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下午的时候,所有人接到通知,要提交身份信息去换酒店,这种麻烦事很少发生,毕竟整个剧组动起来,堪称伤筋动骨。酒店都是好早商定好的。
不过从三星酒店换到四星,稍远一点,但是条件更好,斯瑞各方面来说都比现在的酒店要好很多。这样来看,埋怨声便少了,私下里都是在猜,为什么突然换酒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杨子谏在电话里骂初念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初念也不和他呛,只说,“我哥控股的酒店,他出钱,给我们用一个月。”
这么财大气粗一句话,杨子谏顿时哑口无言,这部戏他也有投资,能省钱,何乐不为。
于是和监制一块儿招呼大家回酒店收拾东西,并安抚大家情绪,毕竟这么折腾来折腾去,挺闹人的。
初念就守在电梯口,把标签贴分给大家,让大家把行李箱收拾出来,贴好标签,剩下的就她来处理。
这个沉默的制片人给了大家很深的印象,年纪不大,说话也温和,但眉眼间总有一股孤冷,莫名给人一种说一不二的气势。
初念让斯瑞的商务车过来了几辆,几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受雇来搬东西,车子载着大家的行李去新酒店。
初念让演员们都先去吃饭,她一个人上了车,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一边听着公司那边的会议内容,一边指挥着这边琐事。
“房间按您之前的交代,已经分配好了,各自房门上也贴了姓名牌。”经理在酒店门口接到她,客气地领着她往里去。
初念颔首:“谢谢!辛苦了。”
“早餐需要备吗?”
“需要,不过可能得麻烦你们早点儿准备,剧组开工早。”初念想了想:“尽量在六点前。”
“好的。”经理点点头,“还有其他需要,可以随时和我沟通。”
最后初念扭过头,微微一笑:“多谢经理,麻烦您了。另外,因为我们剧组处于绝对保密阶段,我希望我们的艺人都能处在不被打扰的环境里,我也不希望任何艺人的消息从酒店内部人员里透露出去。”
经理连连点头,“是是,理解,也请你相信我们的职业操守。”
“当然,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提醒一下,安保务必要上点心,毕竟职业特殊性,给您添麻烦了。”
经理应着,“没问题,初小姐放心。”
下午经理就接到上头消息,从今天起停止对外营业一个月,所有客房标上客满,已预订的顾客全部赔偿双倍房费,商议退房、接受赔偿,或者另行安排临近的酒店并免费升房型。
一整个酒店人仰马翻,后来小道消息,是被一个有股份的大老板包下来了,损失也补上了,上头招呼,要好好招待。来的人却是个年轻姑娘,称自己是某传媒公司的制片人,带了一个剧组的人在附近拍戏,临时决定搬过来这边酒店。
如果不是上头有消息,经理可能会以为自己遇到骗子了。
初念巡查了一遍,确认没有疏漏,嘱咐道:“今晚他们会晚一点回来,麻烦你们登记房客信息的时候快一点,尽量别耽误他们休息。”
“没问题。”
忙了许久,初念顾得上吃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司机帮她买了份盒饭,她就在坐在车上吃,严冬打过来电话问她这么折腾干什么,她嚼着米饭,含混不清地说:“我闲,我还有钱。”
严冬要是在她面前,非翻个白眼给她看,“你还有病。”
“诶,你还说对了。”初念看了看表,心想还有时间去剧组看看,匆忙扒了两口饭,收了餐盒扔到脚边,对司机说:“师傅,走吧!回剧组。”
严冬问候了她两句,最后忍无可忍挂了电话。
他站在公司大楼上,透过落地玻璃往下看,新艺的大楼在寸土寸金的BBC,当初严冬忽悠她来的时候就说:“要不要呼吸一下三十三楼的新鲜空气?感受一下霸道总裁的视角。”
那会儿初念有点儿好奇,就问他:“你会穿着西装,忧郁地站在落地窗前手插着口袋俯瞰这座城市吗?”
他故作忧郁地说:“偶尔,当几个亿的项目砸在我手里的时候……”
初念就兴冲冲来上班了,她蹭到他办公室里,趴着窗户只看到外面更高的大楼、窄窄的一线灰色天空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被骗了,严冬当时笑得像个二百斤的傻子,耸着肩膀难以扼制胸腔里迸发的剧烈笑意。他觉得初念身上有一种气质,对这个世界保持一种古怪的疏离感,用旁观者的心态去参与这一切,偶尔会显得像一个慈悲的神明,通透又平和。可偶尔又有点儿孩子气。
“当我的CCO吧,合同我已经准备好了。”他说。
初念做出惊讶的表情:“这么重要的职位,你不怕我把你公司搞破产?”
“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严冬毫不留情地嘲讽她。
初念生气地哼了声,就这样留在了公司。
严冬把她送出办公室拨了初珩的电话:“放心吧,搞定了。”
“留下了?”
“嗯。”严冬挑眉,自得道:“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
初珩轻笑了声,“你?算了吧!我都不敢说了解她。照顾好她,不然我真让你几个亿砸手里。”
“得,我这是招了个祖宗供起来了是吧!”
黑沉沉的夜,没有一点光亮。
一个村庄普通的庭院,这个家里只有男主人公,一个四十多岁的瘦削男人,妻子去世后没有留下子嗣,他性子变得孤僻,人显得木呆呆的,她远嫁回来探望的妹妹和七岁的外甥女住在客房。
外甥女和妹妹睡得很熟,晚饭的时候,男人把几片安眠药混在了饭里给她们吃了,药效发挥了作用。
卧室里,男人再次从噩梦中惊醒,他像一条濒死的鱼一样怒瞪着一双眼,剧烈的倒抽气。很快,他平复了下来,眼神依旧瞪着天花板。过了几分钟,他嘴里咕哝着骂了句什么,然后轻手轻脚下了床,去客房里看了眼妹妹和外甥女,把屋门朝外锁死,他从南屋拿了铁锹走到了院子一角,他双脚在地上丈量了一下,然后扒开堆在一起的枯黄秸秆,开始挖了起来。
没多久,他从地底起出来一个袋子,袋子很沉,他很费力才能把袋子拖出来,他左右望了望,把角落里的水泥灰斗推过来,把袋子拖进去,上面又盖了一层秸秆,他去茅屋提了一壶柴油埋在秸秆里。做完这一切,他蹲在地上喘息了会儿,抽了根烟,把烟屁股按在沙土地上,低头思考了会儿,然后起身对着左右手各呸了声,互相一搓,推着灰斗出了门。
后半夜,村里一个人都没有,他悄无声息地推着灰斗走了二里路,在山坡下把袋子卸在了一条排水沟里,沟里垃圾密布,男人把编织袋扯开,露出里面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他有些嫌恶地捂了下鼻子,转身把灰斗里的柴油拿出来,尽数淋了上去,火柴一划——
轰!
烈焰燃烧起来,男人扭头推着灰斗离开了这里。
嘴里低骂了声:“晦气!”
……
AB两组同时开拍,是副导演领着B组演员在拍第一个案子的前情。初念没在这边停留,去找杨子谏。
A组镜头拍完正在休息,道具组在布置现场,演员各自在调整状态。初念走过去的时候,场务老师和她打了个招呼。她点头,目光瞥向角落里的林嘉和,他在抽烟,靠在一辆警用大G上,眉目紧紧锁着,像是在思考什么。
他饰演的角色叫徐凛,是个亦正亦邪的角色,原著里其实是双男主之一,可惜剧本送审的过程中,因为有争议,被迫改了一些他的设定,所以从男主降到了男二,之前接触的演员也是一线,不太愿意自降身份给别人搭戏做男二,就婉拒了,导演才接触的林嘉和,当时初念心里是拒绝的,首先他已经有过类似的角色了,再演同类型其实不太划算,其次他会影响到初念判断。
可阴差阳错,最后的确是他最适合。
这部剧没什么感情戏,男一男二女一女二只是区分戏份多少而已。
徐凛抽到第三支烟的时候,化妆师给他补了下妆,叮嘱他注意别蹭到右脸上的伤妆,他轻点了下头,几个工作人员在感叹:“感觉林老师好适合徐凛这个角色。气场好强。”
另一个附和:“气质和长相都贴,竟然连声音都贴。“
“荷尔蒙啊荷尔蒙……”
初念心想,她读原著的时候,就觉得徐凛像林嘉和——内里的核心像。不然也不会忽悠严冬去买版权,然后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初念拿林嘉和混剪过徐凛的戏份,至今还在江湖流传,当初选角导演拿着那个视频极力推荐林嘉和的时候,初念就有一种阴差阳错的荒谬感。
初念蹭到杨子谏身边坐下来:“十二点能结束吗?”
杨子谏看倒带,摇摇头:“最早也得一点了。“
初念定的咖啡到了,生活制片招呼大家休息一下喝点儿咖啡提提神。不忘给制片人拍马屁:“我们初总太贴心了,自掏腰包请大家喝咖啡。”
于是凑过来的工作人员都扬声说着:“谢谢初总!”
“谢谢初总!”
各自拿了去给其他人分,初念也分到一杯,她不爱喝咖啡,看了会儿,递给杨子谏,杨子谏晃了晃手里的,意思是我有了。
初念刚想让人问问谁还没有把这个分过去,身边传来一个声音,“拿给我吧!”
初念一僵,转身,脸上笑容僵硬:“林老师……”
林嘉和手里的烟已经掐了,不过身上还残留着烟味,淡淡的,萦绕在她鼻尖。
他接过去,没有立马喝,只是握在掌心,问她:“我是不是见过你?”
初念呼吸一滞,蓦然抬头。
林嘉和眉宇间残留着困惑,“我是说……更早的时候。”这个感觉已经困扰他许久了,大约从他在丹麦第一次和她面对面,又或者更早一些的时候。
刚刚远处看见她捧着咖啡歪头皱眉的样子,那种感觉似乎更盛了。
不知道怎么,总有种自己认识她很早的感觉。
初念不自觉后退了半步,站姿乖巧,摇头:“应该……应该没有吧!林老师你可能记错了。”
林嘉和歪头沉思片刻,笑了:“抱歉,我只是觉得你有些面熟。唐突了。”想想也不大可能,他十四岁签约前呆的地方,压根儿不是人呆的。她这样的女孩子,家境应该很好。
初念松了一口气,也扯着唇角挤出一个笑,“没事……是我的荣幸。”
被爱豆面熟,哪里是唐突,是幸福到昏过去吧!自己不唐突就不错了。
林嘉和低笑了声,撕开封口贴,抿了一口热咖啡,举起朝她示意了下,说:“我去准备了。”
他走远了,初念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杨子谏过来拍她的肩膀,问:“你喜欢他啊?”
初念几乎下意识去掐他胳膊,皱着眉头,严厉地瞪他,“闭嘴!”
杨子谏挑挑眉,笑得更意味深长了,“怪不得……”,,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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