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茵喜欢梅花糕,却并不喜欢豌豆糕,但被塞了一嘴,在兄长冷冰冰的目光下,也没敢说什么。
咸笙企图从湛祯脸上看出什么,但在他盯着湛祯的时候,后者一瞬不瞬的盯着湛茵,他只好收回了视线,湛祯便也把视线收了回来。
被放过的湛茵弱弱的把嘴里的豌豆糕丢在一旁,换成了梅花糕,顺便又偷偷看了一眼那份别样的酥点。
咸笙皱了皱眉,也察觉出是这酥点的原因,他试图拼凑出湛茵口中完整的话——
平……?平什么?
却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这个‘平’和酥点能扯上什么干系。
他站了起来,在湛茵的目光下,端起了那碟与众不同的酥点,先是递给了湛茵,温和道:“不知母后有没有给你留。”
都递到跟前了,湛茵脸红了红,默默伸手捏了一块,一侧的湛瑾放在桌子上的手指微微收紧,然后慢慢离开了桌子,但那盘酥点还是不可避免的递到了她面前:“阿瑾?”
他神色尴尬,慢慢道:“母后也给我留了一份,我就不吃了。”
一侧的湛茵捂住嘴掩饰吃惊与止不住的笑意,咸笙则平静的将酥点重新放了回去,他抚了抚袖口,在椅子上坐下来,道:“原来阿瑾也有,殿下说此物是用来补身子的,我还以为是我这个病秧子独一份儿呢。”
湛瑾:“……”
他表情露出几分心虚,咸笙把一切收入眼中,心里确定了酥点的问题,但他原本就是男子,哪怕再扮女子,也不可能有人跟他讲女子的生理,一时半会儿仍然没有确切答案。
桌子上的二合锅汤渐渐发出咕嘟嘟的声音,咸笙先朝里头放了菜,主动打破了诡异的气氛。很快,湛茵便开始叽叽喳喳的说起了宫里的事情。
湛华已经清醒,但因为离的太近,受到的冲击力过大,身上多处骨折,至少要养上小半年才能完全好转,这也就代表着他春季狩猎不可能去了,荣贵妃为此愁出了几条皱纹,她两个儿子战死一个,如今只剩下湛华,还指望着他出人头地,万一真伤到了哪里,这辈子都不可能受晋帝重用了,如何能不发愁。
清容的手是彻底好不了了,她原本就是左撇子,这次秦易却直接废了她的左手,这两日一直在以泪洗面,还跑去晋帝那里哭诉,请求务必尽快把秦易捉拿归案,为她报仇。
说到清容,湛茵的脸上还是有些纠结,显然是把对方那日的话放在心里了,湛祯没有理她的情绪,只淡淡提醒:“小心做了她手里的刀。”
湛瑾全程安静进食,神色平静,很少搭话,只偶尔被问到才回一句。
便炉吃的咸笙身上暖融融的,微微发汗,他甚至没忍住吃了几口辣锅,脸颊嘴唇都红了起来,那张素来带着病态的脸上,浮出几分芙蓉般的颜色,湛祯看的差点儿没忍住,眼角瞥到妹妹又没控制住表情,于是给她嘴里塞了一大口辣椒。
吃到一半,江钦忽然过来了,说有事跟湛祯汇报。
北国没有男女避嫌的风俗,湛祯便直接让人把他喊了进来一起吃饭,江钦掀帘而入,一眼看到湛茵湛瑾,便告罪了一声。
湛祯道:“先吃了饭,暖暖身子,晚点再谈别的。”
江钦在外面跑了一天,倒也真没用膳,丫鬟添上了碗筷,他又道了声谢,湛祯忽然侧目,调侃道:“今日这是怎么了?突然拘谨了起来?”
“这不是,有女眷么?”江钦目光禁不住朝湛瑾额头的伤口飘,随口道:“六公主的伤可好了一些?”
湛瑾一愣,低声道:“多谢小将军挂怀,我好多了。”
江家世代出名将,江钦的父亲是赫赫有名的武安大将军,只是如今年纪大了,江山便托付给了年轻一辈,江钦是他的老来子,自幼十分受宠,虽然在湛祯身边只是副将,但人人都习惯称他一声小将军。
江钦点了点头,湛茵忽然皱了皱眉,奇怪道:“你什么时候跟阿瑾熟悉起来了?”
江钦刚要说什么,湛瑾便率先解释道:“我前两日受伤晕厥,是小将军带我去看的大夫。”
“啊,是……”
“我敬小将军一杯。”湛瑾又一次打断了他的话,举杯含笑递了过来,江钦愣了一下,只好饮了。
江钦也是个风流浪子,说话风趣幽默,逗得湛茵咯咯直笑,咸笙身子不好,不便饮酒,便多喝了几杯茶。
等到饭局散去,湛祯带着江钦去书房谈话,咸笙则送湛茵和湛瑾出了府,他察觉湛瑾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终究什么都没说,钻入马车与湛茵一起离开了。
这厢,湛祯在谈完公事之后,忽然问了江钦一句:“阿瑾那日没随你去看大夫?”
“这……”江钦神情犹豫,似乎在纠结什么。
湛祯一眼看破,道:“阿瑾素来不喜大夫,他会些医术,小病小痛,自己就医好了,若是未随你去看,也是情理之中。”
“是这样。”江钦没有继续隐瞒,道:“当时你走没多久,她便醒了,知道我要带她去看大夫,便说不必,我只好将她送回了宫里,进去前还告知我不要告诉别人。”
“他这个习惯,挺奇怪的。”
江钦也不太懂,不过事情已经汇报完毕,他便拱手:“属下退了。”
“雪天路滑,小心一些。”
湛祯目送他离开,起身走回房间,刚进内室,便一眼看到咸笙正冷冷的坐在桌前,桌面上赫然摆着那盘‘玉女丰乳酥’。
“人都走了,殿下应该可以跟我说一下,这酥点的真正作用了。”
湛祯慢条斯理的走进来,在他面前坐下,抬手托腮,赞美道:“公主这两日越发貌美了。”
咸笙完全不上他的当,他凉凉道:“听说北国权贵素有新婚之后宴请诸位夫人的习俗,我身子不好,这个宴只能暂时推后,但该办还是要办的,到时把这糕点放上去,自然会有人跟我说究竟是什么东西。”
“……你那样,会被嘲笑的。”
“你到底说不说?”湛祯简直是火折子,一开口就总能让他心火乍起。
湛祯只好收起玩笑态度,手指捻着杯子,慢吞吞小声声的道:“月吕扶乳书。”
“?”咸笙道:“你牙齿漏风吗?”
湛祯看了他的胸前一眼,总觉得说出来会让他难堪,但咸笙如果真的跑去宴请上京贵夫人,只怕会更加难堪,他权衡片刻,只好不情不愿的告诉他:“玉女丰乳酥。”
咸笙听清了,但一时没明白效用,反应了片刻,才陡然回过神,他的脸色瞬间青白不定,好看至极。
原来不是起了疑心,竟是……
他有些羞,有些恼,还有些不知所措。
湛祯观察着他的表情,试探的讨好道:“孤知道公主自幼病弱,又被禁止食荤,故而身材干瘪,这是北晋皇宫秘制,母后说了,七天就能出效果。”
咸笙咬住嘴唇,难怪他这两日吃酥点的时候湛祯就一直眼神憧憬,咸笙一直觉得诡异,此刻回忆,才发觉那完全就是看一头猪吭哧吭哧吃饲料的眼神,至于为什么憧憬,因为他在等一口肥美的红烧肉!
他心里觉得可笑,又觉得荒唐,渐渐又有种被羞辱的感觉,心火再起,“你……咳咳咳!”
湛祯立刻绕过来抚他的背,却被他一把推开,“离我远点!”
湛祯拉了凳子坐到屏风旁,等他缓下来,才道:“你为何生气?”
咸笙理直气壮:“谁让你擅作主张给我补……补那里了?!”
“你一直不肯与孤同房,孤思来想去,公主一马平川,想是因身材自卑,为免伤你自尊,故而……”
咸笙忍无可忍:“你你你才一马平川,你才自卑!”
湛祯沉默的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又朝他看了看,咸笙下意识单手护住,转而越发觉得荒唐,他憋了一会儿,生气的指责道:“你,炫耀什么?”
湛祯趁机哄他:“你若好好补乳,不出三月,也能向孤炫耀。”
咸笙炸毛:“湛略略!”
“我叫湛祯。”
“湛略略湛略略湛略略!”
“……”这个称号往日给湛祯听来,那就是在嘲笑他被秦韬打的弃城而逃,还差点儿把命丢了,那一战是湛祯心里的一道疤,初生的牛犊天不怕地不怕,结果刚入战场就被打了响亮的一巴掌,直接把他从南梁拍回了北晋,羞辱感十足。
但这会儿咸笙挑衅的喊,他忽然觉出几分可爱来。
是因为实在找不到骂人的话,只能拿这个外号刺他了么?
湛祯道:“你再说一遍试试。”
咸笙恶狠狠:“湛略略!“
“……”湛祯猛然一拉椅子挪到他面前,咸笙条件反射的扯着椅子后退,刚拉出去的椅子却忽然被他一把抓住,湛祯直接将他端到面前,然后一搂腰,用力吻了上来。
咸笙被他亲了约莫有半盏茶的功夫,上气不接下气,心跳几乎都停止跳动,才终于被放开,手上的腰还没离开,湛祯故意道:“非要逼孤堵你的嘴。”
“你这个……”
湛祯耐心等着他能骂出什么新意——
“臭略略!活该你当年输那么惨!”
湛祯嘴角一扬,掌下用力,咸笙的腰被他提起,直接坐到了他的腿上,脸上又给他亲了一下:“以后,你若喊略略,那孤就默认,你想要亲亲。”
“……”咸笙捂着脸,瞪了他一会儿,湛祯再亲他一下,道:“乖,不要气了,孤错了。”
咸笙又拿手捂住另一边脸,湛祯又在他额头亲了一下,他捂不完了,只能继续瞪他。
湛祯宠溺的勾他鼻子,道:“都认错了,你还生气?”
咸笙硬邦邦道:“情绪不被理智左右。”
湛祯双手把他搂在怀里,咸笙推不开,只好由着他抱,越发觉得他像某种粘人的大型动物——特烦人的那种!
他捂着脸皱着眉,越想越觉得自己最近受湛祯影响有点大,他以前不爱发脾气的,对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可湛祯简直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给他提神醒脑,让他‘精神倍儿棒’。
他渐渐在湛祯的怀抱里冷静下来,想着绝对不能这样了,他得好好的讨好湛祯,而不是跟他发脾气,以保证在被发现之前,湛祯对他好感足够,可以在临死前听他说几句话,放南梁一条生路。
他平心静气,放轻声音,道:“我不气了,你放开我。”
湛祯问:“当真?”
咸笙一边告诉自己要心平气和,一边答:“当真。”
湛祯放下心,当即道:“那便再吃块酥点吧。”
这块好吃的酥点,再次被递到他面前,咸笙静静的看着,静静的……
然后蓦然伸手,狠狠的打掉:“你给我出去!不许碰我!不许抱我!出去,出去!!”
盘子里的果脯撒了满地,咸笙抓着木制果盘把他打出去,然后用力将门关上,气喘吁吁的坐在桌前,掩唇咳嗽了起来。
他喉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一下下的刮着,这是方才发声过分用力的原因,他声音平日里很轻,因为肺病,声音微哑,低低说话的时候很让人舒服,若是一旦扬声,便有些嘶哑,甚至某些音节会因气短而发不出。
湛祯也发现逗弄过头,被赶出去也没敢再回来惹他,月华和如意站在外头,都纷纷垂下脑袋。
这个太子殿下,在面对除了咸笙公主之外的人,哪怕是笑着,也给人一种很无情的感觉。
赶走湛祯用了咸笙太多力气,他伏在桌子上,大脑昏沉了起来。
不管怎么样,那酥点他都绝对不会再吃了,万一到时吃了一点儿用没有,湛祯一定会怀疑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究根问底,要查出真相不是不可能。
他正趴着一动不动,窗子处忽然传来一声撞击,是什么东西撞到了窗户,还有翅膀扑腾的声音,咸笙侧目,竖起耳朵,那里安静了一会儿,又传来了窗户被敲击的声音。
难道是冬日里觅不到食的鸟儿?
咸笙拖着虚弱的身体,缓缓爬了起来,走到窗前,抬手拉开,入目却是一只雪鸽,通体雪白,身子是雪做的,嘴巴是一块尖尖的木头,眼珠漆黑,居然还用朱砂在两颊点了两团红色,因为没有脚,看上去像是蹲在窗棂上,憨态可掬,栩栩如生。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咕咕的声音,那声音道:“公主公主,你还在生气吗?”
咸笙道:“是的。”
“湛祯其实也是为了你好,看在我这么漂亮的份儿上,你能不能原谅他呢?”
咸笙的目光落在那自称漂亮的雪鸽上,无情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左右我的决定?”
‘鸽子’短暂的哑巴了一下,又道:“其实湛祯此举也是为公主好,担心您会自卑罢了。”
“我才不自卑。”
“那你今晚可以跟湛祯行房吗?”
“做他的春秋大梦。”咸笙伸手把鸽子拿进屋内,然后关上了窗户。
他将鸽子放在果盘上,道:“你再说话呀。”
‘鸽子’沉默了。
咸笙哼一声,宽衣之后爬到床上,卷起被子裹住自己,过了一会儿,他转过来看向果盘里的鸽子,忽然没忍住笑了一下,笑完又觉得莫名其妙,他明明在生气,怎么突然开心起来了?
理智让他板起了脸。
屋内的温度很快让雪做的鸽子开始融化起来,咸笙看了一会儿,又觉得后悔。
虽然湛略略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手工却着实不错,也不知跟哪位冰雕大师学来的手艺。
他重新推开了窗户,同时又爬上小塌,探出脖子看了看左右,确定湛祯没有躲在一侧,便将果盘里的鸽子端出来,重新放在了窗外,还小心翼翼的将鸽子已经掉下来的嘴巴给放了回去。
可惜不如湛祯手巧,怎么放都觉得丑的很。
咸笙左右查看,刚想要不就这样吧,鸽子的眼睛就跟着掉了下来,他顿了顿,轻轻对着手掌呵了口气,然后捏起眼珠子,笨拙的给按了回去。
一侧的墙角,湛祯的脑袋探出来,恰好把他的动作尽收眼底,他双手环胸,心道:口是心非。
这厢,咸笙刚松手,另一只眼珠子就也掉了下来,他终于收回被冻的冰凉的手,微微吐出一口气,眼睁睁看着栩栩如生的鸽子变成了一盘‘鸽子汤’。
“他折腾我,你也折腾我。”咸笙抱怨了一句,实在撑不住,便抬手关上窗户,抱着手炉重新钻进了被窝。
他没有去关心湛祯去了哪里睡,总归在太子府里,他肯定冻不住。
他安心的睡着,到了半夜,却忽然感觉有人推他,“公主?”
是月华的声音,咸笙困的眼皮睁不开,软软的问:“怎么了?”
“太子殿下还在门口站着呢,这北国的冬日不比南梁,若是冻坏了可怎么办?”
“他站着干嘛呀……”
“他说公主不许他进门。”月华为难道:“咱们这是在北晋,公主……先让他进来吧。”
咸笙皱了皱眉,头脑渐渐清醒。月华为难是因为这件事是夫妻私事,她可能不好管,但不管怎么样,这里是北晋,他一个大梁公主,半夜把北晋太子拒之门外,理解的知道是小夫妻闹了别扭,不理解的,指不定会传他恃宠而骄,她还是得尽责提醒。
这个湛祯……
咸笙困得脾气都发不出来,无可奈何道:“让他进来吧。”
如意赶紧去请,一会儿,又回来禀告:“殿下说,公主把他打出去……要听见公主亲口说让进门。”
“……”咸笙瘫了一会儿,只得披起衣裳下床,刚走到门口,就陡然被人抱小孩儿似的举高抱起走了回来,湛祯道:“都出去。”
如意和月华不敢违命,躬身退下,并将门关上。
咸笙被他放回床上,却皱起了眉:“你身上还带着屋里出来的熏香,根本没一直等在外面。”
湛祯完全不觉得那算事儿:“那孤再出去站会儿?”
“算了。”
重要的是他站多久吗?重要的是外人会怎么传好么。咸笙把外衫脱下,重新缩在被子里,道:“我要睡了,你不许闹了。”
湛祯乖乖道:“好。”
咸笙闭上眼睛,一会儿,又睁开:“你不要看着我。”
“孤还要认错。”
“你的认错就是一边说错了一边给我吃补乳酥。”咸笙还是生气:“我说了不要。”
“那你睡吧。”湛祯怕他又生气,温声道:“我只是坐着,绝对不乱动。”
咸笙二次闭眼,又二次睁开,“你趁早死心吧,我不会如你所愿的。”
湛祯看着他,若有所思道:“你的反应真奇怪。”
咸笙心脏一跳,一时惊疑不定,冷道:“哪里奇怪?”
湛祯一边思考,一边答道:“哪里都奇怪。”
咸笙揪着被子,思考了一会儿,也觉得自己死活不肯吃补乳酥似乎有点不像女子,他垂下睫毛,又弱弱的抬起来,再次开口,声音便软了下来:“相公。”
湛祯正飞速整理信息的大脑给他这一声叫停,他下意识看向咸笙,用比他还软的声音问:“怎么了?”
“你就不能……接受真实我吗?”咸笙忍着羞臊,慢吞吞的道:“为什么非要吃那个呢,我身子原本就不好,这样穿衣做事都很轻松,若,若大了……我岂不是要无端负担很多重量?”
乍一听,还挺有道理。
湛祯顿了顿,还是坚持道:“……娘子,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咸笙看着他,忽然勾了勾手指。
湛祯:“?”
“你,过来一点。”
湛祯撑着床弯腰,咸笙抿唇,长睫犹如鸦翅般漆黑,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
有句话说的好,灯下看美人更美,朦胧的美,越发勾魂摄魄。
他说:“再过来一点。”
湛祯便又凑近了一点,眼睛盯在他的脸上,下一秒,脸颊忽然就被起身的咸笙亲了一下。
他停下动作,看着他乌黑长发之下,纤细的脖颈因为支撑头颅来吻自己而微微绷直,呈现出一种锋利而骨感的美,在躺下之后,又收敛回去,变得苍白而脆弱——
下意识拿舌尖顶了顶腮帮上被他亲过的地方。
听他嗓音低柔的像天籁:“说说看,我是哪里让你觉得奇怪了?”,,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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