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
阮瑶眉头一蹙,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受了伤,她想起之前金月推自己的那一下,恐怕就是当时在地上蹭伤的。
封承瑾见她不语,眼中愈发急切了些:“到底怎么受伤的?”
“……就是之前不小心摔了一下,没事。”
阮瑶不想牵扯太多,只随意地找了个借口。
封承瑾看了她一眼,又很快垂眸看着她的手心,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扣着她的手腕往屋外头走去。
芙蕖和红袖正好端着茶点过来,他看见了,沉声道:“王妃的寝屋在哪儿?”
芙蕖反应稍快一些,指着东边第二间屋子,回道:“是那一间。”
封承瑾扫了一眼,拉着阮瑶便往那边走去,头也不回地吩咐:“去拿一些擦伤膏药送来。”
“哎,你慢些。”
阮瑶大概知道他想做什么,可他这般急匆匆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只是一点小伤,没关系的。”
封承瑾一言不发,直到将她带到屋里坐下。
“都已经出血了,还叫小伤?”他半跪在她跟前,紧皱着眉头看她,“别的东西你不在意,我都随你,可这种事不行。”
别的东西不在意……
阮瑶一顿,忽然意识到他是在指之前给阿娘送礼物的事。
“我以后会小心的。”面对别人的关心,阮瑶还是放软了语气。
听到这话,封承瑾的脸色总算好了些。
这时,红袖拿着一个匣子进来,她走到坐榻边将它打开,语气有些不自然:“王爷王妃,这些就是院里全部的伤药了。”
阮瑶闻言抬眸看去,那匣子不过男人一个巴掌大小,里头有两三个素白的瓷瓶瓷罐,本就狭小的空间却还是显得空空荡荡。
封承瑾自然也看到了这些,眉心拧了拧却还是没有开口说什么,他将每个瓶罐都打开了一遍,放在鼻下轻嗅,最后取了其中唯一的一个瓷瓶。
芙蕖见状,下意识开口:“王爷,奴婢来给王妃上药吧。”
“本王自己来。”
封承瑾语气低而沉缓,没有半点要商量的意思,阮瑶本还想要拒绝,可见他这般却又将话咽了回去。
封承瑾让红袖去拿水和巾帕,一面又拉着她的手轻轻放在了他的膝上,掌心露出来的那一刻,一旁芙蕖倒吸了一口气。
“这伤莫不是之前大夫人推的那一下给弄出来的?”
阮瑶心头一窒,正想让芙蕖噤声,却听到封承瑾略带冰冷的嗓音缓缓响起。
“大夫人?”
芙蕖一顿,看着阮瑶的表情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跪到一旁回道:“王爷恕罪,是奴婢失言。”
“到底是怎么回事?”封承瑾蹙着眉,目光直直朝她射去。
“这……”
芙蕖支吾着,抬眸看向阮瑶。
阮瑶抿了抿唇,开口道:“王爷,这伤并不重,就不要再追究缘由了。”
她并非有多么大的善心与包容,也不是不敢与金氏正面相对,而是一旦事情闹大,她可以潇洒离开,阿娘却还是得生活在金氏的势力掌控下。
若只是为了争一时之气,大可不必。
“是否追究,我有考量,也会听你一言,绝不莽撞。”
封承瑾说着,缓缓将视线落回到她身上,“可你万万不该瞒着我,让我糊里糊涂的,还真当以为这只是你的一个不小心。”
男人的话里有不满有失落,也有对她的担心与后怕。
阮瑶一时语塞,她竟不知该怎么解释。
他们二人所有存在分歧的选择,大都是因为他们对二人关系认知的不同,在封承瑾眼里,他们是恩爱夫妻,而在她阮瑶眼中,他们还不如一对陌生人。
她不愿将自己的事分摊到别人身上,也不想因为私事再与封承瑾有过多的牵扯。
“瑶瑶,你好像一直不信任我,难道我不值得你依赖吗?”封承瑾眉头锁着,连那双勾人魂的桃花眼都带着点忧伤。
明明还是那一张脸,可偏偏又说出那么委屈难过的话,阮瑶心里一时触动,但又在瞬间清醒过来。
这不是真正的封承瑾,这只是失忆的一个他,就像是一个在自己最熟悉的小巷忽然迷路的人,他总有一天能走出巷子,而你这个新闯入者却绝不能和他一起迷失,否则一旦他将你丢下,那你将会永远困在小巷之中。
阮瑶眼皮一动,微微垂落了些:“王爷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只是妾身也许还不大习惯去依赖。”
她到底还是说不出什么硬话,两头折中,还是说得模棱两可。
只是仅仅是这样,封承瑾却明显高兴了些。
他道:“那你可要快些习惯起来。”
话落,红袖正好端来装了水的面盆和巾帕。封承瑾接过帕子,只捏着一角沾了些水,轻轻将阮瑶掌心的点点血痕拭去。
那血印其实很小,但也正是因为小,早早便结了痂。此刻这么一拭,即便封承瑾的动作刻意放轻,还是扯到了边上的皮肉。
阮瑶的手,不由一抖。
“是不是疼了?”封承瑾语气一紧,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着她。
阮瑶抬眼,咬了咬下唇内里的肉,摇头道:“没事,不疼。”
封承瑾微拧着眉心,转头看向芙蕖:“去再取一块帕子,给王妃擦擦汗。”
阮瑶一愣,伸出另一只手一碰,这才发觉自己的额上不知何时冒了一层薄薄的汗。
“疼的话,一定要开口。”
“……好。”
阮瑶的嗓音又低又软,比平时更让人多了几分保护欲。
封承瑾忽觉二人的手相贴的皮肤之间热度在升高。
男人虽低头继续擦着掌心的血痂,可阮瑶却明显感觉到他的动作放慢了许多,她以为他是怕动作太大弄疼了自己,便主动开口:“王爷,这伤口已经没那么疼了,不用这般小心。”
封承瑾动作一顿,垂着头低低嗯了一声:“好。”
男人看上去有些许奇怪,阮瑶下意识蹙了蹙眉,但并没有出声询问。很快,她便发觉,封承瑾虽应了刚才的话,可手底下的动作却仍旧特别谨慎小心,以至于擦完药便到了两刻钟以后。
“这只手两个时辰内都不可碰水,一定要记着。”封承瑾将药放回到匣子中,转头看着她,认真叮嘱。
阮瑶点点头:“谢谢。”
封承瑾皱了皱眉,低声道:“你同我永远不需要说谢谢。”
阮瑶抿了抿唇,微微一顿,说:“好。”
就在这时,寝屋外忽然过来一人,轻叩响门,道:“肃王爷,大夫人在风荷厅设宴请王爷过去一同用午膳。”
屋里的人循声望去,阮瑶当即便瞧出了这是个金氏身边的丫鬟。
封承瑾面上表情淡淡,唯独在听到“大夫人”三字时微微一变,他瞥了眼阮瑶手上的伤,从她跟前站起身。
“大夫人请本王用膳?”
丫鬟躬着身,点头道:“是。”
“那王妃呢?”封承瑾在阮瑶身边坐下,这才不紧不慢地抬眼看向门口。
“王妃?”丫鬟一愣,似乎忘了这一茬,有些紧张道,“应该,应该也是一同过去。”
阮瑶一听,嘴角勾了勾,金氏巴不得她从世上消失,怎可能主动请她过去用膳。
封承瑾眉头一挑,转头看向阮瑶:“她说让我们过去和镇北侯夫人一起用午膳,瑶瑶,你要去吗?”
阮瑶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我难得回来,还是想陪阿娘一起用膳。”
“嗯,说得在理。”封承瑾下颌轻点,转过头看向那丫鬟,“听见了吗,去回话吧。”
丫鬟一惊,听,听见什么了?
“王爷是不过去吗?”
封承瑾轻啧一声,这下显得有些不耐:“本王与王妃同吃同行,她不去,我自是不去,这都听不懂?”
丫鬟面色一慌,还想再说些什么,一抬眼却被前头坐榻上男人的目光给吓得噤声,她匆忙叩首,转过身跑了出去。
阮瑶无奈一笑,问道:“她既请了你,你为何不去?”
封承瑾有些不高兴,道:“怎么,你想把我往外推吗?我来这儿就是想陪你。”
即使再多次告诉自己要理智,谨记着面前这个人是个失忆病人,再好听的话也不得作数,阮瑶却也不得不承认,偶有那么几个瞬间,她会感觉到心跳的加快。
就比如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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