你自己打脸那天。”
傅君珩懒得搭理他。
酒足饭饱后,各自也要回去了,傅君珩把车开到无忧面前,“上车,我送你,你现在住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