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史蒂芬妮又惊又怒地看着沐沁沂,看看她手上至今还没有取下的禁魔镣铐,又看看地上干尸一样生死不明的平克斯。
而还没有等她冷静下来该如何应对,就发现四周那层虹光法球的屏障开始有了变动。上面的颜色忽明忽暗,有时候浓烈得耀眼,有时候又几乎变得完全透明起来,那原本浑圆的球形屏障也忽而拉长,忽而如水波一样地抖动。这八环法术虽然已经是完成形态,但维持和操控的权柄都是在发动者平克斯的身上,他这一下栽倒在地生死不明,立刻让这虹光法球开始震荡不稳起来。
刘玄应双眼微微一眯,旋即一睁,内中精光爆闪,并指如剑,伸手朝这不断变动着的虹光法球外层点去。
明明是白天,但是天空中忽然有丝丝星光一闪而过。高文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头望去,而其他在场的剑士守卫们同时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正置身于一片无垠的星河之中,万物都消失不见,只有那漫天的星光银河旋转反复,演绎天地宇宙间的真理。
这只是一瞬间的幻觉而已。高文什么都没有看到,重新低下了头,周围的剑士和守卫也从微微的恍惚中清醒过来,刚好看见刘玄应的这一指正正点在虹光法球之上。噗嗤一声轻响,那神妙莫测,连土元素长老的巨力挥击都丝毫无损的七彩光膜,就这样如同一个肥皂泡一样破灭了。
然后目瞪口呆的小个子女法师史蒂芬妮,干尸一样的平克斯,还有刚刚苏醒过来的沐沁沂,就这样重新暴露在众人的围观之中。
“沐道友受惊了。”刘玄应上前伸手轻轻一捏,沐沁沂手上和脚上的镣铐就如软泥一样变形,轻轻松松地就脱了出来。
“多谢刘道长了,否则说不定还真被这几个欧罗小贼给抓去当了俘虏。”沐沁沂瞥了眼旁边不知所措的史蒂芬妮,走开了几步。这个欧罗女法师还保持着一脸震惊呆滞的表情,并没有丝毫阻止的意图。
“这镣铐倒有些意思。似乎可以隔绝神思,封禁五行运转。”风吟秋随手捡起被刘玄应扯断的镣铐,看了看上面的纹路和镶刻的水晶,可惜整体已经变形,有些水晶也脱落崩碎,否则倒是可以用在这欧罗法师身上。他看了看似乎太过惊讶而有些发呆的女法师,还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笑问:“那么,这位叫什么什么芬史的法师小姐,现在我们可以来好好聊聊了吧?”
史蒂芬妮的满是惶恐的眼神终于聚焦在风吟秋身上,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她还没能完全从吃惊和恐惧中回过神来。
虽然因为核心控制者的昏迷而短暂失控,但虹光法球这个八环法术并没有失效,被魔网扭曲的混乱法则依然弥漫在四周。想要消除这样一个被强化到了极致的虹光系法术,就算是那些强行安抚法则的七环消除魔法也没有那么容易做到的。但偏偏就是被那个西方人轻轻飘飘地一下就戳没了,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魔网的振动也彻底平息下去,法则波动的能量泛波都没有产生,好像刚才施展的当真是个幻术一样。
最后的还有最大的依仗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被人一下戳破,史蒂芬妮感觉就好像手无寸铁赤身**落入狼群之中,一股莫名的惊恐从心底涌上来,几乎让她窒息。
传送道标已经设立完成,就在脚下,随时可以启动。但是和利用空间本身的曲变进行短程挪移的闪现术不一样,长程传送是有一个十数秒之久的扭曲空间的过程,极易被外力干扰打断,而传送失败的反噬永远是所有奥术反噬中最恐怖的一种。
“我请求本地法师议会的庇护。”勉强收敛心神,史蒂芬妮并没有看向刘玄应或者风吟秋,而是转身过来,咬牙切齿,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看着托雷斯治安官说。“为了保证帝国贵族的尊严,我不能落到这些西方野蛮人的手中。至于我们对本地造成的损失,可以和本地议会慢慢协商,做出相应赔偿。总之,这只能是我们法师之间的矛盾,你现在必须保护我们不受这些西方人和神职人员的迫害。”
“啊啊,当然,当然。这是您的权利。”托雷斯治安官的胸膛一挺。旋即又用很古怪的眼神重新打量着史蒂芬妮和地上生死不明的平克斯,回答的语气也是一股说不出的味道。“本地议会的诸位大人,一定会非常乐意接受奥法复兴会的两位阁下所申请的庇护…...啊,也许是一位…厄,高文大人,能不能请你看看那位阁下是不是还活着,如果是,能不能请您对其进行治疗一下,毕竟这个是一位尊敬的法师阁下……”
“喔……”风吟秋有些意外地对这欧罗女法师看了一眼,倒没想到对方还有这样一个选择。这奥术帝国虽然名存实亡,但架子仍在,法师的地位就如神州之上前朝儒门的士人一般,就算真出了什么事,道理上来说也由不得一帮江湖门派来随意处置,更何况自己这几人还只能算是海外蛮夷。早知如此自己就该径直上去将其制住,免得她开这个口,这托雷斯治安官想来也没兴趣主动多事。
不过就算这样,这一行的主要目的也算得到了大半,至于自己想要的那些消息并不算什么机密紧要之事,通过那罗斯切尔德家族的人去逼问那女法师想来也是一样的。看这女法师和同伴宁愿花费那绝对价值不菲的七彩屏障卷轴,直到被逼到这走投无路之际才开口服软,想来这本地的法师议会对他们这种人也绝不会有多客气。
“这位…什么什么法师小姐请放心,我们都是来自一个奉行礼仪,讲究风度的文明国度,不会像一些野蛮人那样直接动手设陷阱暗算抓人拷问什么的。”风吟秋摊摊手,笑眯眯地对女法师说。“如果你觉得现在这里不方便,我会取得法师议会的同意之后来和你交流。之前我已经和他们沟通过了,能帮他们抓出一群藏在这奥斯星城里的大害虫,想必他们会同意我的小小要求的。”
女法师那脸色难看得直接透过了钢铁皮肤表现出来,实际上如果不是害怕落在这些西方蛮人的手上会受到什么非人的侮辱和虐待,她是宁死也不会寻求地方法师的庇护的。这种行为在奥法复兴会的历史上绝无仅有,可说是绝大的耻辱,也不知道被复兴会的同僚们知道了之后会受到何等的嘲笑。
但是出于那些还需要自己去一步步实践的远大理想,还有对那些西方人的顾忌,她不得不如此选择。之前因为任务,她也和港口的那些西方人接触过一段时间,那些西方人大吃各种动物的生殖器和****,变着花样吃各种肮脏的内脏,甚至她还亲眼看见过一大家西方人其乐融融地分吃新生儿的胎盘。虽然她解剖过的各种动植物不在少数,但那是出于高尚的研究,和这种纯粹为了食欲甚至是猎奇的野蛮行为有根本上的不同。落到这种堪比食人魔的野蛮种族手里会遭受到什么样的虐待,这实在是连一个法师都不愿意去想象的问题。
好吧,这样难以形容的耻辱,只能以后用……埋头猛力苦思着日后报复手段的史蒂芬妮忽然间发现,地面上她布置的空间道标法阵开始散发出阵阵的蓝光,随即爆闪而起,一道蓝色光柱从她的脚下直冲天际。
“怎…怎么回事?”史蒂芬妮惊叫出声。她当然知道这是跨界传送开始启动了,但她并没有执行这个操作。她脑子可没出问题,在这样被人围住的情况下,这持续十几秒的传送绝对不可能完成,只要这些人稍微去破坏一下连接的道标,直接就可以将这个耗费巨大资源的九环法术变成一场可笑可悲的法术闹剧。那些因为传送错误而将自己镶嵌进岩石,树木里,甚至和猪牛羊狗等牲畜合二为一的标本们,她可是在魔法大学的空间系教室里看得太多了。
也正如她所担心的那样,眼见这异变骤生,高文,刘玄应都是面露戒备之色,而离得最近的风吟秋则是直接看向了地上的道标法阵,眼睛一亮,直接弯腰伸手触去。
“不要!”史蒂芬妮第一次不受控制地尖叫出声。
但就在此时,一阵难以言说的感觉忽然袭上风吟秋的心头,让他动作一顿。
其实若说他自己本身的感觉,还只是比较轻微的若有所觉而已,但就在此刻,他识海中的那一道弥罗万有真符却有了一个之前从未有过的变动。那一瞬间,那一道无可言说,似乎极简单又似乎极复杂的云纹好像从他的识海中消失了一样。
当然不是真的消失,他还感觉得到,只是从一个仿佛勉强可视可触的具体存在超脱了出去,再不是与自己合一,再不是识海灵台所能承受的东西,而是更广阔,更无边无际的整个天地宇宙,无穷无尽的万古洪荒。
这感觉只是那一瞬间而已,然后所有的一切都还原了。但是这从未有过的感觉也让风吟秋错愕不已,他下意识地就直起身来,左右四顾。
周围一切如同上一眨眼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唯独只有眼前那拔地而起的蓝色光柱还在闪烁,风吟秋能够感觉到,一种远比他之前所接触到的任何魔法更为深层次的魔网振动,正在这光柱的闪烁中逐渐连接,逐渐完善。这种魔网的震动似乎和之前万有真符所感受到的异变有些联系,好像又有些不同。
不对,风吟秋猛然惊醒过来,这没有丝毫的变化,就已经是绝大的变化。
高文的手按在腰间剑柄之上,正在朝外抽剑,刘玄应手指上有点点星光环绕,九天星罡聚而不散,沐沁沂脸上微露惊讶之色,正在朝后退。更外围的剑士们也都是各有惊讶戒备之色,毕竟这围在中间的是一名法师,谁也不知道这忽然出现的异状是什么诡异法术。有的人还在说话,张着嘴伸着舌头,还有一个碰巧刚刚打了个喷嚏,鼻涕唾沫刚刚从鼻孔嘴巴里喷出来就停在半空。
一切都没有变化,一切都静止了。除了风吟秋和地上那一个正在不断完善连接的奥术法阵,这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这绝非错觉。风吟秋伸手轻轻拉了拉身旁的沐沁沂,她正一脚踩在半空的后退动作随即歪了一歪,但一松手之后她就继续停在了半空,连被拉动的衣衫都没有还原,好像一个完全静止,只能靠外力来挪动的木偶。
没有兴趣再去其他人身上试验,风吟秋看向了地面上那一道奥术法阵,那是这个世界中除了自己之外唯一还在如常运转的事物,其中的机理正在逐步逐步的运转完善,和魔网深处的共振正在逐步加深——对了,还有魔网的运转似乎也一切如常,至少这个法阵连接的部分魔网是如此。虽然有朦胧的感觉,这古怪的万物静止的状态和这法阵并没有直接关联,但风吟秋还是用最快速度弯腰将手伸向了地面的法阵。那原本是由十数个细小的宝石,还有不知名粉末和涂料构筑而成的,现在那些细小的宝石和粉末全都在光柱中化为一条条细细的光线,风吟秋能感觉到那并不是消失和气化,而是魔法的法则开始将其转化成另外一种更为高层次的形态。
数道凭空出现的巨大阻力忽然作用在了风吟秋身上,让他的动作一顿,随即这几道阻力就将他包裹起来,然后将他向后推去。
无形无质,这似乎是和力场飞弹一样地通过魔网作用产生的纯粹的力场效果。风吟秋瞬间就判断了出来。根据身上触感,这力场效果似乎是一只巨大手掌的模样,但所表现出的力量和一环法术力场飞弹之间的差异何止于上百倍,虽然没有那种瞬间的冲击力,但是风吟秋只感觉好像有几座大山在自己身上反复碾压一样,连他也全无挣扎之力,甚至于有些支撑不住。
为何在这诡异的静止环境下会出现这样的力场巨手,风吟秋也弄不明白,魔网的振动现在变得无比深沉微妙,想要感知也必须完全静下来再透过万有真符去细细体会,但是这力场巨手从四面八方施加下来的巨力足有十万斤以上,他只感觉自己好像一只不慎落入幼童手中的甲虫,只有拼命蜷缩成一团苦苦支撑挣扎不被碾压成一滩汁液,哪里还能有其他余地。
这巨手的目的也很明确,将风吟秋擒拿包裹住之后就推着他朝远离地面上那蓝光法阵的远处而去,一两秒就越过了这片刚刚打砸出来的废墟,将他推入了对面街区的建筑中。
背部传来砖石的触感,但是瞬间就被力场巨手推挤的压力碾压得破碎,然后被挤开。没有任何声音传来,破碎的砖石也没有飞开四溅,一旦脱离风吟秋的身体就立刻静止在了原地,风吟秋只能看到自己被推着,无声无息地去撞碎身后一面面墙壁,家具,甚至人体,一直朝远离着那蓝光法阵的方向远去。
身周传来的巨力似乎无穷无尽,那力场巨掌不停地在用各种角度各种方法碾压,筋肉骨骼中传来的疼痛逐渐在加剧,呼吸中也开始带上了丝丝血腥味,那是內腑已经开始受创的表现。再这样继续拖下去不行,风吟秋勉力深吸了一口气,双目变得一片赤红,深藏在这具身躯最深处的力量如火山般地爆发。
“吼!”一声狂野无伦的嚎叫从风吟秋喉间发出,一股蕴含着远古荒凉,狂野而原始,又纯粹得如同生命本质的悸动从他肌体的每一寸间爆发,庞大的生命力和着这股原始狂野的意志水乳交融,瞬间绽放出耀眼的光芒,抗衡住了力场巨掌仿佛无休止的碾压。
借着这一喘息之机,风吟秋再使尽全力地一挣,那光芒反馈回来的意志又将这**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每一股筋肉每一根血管和神经都将自己所有的生命力全数彰显,尽情释放,和这光芒一起爆炸。
听不见哐啷噼啪之类的碎裂声,但是风吟秋确实能够感觉到身周那个看不见的力场巨掌被崩得裂开了。
裂开了的力场巨手迅速地消失,没有碎片也没有残骸。整个力场模型承受的冲击力超过了魔网振动的法则之线的承受力,运转的奥术网络程式从结构上开始崩解,这个法术直接消散了。
“b形态微弱神性生物。”
一个冰冷的词汇在风吟秋的脑海中闪过,让他一怔。这并不是他自己的想法,而好像是魔网和这个法术的链接处,不知源自什么存在外溢过来的一个针对他的意念,被万有真符所感受到,再反馈到了他的脑海中。但是当他再要去细心感觉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有。
身边的力场挤压完全消失,风吟秋这才落下地来,半跪咳嗽中吐出一口鲜血,只感觉全身如千刀万剐般地疼痛。他努力地镇静了一下,才将脑海中随着那阵力量一起泛起的狂野**给重新抚平,归于识海中的最深处去。这是源自西狄狼神一点残留意志,若不是他识海中的万有真符镇压,他是万万不敢激发这种非人之神力。即便是如此,每一次这样的全然激发潜力对他来说也是个冒险,一旦镇压不住那股蛮荒原始的兽性,连他自己都会迷失其中。
相对来说,刚才超越极限的发力而造成的筋肉骨骼的撕裂伤害倒是算不了什么。这具狼神神力洗练过的身躯在恢复力上也是超越凡人,这种能让普通人昏厥过去,躺上大半年的伤势,对他来说不过睡一觉就行了。
站起抬头,现在他已经被推到远离那两个欧罗法师和蓝色法阵足足好几百米之远的地方了,远远地看过去,只能看见那里依然还是维持着他被推开时候的模样,一点都没有变化。
而刚刚要起步朝那里奔去,这整个静止的世界忽然就恢复了原样。
轰隆隆轰隆隆,刚才被那力场巨手直推过来的轨迹上,一直静止着的碎裂砖石,木屑,人体碎片猛然地全数炸开,即便是看起来空无一物的空地上也炸出激荡的气流,将附近的东西全数吹走。那完全静止的世界中连风都不能流动,等到这重新恢复正常之时这被一路推开的风压才造成了这般不逊于四五环奥术的破坏力。
激荡的气流和飞沙走石间,围在一起的剑士守卫也被吹了个七零八落,刚刚还想后退一步的沐沁沂则被一股莫名的大力拉扯着差点飞了出去,多亏旁边的刘玄应将其一把拉住。不过面对这忽如其来的爆炸气流,还有忽然从身边就不见了的风吟秋,刘玄应也是一脸的惊惧莫名。
而那发出一道通天光柱的蓝光法阵,则在这世界重新恢复的一瞬间就收缩成了一条细细的光线,带着其中的史蒂芬妮和平克斯一起消失了。
ps:再说一次这是伪dnd的世界设定,并没有完全照搬,很多东西按照我自己的理解重新设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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